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青絲不再
“這個世界很大,很多超出常理之事不是沒有,很多人窮極一生都不可窺得一二,那些窺探到的也大多選擇了謹(jǐn)言慎行,而真正做到超脫的也就僅僅那么一手之?dāng)?shù),卻更是不問世事,也算是種平衡吧。”少年輕輕靠在座椅上,閉起眼睛思索著什么,段天冥微微一嘆,起身問道:“一起走吧?前輩。”
“不了。”少年搖頭,嘴角輕翹,“這個幻境不錯,我很喜歡,在這里生活總比外面來的自在,等老夫什么時候想出去,你告訴那小兒放我出去透透氣就好。”
“謝前輩指教。”段天冥也不啰嗦,將桌上最后一杯酒飲下,轉(zhuǎn)身離開木屋。
“回去吧。”出了木屋也只是對韋舒二人道了一句便繼續(xù)向林間走去。
“少主,那些詡屠雜碎不用審了?”韋舒跟上前問了一句。
段天冥腳步一頓,眼中掠過一抹狠色,“殺了。”
韋舒一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兇殘的笑容,轉(zhuǎn)眼間消失不見。
走出幻境的只有陸清與段天冥二人,譚湘明起身要問,卻是陸清在段天冥身后搖了搖頭。
“你二人在這里待韋舒回來,我去后山見家老。”段天冥回頭看了一眼二人便向后山走去,一路上眉頭深鎖,若真是那上神圖流入家中,事情就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這般簡單了,就算是先在這種情況,已經(jīng)不在自己的承受范圍內(nèi)。
走到湖邊,自己撐起一帆小舟,沒了徐涵撐船,再美的湖面都沒了觀賞的興致,真不知那個只會撫琴彈曲的家伙跟著父親遭遇了什么,希望他們都能平安無事早日歸來。
湖面依舊平靜如墨,不一會兒的功夫段天冥便到了一處整個段家也只有兩三人才能到的山林,林間花鳥相伴,不少靈株妙藥都如野草一般生在路邊,偶爾會有三兩只靈兔結(jié)伴跑過,絲毫沒將行走在林間的段天冥當(dāng)一回事,小火狼赤似乎是老遠(yuǎn)就嗅到了段天冥的氣味,屁顛的跑了過來,躍過一顆人高的靈株直接跳進(jìn)段天冥的懷里。
摸著懷中通體發(fā)紅的赤兒,段天冥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點(diǎn)了下狼頭道:“看來最近是沒少騙倆爺爺?shù)娜獬园。碜佣挤柿艘蝗Α!?br/>
小火狼似乎是不想被人說胖,滿臉不情愿的白了段天冥一眼,只是依舊賴在后者懷里不愿下去。
“喲,這小狼崽可是好品相啊。待將來本大爺化形了,拿它熬鍋湯你看如何?”一道久違的聲音從段天冥識海中響起,驚得段天冥差點(diǎn)將赤扔了出去。只是一愣這才想起躲在自己身體多日不曾有過動靜的仙靈根才一臉不滿道:“不如還未待你化形便先將你泡杯茶給我倆爺爺喝上一杯如何?他二老修為遇上瓶頸多年了,就差一口茶的事。”
“你小子可以啊,我才幾日不露面就又開始打起我的算盤了。”仙靈根立馬忿忿道。
段天冥懶得和它爭辯,撇了撇嘴問道:“說說吧,這幾日去修什么大道了?沒聲沒氣的,我以為你夭折了呢!”
“呸....”仙靈根立馬叫囂道:“你小子才容易夭折呢,老子可是萬年根,命長著呢。最近這些日子偶感突破契機(jī),看來離化形之日是不遠(yuǎn)了。待老子化形成功之日,便是這世間萬民朝拜之時。”
“去感你的契機(jī)吧。”段天冥無奈搖了搖頭,對仙靈根的厚顏無恥之度有了一個新的認(rèn)可,隨后又想到了什么,問道:“知道上神圖嗎?”
“不知道,老子深居簡出,怎么可能知道山外之事。”
“行了,沒你的事了,睡吧。”
“得嘞。”
沒再走多久,終于到了林中一處古洞口,洞口臥有一獸,通體赤紅,足有尋常妖狼十倍有余,惺忪的睡眼只是半睜著看了段天冥一眼再不搭理,段天冥無奈笑笑,這赤祖正是懷中赤的爺爺,也是當(dāng)年二位家老的玩伴,如今已然修行成了天獸級別,若今日洞前換做他人,怕是經(jīng)不起它一個吐吸便要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
朝赤祖點(diǎn)了點(diǎn)頭,段天冥邁步走進(jìn)洞中,一股寒氣夾雜著暖意頓時襲遍全身,段天冥搓了搓手朝洞內(nèi)深處喊道:“不用測了,我還是沒修為,你倆再不出來我可就回去了。”
“哎.....”洞中傳來一聲悠久的嘆息聲,緊接著又是一陣渾厚笑聲夾雜著一道如同悶雷一般的聲音道:“輸了吧?死老頭子,說好的東西可別忘了給我。”
“你個不孝孫,每次來老頭子我都滿懷期待,每次都是敗興而回。”一道身著白袍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洞口,似乎是從一開始便是在這里一般,雖是鶴發(fā)白眉,卻絲毫不顯老態(tài),臉上俊秀依昔可見,段天冥蹲坐在地上,撫著赤兒狼皮,撇了撇嘴道:“又不是我讓你打的賭。”
“對,對,又不是我孫兒的錯,是你老頭子敝帚自珍,不把那些靈丹妙藥拿出來往我孫兒身上招呼,如今怪他作甚?”渾厚話音未落,一名灰袍老者笑著從洞內(nèi)緩緩走出,卻是黑發(fā)披肩,若不是那臉上滄桑飽甚,怕是又要被人當(dāng)作正值壯年的英雄兒郎。
白袍老者撇了撇嘴,那神情似乎和段天冥撇嘴是一般摸樣,不知是誰學(xué)去了誰,“老子一半家產(chǎn)都要招呼在這小子身上了,可見有所轉(zhuǎn)機(jī)?”
“得了,就見不得你倆每次見我就跟開了斗雞模式似的沒完沒了,我爹去哪了?上神圖呢?”段天冥從懷里掏出一株從路上摘來的肉靈芝直接遞進(jìn)赤的嘴里,抬頭看向兩嘴角微微抽搐的老頭。
“天兒,爺爺問你,若是有天你知道你不屬于段家,你還會守護(hù)這個家族嗎?”白衣老者沒由來的正色道:“或者說有天你知道你不屬于這個王朝,你還會守護(hù)這一方土地嗎?”
“去去去,什么不屬于守護(hù)的,天兒不就是我們段家后裔。難不成還是王家李家子孫了?”灰袍一把推開老神在在的白袍,直接蹲在段天冥身旁,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盯著段天冥雙眼認(rèn)真道:“如果有天你知道你不屬于這個世界,你還會守護(hù)這個世界嗎?”
“呸。”白袍直接一腳踢出黑袍抬手架擋,卻依舊被踢到半空,幸好這一腳只是純?nèi)怏w攻擊,否則怕是不堪設(shè)想。
“你個不知好歹的死老頭,只準(zhǔn)你說笑,不準(zhǔn)我逗樂了還?”黑袍落地后就要擼袖子上,直接被段天冥喝到:“你倆有完沒完?”
“我爹生死未卜,家中遭劫一片狼藉,上神圖這種燙手山芋落于家中,之后更是處處危機(jī),段家生死存亡之際,你倆還在這里打打鬧鬧的,要不要點(diǎn)老臉了?”段天冥直接起身將赤丟給赤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一切都是命數(shù)啊。”白袍老者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阻攔,轉(zhuǎn)身走回洞中,那灰袍也是嘆了口氣,朝漸行漸遠(yuǎn)的段天冥叫道:“一日時間,若是你愿承擔(dān)一切,不怕厄難加身,回來便是。”
段天冥腳步一頓,不知為何心里沒由來的一陣酸楚,眼眶不知何時也有些紅了起來,卻沒有回答,依舊像林外走去。
離開后山,直接驅(qū)船來到都城,身后也沒有人作陪,可是盡管如此,身在都城的段天冥依舊有幾道隱晦的氣息伴行左右。恍惚間來到那間依舊人聲鼎沸的小酒樓,劉知道依舊坐在門口帳臺跟前打著算盤,身旁一壺花釀被人拿起喝了個精光,轉(zhuǎn)頭一看才見這許久都不露面的世子殿下一臉惆悵的斜靠在帳臺上面。
“你可終于回來啦”劉知道一臉的關(guān)切。
段天冥點(diǎn)了點(diǎn)頭,興許是往事依舊,臉上再度浮現(xiàn)出些笑容:“青絲呢?”
“走了。”劉知道嘆了口氣,將手中算盤放下。“被人帶走了。”
興許是許久沒有喝酒,一壺花釀下肚,段天冥瞬間眼前天旋地轉(zhuǎn),差點(diǎn)一個釀蹌跌倒在地,使勁穩(wěn)住身子一臉不可置信道:“誰這般大的膽子?”
劉知道苦笑著搖了搖頭,眼睛里淚水也在打轉(zhuǎn):“你走后沒多久她就昏了過去,身上寒氣太甚,幾乎沒人能靠近她三尺,我派人去叫了家主,他老人家也盡了辦法依舊毫無作用,就在大家都手足無措之際城里來了一老一小兩女人,那女娃娃一身蠻力一拳下連胡老三都被打了個趔趄,那老嫗更是深藏不露,家主和那老嫗相談盞茶功夫便同意老嫗將青絲帶走,至于帶去何處,怕是只有段爺和老嫗二人清楚了。只是家主說了,我那苦命的妹妹也只有去了那個地方才能活下來,他日若是你有幸能修行,便去帶回即可。”段天冥聽得暗暗心驚,胡老三被一少女打個趔趄,這若換做以前,自己一定會拿做笑柄狠狠笑那每日在山林間拉著千金鐵牛徒步行走的壯漢,七子當(dāng)中若是單憑力氣,他能一打六。可現(xiàn)在聽來,只剩下深深的無助和痛恨,痛青絲受苦,恨自己無用。
失魂落魄的走向閣樓,劉知道隨在身后,小聲道:“那少女不僅一身蠻力驚人不說,更是不懼那刺骨的寒意,直接將青絲背上后背,說來也怪,青絲被她一背,身上寒氣立即散去不少,至少不會讓周圍人感到不適了,一老兩少,三人拜別段爺后便撒然而去,絲毫沒有給我這當(dāng)哥哥的留下什么。”
“我想一個人在這里待會兒。”段天冥到了青絲門口,看了看身后的劉知道,后者立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開。
推開屋子,似乎還能感到一絲寒氣襲來,卻在也見不得那燈下為自己斟酒遞茶的姑娘了。段天冥撫著每一件用具,桌椅,被單,都沒有放過,最后更是躺倒在那香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