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無能,是最大的錯
凌兮月站在旁邊,就那樣靜靜地冷眼看著。</br> 最終,凌兮月還是沒能忍下去,她幾步過去,扯開簾幔,拽著澹臺翰澤的衣襟,一把將人從地上揪起來,“他已經(jīng)死了,你的父皇,母后,還有你的太子哥哥,他們都死了!”</br> “這就是事實,現(xiàn)實,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br> “不——”澹臺翰澤不知哪來的力道,竟將凌兮月一下推開了去,極力的嘶吼讓他脖頸上青筋暴起,“不!”</br> 此時陽光照射進來,才可以清晰的看見,少年雙眸猩紅得猶如野獸,發(fā)冠破碎,長發(fā)凌亂地散落下來,狼狽到了極致。</br> 澹臺翰澤死死地盯著凌兮月,瘋了般,“沒有,你騙我,你們都騙在我,我的太子哥哥他只是出遠門了,他會回來的,他說過要回來的,他從來都不會騙我!”</br> 嘶吼間,他偏偏倒倒地往旁邊的殿柱上撞去,“咚”地一聲,悶哼著跌靠在上面,似哭卻更像是在笑,喃喃著,“太子哥哥不會騙我的,不會……”</br> 所有人都不要他,只有太子哥哥,只有他的太子哥哥……</br> 可為什么,偏偏是他親手……為什么!</br> 沒有,他沒有想過,沒有啊!</br> “你到底要瘋到什么時候?”凌兮月怒火再上心頭,冷言厲聲,“還是你覺得這樣特別有意思,澹臺翰澤,我警告你,你再這樣耍酒瘋,本宮立刻就送你下去見澹臺云朗!”</br> 澹臺翰澤渾身一震,定在原地,隨后,他笑了,“好啊……”</br> 說著,少年仰頭哈哈大笑,笑得眼淚直往外涌,“最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就是我,死的那個人,也應該是我,我一無是處,一敗涂地,一事無成,我就是個廢物,我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br> 眼前利欲熏心的這個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眉目姣好,笑意燦爛的少年了。</br> 澹臺翰澤踉踉蹌蹌地朝凌兮月走過去,指著自己,說得自己都笑了,“就為了這么一個人,值得嗎?”</br> 少年笑得心碎,那渾渾噩噩的樣子,就像一個被扯得支離破碎,如何都拼湊不起完整的布娃娃,他滿臉淚水地笑著,“就為了這樣一個廢物,值得嗎!”</br> “啪——”</br> 一耳光,狠狠落下!</br> 澹臺翰澤被打得直接倒落在地,蓬亂的頭發(fā)遮住了他的臉,卻依舊可以看見,頃刻之間,他半張臉頰都紅腫了起來,嘴角掛上一絲血花,足以可見那力道,半點都未手軟。</br> 守在門邊的冷楓,看得都一陣心驚。</br> 聽著那還回蕩在大殿的耳光聲,默默地倒吸一口涼氣。</br> 凌兮月一步步,緩緩踱至澹臺翰澤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匍匐在碎瓷和酒壇中的少年,嗓音淡淡,“你皇兄要是看見你這個樣子,他怕會真嘆一聲,不值得。”</br> 這極為淺淡的一句話,甚至沒有任何苛責嚴厲的語調(diào),卻猶如一柄柄鋼刀,高高揮起,狠狠地落入澹臺翰澤的身軀。</br> 渾身落魄的少年君王跌趴在地上,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渾身卻在輕輕的不停顫抖。</br> 無人聽見,他在哽咽。</br> 凌兮月轉眸看向窗外,眉目清冷如霜,“澹臺翰澤,你給我聽好了,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不是你想死就可以死的,否則即便下了地獄,你也無臉去見那個拿生命愛著你的人。”</br> 澹臺翰澤一動不動地趴在那里,渾身都籠罩著一股頹喪的氣息。</br>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總該為他做點什么。”凌兮月說完這句,沒再多做停留,轉身往殿外走去。</br> “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來回本宮的話,若是想不通,我們也不必見了,本宮會讓人來送你一程,算是終了你皇兄的最后一份心意。”</br> 敞開的大殿,再度被合上。</br> “小姐……”冷楓跟到凌兮月身后。</br> 凌兮月回眸瞥了一眼,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讓人看著!”</br> “是。”冷楓點頭,隨后隱隱一笑。</br> “你笑什么。”凌兮月皺眉。</br> 冷楓抬頭看著她那臭著表情的臉,笑道:“沒什么。”</br> 不管是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鬼手神醫(yī),還是朝堂戰(zhàn)場上,翻手云覆手雨的帝后,亦或九重殿上喜怒無常的女魔頭,大家對他們小姐的第一印象,怕都是會覺得,她定是個冷血無情,殺伐隨心的主。</br> 額……不過好像確實是這樣。</br> 冷楓自顧自地又笑了下,但很多人卻不知道,他們的小姐,常常只是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熱而已,嘴上說著要將澹臺翰澤大卸八塊,轉身還不是照樣讓他們好生看著。</br> 當然前提是真別把她惹毛了,不然還真沒什么她干不出來的事……</br> 凌兮月斜冷楓一眼,“有什么話就直說,最討厭你們支支吾吾,欲說不說的。”</br> “真沒什么,屬下只是有些感慨,世事多變,親人也好,朋友也罷,亦或是愛人,需要珍惜,很多東西,很多人失去了,就再也沒辦法回來了。”冷楓如是回道。</br> “這澹臺翰澤雖咎由自取,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孩子,只是做錯了事,總還是要付出些代價,挺過來才能真正成長。”</br> 在蕭太后那里,澹臺翰澤何嘗不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他的本性其實并不壞,只是忽然被母親推上高位,太多的東西,太大的反差,讓他迷失了自己。</br> 或許,這才是澹臺云朗賭上性命,也要守護他的原因。</br> “……只是這個成長的代價,有些大了點。”冷楓最后嘆一聲。</br> 凌兮月瞧著冷楓那長吁短嘆的模樣,不由得好笑,“喲”一聲,調(diào)侃,“我們不食人間煙火味的冷閣主,也會傷春悲秋了,整一個蕭狐貍附體。”</br> “小姐。”冷楓黑臉。</br> 他哪一點像那騷狐貍了!</br> 那家伙身邊人換得跟換衣服一樣,也沒見他半點傷心,還傷春悲秋。</br> 凌兮月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她一字字,緩緩道:“亂世之中,作為帝王,無能,就是他最大的錯。”</br> 冷楓微僵在原地,一時竟無法反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