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慕揚篇(10)
溫憐一事,慕容銘黎并沒有瞞著慕容朝歌。</br> 雖然很不想讓朝歌接觸這些朝堂陰晦之事,但身為北夷的公主,被穆將軍視為眼中釘?shù)墓鳎荒芸偸莻€孩子,不管多么自己多么不情愿,都得讓她長大。</br> 慕容朝歌聽罷,一言未發(fā),獨自回了營帳。</br> 少女揉著白狼頭頂上的軟毛,郁郁于心:“白狼啊白狼,我以前總是聽人說,戰(zhàn)爭刀槍無眼,最是兇險,今天才知道,原來比起戰(zhàn)場,更兇險的是王城。”</br> “穆將軍狼子野心,一心想取我父王而代之,天臨又將與我北夷開戰(zhàn),我北夷真是內憂外患,岌岌可危啊!”</br> 白狼抬臉,蹭了蹭少女的臉頰,冰藍色的眼睛里,浮起一片人性化的溫柔。</br> “嗚嗚……”喉嚨中溢出低低的嗚嗚聲,仿佛安慰。</br> 少女終于笑了起來。</br> 畢竟是鮮花一般的年紀,哪怕有憂愁,也會很快被熱血沖散。</br> 她拿起彎刀,輕彈著那霜刃,灼灼鳳眸明亮而堅定:“我是父王的女兒,草原的兒女,蒼穹的幼鷹,不管處境多么艱險都能尋出一條生路來,保護父王和皇兄的,我一定能想到化解危機的辦法,你說對嗎,白狼……”</br> 沒有得到白狼的回應,但就在這時候,一個贊賞的聲音突然響起,回應一句:“公主好志氣!”</br> 白狼猛然站起來,護在慕容朝歌身前,朝忽然出現(xiàn)的人兇惡齜牙。</br> “什么人!”慕容朝歌也大吃一驚,緊握彎刀,戒備地看向鉆進自己帳篷中的人。</br> “我天臨,愿意助公主一臂之力。”祁連拱手,舉止有禮有貌。</br> 男人面上涂得黝黑,本就身得魁梧高大的他,瞧著和草原人,倒也別無二樣。</br> 只是那禮儀,明顯不是北夷中人。</br> 祁連是頂替戰(zhàn)雪瀾混進北夷人中偵察敵情的,早就對這位草原明珠好奇不已,更是沒想到,剛一來,就看了這么一出好戲。</br> “你是天臨人,混進本公主帳中意欲何為?”一聽是敵國探子,慕容朝歌眸中戒備更甚。</br> 此夜月光明亮,白晃晃的月光灑在少女臉上,給那嬌艷如花的容顏,覆上了一層冷銳肅殺,“說,立刻交代,否則,本公主這就叫人來!”</br> 祁連忙道:“公主莫怕,我家小侯爺說了,戰(zhàn)火一起,最苦的是兩國百姓。我們小侯爺奉旨平定邊患,殺敵千萬,血流十里是平定,不戰(zhàn)而退敵三舍也是平定!”</br> “若是你們北夷人愿意和談,我天臨愿意幫你們慕容家對付穆將軍。”</br> 祁連打量著眼前的紅衣少女,心上暗贊。</br> 真不愧是草原明珠,這容貌一點兒也不比自家小侯爺遜色……</br> 要是和談成功,兩國聯(lián)姻,讓自家小侯爺把這小公主娶回去,他就再也不用聽戰(zhàn)侯嘮叨了,哎呀,這是個頂好主意啊,他瞧著這小丫頭可行的。</br> “就憑那個戰(zhàn)云揚?他能做得了你們天臨皇朝的主?”慕容朝歌雖然不甚通政事,卻也知道敵人口中的好話,不能輕信,眼前之人更不能輕信!</br> 就連他是不是天臨的人,都還有待商榷……</br> 少女的口氣明顯懷疑,嗓音還帶有稚嫩,卻盡顯銳利,仿佛嚴刑逼供的架勢:“就算能,他一個天臨人,打算怎么幫我們北夷清理門戶?”</br> “公主沒有馬上召喚侍衛(wèi),看來對在下的話,也是信任一二的。”祁連賊兮兮一笑道,“既然如此,還請公主把在下的誠意轉呈你們大皇子,公主的問題,可以讓大皇子跟我們小侯爺細談!”</br> 帳外有腳步聲傳來,似是巡防侍衛(wèi)過來了。</br> “公主先與大皇子商議,在下也回去先行稟告將軍,先行告辭。”祁連不敢久留,一轉身便鉆出了帳篷,連同幾條暗影,一起融入夜色中。</br> 慕容朝歌緩緩松開握著彎刀的手,輕叩霜刃,低語:“和談么……”</br> 王城,營帳連片。</br> 風吹草低,在墨空下現(xiàn)出朵朵浪花來。</br> “阿爹,您為什么不顧兒子的心意,派人暗算公主!”穆勝明闖進穆將軍的帳篷,氣急敗壞地質問。</br> “公主,公主,你眼里就只有那個姓慕容的女人!”穆將軍大怒,拍案而起,“混賬東西,你還記不記得,你姓穆,你是我慕家的兒子!就為了一個女人,你竟如此質問你的父親!”</br> 穆將軍忍無可忍,“還有,誰告訴你我派人暗算慕容朝歌了?”</br> “公主是兒子的未婚妻,兒子為什么不能放在心上?”穆勝明失望地看著穆將軍,大聲道,“反而是阿爹你,是不是該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失為臣之道?”</br> 穆勝明一把將案上擺件全給揮落在地,“就在剛才,大皇子把溫憐送回來了,那毒婦什么都招了!兒子只要慕容朝歌,死也不娶天臨皇朝的女人!”</br> 父親為何如此狠毒?</br> 那可是他心尖上的人啊!</br> “你——”穆將軍氣得渾身發(fā)抖,“你你你!”</br> 他指著穆勝明,手指也不斷輕顫:“孽障!你知不知道,咱們穆家和慕容家已經(jīng)勢不兩立了,不是他們慕容家亡,就是咱們慕家滅。你一心向著慕容朝歌,是要把我穆家上下,把你爹我,全都送上死路嗎?”</br> 說著,他眼神示意身邊的兩個心腹,出去將外面看嚴。</br> 穆勝明不由氣弱:“陛下和朝歌又沒派人暗算過爹,只要咱們恪守本分,陛下豈會對我們家動手?”</br> 他什么都可以由得父親,但卻見不得他動公主。</br> 穆將軍被氣了個仰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罵:“幼稚,無知,蠢材,本將軍一生縱橫,怎么會生了你這么個蠢物?你的腦子全裝那死丫頭去了!”</br> “你怎么知道陛下沒對下過手?就算當今陛下仁厚,容得下慕家,等陛下百年之后,他慕容銘黎他也容得下嗎?”</br> “穆勝明,我告訴你,咱們穆家,早就沒有退路了,你若是不想連累全家跟你一起死,就給我忘了那個姓慕容的女人,乖乖等著迎娶天臨皇朝的公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