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異本來身形都僵持住了,  但這一聲凄厲的貓叫反而讓他的血液重新涌動起來。
    繃著的神經(jīng)得以放松。
    起初林異以為是那只代表孫婧雯死亡規(guī)則的貓找上門來，并在這里守株待兔。
    摸到貓毛的那瞬間，林異都準(zhǔn)備立遺囑了。
    柜子里有一只貓。
    但是活的。
    林異松了口氣,  他不用立遺囑了，雖然他根本就沒有生前財產(chǎn),  那張無限額的飯卡還是人秦洲的。
    貓是活的,  這就代表此時柜子里的貓并不是被孫婧雯用以獻祭貓詛的那一只，并且這一聲貓叫凄厲得讓人毛骨悚然，但通過這一聲,  林異也能評估出這只貓的狀態(tài)。
    奄奄一息的貓不會發(fā)出這樣響亮的聲音，這是一只很健康的貓。
    不過林異也敢掉以輕心,  一只健康的貓出現(xiàn)在墻頭或者在太陽下懶覺,  哪怕周身漆黑都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這只黑色的貓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了柜子里。
    林異剛要收回手,  那只貓突然朝著他撲來。
    林異趕緊用手臂去擋,  可他把衣服罩在腦袋上，視野受限，貓又是靈活的動物,  他被這只貓給揍了。
    而且相當(dāng)慘,  手臂上,  腰上,  小腹上都貓撓出了一條條血印，在他用手去擋的時候,  小魚際還被貓一口咬住,  牙齒刺破手掌肌膚。
    林異甚至能聽見皮膚被刺開的聲音，也能清楚地感覺到牙齒橫向撕開傷口，在牙齒離開后血液就順著刺開的口子源源不斷地溢出。
    不過他顧不上疼，黑貓率先發(fā)難也率先停止了攻擊,  它越到了教室的窗戶上，林異這才注意到教室的窗戶玻璃被打破了。
    黑貓應(yīng)該就是從這里進來的，但現(xiàn)在并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回頭望了過來，凄厲哀慟地叫了一聲。
    隨著叫聲沉寂后，黑貓回正腦袋從窗戶這個洞口擠了出去。
    林異看著它。
    垂著的手臂，鮮血順著手指蜿蜒流下，滴落在地面。
    等貓鉆出去后，林異追到了窗戶邊，看見貓?zhí)聵牵芸斓鼐拖Р灰姟?br/>     不過林異沒有移開視線，而是鎖定著貓離開的身影。
    貓回頭的那一眼林異注意到了，他很確定貓并不是在看他，借著窗邊的透進來的模糊月光，林異確信貓所看去的位置是它剛剛所處的柜子。
    看了一會兒，林異的視線落到打破的窗戶上。
    窗戶破碎的痕跡像是用石頭從外邊拋進來，林異在地上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一塊半個拳頭大小的石子。
    他捏著這個石子，又看了看窗戶。
    最后把石頭裝進了褲子口袋里，幾步回到黑板前，他繼續(xù)用手去摸索柜子。
    這一次柜子里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林異收回手，抿唇思考著。
    貓是健康的，也是活著，眼睛也在。
    雖然貓攻擊了他，但更像是貓被嚇到應(yīng)激后的攻擊。
    只是這樣讓貓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柜子里，以及離開時的回首都染上了一層特殊含義。
    這個含義是什么林異打算回去問程陽。
    他沒有養(yǎng)過貓貓，不過程陽說過，程陽家里有一只貓。
    看看能不能根據(jù)一些貓的特性，去解開這層迷霧。
    林異把教室里自己留下的痕跡簡單清掃了，隨后走出教室。
    把門重新鎖上后，他快步往寢室去。
    天還是黑的，林異估計時間應(yīng)該在凌晨四點左
    右。
    8-4規(guī)則世界里的天氣是盛夏，雖然晝長夜短，但到底此時還算是黑夜，他也不敢在路上逗留，飛快地結(jié)束這條銜接教學(xué)樓和宿舍樓的路，隨后一步蹬上宿舍臺階，往宿舍里面走去。
    他走的太急了。
    收發(fā)室的燈依舊是熄滅的，但是有一條門縫。
    在林異走上樓道時，門縫才關(guān)上了。
    天快亮了，宿舍里由詛咒信召喚出來的貓已經(jīng)消失了蹤影。整棟宿舍樓都像沉沉睡過去了，林異敲響了204寢室的門。
    宿舍沉寂得針落可聞呼吸都像有了聲音，不過林異也不擔(dān)心，在夏輝死后，宿舍二樓就沒外人了。
    敲了門后，林異就等著程陽來開門。
    雖說這個這個時間點是困意最倦的時候，不過林異估計程陽是睡不著的。
    兩秒后，程陽的聲音從204寢室內(nèi)傳來：“……林異兄？”
    林異：“嗯。”
    接著就是程陽疾速靠近寢室門的腳步聲，因為寢室門是朝著外面打開的，林異就往后退了一下。在等著程陽開門時，他目光自然就落在寢室門用油漆寫的姓名上。
    夏輝。
    程陽把門打開了，看見林異一手血愣了下：“臥槽，你受傷了？！”
    林異先進了門，站在門口說話是最蠢的行為。
    林異是準(zhǔn)備轉(zhuǎn)身去關(guān)門的，程陽看到林異的手，“我來我來。”
    林異也沒和程陽爭，等程陽關(guān)上門后，鼻腔充斥了腐臭味后，林異才松了口氣，應(yīng)該是安全了。
    “咋回事？”程陽轉(zhuǎn)到林異面前來，看林異的傷口，程陽頓時緊張起來：“你被那只貓咬了？”
    “不是窗戶外的那一只。”林異說著抬眸去看窗簾：“外面那只貓還在嗎？”
    程陽說：“不在了。”
    他在寢室久等不回來林異，又害怕又著急，想著就從窗戶外邊看看林異有沒有回來。小心掀開窗簾時，正巧看見那只眼睛發(fā)著光的貓轉(zhuǎn)身跳走了。
    他當(dāng)時還以為這只貓是發(fā)現(xiàn)了林異不在204寢室，而去找林異了。
    嚇得程陽在204寢室找家伙，準(zhǔn)備翻窗出去搭救林異。
    不過趁手的家伙還沒找到，林異就回來了。
    “應(yīng)該是天快亮了。”
    林異解釋了貓離開的原因，他知道程陽很關(guān)心他這一趟冒險的成果，不等程陽開口問主動地把過程給程陽說了，說完后，林異問了程陽自己疑惑的點。
    “貓?zhí)焐矚g待在柜子里嗎？”林異問。
    “你這手得處理一下吧，臥槽。”程陽把林異的手拉起來，看到他手上猙獰傷口時嚇了一跳：“傷口這么深？都咬到肉里邊了，把神經(jīng)咬到?jīng)]？”
    “沒事，還能動。”
    林異抽回自己的手，雖然程陽是個直男，他倆關(guān)系也很不錯了，不過林異還是不習(xí)慣和別人有這種接觸。
    “怎么沒事？”程陽也不在意林異抽走了手，緊張地說：“你這得打破傷風(fēng)，而且至少得縫個兩針。”
    “這里沒有醫(yī)務(wù)室。”林異說：“除了死亡，受傷后只要離開規(guī)則世界就沒事了。”
    當(dāng)時他在7-7規(guī)則世界里屁股也被花瓶姑娘ju了一下，離開規(guī)則世界就好了。
    “程陽兄，貓的天性會喜歡待在柜子這種密閉的空間里嗎？”林異問。
    他這么問主要是聽到別人說過，貓會藏在衣柜里，主人還以為貓沒見了到處找貓，而貓就在衣柜里看著主人找自己。
    而且貓好像對箱子特別感興趣，在
    某種維度，柜子里和箱子里都差不多。
    程陽想了想說：“應(yīng)該不是天性，我媽養(yǎng)的那只就不會，只有被我揍了之后才會往柜子里躲，尤其是我媽不在家只有我在家的時候，它就一直躲在衣帽間不出來。”
    說著說著程陽就有點想家了，他回憶道：“它掉毛又多，每回躲在衣柜里，我媽的衣服就不能穿了。我媽就來找我的麻煩，讓我賠她衣服，還不要錢，就只要衣服。她那些衣服都是限量的，我上哪去給弄她再搞來一件，我尋思著我媽就是用這個理由揍我。林異兄，你別說，有些貓就跟成精了一樣，我家這只親眼目睹我媽揍了我?guī)状魏螅惺聸]事就往衣柜鉆，眼光還賊毒，六位數(shù)以下的衣服它不會碰，專門挑著貴的嚯嚯。”
    林異愣了下。
    程陽：“怎么？我哪句話又給你了靈感？”
    林異說：“沒有。”
    他在心底偷偷算了下，六位數(shù)的衣服，個、十、百、千、萬、十萬。
    哦。
    可惡的有錢人。
    程陽還在回憶，給林異講了一些家里貓的事。
    搞清楚這只黑貓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教室里并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事，而且也是林異讓程陽觸景了，他便安靜地聽著。
    程陽講他不如貓，家里貓才是老大。
    又說貓吃的是新西蘭進口的生骨肉，說他媽媽對貓有多好云云，又提到他家貓有一段時間抑郁了，他媽媽擔(dān)心得連飯也吃不下。
    “我媽也不知道上哪里聽來的，說貓懷一窩后再絕育對身體更好，結(jié)果我家貓生下來的崽夭折了好幾只，可憐的啊，整天叫喚，聲音那叫一個凄厲悲傷，我聽了都傷心。”
    林異一頓：“叫喚？”
    程陽說：“不止叫喚呢，還到處找。”
    林異突然問：“外面那只貓有多大？”
    程陽也習(xí)慣了林異的思維跳躍，停頓了一下就比劃了出來：“就這么點，看著應(yīng)該就兩個月大。”
    因為貓小，它兩只發(fā)光幽綠的眼就似銅鈴，跟身體一點也不匹配，因此就顯得眼睛格外的大，也格外嚇人。
    林異盯著程陽比劃出來的黑貓大小，想了想問：“程陽兄，你覺得今晚我在教室里看見的那只黑貓，有沒有可能也是去找貓崽的？”
    程陽給了林異思路，讓林異產(chǎn)生了這樣的想法。
    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簡單，單憑貓叫的聲音和在教室里的出現(xiàn)就判斷黑貓是去找自己的孩子。
    林異有些不自信，因為貓的出現(xiàn)和包裹看上去毫無聯(lián)系。
    程陽點頭：“當(dāng)然有啊，你給我說了情況之后，我就有黑貓找崽的想法了。”
    看著林異露出思索的表情，程陽說：“像你們這樣的高智商，解難題是有一手，但很容易把一件簡單的事想復(fù)雜。”
    林異想想覺得也是，他說：“程陽兄，我有幾個困擾我的問題，你能用你的思路給我說說你的想法嗎？”
    程陽說：“跟我客氣什么，你盡管說。”
    林異說：“你覺得詛咒信吸引來的貓有沒有可能也是黑貓的孩子？”
    程陽說：“不知道。”
    林異：“……”
    程陽說：“不是我不想說，我沒見過那群嗅我氣味的貓，我真不知道。”
    林異比劃了一下大小：“那些貓也差不多只有這么大。”
    這個大小就是程陽剛剛給他比劃出來的窗戶外面那只貓的大小。
    “哦啊。”程陽點頭：“那有可能。”
    有可能這個答案太棱模兩
    可了。
    林異沒再問貓，他問了孫婧雯：“程陽兄，你覺得孫婧雯是從哪里了解到的貓詛？”
    他估計程陽會說網(wǎng)絡(luò)，于是補了一句：“這里鄉(xiāng)鎮(zhèn)中學(xué)，沒有微機室。”
    教學(xué)樓也就一棟，報鄉(xiāng)中學(xué)確實是沒有微機室，而且通過黑板上懸掛的柜子來看，如果柜子里曾放過電視機的話，也是那種厚重的老式電視。
    這足以證明報鄉(xiāng)中學(xué)的教學(xué)設(shè)備不高，學(xué)校都這樣了也能從側(cè)面印證，周邊鄉(xiāng)鎮(zhèn)的發(fā)展也不怎么樣。
    林異給問題打了補丁后，就盯著程陽，等著程陽說。
    這個問題對于程陽來說是真的簡單，程陽甚至都不用思考，脫口而出：“家里有人從事這行唄。”
    林異沉默。
    這個答案太荒誕太沒有根據(jù)了。
    程陽看出林異的懷疑，他說：“是這樣啊，林異兄你想，我這個網(wǎng)絡(luò)達(dá)人都不知道貓詛，孫婧雯一個高中生，又是這么個小破學(xué)校里的女高中生，她能從哪里了解到，肯定是家里有人唄。越是落后的地方，就越愚昧，不經(jīng)常有新聞嗎？有人生了病不去醫(yī)院掛號看病，反而去找神婆。孫婧雯家里一定有個神婆，那不然一個小姑娘就算知道了貓詛，她敢下得去手？一下手就是五只貓，肯定是從耳暈?zāi)咳荆蝗辉趺纯赡苄暮诘糜眠@種辦法詛咒別人。”
    林異一邊思考一邊開口：“耳濡目染。”
    程陽‘嗐’了一聲，說：“能理解就行，耳暈?zāi)咳竞投δ咳揪蜎]有差別。”
    林異思索著。
    他該死得覺得程陽竟然說的很有道理。
    他找不到什么話來反駁。
    于是又問：“程陽兄，你認(rèn)為那五個人做了什么才會激怒孫婧雯，讓孫婧雯用上這么惡毒的詛咒？”
    看林異像是認(rèn)可了自己的話，程陽一下就來了自信，他說：“這里是學(xué)校，肯定是校園暴力啊，要不然詛咒在哪里實施都可以，為什么8-4規(guī)則世界會設(shè)置成學(xué)校。”
    林異驚訝地張了張嘴。
    程陽問：“林異兄，你覺得呢。”
    林異說：“還真是……”
    好簡單的答案啊。
    程陽說：“不過根據(jù)我剛剛的答案，結(jié)合上下文來看，我覺得孫婧雯遭受到的校園暴力是被譏笑和排擠，那五個人應(yīng)該就是帶頭的。”
    林異趕緊：“怎么說怎么說？”
    問問題的人和回答問題的人調(diào)換位置，程陽莫名一陣驕傲。
    他清了清嗓子說：“學(xué)校是個學(xué)習(xí)知識的地方，崇尚的是熱愛科學(xué)拒絕愚昧封建。我猜這五個人應(yīng)該和孫婧雯是一個村的，就算不是一個村也是隔壁村的。這五個人知道孫婧雯的底細(xì)，這不剛好巧了嗎，五人和孫婧雯一個學(xué)校不說還一個班，他們在報鄉(xiāng)中學(xué)學(xué)習(xí)了知識后，懂了什么是科學(xué)什么是愚昧，轉(zhuǎn)頭就散播了孫婧雯家里有神婆，讓孫婧雯被其他同學(xué)嘲笑和排擠。但孫婧雯必然不理解，我前面也說了，她從小耳濡目染這些東西，從小建立的三觀哪能輕易就改變的？所以她決定給這些人一點教訓(xùn)，當(dāng)然這個教訓(xùn)應(yīng)該不會一上來就這么猛，所以我估計她才在日記本寫什么‘學(xué)校有鬼快跑’，就是嚇唬周圍同學(xué)，結(jié)果不痛不癢，孫婧雯就徹底怒了。”
    程陽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把零星的線索連上，他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就是8-4規(guī)則世界的主線，拍了掌激動地說：“孫婧雯就用上了最惡毒的貓詛，一來報復(fù)自己受到的校園暴力，二來也讓這些人知道自己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