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現(xiàn)在她來報答你了。我們生來就如此苦難！我們只能自己去追逐婚姻，因為沒人敢向我們求愛。就像獨裁者因為害怕犯錯，說話模棱兩可；我們不敢表達自己的激情，只講述謎語和夢境，給最簡單真誠的感情穿上了陌生的偽裝。去吧，去吹噓你讓我失去了我的心吧，因為我心已在你的胸中：希望它在那能感受到加倍的愛意。你在顫抖著：快別讓你的心成了一塊死肉，不要因為害怕而不敢愛我。自信些吧：是什么讓你舉棋不定呢？我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跪在我丈夫墳前的大理石像。醒來吧，醒來吧，男子漢！我已經(jīng)放下了我所有虛無的儀式與頭銜，站在這里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在期望著你成為她的丈夫。我不再貞潔，但就讓我大膽而毫不羞恥地表達我的愛意吧。

安東尼奧：我的話是真心誠意的；我將永遠見證著你的純潔名譽。

公爵夫人：謝謝，我溫柔的愛人：作為我的管家，你并沒欠我什么。這一吻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侍從了[27]。也許你早在渴求。我看見孩子們吃糖果的時候，總是害怕吃的太快，不敢一口就吞下。

安東尼奧：但你怎么向你的兄長們交代呢？

公爵夫人：別考慮他們：在我們之外的分歧只會讓人覺得遺憾，而并不可怕：況且他們也清楚，時間會將風暴驅(qū)散。

安東尼奧：若不是這些話聽起來有些像奉承，也會同樣從我口中說出的。

公爵夫人：請跪下吧。

[卡瑞奧拉從帷幔后出]

安東尼奧：啊！

公爵夫人：別驚訝；我讓她待在那兒的：我聽法官們說，在房間中立下的誓言，需要有人見證[28]才能成為真正的婚姻。

[她和安東尼奧一同跪下]

祝福我們吧，上帝，希望這神圣的戈耳迪之結[29]永不被強行拆解。

安東尼奧：愿我們真摯甜蜜的感情，像群星一樣轉(zhuǎn)動著，永不停息。

公爵夫人：快點，唱些輕柔的曲子吧！

安東尼奧：我們可以做兩顆陷入愛河的棕櫚樹[30]，它們象征著最平靜美滿的婚姻，一旦不分開就永不結果實。

公爵夫人：不在教堂里結婚又能怎樣呢？

安東尼奧：命運中任何的喜悅或悲傷，都不會將我們分開！

公爵夫人：教會又能見證什么呢？我們現(xiàn)在已是夫妻，他們只能贊同與默許。卡瑞奧拉，你下去吧：我已是個盲人了。

安東尼奧：你想做什么？

公爵夫人：我想讓你牽著你的寶藏走向婚床：（你心中也在這么對我說著，因為我們現(xiàn)在是同一個人了：）為了安撫我不懷好意的兄長們，我們暫時躺在一起只能說話；如果你愿意，就讓我們像古老的故事里亞歷山大和洛多維克一樣[31]，放一把脫鞘的劍在我們之間來保持貞潔吧。啊，就讓我把全部的羞澀都埋進你的心中，這是我最珍貴的秘密！

[公爵夫人和安東尼奧下]

卡瑞奧拉：掌控她的到底是為了追求自由而不顧一切的高貴精神，還是一個女人遠勝于理智的熱烈情感呢？我無法知道；但她心中確實有一種可怕的瘋狂，我對她感到深深地憐憫。

注釋

[1]就像古羅馬時期一樣，罪犯常被判在戰(zhàn)船上劃槳。

[2]羅馬戰(zhàn)士兩塊布肩膀上一系，作為戰(zhàn)袍。這里是說沒有衣服穿，用兩條毛巾一系作衣服。

[3]這里博索拉是在諷刺。

[4]坦塔勒斯：[希臘神話]，立底亞國王，是宙斯之子，佩洛普之父。為了懲罰他犯下的罪行（包括殺害了佩洛普），他被迫待在齊下顎深的水中，頭頂上垂著掛滿果實的樹枝，但只要他快要夠著，水和食物都會向后退。

[5]博索拉把拄著拐杖吊著斷臂的人比作圓規(guī)。

[6]在騎士們騎著馬用長矛打斗中，誰抓住了對方長矛上的圓環(huán)就算勝利。

[7]以實瑪利的孩子們（children of Ismael）：指阿拉伯人，常住在帳篷里，這里指渾身上下都纏滿了繃帶。在圣經(jīng)中，以實瑪利是亞拉伯罕的一個兒子。

[8]指大普林尼（Gaius Plinius Secundus，公元23年-79年）：古羅馬作家，他在《自然史》中提出，馬是由風受孕。

[9]指速度很快；水星（mercury），水星是太陽系中運行最快的行星，常用來作為上帝的傳信使者。羅馬神墨丘利（赫耳墨斯），是羅馬神話中的信使。

[10]也暗含了性的隱喻，指逃避交合。

[11]指希臘軍隊攻陷特洛伊時用的木馬。

[12]赫拉克勒斯（Hercules）：希臘神話中的半神英雄，宙斯之子，忍受了十二項苦役。

[13]加利亞德舞，輕快活潑的三拍子舞蹈。

[14]十六、七世紀的一種豪華的四輪馬車。

[15]那些被不誠實的人欺騙過的人就不太可能再次被騙了。

[16]希臘神話中，達那厄是帕爾修斯的母親。宙斯在地窖內(nèi)看到她后，乘達那厄睡覺時化做一陣金雨與她交配；宙斯還能投擲雷電，所以博索拉認為見到金雨時會有可怕的事情。

[17]金幣的一面往往印著天使；博索拉認為這些金幣實際上是魔鬼，在引誘它犯罪。

[18]肝臟，而不是心臟，常被人們認為是激情的來源。

[19]拉班的羊群（Laban's sheep），見《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30：：29-43，拉班的羊群中有許多帶著斑點的羊。

[20]伏爾坎的機關（Volcan's engine）：荷馬史詩《奧德賽》第八章第二節(jié)，伏爾坎用來捉住他的妻子維納斯和她情人馬爾斯的那張看不見的網(wǎng)。

[21]公爵夫人本想給他的服侍一些獎勵；安東尼奧誤解了她的意思，也許他是故意誤解的，因為他可能已經(jīng)在懷疑公爵夫人愛上他了。

[22]公爵夫人在開玩笑地問他，“是要她去墳墓里陪她的丈夫嗎？”

[23]暗指性生活，安東尼奧繼續(xù)跟公爵夫人玩著帶著性暗示的文字游戲；他與公爵夫人一樣大膽，雖然他知道以他的地位是不可能跟公爵夫人結婚的。

[24]圣·維尼弗萊德（Saint Winifred）：7世紀的一位圣徒，因為拒絕了情人的追求而被砍頭。

[25]煉獄：在但丁《神曲》中，世界分為地獄，煉獄和天堂。煉獄是地獄到天堂的必經(jīng)之路。

[26]巫師能從有魔力的圓環(huán)中招來魔鬼；這里安東尼奧透過戒指看著公爵夫人，覺得她在玩弄著他的感情。

[27]原文為拉丁語（Quietus est.），指安東尼奧將不再是她的侍從了。但哈姆雷特曾用這句話來意指死亡，“從生命中脫離”（《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場），韋伯斯特在此可能也有此意。

[28]原文為拉丁語（Per verba [de]presenti）。公爵夫人認為雖然沒有天主教堂的認可，他們的婚姻還是合法的。但實際上，即使是在以新教為主流的英國，也需要兩個見證人（這里只有卡瑞奧拉一個人）。所以當時的觀眾可能仍然不認為這是一次合法的結合。

[29]戈耳迪之結（Gordian knot），被認為永不可解開的一種結；解開它的人將能統(tǒng)治亞細亞。亞歷山大大帝直接用劍將此解劈為兩段。

[30]棕櫚樹被認為只雌雄相依，才能結出果實。

[31]亞歷山大和洛多維克（ALEXANDER AND LODOWICK）：亞歷山大和洛多維克結婚后，為了保持她貞潔的名譽，當他們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在兩人之間放一只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