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禁止者墮落
陳淵專注翻雜志,沒回答。
“我父親在陳公館,等了你一晚?!?br/>
他淡淡開口,“如果你足夠聰明,應(yīng)該懂得適可而止,坦白事實?!?br/>
“我的確要坦白。不過,是向伯父伯母坦白你金屋藏嬌,藏了陳二的女朋友?!?br/>
萬喜喜說完,直奔樓梯。
“站住?!?br/>
陳淵撂下雜志,看向她,“我允許你上樓了嗎?!?br/>
“我們即將成為夫妻,我沒資格參觀我丈夫的住處嗎?!?br/>
“夫妻?你下結(jié)論為時過早。”他起身,一步步逼近,越過她橫在前頭,留給萬喜喜一副寬闊無情的背影,“你真懷孕了嗎?!?br/>
她揚起下巴,“大庭廣眾公開喜訊,會有假?”
陳淵停住,“是嗎?!?br/>
萬喜喜堅定死咬,“九個月后,孩子就出生了。我父親和陳伯父的打算,讓我們早日登記,我安心養(yǎng)胎,你籌備婚禮?;橥馍?,影響家族的名聲?!?br/>
他側(cè)身,面容浮起笑意,“先斬后奏,你挺有膽?!?br/>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wěn)?!比f喜喜挺直脊背,“上流階級的男男女女,哪個不是憑心狠手辣出頭的?為欲望不擇手腕,不是過錯,是格局。”
陳淵笑意更深,“外界算日子,是我們訂婚宴那晚有的,這是你拖延一個月的目的,我即使當(dāng)場否認(rèn),沒證據(jù)支持,而你準(zhǔn)備了總醫(yī)院的孕檢報告?!?br/>
萬喜喜把玩著胸前的項鏈,“配得上你的女人,當(dāng)然要有智慧。只是我很寒心,你并不期待自己的親骨肉?!?br/>
陳淵挑眉,“媒體和觀眾不在,還要戴著面具嗎?”
他在點破,這里沒錄音。
可萬喜喜照樣不松口,不露半分馬腳,“有孩子是喜劇,假如你不認(rèn),會演變成拋妻棄子,薄情寡義的悲劇。”她踮起腳,紅唇挨著他下頜,“你肚臍下有一顆痣,右臀有一塊月牙形的咬痕,是你滿周歲時,被藏獒咬傷的。你當(dāng)眾澄清,具備我的說服力嗎?我掌握了你不與人知的隱私,女人的優(yōu)勢就在于輕而易舉博得同情,而男人百口莫辯?!?br/>
萬喜喜個子高挑,仍舊遜色187的陳淵一頭,他居高臨下俯視她,“看來,為賴上我,你著實花費了一番工夫?!?br/>
她指尖絞著他睡衣的紐扣,“我父親提出把華研旗下的私企與晟和集團(tuán)合并,最遲年初公證。其中一則條款,非原則性矛盾,你無故離婚,自動退位董事局?!比f喜喜摟住他腰,“你只能繼續(xù)扛,伯母那條命指望你活下去呢,你放棄意味著逼死你母親。女人與孝道,你總要抉擇一樣。我相信你垮臺之后,伯母不會忍辱茍活,受何佩瑜的欺壓,你認(rèn)為呢?”
安橋在一旁,看著得意的萬喜喜。
這次,萬家觸犯了陳淵的底線,兩家合并是一種商業(yè)捆綁,資源、資金的“雙資本”重合,以后再劃清界限,非常困難,是一筆分不開的糊涂賬。
除非,主動割裂的那一方忍痛放血,陳淵舍得,陳政不舍得。
萬宥良玩這招控制陳淵,為萬喜喜掙名分,太毒了。
他視線下移,手指滑過萬喜喜小腹,隔著厚實的衣服,萬喜喜亦感受到他的強(qiáng)悍,震懾。
下一秒,陳淵反手一巴掌,掄在她左臉。
萬喜喜難以置信捂住,“你動手打我...”
她以為自己再過分,陳淵也干不出陳崇州那沒教養(yǎng)的事。根正苗紅的長子,都是學(xué)著禮節(jié)規(guī)矩長大的,最忌諱鬧情緒。
她又羞憤又氣惱,“陳淵,我如今嬌貴,伯父也護(hù)著我,你竟然打我?!?br/>
“萬喜喜,我平生最厭惡脅迫,欺騙和暗算。是你毀掉我僅剩的憐憫,別怪我不留情面了?!?br/>
她僵硬,“你什么意思?!比f喜喜拽住他,淚光閃爍,“我犯什么實質(zhì)錯誤了嗎?我對你忠貞...”
陳淵臉色冷冽打斷她,“你借口補(bǔ)妝,單獨約見美達(dá)國際的覃康,灌沈楨的那杯酒加了藥,又讓趙江成等待藥效發(fā)作,錄下她的視頻。你之所以選中趙江成,因為他是灰色背景發(fā)家,商人不愿惹他。老二馬上要進(jìn)駐富誠,不可能在這關(guān)頭為女人斷送前程。沈楨的下場是不堪其辱,逃離這座城市,而你拔除隱患,全身而退?!?br/>
萬喜喜愣住,她沒料到陳淵只用一夜便挖出真相。
“公關(guān)秘書豁出代價拿下客戶,不是應(yīng)酬場上很尋常的商業(yè)手段嗎?”
陳淵眉目陰翳,凝視她。
萬喜喜此刻倒寧愿他發(fā)作,爭執(zhí)發(fā)泄完,屈服妥協(xié)于現(xiàn)實。
然而,她從這張深沉危險的面目,看透了他心思,“你要養(yǎng)著她?跟你的親弟弟搶女人?”
“第一,她不是公關(guān),我派人警告了美達(dá)國際,覃康已經(jīng)服軟,有他當(dāng)?shù)湫停铱凑l還敢?guī)湍?。第二——”他傾身,萬喜喜驚慌后退,被他捏住肩膀,又拖回固定,“你如此了解我,有沒有聽過,我如何解決心生反感的人?!?br/>
她呆滯,盯著他。
他還是溫文爾雅,氣度風(fēng)華。
陳淵掌心拍了拍萬喜喜的腦袋,語氣深意十足,“安秘書,吩咐司機(jī)送萬小姐回去,好好養(yǎng)胎,倘若出任何意外,我會問罪萬家?!?br/>
萬喜喜一抖。
安橋打手勢,“萬小姐,請?!?br/>
陳淵轉(zhuǎn)身,回主臥。
沈楨躺在床上睜著眼,對這一切充滿恍惚。
“你醒了?!?br/>
她望著他,睡衣,清晨,濃烈的沐浴香氣和咖啡味道,“我在你家?”
陳淵走向窗臺,拉開紗簾,灼白的陽光照進(jìn)來,她不由撇開頭。
“不是家,是我的另一處住所?!?br/>
沈楨頭痛欲裂,用力揉了揉,“有區(qū)別嗎?!?br/>
陳淵面向窗外的人工湖,幾只白天鵝在湖中央飛旋,“沒有煙火氣和女人,談不上家?!?br/>
她正要下床,卻發(fā)現(xiàn)身上是男款睡衣,當(dāng)即摁住領(lǐng)口,錯愕發(fā)不出音。
他揭過玻璃的投影,將這一幕納入眼底,“怎么?!?br/>
“我...”她艱難吐出,“我的裙子。”
“我脫的?!?br/>
陳淵回過頭,很坦蕩承認(rèn),“我抱你進(jìn)浴室,給你清洗,換了睡衣?!?br/>
沈楨攥緊床單,“我沒印象了...”
“你喝醉了?!?br/>
她沒吭聲。
生理的反應(yīng),她有感覺,畢竟那藥勁兒太猛,體內(nèi)現(xiàn)在還有余溫流竄。
陳淵不提,是嫌太臟,惡心到她。
沈楨模糊能記起,她纏著他,撫摸他的場面,他大約也不想她窘迫。
片刻的沉寂后,陳淵說,“我沒碰你?!?br/>
她立刻接話,“我知道?!?br/>
“你知道?”他悶笑,“你有意識嗎。”
沈楨抿唇,“有一點?!?br/>
陳淵靠近,雙手撐住床沿,同她平視,“那你知道,我沒有愧對你那句正人君子嗎?!?br/>
她頭埋得低,嘶啞說,“也知道?!?br/>
“抬頭?!标悳Y渾厚的氣息掠過她面頰。
沈楨緩緩抬起,對視間,他眼睛似乎有鉤子,勾住她,迫使她無法移開。
“我本可以不做君子,以救你的名義?!?br/>
她被逗笑,“你不是那種人。”
陳淵注視她嘴角的梨渦,“別太信任一個男人,尤其我這樣的男人?!?br/>
沈楨問,“你哪樣?”
他一字一頓,“禁止者墮落,理智者禽獸。”
她垂眸,臉緋紅,“那我們別見面了?!?br/>
陳淵沉默一下,旋即笑出聲,“安橋說,你挺拿人的,果然?!?br/>
再沒有比沈楨更會拿喬的女人了。
也許面對喜歡的男人,她不這么拿著,小白兔狂熱起來,也火燒火燎的,當(dāng)時她神志不清喊陳教授,陳淵真想往死里弄,直到她認(rèn)出他是誰。
雖然,女人都為陳崇州瘋狂,他征服情場確實有一套,但陳淵同樣經(jīng)歷過不少女人的追捧,迷戀。
不戰(zhàn)而敗,他挺不甘心的。
陳淵站直,“樓下有早餐,你愛吃的甜食。”
緊接著,開門走出去。
沈楨又坐了一會兒,穿好自己的衣服,也離開房間。
陳淵在隔壁書房,她剛要推門,里面?zhèn)鞒霭矘虻穆曇?,“會不會萬小姐真懷孕了?難道她沒想過您會安排醫(yī)生重新檢查嗎,她哪來的底氣。”
沈楨手扼住門把,沒動。
“懷別人的嗎?!标悳Y端起茶杯,拂了拂飄蕩的茶葉末,“她不至于。”
算計他,與算計陳家,是兩碼事。
萬喜喜演這出戲,即便彼此心知肚明,她也打定主意逼婚,創(chuàng)造機(jī)會懷上。
總之,尚有余地,哪怕沒成功,“不小心”流產(chǎn)了,她的謊言不算翻船。
可揣了野貨,瞞不住,一旦他追究,屬于自掘墳?zāi)埂?br/>
陳淵篤定,萬喜喜的肚子,百分百空的。她顧忌多,玩不起出軌的戲碼。
“那塊地皮,批下了嗎?”
“批了?!?br/>
他按下打火機(jī),神情高深莫測,“誘餌投放,靜待大魚上鉤。”
安橋笑,“萬宥良可不是一般的渴望?!?br/>
陳淵夾住煙,“何佩瑜那頭呢。”
“聘請了婦科專家蔡溢,很有權(quán)威,他明天到老宅。我替您留出了行程?!?br/>
陳淵夾住煙,漫不經(jīng)心抽,“這人和老二有來往嗎。”
“我仔仔細(xì)細(xì)調(diào)查過,明面、私下都沒有接觸,而且蔡溢極其看不慣二公子的為人。去年全省的男科和婦科主任在總醫(yī)院舉辦研討會,蔡溢是會長,各院的同行蠻敬重他,唯獨二公子的態(tài)度不客氣。蔡溢又講究排面,導(dǎo)致不歡而散?!卑矘蚺萘瞬?,擱在桌上,“既然結(jié)怨了,二公子絕對收買不了?!?br/>
他倚著靠背,笑了一聲。
“陳總,假如何佩瑜懷上的真是陳董的孩子呢?”
陳淵轉(zhuǎn)動椅子,轉(zhuǎn)向落地窗,“年近六十歲的產(chǎn)婦生下不健全的胎兒,概率很大。”
安橋不明白,“其實,何佩瑜自己有意要流掉,她生不下來更穩(wěn)妥?!?br/>
“何佩瑜曾經(jīng)喪子我母親手上,她舊事重演意圖栽贓,不能如她所愿。如果她生出一個有殘缺的孩子,被權(quán)貴圈議論,我父親厭煩了,會怎樣對待她呢?”
他轉(zhuǎn)回,“就算健全,福利院抱出哪一個,都能代替做鑒定,只要不姓陳,就一定是程世巒的,沒人再驗了。了結(jié)后,送去國外,衣食無憂養(yǎng)大,不必傷他。”
安橋倒抽氣,“您預(yù)備了后手就好。”
“不要自作聰明?!标悳Y朝煙灰缸撣煙灰,“否則會反被聰明誤?!?br/>
沈楨瞳孔脹大,懵了半晌。
原來,陳淵躲在幕后,早已清楚何佩瑜和程世巒珠胎暗結(jié),背叛了陳政。
何佩瑜生產(chǎn)那日,就是她垮臺的一日。
“陳總,沈..”
陳淵忽然抬手制止,望向門外,“沈楨?!?br/>
她一激靈,進(jìn)門,“我回公司了,和你打個招呼?!?br/>
陳淵示意安橋退下,打量她,“站多久了?!?br/>
“我路過啊。”她一臉茫然。
他一言不發(fā),收回目光,熄滅煙,“沒什么。”
沈楨杵在那。
許久,陳淵笑,“沈楨,有些家族,降生的一刻,注定分出輸贏。在這過程中,兄弟相害,夫妻相殘,是普遍的規(guī)律。”
她哽咽嗯。
陳淵站起,繞過辦公桌,虛虛地?fù)碜∷?,食指溫柔觸了觸她眼皮,無奈又好笑,“沒事。”
他想,太乖了。
也太純凈。
***
倪影一直昏睡著,持續(xù)了三十個小時,反復(fù)鎮(zhèn)定,麻醉,緩解疼痛。
陳崇州探視完,在走廊和宋黎擦肩而過,他沒察覺,倒是宋黎留意他。
她頓時駐足,阿元也停下,“你認(rèn)得他?”
“我姐妹兒的男友。”宋黎環(huán)顧四周,不確定他從哪間病房出來,只確定是這層樓。
“他是婦產(chǎn)科的大夫?”
“男科的教授,生-殖診室?!?br/>
阿元奇怪,“那他來婦產(chǎn)科干什么,探視病人?”
宋黎聽沈楨提過,陳崇州游戲人間,調(diào)情高手那款,但沒抓現(xiàn)行,她沒把握,萬一鬧個誤會,反而捅婁子了。
阿元也勸她,“你少管閑事,友情杠不贏愛情,他倆吵完和好了,你告狀顯得多余?!?br/>
宋黎吧唧嘴,“反正我姐妹兒不虧,這檔次的帥哥白睡都賺,姓陳的花錢大方,撈他的禮物也值了。”
陳崇州乘電梯直奔婦科門診,給倪影取藥,再次返回住院部途中,一雙手從背后蒙住他雙眼。
他握住,一扯,把女人扯到前面。
看清是沈楨,表情不很自然,“怎么突然過來了?!?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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