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太子哥哥,你回來了?
“算了。”凌兮月咬牙。</br> 不用想都知道,澹臺翰澤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br> 冷楓大松一口氣,他就說嘛,這小祖宗想一出是一出的。</br> 他這剛從北夷回來,澹臺云朗墳上都還沒開始長草,她接著就把人家在這個世上,唯一留下的兄弟給削了,澹臺云朗不得氣得從墳里面爬出來才怪。</br> 凌兮月眸光一沉,“……我過去!”</br> “!”</br> 冷楓一個踉蹌,頭頂?shù)拇裘疾铧c嚇成豎直狀,這大喘氣得他,差點沒一口口水把自己給噎死,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凌兮月已沖出了寢宮。</br> 那沉眉冷眼,氣勢洶洶的模樣,哪是要削了,那是要吃人啊!</br> “小姐,小姐!”冷楓趕緊追去。</br> 娘呀……</br> 冷楓面色正然,心中卻在哀嚎。</br> 匍匐在地的幾名宮女起身,慌慌張張之下,幾個人撞到了一起跌作一團,又迅速起來。</br> 旁邊一個年長一點的,原本服侍蕭太后的一個嬤嬤更是急了,念道:“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她一個激靈,忽的想起,“快去稟告王妃,快去快去,快去啊!”</br> 這王妃,指的自然是原西瀾皇后太史蘭,如今的西瀾王妃。</br> 蕭太后還在時,只是將她幽禁在寢宮,并未廢棄,樂正府之事太史蘭也是被利用,事后凌兮月并未追究,而澹臺翰澤沒那個功夫來追究,所以她現(xiàn)在還是瀾州的王妃。</br> 剛剛凌兮月那一嗓子要廢了澹臺翰澤,怎能讓人不慌啊?宮人們自然也第一時間,想到快通知王妃。</br> 誰都知道,如今澹臺翰澤還能坐在這個王位,甚至于還能活著,全都是因為凌兮月的支持。</br> 若失去了這一層緣故,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會有人問……</br> 原東宮,紅墻猶在,卻物是人非,此時一片冷清。</br> 僅大門處有兩個守衛(wèi),馬上要到換值時間了,守了一夜的兩人有些疲憊,正靠在一旁打瞌睡,一抬頭忽然見到來人,瞬間一個冷顫,趕緊跪下,“拜見皇后娘娘。”</br> 原以為會受責(zé)罵,卻不想,凌兮月看也未看兩人一眼,一陣風(fēng)似地進了大門去。</br> “澤王可還在?”</br> 冷楓緊接凌兮月身后趕到。</br> 守衛(wèi)趕緊回道:“在,在,王上一直在里面,都好幾天了,不見出來。”</br> 冷楓“嗯”了一聲,剛跟著進去,又退回來一步,吩咐道:“你們在守著,沒有皇后娘娘的準(zhǔn)許,別讓任何人進來。”</br> 澹臺翰澤畢竟是西瀾王,若真被小姐收拾得……也難看不是?</br> “是!”</br> 兩人異口同聲。</br> 他們雖不認識冷楓,但這人一看就不是一個好惹的主,能在王城自由出入,又緊跟在皇后身邊,絕對不是個小人物,聽他的話沒錯就是。</br> “碰——”</br> 緊閉了數(shù)日的殿門,被人一腳踹開,發(fā)出“碰”的一聲巨響,那丈高的殿門來回震動,帶得琉璃屋檐都好一陣顫抖,強勁力道可想而知……</br> 可是,倒在黑暗陰影中的那道身影,卻半點也沒動彈,猶如死尸。</br> 凌兮月一只腳剛邁入殿門,鋪天蓋地的酒氣迎面撲出來,熏得她整個人都一暈,各種酒壇的碎片,砸得滿地都是,一個酒壇隨著那震動,咕嚕到她腳邊,被她一腳踹開。</br> “澹臺翰澤!”凌兮月眸光一掃,定在大殿一處角落的一片陰影上。</br> 一道人影趴在那玉石臺階上,若不是他手中的酒壇動了一下,怕還真以為是個死人。</br> 凌兮月幾步過去,將他身邊的酒壇踢開,皺眉看得那醉得人事不省的少年,“澹臺翰澤,我再說一遍,立刻給我起來,我沒那么多時間來哄小孩!”</br> 澹臺翰澤,西瀾的九王爺,澤帝,如今的西瀾王,滿打滿算,也才十六歲。</br> “……太子哥哥,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澹臺翰澤醉眼朦朧地扭過頭,笑得一臉燦爛。</br> 凌兮月一下愣住。</br> 澹臺翰澤嘟囔地說著,“你看,這是我去御釀處偷的酒,這些都是,都是,就是從,從你上次帶我去的那條巷子,進去的。”</br> “太子哥哥,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等得我都睡著了。”</br> “這次你出門好久哦,有沒有給我?guī)Ш猛妫贸缘臇|西……”</br> “太子哥哥,你怎么不回我……”</br> “是沒有帶嗎?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下次,不過你答應(yīng)過我,要給我?guī)б槐郎献詈玫墓詈玫模∧憧偸墙o我最好的,還帶我去圍獵的,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我一個人在宮里好無聊……”</br> “太子哥哥……”</br> 少年蒼白的面頰,醉出兩片緋紅,護寶似得懷中抱著酒壇,口中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大多讓人聽不太清,但那“太子哥哥”四字,卻是異常清晰,被他反反復(fù)復(fù)不厭其煩地喚著。</br> 失去了才懂得什么是最珍貴的,人啊,總是這樣。</br> 凌兮月看著那張笑起來,和澹臺云朗有六七分相似,卻稚嫩許多的臉龐,心中的怒火,莫名消散了許多。</br> 她相信澹臺翰澤只是一時糊涂,一念之差,沖動殺了自己至親至愛的兄長,也相信,他或許當(dāng)時就后悔了,但大錯已然鑄成,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br> 凌兮月走到窗邊,抬手將那緊合的窗戶全部推開。</br> 陽光,玉蘭的清新芬芳,爭先恐后地涌入大殿,將所有角落都照亮,填滿。</br> 一下被光明填充了雙眸的澹臺翰澤,看清了周圍的一切,手中酒壇一丟,雙手捂著臉,發(fā)出厲鬼一般的凄慘嘶吼聲,不停地往后縮,想要將自己藏起來,想要躲回黑暗之中。</br> “啊——”</br> “不要,不要!”</br> “不是我,不是我!”</br> 渾身酒氣沖天,狼狽得像個乞兒的少年避無可避,最后藏在殿柱角落,扯著那厚厚的簾子,將自己緊緊裹住,顫抖著,再度縮進龜殼之中。</br> 好像不去看這個世界,他就可以不用面對那已然發(fā)生的一切。</br> 他還是那無憂無慮,坐在東宮廊前,等著自己兄長回來的少年郎。</br> 他的父皇雖不愛理會他,但也還是他的父皇,他的母后最是疼他,寵他,他的太子哥哥,是這世上對他最好最好的人,還有碧玉姑姑他們,很多很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