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寧清早將婦人一大一小兩筐菜都稱好了，報了數(shù)目拿了一百多個錢遞給她，“收好，下次再來我們鋪子送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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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見婦人要走，就趕緊從荷包里摸出一塊碎銀子，這還是平日里放在身上的，備有什么特別的時候要用的呢，足有二兩多重，塞給那個孩子，“我瞧著你又懂事又能干，這樣小就幫你娘分憂了，送給你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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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婦人見是銀子急忙擺手，“不成，不成，我們不能要！”孩子原本握在手里了，現(xiàn)在聽了娘的話向回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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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就說：“我第一次到馬驛鎮(zhèn)上賣野菜時，也是遇到了一個人幫我，多給了我銀錢，幫我渡過了難關(guān)，現(xiàn)在我正要把這份恩情傳下去。等到將來你們的債還清了，手里有了余錢，也可以把錢再送給有難處的人，這樣豈不更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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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聽了她如此說半晌方才明白，也就答應(yīng)了，又感激不已，“有了這銀子，我們正好把債早些還清，接下來日子就好過了。”那孩子卻在一旁笑道：“我將來一定會掙很多錢的，然后也幫有難處的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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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點頭，“不錯！”目送婦人帶著兒子走遠了，滿心歡暢。原來自己改變自家命運的同時，也有人因為這小小的生意而改變了命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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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個小小的事件平靜無波地過去了，不管誰問起她也只道一時有感而發(fā)，大家只當她可憐那對母子，倒也就過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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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寧婉再忙起生意來又有一種不同的感覺，先前她只是為了掙錢，為了讓家里的日子過得更好，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忙碌其實能幫更多的人，這種感覺讓人心里十分地愉悅，也更有干勁兒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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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聚豐的生意越發(fā)地好了，大姑大姐她們都來幫忙還不夠，寧家又在鎮(zhèn)上傳出口信要招兩個伙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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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家給的工錢不算少，且這幾個月鎮(zhèn)上的人也都知道這家人人品不錯，所以竟來了好幾個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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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伙計不是小事，招了到鋪子每日在一處，與家里人相差無幾，是以除了能干，脾氣品性都要好。說起來，先前在寧家?guī)兔Φ娜耍毫嵘┳印⒘_雙兒、大姑、大姐，甚至寧清都不算是伙計，只不過忙時做事，閑時各自隨意而已，寧家其實是管不了他們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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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真正的伙計是要寫了契書的，至少三年的長契，沒有特殊的緣故是不能解了契。先前寧婉也曾聽人說過有鋪子有一時不察招了臥底的賊人，半夜里內(nèi)外勾結(jié)將主家東西盡數(shù)偷走的，還有招了有隱疾的人，非但不能做事，反倒要白養(yǎng)著一個閑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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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選伙計前倒先看保人，總要有可靠的保人才能再看人怎么樣。反之做保的人也是一樣，如果不小心保了不應(yīng)該保的，出了事顏面掃地，再沒臉在街面上混了，所以大家做保自然十分謹慎，不是知根之底，又有親緣關(guān)系的，輕易不會給人做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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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是懂得這些的，她在典史家好多年并沒有白過，因此仔細選了又選，選上一個叫孫固的少年，原來這個孫固是古太太娘家遠房侄子，家里先前有幾畝地，日子也過得，只是孫固的爹突然得了病，為了治病將幾畝地盡數(shù)賣光了，人也去了。家里剩下母子兩，借錢辦了喪事之后總還要過日子，就求了古太太請古掌柜的做了保人來寧家當伙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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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太太親自送了人和保書過來，又告訴于氏和寧婉，“我這個侄子雖然不是嫡親的，可也是眼看著他長大的，最是孝順懂事的孩子，人也肯干，身子也康健，你們只管收了他，一切都包在我身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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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見孫固身子敦實，面龐端正，眼神清明，知他一定是個老實能干的人，就給了古太太面子將人留了下來，說好平日在寧家鋪子里做活兒，包吃住，每十日放假一天，每個月一千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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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個人就難定了，多是沒有保人，就是有兩個有保人的，寧家都不認得，也不知道人品是不是可靠，再加上這幾個人看起來也不覺得可信，因此猶豫再三決定先只招孫固一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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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第二天小柳來了，他是知道寧家是寧婉做主的，因此叫了寧婉到一旁問：“聽說你家要招伙計，可是真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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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就告訴他，“昨日開始招的，只是才招了一個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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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柳就拍著胸膛問：“你看我行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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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行？”寧婉急忙反對，又擔心小柳誤會，“我不是說你不行，而是你家里有木匠鋪子，生意也十分好，哪有出來幫別人的理？你爹也不能讓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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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柳就低了頭說：“我原來也想跟著爹學(xué)木匠，怎奈祖師爺就是看不上我，學(xué)了幾年竟還不能出師，連一個凳子都沒自己做成過。我想著我還不如到你家鋪子里當伙計呢，總算也能給家里掙些錢，免得我爹見了就唉聲嘆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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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知根知底，寧婉覺得小柳是不錯的人選，可是王木匠不用說沒給兒子準備保書了，恐怕還不知道兒子到自家要當伙計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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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里，寧婉就說：“總要你爹同意就行，否則我可不能收下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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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柳只得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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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只當他不會再來，畢竟王木匠怎么能讓兒子到別人家做伙計呢？不想沒幾天，王木匠帶了小柳過來，與寧梁說：“我家這個孩子就認準了到你家來當伙計，我們怎么勸也勸不動，不知道寧掌柜肯不肯收他？”又補充道：“我告訴了孩子，雖然是到了相熟的人家做事，但也一樣寫了契書，任打任罵，由你家教導(dǎo)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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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梁先前聽幺女說過小柳，他亦是認得他，這孩子是個熱心腸，在三家村打家具時，早與村里人熟識了，人勤快，口碑也不錯，且王木匠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倒不虞有他。因此瞧見寧婉點了點頭，就應(yīng)了下來，“那好，就留下吧。只是契書還是先別寫，讓他干些日子，如果還愿意留下再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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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添了伙計，寧婉帶他們分揀了幾天山貨，教他們知道家里的活計是怎么做的，便又買了幾頭毛驢，要他們?nèi)ジ鞔迨丈截洠m然送來的不少，但其實還有許多只靠人力送不出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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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固是個老實的人，寧婉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中規(guī)中矩，一點差錯都沒有，也無怪古太太的保證。小柳其實更能干，但是他性子就要跳脫得多，每每又有自己的想法，“東家小姐，我今天收貓爪兒菜時，見有人套到了一只兔了，就用五十個錢收了回來。畢竟是野味兒，虎臺縣里的酒樓一定能收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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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聽了什么都問：“虎臺縣里那家收貓爪兒菜的，他家只要鮮菜，又不拘多少都收。東家小姐，你可問他是不是曬干菜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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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便笑，“那都是秘法，人家自然不告訴我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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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以后去探聽探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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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寧婉心里也一直是好奇的，只是她不說出來而已，反倒告訴小柳，“一則是不好探聽，再則就是探聽了又怎么樣？我們又沒有賣到安平衛(wèi)或者京城的路子，還是先好好收菜要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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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柳被拒絕了并不在意，他還是每日都十分地快活，去山村里收貨，回來時帶些新鮮東西給石頭和金山玩，有一次還折了幾朵特別看了花給于氏、寧清和寧婉“我看那村里的婦人都喜歡插這樣的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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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空兒寧婉就問他，“你在我們家做得很高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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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小柳忙不迭地點頭，“我就是不喜歡在家里打家具，反倒喜歡每天到處跑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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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兩個伙計雇得都好，家里人人滿意，就是王木匠見小柳在寧家一直做了下去，也是高興的，“總算他自己愿意，就把契書寫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