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舊物、舊事(二)
盛璟萱緊張的在自己的休息室補(bǔ)妝,因?yàn)殚T外就等著她一直期待相見的人,她們分開三年,三年來自己從未停止關(guān)注思念她,她還是那樣與周圍的人與眾不同。
整理好心情,盛璟萱打開門,喬眠和黎茗已經(jīng)等候多時,她一出來,喬眠就主動迎上來,獻(xiàn)出手里買的花束:“璟萱,我已經(jīng)預(yù)定好飯店,現(xiàn)在就坐我們的車去那邊吃飯吧,慶祝你巡演的最后一場,也慶祝你回國。”
“謝謝。”盛璟萱接過花,眼神禁不住的看向黎茗,想著到底是自己先開口說重逢后的第一句話,還是等著她說。
喬眠強(qiáng)壓住心里的酸意,主動緩解這層關(guān)系:“黎茗,見到老朋友你怎么一句話不說,搞這么生疏干嘛。”
“到了飯店想說多少話都可以,走,我餓了。”黎茗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
“你這人,真是。”喬眠抱怨一聲,“走吧璟萱,我們到這邊后一直沒吃東西,怪餓的,有什么話去飯店說。”
“好。”盛璟萱應(yīng)下。
三人出了劇院,盛璟萱推掉了所有的采訪和預(yù)約,把時間全部留給了這二人。踏出劇院門外,外面又下起了雪,鵝毛般的,點(diǎn)綴著夜晚的路燈,黎茗走在二人的前面,身形單薄,透露著一股濃厚的孤獨(dú)。
黎茗總給人一種無處可歸的孤獨(dú)感,讓人忍不住心生愛憐。
喬眠開車,盛璟萱坐在副駕駛座上,黎茗則一言不發(fā)的坐在后座,單手拖住下巴擱在車窗邊看著外面轉(zhuǎn)瞬即逝的風(fēng)景。
“璟萱,之前你跟我說要去珠城音樂大學(xué)當(dāng)鋼琴老師,已經(jīng)決定好去哪所大學(xué)了嗎?”
盛璟萱想想,說道:“我喜歡音樂氛圍自由輕松的,松滕音大我挺看好,工資待遇也不錯,我打算去那邊任職。”
“松滕啊?真巧,我表妹也在那所音大,我表妹,你知道吧,喬安安。”
“安安啊,她現(xiàn)在大二了吧,參加過什么比賽嗎?”
“沒呢,鋼琴考試都過不了,還參加比賽,可別丟臉了。既然你要去松滕,我可要好好攀你這層交情了。松滕的鋼琴老師是可以自己選學(xué)生的,到時候能麻煩你帶帶安安嗎?”
“可以啊,安安那么活潑可愛,我挺喜歡安安的。”
結(jié)束對話,車內(nèi)一片寂靜,外面飄著雪,車內(nèi)空調(diào)悶響,盛璟萱心不在焉,喬眠也不知道說什么,看幾眼后視鏡黎茗的反應(yīng),見她一直看著窗外,全然不管她們二人。
雖然有求過她不要給盛璟萱復(fù)合的希望,但也不至于做到這么絕吧?還這么明顯,氣氛僵住了不是嗎?距離飯店還有一會,路上又堵車,車一停氣氛就更加尷尬。
喬眠只好主動引導(dǎo)黎茗加入到對話中,趁著紅燈回過頭對著黎茗說道:“你明天有什么打算嗎?你之前沒來過云城吧,這里有一座古鎮(zhèn),鎮(zhèn)上有旅店,氛圍感很不錯,你要不住那兒?”
黎茗回過頭:“你早不跟我說,我已經(jīng)訂好酒店了。”
“我不跟你說過這次我請你來云城玩嗎,開銷都?xì)w我,吃住當(dāng)然也算我的,你干嘛要自己訂?”
“你請我我就得聽你的安排?我是休假又不是團(tuán)建,我來這想自己去發(fā)覺云城的美景,你不要跟著我,麻煩。”黎茗絲毫不領(lǐng)情,再一次將目光放向窗外。
“你這家伙,”喬眠不免心里不爽,對著盛璟萱揶揄道,“這算什么?不知好歹。”但卻看到盛璟萱嘴角一直含著一抹笑意看她,心下一沉,看一眼交通,正好綠燈,于是啟動車子不再說話。
期間黎茗的手機(jī)響了,許嘉年打來的電話,黎茗接了,就聽許嘉年在那邊說:“黎茗,喬眠不接電話,我只能打給你。她塞給我?guī)У哪莻€新人,我說了她幾句,現(xiàn)在在片場上鬧,撒潑打諢,我要是給人收拾出了什么問題,喬眠也別跟我這兒要說法,要么現(xiàn)在過來把人領(lǐng)回去。”
現(xiàn)在的喬眠當(dāng)然不可能過去,她們都跑到云城來了,黎茗說:“沒事,喬眠跟我在一塊,她手機(jī)沒電了,我現(xiàn)在問她。”
“好,我等你。”
黎茗湊到駕駛座:“喬眠,你叫許嘉年帶的那個新人在片場鬧,許嘉年受不了要教訓(xùn)她,但是不知道會把人弄成什么樣子,問你有沒有什么意見,或者現(xiàn)在去她那邊把人帶回去。”
說完將手機(jī)遞過去開了免提,屏幕上赫然就是“許嘉年”三個字。
喬眠一聽頭都大了,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要低調(diào),就算現(xiàn)在是頂流在許嘉年的劇組也要夾緊尾巴做人,明星病犯了還要她去收拾爛攤子,換做以前還會好心過去,可現(xiàn)在她心思都在盛璟萱身上,只能怪時機(jī)不對,倒霉了。
“行吧,你隨便處置,我沒必要為一個藝人壞了我們倆的交情。”
“好,你這邊我也算通過氣了,也跟你講了道理,這事就我自己做主了。你是黎茗的朋友,我跟黎茗也有交情,大家都不想鬧的難堪,你懂的。”
許嘉年果真不像外面?zhèn)鞯哪菢樱莻€頭腦清明的人,懂得大是大非,也懂人情往來,這一番話聽在耳朵里舒服,喬眠一下子對許嘉年這人多了許多好感。
“二碼事,公歸公,私歸私。”
“好,回見。”許嘉年利落掛斷電話,黎茗收回手機(jī)。
車內(nèi)的氣氛好轉(zhuǎn),喬眠笑道:“想不到許嘉年這么顧及我的面子,人也挺講義氣的。”
黎茗將手機(jī)放進(jìn)口袋,換了坐姿:“我早就跟你說過,比起一般人,許嘉年要好相處多了。”
“不過啊,許嘉年竟然也會因?yàn)橐粋€小人物生氣,我挺意外的。”
“我以前跟你說過,和許嘉年說話的時候一定要過腦子,尤其不能在她面前提神經(jīng)病三個字,她對這三個字非常敏感。做人啊,別那么沒品。”黎茗淡淡道。
喬眠瞥見盛璟萱的神情,她對許嘉年也十分陌生,別說她了,連自己都是近一年才知道黎茗和許嘉年的交情的。黎茗對誰都有那么一些距離感,但對許嘉年就不一樣,不知道二人關(guān)系的,很難不胡思亂想吧?
盛璟萱表情索然,喬眠鬼使神差說道:“黎茗,我發(fā)現(xiàn)不管許嘉年發(fā)生什么事,你都站她那一邊。”
“許嘉年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你們因?yàn)榕滤杂X得她這人難以相處,但我跟她從大學(xué)的時候就認(rèn)識,這么多年,也就許嘉年還跟我一直有聯(lián)系。她是個很不錯的人,我希望你跟她相處時也能真心真意的對她,不要對她說謊。”
喬眠笑起來:“黎茗,你不會是喜歡許嘉年吧?”
“是啊,可是許嘉年不喜歡我啊。”
喬眠頓時冒出冷汗,黎茗這是故意的,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刻意在引導(dǎo)盛璟萱誤會她和許嘉年的關(guān)系。
忽然覺得自己說的話特別沒品。
黎茗又補(bǔ)了一句:“你不是很喜歡收集許嘉年的電影嗎?你也收集了?著迷?吧。說來也尷尬,想到你看著我跟許嘉年在電影里面那么多夸張的情愛戲,就是我也有些不好意思,這部電影你還是不要收集了吧。”
盛璟萱面色難堪,她是看過?著迷?的,原來那個和黎茗演對手戲的女人就是許嘉年,許嘉年無疑是個漂亮的女人,二人在電影中愛的極端瘋狂,變態(tài)激烈,全片都是滿溢的禁忌的味道,故事黑暗到讓人深處的靈魂為之一顫,仿佛深藏在內(nèi)心的私欲和逃避被無限放大到臺面上,她第一次看到黎茗出演電影,毫不吝嗇的裸露自己的身體,毫不收斂的和許嘉年□□。
那部電影狠狠刺痛著她的心臟。
影片中黎茗仿佛借著女主角的口反復(fù)的對她說著:“愛是什么呢?這世上有永恒的愛嗎?如果想要得到永恒的愛,就不能害怕毀滅。”
影片最后一幕正是許嘉年和黎茗相互拿著刀,身著婚紗,互道誓言,最后捅進(jìn)對方的身體,那一刻她不想承認(rèn),黎茗和許嘉年,在靈魂上共振了,她們才是這個世界上距離對方最近的人。
到了飯店,三人各懷心思吃飯,索然無味,盛璟萱不愿主動和黎茗搭話,喬眠在這之中充當(dāng)潤滑劑,最后黎茗借著沒胃口離開,二人沒有挽留,喬眠小心翼翼的照顧盛璟萱的情緒,但她難過的太明顯,讓她心疼,她最后還是不想看盛璟萱太難過,終于開口解釋:“黎茗和許嘉年只是朋友,二人沒有那種關(guān)系,一起拍電影也只是拍了一部電影,私下交集很少,她們,不是戀人,黎茗她是故意說那些話刺激你的。”
“什么?”盛璟萱不解,“她為什么要那么做?”
喬眠不敢解釋。
盛璟萱臉上的表情由落寞變得氣惱,站起身憤憤的追出去,喬眠坐在原地不敢上前,以前盛璟萱和黎茗沒有分手的時候,她們?nèi)齻€是很好的朋友,自從黎茗說了分手以后,關(guān)系再回不去。
追出去的盛璟萱到處跑,漫無目的的找,終于在一個路燈下的長椅上看到了坐在上面發(fā)呆的黎茗,她用力跑過去,站在她面前,語氣里都是憤怒:“黎茗,你什么意思?為什么要說那種話,對你來說我是個不要臉,死纏爛打的人嗎?”
“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
“說謊。”
黎茗抬起頭看她:“我為什么要說謊?”
“你怕我們會再一次和好。”
“莫名其妙,你都說我說謊是因?yàn)槟恪边€沒說完,盛璟萱就低下頭吻住她,深情的,不留余地的,舌頭代表著思念與渴求,急切又莽撞。
她的指尖冰涼,黎茗的臉都有些凍的發(fā)麻,越是湊的近,就越是容易被她身上的香水蠱惑心智,黎茗沒有做任何反應(yīng),讓盛璟萱盡情宣泄,一吻結(jié)束,盛璟萱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聲音顫抖:“對不起,我就是個不要臉還死纏爛打的女人。黎茗,我愛你,讓我回到你的身邊吧,求你了。”
黎茗始終不為所動,直直的對上她的雙眼,在開口的一瞬間,她的吻接踵而至,黎茗閉上眼,古往今來,人們對于自己不想聽的話,都會想方設(shè)法讓自己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