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不能原諒!
“天臨的事情,我去南嶼之前,都安排好了,你放心。”說到這里,凌兮月輕垂下眸,“只是再后面的事情,我雖然不知道,也沒特意去了解,但從王島到中州之后,沒有聽說中州三大王朝,有什么動蕩性的大事,料想也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變故。”</br> 天臨皇以太上皇的身份,在朝臨政。</br> 若他出什么意外,中州必定再度動蕩,也很快便會傳遍天下,所以從這段時間風(fēng)平浪靜的中州來看,定是沒有大礙。</br> 天臨皇是這樣,那旁的人呢……</br> 凌兮月的情緒忽然低落了下去,眸光失神。</br> 北辰琰整顆心都在她心上,如何會察覺不到心愛女子的異樣?</br> “兮月,我們接著就回天臨,老爺子肯定也好好的,好好的在護(hù)國侯府等著你回去。”他將臂彎中的小女人輕擁在懷。</br> 這小家伙想家了,想外公了。</br> 他知道,他的兮月看似冷心冷肺模樣,瀟灑隨心,實則最是重情,她更會將在意的人都掛在心尖上。</br> 凌兮月靠在北辰琰肩窩中,將面頰緊貼著他火熱的胸膛,“嗯”著點頭,像是一個任性撒嬌的孩童,眼中蒙上一層水霧。</br> 這個人,怎么能如此懂她?</br> 她是真的想外公了,還有小舅他們。</br> 那時,因為琰,她萬念俱灰,一時顧不上所有人。</br> 那般模樣的她,怕也是傷透了外公的心,那么大的年紀(jì)了,還要跟著擔(dān)驚受怕,寢食不安,實在是不該。</br> 她失憶之后,也再沒有親筆書信回去。</br> 外公收不到她的書信,又遠(yuǎn)在千里之外,即便知道她待在在父親身邊,也定會掛念,她真怕外公整日掛念她,憂心之下,生出什么病來。</br> 雖然有玄醫(yī)閣,有三娘他們,但她還是免不了擔(dān)心。</br> “謝謝,兮月。”北辰琰側(cè)顏輕貼著女子的發(fā),溫柔摩挲,眸中柔情好似要滴出眼來,嗓音沙啞緩緩,“謝謝你。”</br> 天臨本該是他的責(zé)任,自己撒手離去,丟下她一個人,卻還要她撐著天臨王朝的江山,她卻不知道,萬里江山如何,其實他并不在意。</br> 他是心疼啊,心疼她的小家伙如此執(zhí)著,為了他苦苦堅守。</br> 不過,他是感激的,滿心滿眼的感激。</br> 因為她撐起的,不僅僅是天臨江山,還是他的整個天下,所有的所有。</br> 這世間最美好之事,便是歷經(jīng)千山萬水,她還在原地,等著他,為他守護(hù)著一切!</br> “謝什么。”凌兮月秀拳捶在他胸膛之上,從掛念外公的思緒抽離出來,臉上再度浮出笑意,抬眸對上男人的眼,“你我之間,還需言謝嗎?”</br> 北辰琰也看著她。</br>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br> 一場生離,一場死別,浩劫之后,兩顆心貼的更近了。</br> 他們的身軀也坦誠相對,密不可分地靠著,任由外面大雪紛飛,也無法冰冷他們之間的濃情熱火,反而越顯灼灼,為這一方冰天雪地增添柔情。</br> 再后面的事,她便不知道了……</br> 提及此,北辰琰也問出了他在喉嚨間,輾轉(zhuǎn)了幾次的話,“兮月,你怎么會,你又怎么會將以前的事,都忘了?”</br> “那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你怎會變成納蘭雪衣的未婚妻?”</br> 懷中女子身軀微凝了下,微不可察的凝固,北辰琰卻還是感覺到了。</br>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下意識的,很想將這話給收回去,可意識到的時候,想收回去已經(jīng)來不及了。</br> 于是,他只能靜靜地等著,沒再開口。</br> “是雪衣……”</br> 不知道過了多久,火光零星的山洞內(nèi),終于響起女子低低的嗓音。</br> 凌兮月眸光忽然縹緲,她緩緩轉(zhuǎn)頭看向山洞外,看著那無盡黑暗之中,被火光映出來的無數(shù)飄絮,淺淺一聲,“是雪衣,他封印了我的記憶。”</br> 如果到現(xiàn)在,凌兮月還不知道是誰對她動了手腳,她的一身醫(yī)術(shù),就白學(xué)了,也是真蠢了。</br> 她身上的重重反應(yīng)來看,她的記憶,是被人為封印的。</br> 而能做到這般的,只有一個人!</br> 北辰琰眸中光影交錯變幻,但卻依舊,什么都沒說。</br>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做……”凌兮月緩緩沉下的凌人眼神,好似要透過那無盡黑暗,看向極北之巔,帶著質(zhì)問,“我那么信任他,他怎么能這樣做。”</br> 怎么能擅自代替她,做這樣的選擇?</br> 凌兮月呵笑,“最惱的是,我卻不能怪他。”</br> 她能怪他什么?</br> 怪他讓她活了下來,才能與琰再度相遇?</br> 她將雪衣當(dāng)做知己,好友,當(dāng)做可以訴說所有的親人,他應(yīng)該最是了解她的啊,為什么要違背她的心,代替她做出她絕對不可能做的選擇?</br> 她寧愿帶著那些記憶死去,輪回往生,都不愿忘了愛的人,生生世世活在混沌之中,更不愿像沒了靈魂的傀儡,渾渾噩噩地活著。</br> 他怎么能那么自私的,刪除她最美好的那些記憶?</br> 沒了那些記憶,她活在這個空蕩蕩的九州世上,又還有什么意義?</br> 好,她可以原諒他這一次,原諒他只是為了想讓她活下去,不得已而為之,甚至于,她可以為了父親,為了外公,為了那些所有關(guān)心在意她的人,感激他。</br> 但她卻不能原諒,她在飄雪樓那一夜,再一次封印她的記憶!</br> 一直困頓著她的謎團(tuán)解開,凌兮月什么都想通了,知道了,她明明都已經(jīng)想起來了,她愛的人就在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br> 難道他看不見她有多痛苦嗎?</br> 她一次次游走在崩潰邊緣,為了那荒唐的一紙婚約,為了那可笑的世俗世,兩族恩怨前緣,一次次違背自己的本心,一次次無視同樣痛苦的琰,一次次拋下她愛的人。</br> 她有多痛苦,這些,他都看不見嗎?</br>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從來都不是為了那些世俗的東西,一次次掙扎,而是為了他啊,她唯一不想負(fù)的,是他的一往情深。</br> 可現(xiàn)在,她就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br> 北辰琰垂下的眸光深深,瞧不出多少旁的東西,只緊緊地環(huán)著懷中女子,用盡全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