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
先前路少夫人曾經(jīng)向?qū)幫裢侣哆^,只要鐵石將虎臺縣的城墻修繕好,路指揮同知就會一力舉薦鐵石做虎臺縣的千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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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自然愿意鐵石升任千戶,但卻從沒有真正相信。她不是不信路指揮同知,而是因?yàn)樗缰黎F石修好了虎臺縣的城墻后非但沒有得到任何功勞,反而被貶成了百戶到安平衛(wèi)最貧瘠的虎踞山屯田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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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的細(xì)節(jié)她雖然不清楚,但如今略一想就能明白,不論是周指揮使還是許千戶,都會想法子往鐵石身上潑臟水的,而盧鐵石那耿介的脾氣,又是根本不會與他們當(dāng)面辯解或者背后走關(guān)系求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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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雖然有路指揮同知幫忙,但安平衛(wèi)里兩方相斗的結(jié)果還是周指揮使占了上鋒。看來命運(yùn)還是改不了的,寧婉只能接受了。不管鐵石遇到什么難處,她都會站在他身邊安慰他、幫助他,而鐵石終將會順利地渡過所有的難關(guān)。因此她聽了路少夫人的話并沒有多難過,只平靜地問:“指揮使想要鐵石去哪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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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到了鐵石將軍要被調(diào)任?”路少夫人略微有些驚奇,畢竟新任命才從遼東總兵府里傳來,知道的人沒有幾個,她一得了消息就打著回娘家的旗號坐車到了虎臺縣,盧夫人不可能在自己之前知道的,“總兵府調(diào)鐵石將軍到遼東東北的虎踞山里剿匪。雖然會辛苦些,但我公公保證給盧副千戶配備最強(qiáng)壯的兵馬、最好的軍械、足夠的軍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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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鐵石沒有被貶職!寧婉這時真正驚訝起來,而且他沒有被派去屯田,而是剿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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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在寧婉的夢里,鐵石去了虎踞山之后第一件事果然不是屯田而是剿匪,畢竟到處是匪的虎踞山是不可能不剿匪就開始屯田的。雖然當(dāng)初的鐵石只帶著一百多老弱病殘之兵,又是在秋后之季將冷之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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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名義上是屯田還是剿匪是有很大不同的,屯田只要派人就可以了,什么樣的人都可以充數(shù),但剿匪卻一定要派強(qiáng)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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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結(jié)果不同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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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時候沒有路指揮同知幫忙,周指揮使一手遮天,現(xiàn)在路指揮同知還是盡了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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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少夫人忖度著盧夫人的神色,竟似沒有多惱火,就趕緊勸道:“虎踞山的匪雖然難剿,但鐵石將軍的威名在此,再多帶些人去,一定能馬到成功。那樣再立下軍功,我公公再堅(jiān)持為鐵石將軍報(bào)請軍功升任官職就容易得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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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很感謝路指揮同知了,”寧婉理清了思路就說:“如果沒有路指揮同知為我們家鐵石據(jù)理力爭,結(jié)果還不知道怎么樣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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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少夫人見盧夫人聽了丈夫沒有升職竟然還十分領(lǐng)情,就嘆了一聲氣說:“我真怕你怪我公公,明明說好了的,但終還是不成。”又急急地道:“你不知周指揮使有多不講理,瞪著眼睛能說瞎話,他本還要硬給鐵石將軍按個罪名然后降了他的職!最可恨的是鐵石將軍的親爹,竟看著我公公和指揮使?fàn)幍枚寂牧俗雷右惨痪湓捯膊粠陀H兒子說一句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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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懂。”寧婉身為兒媳不好對外人說,還在鐵石很小的時候,公公就不愿意他習(xí)武,不愿意他從軍,他大約是希望鐵石平凡些不與鐵城相爭,畢竟從真正的禮法上,鐵石其實(shí)更有資格襲公公的軍職。他的心一直偏著周夫人那邊,因此怎么也不可能在周夫人的哥哥面前替鐵石爭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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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夫人如此通情達(dá)理讓路少夫人更覺得愧疚,“若不是周家在京城里的舊相識襄武侯出面干涉,遼東總兵府也不會如此的,我公公先前早與總兵大人說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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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鐵石還年輕,以后還會有機(jī)會。”寧婉反要來安慰路少夫人。不管怎么樣,路指揮同知支持鐵石,使得虎臺縣城的城墻修得更加堅(jiān)固,將來會有許多人受益,已經(jīng)一件大功德,而路指揮同知本想借此機(jī)會立下功勞,甚至升職的,但在也都成了泡影,心里恐怕也是難過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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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畢竟路家還是不如周家勢大、后臺硬。因看看天色笑道:“路少夫人先略坐坐,我親手給你做幾樣小菜嘗嘗,我們再開一壇葡萄酒,上一次你不是說我釀的酒很不錯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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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少夫人趕緊拉住盧夫人,“我本就是打著回娘家的旗號出來的,因此倒不好在你們家多坐,你親手做的小菜也留待以后再嘗。如今我要趕緊出城,到娘家看上一看再回安平衛(wèi)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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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明白路少夫人要回去傳話的,就也不再挽留,“等機(jī)會再聚時,我一定給你做幾個小菜感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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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就記住了。” 路少夫人就笑了,“而且還要有一壇葡萄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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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送了路少夫人出門,并沒有立即就找鐵石,近來他帶著兵士們?nèi)ルx縣城最遠(yuǎn)的軍屯種秋菜,這是許千戶分給他的田,要到晚上才能回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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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晚上回來,寧婉也沒有立即說起此事,而是等鐵石吃過飯坐了下來方把事情講給他聽,“路少夫人還說,大約再過一兩天,安平衛(wèi)那邊才會把軍令傳下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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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聽了卻很高興,“剿匪?聽說虎踞山的匪當(dāng)年高祖時都沒有剿滅,我正好會會他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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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看他神情開朗,不禁問道:“你用了這么多心血,還將自己的錢投進(jìn)去了不少,才將虎臺縣的城墻修得堅(jiān)固無比,現(xiàn)在卻被排擠出虎臺縣,真一點(diǎn)也不難過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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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什么?”盧鐵石一笑道:“我只做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如今虎臺縣的城墻修得十分完善,真有夷人難下只憑此城便能多抵御許多時日,我心里特別高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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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早就知道,寧婉還是嘆了一聲,“你心里想的果然只有這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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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能有什么?”盧鐵石瞧著媳婦突然間想到了,不免有些內(nèi)疚,“婉兒,我沒能升職,你也做不成千戶夫人,還有我娘的誥命夫人遲遲沒有結(jié)果,所以也不能為你請封,你是不是很傷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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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啐了他一口,“我難不成就是那樣小肚雞腸、唯利是圖的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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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但是自己怎么舍得婉兒受了委屈呢?盧鐵石就抱了她說:“但婉兒,我一定要再立下軍功,讓你當(dāng)上誥命夫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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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從不覺得自己不愛錢不愛權(quán),事實(shí)上她很喜歡銀錢,也很喜歡權(quán)勢的,可她真心認(rèn)為,“只要我們能一直這樣好下去,什么誥命夫人我都不放在眼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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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看著媳婦清亮的眼睛,摯愛的目光,只覺得自己的心竟然可以如此的柔軟,柔軟得化成了水,將自己和婉兒包在一處,再想不起別的,“婉兒,我們會一直這樣好下去,永遠(yuǎn)好下去,相信我。”他的聲音慢慢啞了下去,眼睛里的光芒讓寧婉感覺到自己的臉?biāo)坪醣粺屏恕?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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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整個夜里,他根本就不肯放松一點(diǎn),緊緊地將媳婦摟在懷里,讓她一次次地體味著他的愛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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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天安平衛(wèi)來人傳令,鐵石接了令便去了指揮史府,當(dāng)日回來,果然一切如路少夫人所言。他今日回來收拾行裝,五日后就要回安平衛(wèi)帶兵出征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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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寧婉自接了信早悄悄開始給他準(zhǔn)備行囊,但現(xiàn)在方才公開地又買了許多出門用的東西,什么牛皮水囊、油布雨披、厚氈墊等等,她一間間鋪?zhàn)庸渲灰龅搅撕嫌玫木土⒓促I下來讓伙計(jì)送到家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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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瑞泓豐門前,正好遇到王掌柜與太太出門,小王掌柜依舊娶了先前的太太,也因?yàn)槌捎H了變成王掌柜,他與寧婉的那點(diǎn)事早水過無痕了,王寧兩家相臨的鋪?zhàn)雨P(guān)系依舊十分好,時常往來,遇了事相互幫忙,正所謂遠(yuǎn)親不如近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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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一眼瞧見王太太的肚子微微突起,走路時緊緊地扶著丈夫就趕緊上前恭喜,“平日里常過來,可我竟才知道!看來王太太就要給王家添丁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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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子嗣單薄,因此聽了這樣的吉祥話夫妻兩個就都笑了,“借盧夫人吉言!”王太太便轉(zhuǎn)過身道:“盧夫人光顧,我來陪著看看吧。夫人一定是要給鐵石將軍置行裝吧,衣料、被面、棉花,恐怕都要買一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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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太也是商家出身,眼光不錯,生意經(jīng)更好,到瑞泓豐的大姑娘小媳婦只要遇到了她一定會選到滿意的衣料,絕不會空手而歸。如今每季前她也會帶著最新的衣料到盧家請寧婉先選,彼此已經(jīng)很熟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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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笑著攔住了她,“你有事只管忙去,我早算好了買幾丈細(xì)白布,幾丈青色棉布、幾斤棉花,只伙計(jì)們幫我量了就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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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太見狀就叫了伙計(jì),“好生給盧夫人量了布,尺寸上要多讓些,再幫盧夫人送到家里。”用心叮囑了幾句才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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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挑了布給了銀子,就順腳繞到了自家。娘正在炕上做鞋,見她就停下手里的針在頭發(fā)中抿了抿說:“我聽洛冰說,女婿要去剿匪了,原本做了一半的鞋子正要加緊做出來,明天就給你送過去,你給女婿多帶兩雙,男人在外面最費(fèi)的就是鞋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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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怎么又給他做鞋子?我自己給他做就行了,”寧婉就說:“家里這么多人的鞋就夠累的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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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就說:“今天袼褙打得多,我早給女婿和你納出兩副鞋底子了,現(xiàn)在上了鞋幫就行了。”卻又不滿地叨咕,“女婿明明才從多倫回來不到兩年呢,怎么就讓他去剿匪?明明虎臺縣里還有許千戶和另外兩個副千戶,他們都閑著呢!”她自然不愿意女婿去剿匪,畢竟打仗多危險(xiǎn)!要是女婿一直與女兒住在虎臺縣里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有多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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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不禁一笑,娘根本就不知道虎踞山根本就不屬于虎臺縣所搳,而是安平衛(wèi)的地盤,所以可派的五品、從五品將軍至少有幾十個。但是哪怕有上百人可選,周指揮使也只會選盧鐵石一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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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榻朔酥鴮?shí)不是什么好差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