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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5我想娶你
    夜風(fēng)漸涼。
    姜曦禾側(cè)耳聽見了那邊傳來的水聲，水聲輕微在耳畔波動(dòng)，就像是泉水潺潺流過的聲音。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被子拉高蓋住了整張有些熱的臉。
    可還不等她睡過去，她就聽見了另一邊傳來了衣角摩擦的聲音。
    暖氣氤氳。
    她悄悄地將被褥拉了下來。
    屋子里明燭高照，亮堂堂的，屋角還有幾分香氣縈繞，霧氣蒸騰，一切如夢似幻。
    而其中就讓人一眼難忘的，卻是站在床榻邊，衣衫半解的男子。
    “曦禾，可還滿意自己看見的？”南暄意半彎了身子下來，頭發(fā)觸及到了她的臉上，有種淡淡的香味。
    有些似蘭香，極好聞。
    她伸手拂開，沒有說話。
    “算了，看在你失憶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jì)較了。”他笑著，上了床榻，似乎覺得自己還挺大氣的。
    姜曦禾的身子往床榻里縮了縮，卻還是分了一半多的位置給他。
    他將被子扯了過來，蓋在自己的身上，有些忍不住的發(fā)笑：“你睡在那么遠(yuǎn)作甚？”
    “天冷，過來我給你暖暖身子。”
    姜曦禾閉了眼，假裝自己聽不見。
    南暄意輕笑一聲，隨即傾身而上，將人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抱了一個(gè)滿懷。
    和楚云婓給她的感覺不同，南暄意讓她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而她極其喜歡這種感覺。
    她沒有半分掙扎，就這般靜靜任由他將她抱在了懷中。
    檀香味漸漸濃烈起來。
    姜曦禾也覺得眼皮子已經(jīng)睜不起來，隨即也不在掙扎，枕著南暄意便睡了起來。
    夢是好夢，卻并非是她愿意夢見的。
    樓臺(tái)軒窗，檐角畫廊，雕工是她在夢中見過的精致。
    一個(gè)男子穿著玄色的衣裳，風(fēng)塵仆仆的走了過來，跪在了她的腳邊：“殿下。”
    她趴在軟塌上，春日的日光尚暖十分舒適：“嗯，回來了。”
    “回來了。”男子將一樣呈了上來。
    是一個(gè)錦盒，盒子中放著一塊成色極好的玉。
    就算她是一國的公主，也極少見到這般成色的玉。她歡喜的接過，笑瞇瞇的說道：“沒想到你還真有幾分本事。”
    前些日子是她的生辰，駙馬按照慣例送了她一塊玉，因?yàn)轳€馬養(yǎng)了一個(gè)連妾都算不上的通房，已經(jīng)和府中人鬧翻了天，沒有了店鋪銀子得供給，他每個(gè)月只能靠著微薄的俸祿，是以上的玉，也不是什么好玉，按照她的說法就是，賞給她丫鬟，她都還嫌太次了。
    她看見那玉后，就將它隨意扔在了地上。
    反正她們早就是如今的這個(gè)樣子了，也并非是她嫌棄他送的禮物太次，而實(shí)在是太沒有誠心了。
    雖說她們之間并沒什么感情，但好歹她是他的嫡妻，而他是她的駙馬，她都可以給蕓娘那個(gè)通房送上自己親手雕刻的玉，而送她的，卻只是隨手買了一塊，這種玩意，擺明了就是在膈應(yīng)人的。
    她若是收下，保不齊明兒那個(gè)蕓娘就屁顛屁顛的過來上一通好眼色了。
    所以啊，還不如眼不見為凈。
    誰知道她看玉的時(shí)候，卻被玄闌瞧見。
    他背著劍走進(jìn)來：“這么一塊玉你都瞧得上？”
    “瞧不上。”她隨意的一扔，“可惜是駙馬送的。”
    “扔了吧，改明兒我送你一塊更好的玉。”玄闌將劍放在了桌子上，對(duì)著她說道。
    “光說不做假把式。”她托著腮看他，“有本事趕明兒你就送我一塊比這個(gè)還好的玉來。”
    玄闌想也沒想直接就點(diǎn)頭答應(yīng)，卻不承想隔了一天，他真的尋了一個(gè)玉來。
    還是一塊極品的玉。
    她光是瞧著便覺得愛不釋手。
    “你喜歡什么樣式的？明兒我讓人去請(qǐng)會(huì)刻玉的師傅過來，幫你把這個(gè)玉刻得更精致一些。”
    “這樣子就挺好的。”她將玉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把玩，“不過，我的確想要刻一些東西。”
    “刻什么？”玄闌問道。
    “把你的名字刻上去。”她說到興處，便遣人拿了紙筆來，在上面慢慢的將他的名字下來，“你說，是刻玄，還是刻闌？”
    她的字是仿的前朝一位大家的簪花小楷，寫得風(fēng)流俊逸，十分瀟灑。
    玄闌很認(rèn)真的看了一眼，從她的手中將筆抽走，重新下了一個(gè)字：暄意。
    “暄意？”她狐疑的瞧著他，“為何？”
    “我叫玄闌，字暄意。”
    可是后來，她終究沒有等到玉佩刻好，也沒有機(jī)會(huì)拿給他看，他就再也找不著了。
    醒來，那人正抱著她睡得正香。
    夢中的那個(gè)男子的面貌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和面前的人兒重合起來，幾乎一模一樣。
    姜曦禾不安的揪緊了她的衣裳。
    “怎么醒的這般早？”他也醒了，他將人往懷中又抱進(jìn)了一點(diǎn)，“還可以在睡一會(huì)兒。”
    屋子中檀香味依舊還在盤桓。
    淺淺淡淡的，已經(jīng)消散了許多，可依舊聞得見。
    她聽話的又將眼睛閉了上來，很快睡意陣陣襲來，她又一次進(jìn)了夢鄉(xiāng)。
    與上次的富貴不同，這次她夢見的地方，是個(gè)正在發(fā)生戰(zhàn)亂的地方。
    百姓衣不蔽體，街上乞食之人，隨處可見。
    那時(shí)她才十二歲，正是年幼，她披著黑袍，將全身都籠罩在了袍子中，極快的打馬躍過這個(gè)地方。
    再往前便是大軍駐扎的地方。
    她極快的縱馬過去，守門的士兵并沒有攔她，而是一路放行。
    很快便到了一處營帳前，她翻身下馬，攜一身風(fēng)塵而歸。
    正在研究地形的男子見著她，清潤的臉上帶出了幾分歡喜：“你終于回來了？你若是再不回來，孤都要派遣親兵去尋你了。”
    “殿下說笑了，曦禾的命賤，那值得殿下這般耗費(fèi)心力。”她將黑袍脫下，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來。
    多日的奔波，早就讓她有些支撐不住。
    她將她探來的地形，繪制成了一幅圖遞給了他：“殿下。”
    “若是能叫楚國國破，那曦禾可就是我的大功臣了。”男子笑著，將圖接了過去，“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天色已晚殿下不歇息嗎？”她站在原定，呆呆的看著男子。
    “不了，孤還有事要做。”男子溫言淺笑，讓人將她送回了她的營帳中。
    后來，在他和屬下商議攻城的事宜之后，她找準(zhǔn)了一個(gè)機(jī)會(huì)，溜去了他的營帳，將他研制好的行軍布陣圖一字不落的背了下來，然后連夜趕回了大楚。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姜淮晉鎮(zhèn)守的城池。
    夢中他們的面容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清晰起來。
    南暄意的臉，姜淮晉的臉，甚至是包括她的，一一都有對(duì)照。
    她趕回大楚之后，便和姜淮晉還有其他的將領(lǐng)，連夜商議了對(duì)應(yīng)大燕軍隊(duì)的對(duì)策。
    畢竟屠城的事情，她不想再發(fā)生一次。
    不想在看見血流成河的景象，不想再看見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之人，因?yàn)樯衔徽叩囊靶模蔀榱怂麄兺赖吨碌耐龌辍?br/>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姜淮晉竟然效仿了大燕的作法，將城池拿下后，屠了大燕的一座城。
    她不贊同，便當(dāng)場和姜淮晉頂了幾句，爾后她的兄長，便將她扭送回了臨安。
    她被扭送走的那日，聽說大燕又被大楚奪下了一座城池。
    與之前大楚的連連敗退，形成了鮮明的對(duì)比。
    但她們都明白，如今大楚之所以占了上風(fēng)，不過是因?yàn)樗凉撊ゴ笱嘬姞I偷回來的行軍布陣圖，而一旦大燕改變作戰(zhàn)方式，他們便又會(huì)像之前那樣被動(dòng)。
    她站在城墻之上，遙望著來路……
    黃沙皚皚，尸骨堆積。
    天色已然大亮。
    姜曦禾迷迷糊糊的睜了眼。
    南暄意正溫柔的坐在她的身邊，將她扶了起來：“醒了？”
    “嗯。”她極其不自在的應(yīng)了聲，神色恍惚。
    她看著他，就像是在看夢中的故事，她是被他撿來的孤女，跟在了他的身邊，可從始至終，這都是一場美人計(jì)。
    謀的是江山，算的是人心。
    她的眉心蹙起，下意識(shí)的拍落了南暄意搭在了她身上的手。
    見著南暄意的神色不太好，姜曦禾拉過了被子，將自己的遮住：“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要再睡一會(huì)兒。”
    “曦禾……”南暄意很認(rèn)真的喊著她的名。
    他極少這般喚她，調(diào)子正經(jīng)的就像是那年月夜之中，他喝了點(diǎn)酒，扶著她的肩說：“曦禾，我想娶你。”
    可她們終歸是殊途。
    “嗯。”她低著頭，并不敢看他。
    “你昨兒可是夢靨了？”他溫柔的將她垂在鬢邊的發(fā)別再了耳后。
    她不太想瞞著他，便點(diǎn)了頭：“我夢見了一些人一些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又如何？”南暄意俯身溫柔的含住了她的唇，“你是我妻，我是你的夫，這是真的便足夠了。”
    她張口想要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夢中，她嫁了其他人做人婦；夢中，她還騙了他。
    “曦禾你可能太累了。”南暄意將她放開，“我去點(diǎn)一柱安息香，你好好的睡一覺，什么都不想，知道嗎？”
    她看著他，沉默的點(diǎn)頭。
    她想，她的確需要好好地休息一會(huì)兒，不要再去想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