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黑甲軍
段天冥走的極其簡單,沒有錦衣玉袍腰纏萬貫,也沒有鑼鼓喧天眾人皆知,臨行前也只是去都城看望了一眼青絲,拿了那件青絲親自為自己一針一線做出來的錦袍。
“這次外出,挑了太多的擔(dān)子,放心不下的太多,卻又不知能得到些什么。”此時段天冥已經(jīng)連續(xù)奔波三日,距離簡華山也是不遠,坐在莞城一間普通的酒家,身邊站著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子,背后一把大劍,一把只是用破布裹緊的劍,看著段天冥皺起的眉頭,也是微微嘆了口氣。
此人便是這次隨行的三人之一,也是段三山門下七子之一的韋舒,韋舒七歲跟隨段三山,入門當(dāng)天便看上了一把比他還要高的大劍,從此便醉心于劍道,劍是重劍,也算是他天賦妖孽,原本只是普通的劍法,卻能被韋舒舉一反三,終究練成個問塵境的劍客,縱劍天下,不知為段家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七子中也屬他最是關(guān)切段天冥,這才被段三山派來一路隨行。
“就是那朝中太子都能修得的禪,我段家世子又何嘗修不得?”韋舒眉頭向上一挑,這家伙一生只為段家而活,在他的心底,段家便是天,段家家主段三山便是那天子,而世子段天冥便也成了他眼中的下一位天子,盡管為此被段三山教訓(xùn)過不少次,甚至為此出門都不敢?guī)蚴歉纱嗖辉S他說話,不過依舊改不了這家伙偏執(zhí)的念頭。
段天冥不由一笑:“你還是盡量不要說話的好,這話若是一不小心被哪些有心人給聽到了,有的咱們頭疼的了,當(dāng)今太子本就跟我段家不親近,這若是傳他耳朵里,指不定能給我扣一頂什么帽子了”
“好吧,我會盡量收斂。”韋舒抱拳苦笑道,卻絲毫沒有惶恐之意。反而更是挺直了身子:“太子殿下資質(zhì)本事如何我是不知,不過少主本就不是庸人,再說了,段家何時比王朝差過?”
“好了,好了,再說下去就真的有煽動我叛變的意味了。”段天冥擺手笑了笑道:“咱們還有幾日能到的簡華山。”
“以梭子馬的腳程來算,不出兩日,便是能到。”
那就準(zhǔn)備一下,休息也休息夠了,我們爭取早點到了,我可不想把時間全部浪費在這路上。
“屬下可以帶著少主御劍。”韋舒取下身后大劍。準(zhǔn)備取下破布。
“得,得。”段天冥趕緊擺手,“你在這破屋里頭亮劍,那可是要讓這酒家倒了去啊。老頭子說過,此次一路你等三人除非生死攸關(guān)之際不可出手。一路上叫我多些吃苦,方可盡快修得禪,也不知這禪是什么禪,怎么修。”
韋舒也是皺眉,卻也停下了掀布的動作。這間酒家也算是得以保障。
梭子馬被稱為當(dāng)今天下妖獸之外腳力之最也不是信口胡謅,幾百里的路程,只是用了兩日,卻也不見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知不覺間三人已經(jīng)是到了番城。
番城建立于簡華山腳下,作為天下第一道派門下的城鎮(zhèn),不可說不繁華,一路走來,也只有兩三座重城要塞方可比較,城中雖是繁花似錦,段天冥卻也無心觀賞,只是想帶著三人盡快進山,只是這世間永遠少不了的便是熱鬧的事,以及看熱鬧的人。
市集繁華,自然少不了擁擠,只是擁擠的人群依舊被一人硬生生擠出了一條口子,只見那人衣衫襤褸手中緊握一副書卷,遠遠朝段天冥這個方向跑了過來,時不時掀開一兩名路過的行人,自然惹來不少埋怨甚至謾罵,眼看著離段天冥幾人越來越近,韋舒幾人眉頭一皺,正要將那人掀飛,卻被段天冥攔了下來。
“看他這幅慌張模樣,后面想必是有人追他,不過什么人要追著一個乞丐不放過,而且還是一個拿著書卷的乞丐?”段天冥嘴角微翹,卻是伸手攔下那名要從自己身邊跑過的乞丐,后者一個未覺,直接被段天冥攔了個人仰馬翻,足以可見此人身體羸弱,但也只是幽幽看了段天冥一眼就要起身繼續(xù)逃跑,段天冥卻揮揮手道:“不要跑了,先把我的玉佩交出來吧?那可是我爹留給我的傳家寶貝,值不少錢呢。”人群中不少剛剛和乞丐擦肩而過之人都不由得停下腳步往自己腰間摸去,發(fā)現(xiàn)沒少什么之后才紛紛圍攏過來,一臉好奇的打量著事件中心的幾人。
不過那卻是人一愣,轉(zhuǎn)過身來狠狠白了段天冥一眼,還未作出回答便被身后韋舒一把提在手里,頓時喝道:“我什么時候拿過你的東西,不要血口噴人,現(xiàn)如今我雖是虎落平陽,卻也不是那種偷雞摸狗的不才之人。”
“哦?”段天冥瞇眼一笑。便將手伸向那人衣袖,很快便摸索出一枚晶瑩剔透的寶玉出來,周圍一下子喧鬧了起來,不少圍觀者都開始辱罵那名被韋舒提在手里的乞丐,原本熱鬧的集市一下子更是喧囂了起來。
“你....”那人被韋舒提在手里,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段天冥手中的玉佩,甚至忘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只是一下子便被憋紅了臉。
“我怎么了?這么多人在這里看著,看你這身打扮不像是能身懷寶玉的人吧?還想做抵賴嗎?”段天冥一邊說著一邊便將手里約佩塞進懷里。
“你無恥。”那人憋紅的臉色漸漸變青,臉上的錯愕也漸漸被憤恨代替,眾人看在眼里,更是對此人深惡痛絕,做了扒手先是一口自命清高的否認,被人人贓俱獲了又反而嫉恨上了物主,人群中不少人甚至喊著要主動出手押他去官府。
只是叫嚷聲還未平息,人群后方便傳來一陣更大的騷動,圍觀圈子一下子便被人硬生生扯出了一個缺口,一行殺氣騰騰的黑甲軍一下子便將段天冥幾人圍了起來,而那名乞丐在見到這些黑甲軍后,一下子便面如死灰,再次深深看了段天冥一眼,堂堂段家世子竟是被這一眼看的身上一麻。
“都散了吧。”一聲冷喝從黑甲軍后方傳來,一名身著甲胄,甚至連下半張臉上都覆了黑色面罩的魁梧男子騎著一匹同樣黑甲覆身的戰(zhàn)馬從后方走來,原本已經(jīng)開始后退的人群更是在此人出聲后立馬便撤的一干二凈,就連路邊的商鋪和攤販也都一個個收了生意關(guān)門走人,一下子,原本喧鬧擁擠的集市變得清冷幽靜,圍在段天冥幾人身旁的平民百姓也換成了一批肅殺冰冷的軍隊,甚至就連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都仿佛變得有些陰暗。
“你們幾人為何不散?”黑甲首領(lǐng)勒馬停步,只是瞟了一眼韋舒手里的乞丐,便居高臨下的朝段天冥幾人冷聲道。
“他剛偷了我的玉佩,我還要帶他去見官呢。”段天冥依舊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的乞丐,頭也不回的答道。
“無禮。”黑甲首領(lǐng)身后一名士兵一下子抽出腰間佩刀,大聲喝道:“大人問話,不跪便是罪,當(dāng)誅。”話音剛落,揮刀便是要砍,卻一下子定格在當(dāng)場,一臉震驚,只因他身邊并無一人,而他仿佛是被萬千大手狠狠按住一般,一動也不能動了。更加讓人吃驚的是,他手中軍刀,竟是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緩緩向自己脖子抹去。
在場的黑甲軍無一不是訓(xùn)練有素殺伐果斷之人,自然能看出其中門道,一個個雖是暗自吃驚,卻也紛紛抽出佩刀,一下子,氣氛更是變的異常洶涌。
“我是來修道的,忌諱殺人。”段天冥輕輕搖頭。此時他笑顏依舊,卻讓對面乞丐感到一陣寒意。在場的情況他看的不是不清楚,剛剛黑甲軍的到來或許對他所之所識的層面是帶有毀滅性的,可是眼前這名剛剛誣陷自己的清秀少年卻連眉頭似乎都沒有皺一下,其中緣由,曾經(jīng)也是一方軍領(lǐng)的他自然清楚,黑甲軍,這把離陽王朝負責(zé)殺戮的尖刀,對這名少年無法造成絲毫威脅。
不知天高地厚?剛才或許是,但現(xiàn)在,那名將佩刀架在自己脖頸上身體瑟瑟發(fā)抖是士兵已經(jīng)不會如此想,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如此認為。。擁有這般手段且敢對王朝軍隊如此人,不是莽夫。
“見我家少主不下馬的人,你是第一個。”韋舒一句幽幽的輕嘆打破了現(xiàn)場的寧靜。“當(dāng)面說我家少主當(dāng)誅且還沒死的人,你也是第一個,今天還真是個破初的好日子。唯一可惜的是,不能殺人慶祝。
從頭到尾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黑甲首領(lǐng)眼中閃過許多不為人知的神色,不過終究還是跳下馬來,疑惑問道:“末將受令捕捉逃兵,不知沖撞了何方神圣?”說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依舊背對自己的段天冥,他在等,在等一個讓他打消顧慮甘愿低頭受罰的身份名號,或者等一個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拔刀對抗的理由。
“你不配知道。”段天冥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詡屠軍軍領(lǐng)李元極或許有資格。”
黑甲首領(lǐng)面罩下的臉色先是一怒,再是一楞,然后又是一驚,卻是再也不敢說話,黑甲軍番號詡屠,向來神秘,不說民間哪怕是朝中都鮮有人知這支黑胄覆身的軍隊代表的力量,而李元極這三個字正是詡屠軍映在心中的烙印,除去詡屠軍之外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不超過十位數(shù),而這范圍之內(nèi),沒有一個人不是動動手指便能滅他千萬次的存在。
“我并不是要妨礙你們軍務(wù),但這人剛剛確實是偷了我的玉佩,而且還對我惡言相向。所以,這個人的命,我已經(jīng)收下了,等我修道大成,便要拿他祭刀圓滿道心。所以,你們回去復(fù)命吧。”一番話讓在場眾人差點沒閃了舌頭,黒甲首領(lǐng)很想一巴掌將眼前人拍飛,然后踩在他臉上問個清楚他這修的是什么道,還得殺人才能滿道心,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還是臉不紅心不跳,就連對面的乞丐也是一陣無語,前一刻是誰說要去修道不可殺生來著。
當(dāng)然,段天冥沒興趣去知道他們心中所想,而現(xiàn)在的他自然也不是在人能踩能罵的對象,只見他揮了揮手,韋舒便將那乞丐扔向譚湘明,后者內(nèi)心狂笑于段天冥的借口無法自拔,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直到即將撞上自己的乞丐驚呼才一下回過神來,連忙出手,單手捏決一揮,那名飛在半空中的乞丐竟是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等大變活人的手段當(dāng)真是聞所未聞,這要是對在場每個人這么揮一下,那豈不是都要像那個乞丐一般被莫名其妙的傳送了,在場詡屠軍都是發(fā)愣,唯獨那名首領(lǐng)輕呼一聲;“造化法門。”
“算你識貨。”譚湘明瞟了一眼黑甲首領(lǐng),陰陽怪氣的冷哼道:“是要主動消失呢?還是我來幫你們消失?”
黑甲首領(lǐng)立即對譚湘明抬手抱拳,然后面向段天冥說道:“大人可留下此人,但此人身上懷有軍中重物,末將受令必須帶走。”
“哦。”段天冥眼中精光一閃,暗道果然有問題,嘴上卻是不咸不淡的應(yīng)道:“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