清河卷 第六章 陳家小院的丫頭們
第六章 陳家小院的丫頭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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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溪邊的大槐樹下已是落了滿地的黃葉,當(dāng)初齊粟娘曾經(jīng)掛過小崔棉衣的枝丫早已長(zhǎng)得粗硬,也高了許多。 單薄的****身軀隨著秋風(fēng)的吹起,懸在枝丫下左右搖晃著,那枝丫似是有些不堪重負(fù),時(shí)斷時(shí)續(xù)地發(fā)出吱呀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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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的身軀放了下來,陳演慢慢走了過去 。 他蹲下身,伸出手去想探她的呼吸,卻只感覺到一片冰涼,一直涼到了他的心底。 齊粟娘站在他的身后,聽著周襄天悲憫的嘆息,“她沒有子嗣奉養(yǎng),娘家也無男子,無人照應(yīng),免不了受欺……”陳演的身軀重重一顫,猛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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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秋風(fēng)大了起來,十步外陳娘子的墳前落葉飛卷著,漫起半天高的黃塵,半掩住了宋****冰冷的身軀。 陳演轉(zhuǎn)回頭,怔怔看向齊粟娘,滿眼的慘痛焦慮,猶豫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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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以為陳演想起了陳娘子當(dāng)初孤兒****的艱難,連忙走上一步,正要開口安慰,陳演的頭卻慢慢轉(zhuǎn)了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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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失根的枯葉隨風(fēng)飄落,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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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過了幾日,高郵城里的作坊主們,坐著騾車到四姓五村的田里看察作物。 四姓之民個(gè)個(gè)歡喜。 四姓族長(zhǎng)擁著陳演,每日與作坊主們應(yīng)酬,引著他們到田間走一走,殺豬宰雞好生款待。 那些商家見得有退職官坤領(lǐng)頭作保,訂錢兒便痛痛快快地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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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村人們送得他們走后,家家分了銀錢。 以為過冬之用。 不消說陳演、齊粟娘放了心,四姓村民們個(gè)個(gè)喜笑顏開,把過大年才燒的爆竹足放了三天。 和村人們熱鬧十余日,陳演終是帶著齊粟娘趕著騾車向高郵城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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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陽光透過帳子照入床內(nèi),陳演慢慢睜開眼來,看著螺甸廠廳床頂青色地帳幔,半晌方回過神來。 低頭看了看窩在他懷中熟睡的齊粟娘,將她抱緊。 慢慢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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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右?guī)坷锏谋葍悍奖犻_眼,便聽得叩門聲響,勉強(qiáng)起身,掀開白紗帳看了看天色,已是太陽初升,披衣走到門前,“是枝兒么?”說話間。 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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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個(gè)十一二歲的瘦小丫頭,穿著江青色細(xì)葛布扣衣裙子,微微發(fā)黃的兩個(gè)圓發(fā)髻上扎著紅頭線繩,捧著水盆站在門口,“比兒姐姐,你說要我這個(gè)時(shí)辰喚你,我把洗臉?biāo)o你端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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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摸了摸小丫頭的頭,“枝兒做得好。 你理兒姐姐和小連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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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枝兒把水盆端入房?jī)?nèi)。 看著比兒洗漱梳頭,“理兒姐姐在廚房里熬好了魚片粥,又做好了甑兒糕,都籠在了灶上,現(xiàn)在正在做月餅粉呢。 小連哥把騾車刷洗干凈,在馬廄里喂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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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咬著寶藍(lán)銀絲頭繩。 扎著辮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待得把頭發(fā)梳光,將蔥綠綾襖兒,翠綾裙子穿好,戴上對(duì)玉墜兒,套上枚赤金纏絲戒指,枝兒已經(jīng)把她的鋪蓋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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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拉著枝兒地手,向后頭廚房走去,“你們都吃過了沒?”枝兒滿臉歡喜。 彎著眼睛笑道:“吃了。 比兒姐姐,我今天早上吃了三碗菜粥。 兩個(gè)干菜燒餅,小連哥吃得比我還多,理兒姐姐的手藝真是太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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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卟哧一笑,“叫你們少吃些,以后頓頓都有,天天都有,就是收不住嘴。 小心和七月里一樣,吃壞了肚子,連躺了三天,那時(shí)候你哭著說什么來著。 以后再也不敢吃這么多了?這會(huì)兒又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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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枝兒紅了臉,囁嚅了半會(huì),突又害怕道:“比兒姐姐,爺和奶奶會(huì)不會(huì)不喜歡我多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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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安慰道:“你不用怕,爺和奶奶都是好人,你只要該吃多少吃多少,別捱壞了自己就是。 ”又摸了摸她地頭,“如今也習(xí)慣喝粥了罷?咱們南邊夏日里多是兩粥一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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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說著,走進(jìn)了廚房,正看得理兒一臉可惜從地上撿起一小團(tuán)生面粉,吹了又吹,眼見得仍是臟了些,不能再用,便向自己嘴里送。 比兒連忙叫住,“理兒,也不是這樣小心的,仔細(xì)壞了腸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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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理兒吃了一驚,咬著唇看著比兒,慢慢低下頭道:“比兒姐姐,我浪費(fèi)了府里的糧食,若是爺和奶奶知道了,我就做不成上灶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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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知曉她的性子,只得勸道:“你若是吃了臟東西生病,爺和奶奶不是要使錢替你治?若是奶奶看見你吃臟東西,不敢再吃你做的飯菜,你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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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理兒嚇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比兒見得她凹下去的面頰已是長(zhǎng)出了肉,面上也有了紅色,原本寬大的扣衣衫兒已能撐起,也像個(gè)十四歲地丫頭,心中安慰,笑道:“好了,可別再讓我看到你這樣子。 奶奶多半每日都要下廚房,讓她看到了,我也要挨罵。 ”頓了頓,“奶奶若是罵了我,我就不讓你去看你哥哥和你妹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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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理兒更是嚇得不行,連忙應(yīng)了,“比兒姐姐,我一定不會(huì)讓你挨罵的,爺和奶奶這么好,還能讓我時(shí)時(shí)出門,到別府里看哥哥和妹妹。 我一定好好做上灶丫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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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看她的模樣,微有些心酸,摸了摸她的頭,嘆了口氣,“爺和奶奶累了,今兒怕是不會(huì)吃早膳。 到了午前,你就把甑兒糕撤下來,做幾個(gè)下飯菜,爺?shù)目谖哆€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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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記得,爺口味重,喜歡吃油,吃肥肉。 ”理兒扳著手指頭數(shù)著,又猶豫道:“我只知道奶奶不吃肥肉,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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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要爺喜歡就成,奶奶不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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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抱著陳演的腰,在他赤l(xiāng)uo地胸前蹭了蹭臉。 微微瞇了瞇眼,隱約聽到陳演含糊的笑聲:“粟娘,好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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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半睜開眼來,松開手,翻身看向青紗帳外,太陽把屋子照得亮堂堂,“陳大哥。 什么時(shí)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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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從背后摟住她,慢慢揉著她平坦的小腹。 “應(yīng)是午后了……你餓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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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打了個(gè)小小的哈欠,“不餓,前幾日那些菜里的豬油,到現(xiàn)在都沒消干凈。 陳大哥,你餓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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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似是沒聽到,咬著她的裸背,“你昨兒沐浴后衣裳也不穿。 就鉆被子里去了,我還以為……我一面****一面想著,我實(shí)在累得不行,辦起事兒來怕是個(gè)空架子,你要惱地,原打算和你商量睡足了再——結(jié)果你已經(jīng)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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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笑得直喘氣,“我那也是累得很了,哪里還耐煩穿衣睡覺。 ”一面笑著,卻覺著背上一陣酥麻,微微****,“這會(huì)兒……你……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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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順著她地脊柱的凹節(jié)一路吻了下去,含糊道:“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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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看了看天色,讓理兒、枝兒、小連把甑兒糕分吃了。 走到內(nèi)房門外聽了聽動(dòng)靜,卻沒有起床地響動(dòng)。 她正疑惑間,忽地明白過來,掩嘴一笑,轉(zhuǎn)身下了臺(tái)階,坐到階下守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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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已是有些筋疲力盡,陳演卻仍是膩著她不放。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比兒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起身走到后院門外,將枝兒招了過來。 “去和你理兒姐姐說。 熬一罐紅棗雞湯,給爺和奶奶補(bǔ)補(bǔ)身子。 他們也累了兩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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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折騰了幾回,終是癱軟了下來,壓在齊粟娘身上,喘勻了氣,一面撫著齊粟娘軟綿綿的身子,一面笑道:“這會(huì)兒,你那些油水總消干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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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微微喘著氣,不理他,陳演笑著翻開身,將她抱過來,摟在懷里,哄道:“明兒晚上,我一定體貼些,不讓你叫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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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仍是不理他,陳演陪笑道:“要不,明天晚上我們歇歇,后天晚上我一定……”齊粟娘狠狠一口咬在他胸上,陳演悶哼一聲,“那就大后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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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咬了陳演滿胸的紅印,方才覺得氣平,伏在陳演懷中休息,兩人靜靜躺了半會(huì),陳演看著青帳頂,慢慢道:“我們這趟回來,鄉(xiāng)下那幾十戶人,怕多是趁著我不在,急著把那些寡妻趕出門……那些收養(yǎng)的嗣子……小的也有七八歲了……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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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默默無語,過得半晌柔聲道:“有周先生在……我們以后不是還要回去么,有你在……”心里卻也知子嗣承業(yè),男人支撐門戶,女子在家從父,父死從兄,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是這世里地規(guī)矩。 若是那些子嗣養(yǎng)不親,沒良心,將來關(guān)上門過日子,逼迫慢待那些****,便是族長(zhǎng)鄉(xiāng)老也未必一定管得了,陳演與周助于這樣地事多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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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久久無語,齊粟娘卻只覺他將她抱得越來越緊,扼得生疼,她正要開口,陳演長(zhǎng)長(zhǎng)嘆息了一聲,“周助周襄天先生,在我們村子教書,實(shí)在是埋沒了……”手上慢慢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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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天原還在擔(dān)心,聽他轉(zhuǎn)了話題,連忙問道:“聽說他以前做過刑名師爺,卻不得東主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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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點(diǎn)頭道:“他原是紹興人士,家境貧寒,苦讀出來,十四歲便得了秀才功名,十六歲又入府學(xué)讀了貢生,卻時(shí)運(yùn)不濟(jì),兩試不第,二十歲就作了幕客,在江南九省輾轉(zhuǎn),投充于漕、鹽、河、各府主官任下,如今已是十八年,仍是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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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雖不知功名如何考取,只是覺得周助此人行事甚有義氣,也有些見識(shí),“他當(dāng)初是怎么想著要囤積米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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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笑道:“他和州衙劉師爺有些交情,抄看了我罷職地邸報(bào),他說雖不知我為人到底如何,卻覺此事不合常理,必是有情弊在內(nèi),他沒有對(duì)村里人說起我罷職,卻暗暗囤了糧以防萬一。 ”頓了頓,“他說,皇上也未必不知,只是抓不到實(shí)據(jù),我得罪的人又太多,只能將我罷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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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點(diǎn)頭笑道:“皇上圣明。 有誰這么傻,拼著頂戴不要,去管這些閑事?那些人也算是厲害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弄了鬼,張大人也沒有看出來。 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補(bǔ)地堤,皇上他——這會(huì)兒必是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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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些爺們的手段多著呢……”陳演苦笑道:“皇上都免不了上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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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好在如今不關(guān)我們的事兒了。 ”從床上坐起。 推著陳演,“我餓了。 起來吃飯,你到衣櫥里替我拿身衣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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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大笑坐起,在齊粟娘唇上親了一親,披衣下了床。 他打開螺甸衣櫥,借著窗外夕陽之色,也不用齊粟娘說,自顧自替她選了湖綠色地喜鵲袍。 笑道:“我愛看你穿這個(gè),待會(huì)我來給你挽發(fā)髻,系頭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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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掩嘴笑著,指指點(diǎn)點(diǎn),“還有貼身底衣兒,一塊兒拿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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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看了看櫥里一疊紅、藍(lán)、綠各色抹胸、羅衣、紗褲,笑道:“江寧織造的東西果然精細(xì),我的粟娘。 什么都好,就是這刺繡實(shí)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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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瞪他一眼,“我繡蓮枝難道很難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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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替她選了身蔥綠色抹胸、羅衣、紗褲,到床邊親手替她穿衣,笑道:“不難看,一點(diǎn)也不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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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在外頭聽到動(dòng)靜。 連忙讓枝兒舀了熱水,兩人各端了一盆,叩門道:“爺,奶奶,奴婢進(jìn)來侍候更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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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和齊粟娘一愣,猛然間想起家里不止他們兩人,還有丫頭三個(gè),小廝一人,同時(shí)臉紅。 齊粟娘匆忙將衣裳穿好,又替陳演打理好。 方應(yīng)道:“比兒。 進(jìn)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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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兒叮囑道:“枝兒,看著我怎么侍候爺和奶奶的。 好好學(xué)。”說罷,推門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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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看著比兒身后地小丫頭,隱約記得是叫枝兒,也不確實(shí),看著她放下水盆,點(diǎn)上房中的蠟燭,站到一邊,只是看著比兒做事,不由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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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侍候陳演洗臉,漱口,替他梳好辮子,陳演壓低聲音道:“我來給你梳發(fā)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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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抿嘴一笑,向比兒遞了個(gè)眼色,比兒心領(lǐng)神會(huì),便領(lǐng)著枝兒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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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站起身來,看著齊粟娘在身前妝凳上坐下,笑道:“要梳什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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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卟哧一聲笑了出來,“陳大哥,難不成你還會(huì)梳花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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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低低地笑著,低下頭,輕輕吻了吻了齊粟娘地發(fā)頂,“以前,給我娘梳過……”臉上帶著一些回憶,“杭州的發(fā)式花樣不少,我娘梳一個(gè)頭就要花上大半個(gè)時(shí)辰。 剛出杭州時(shí),她還時(shí)時(shí)換著發(fā)式,說是要配衣裳、配頭飾。 后來,到了高郵,她的衣裳、首飾漸漸地當(dāng)出去了。 我娘天天只梳漁婆髻,系頭帕子,但總也要花上大半個(gè)時(shí)辰,細(xì)細(xì)地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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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鼻頭發(fā)酸,默默地聽著,陳演慢慢給她梳著長(zhǎng)發(fā),盤著漁婆髻,“……粟娘……自打在江寧大街上見著你,也有七年多了……我卻還覺得,只過了幾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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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一邊含淚笑著,一邊去取妝盒里的如意金釵,“陳大哥,那時(shí)你和我說句話都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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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低低笑著,手上的動(dòng)作漸漸地慢了下來,“你十月里的生辰,今年滿十八了……”齊粟娘凝視著鏡中陳演,不知怎的,心中一酸一甜一痛,“你今年也有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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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輕輕道: “我們成親快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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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身子重重一顫,伸到釵盒里地手死死抓住了如意金釵。 陳演似是感覺到了齊粟娘的不安,手上的動(dòng)作快了起來,一言不發(fā)從齊粟娘手中取過如意金釵,替她綰好發(fā),扎上碎花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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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笑著將齊粟娘從春凳上拉起,拉著她走向廳外,“天已經(jīng)晚了,還有五日便是中秋,月光大好,我們到院子里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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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方走到廳中,就聽見外頭一陣門響,“陳大人,陳大人可回府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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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演與齊粟娘對(duì)視一眼,還未來得及奇怪有人仍喚陳演為“大人”,就聽得院門一響,一個(gè)少年地聲音問道:“這位老爺貴姓,可是尋我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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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晚生姓劉,是州衙里地刑名師爺,你家老爺回來了沒有,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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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家老爺昨日方回,還請(qǐng)劉老爺稍候,小的去稟報(bào)我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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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用稟報(bào)了——陳大人——?dú)J差和圣旨到州衙里了,你快快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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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滿宅子里地人都是大吃一驚,齊粟娘抓住了陳演的衣袖,陳演看了齊粟娘一眼,安慰道:“不用擔(dān)心,若是壞事,劉師爺也不會(huì)這樣急著要我去了——況且,周先生說——”一時(shí)又頓住,“我先去州衙接旨。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