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砂褪盡,我依然在等你
在家待了幾日后,思追都被喂胖了,背著滿滿一袋好吃的,又從碧草的成衣鋪中換了身新衣服,跟著姑姑奔赴蘭陵金氏。
剛出城門,溫渺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只大鳥從天而降,直奔她俯沖而來。
“姑姑!”
溫渺渺一屁股跌在地上,嘴里身上都是鳥毛,“呸呸呸,小白,你干什么啊,這么胖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
小白撲騰著翅膀在她周圍跳來跳去,還不時伸伸腿。
思追趕緊把溫渺渺扶起來,再將小白抱在懷里,抽出信箋遞給溫渺渺。
是溫逐流的來信,他自復(fù)生以來經(jīng)常出城去打探消息,有時與江楓眠夫婦一起夜獵,一起為岐城百姓采買貨物。
“姑姑,溫先生說什么?”
溫渺渺收起信拍拍他,“先生說,潁川多美女,他還要在那里多逗留一段時間,還問你要不要一起?”
這個問題非常具有誘導(dǎo)性了,思追可是受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趕緊道:“思追要與姑姑一起夜獵,姑姑是思追見過最好看的女子!”
溫渺渺眼神欣慰,摸摸他的腦袋,“乖,等你年紀(jì)大些,一定會找到一個與姑姑一般漂亮的仙子?!?br />
說到仙子,思追兩眼放光,“姑姑,金凌的小叔叔送了他一只靈犬,我也想要養(yǎng)一只可以嗎?”
“那可不行思追,咱們家注定一輩子都不能養(yǎng)狗。”
“為什么呀...”
“以后你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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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金氏雖損失大半,在世家中依然有一席之地,仙督之位也依舊由莫玄羽所占。
溫渺渺帶著思追踏上金麟臺,金光瑤等在主位上,看這樣子莫玄羽也只不過是個擺設(shè)罷了。
金光瑤看著二人,眉眼含笑,“溫大小姐怎么來了?前月送金凌去云深不知處,我們才剛剛見過?!?br />
溫渺渺大大方方道:“自然是來談事情的,我有事請斂芳尊幫忙,不過這件事可能有點大,你得先答應(yīng)下來,本大小姐才能告訴你是什么?!?br />
思追仰視他的姑姑...崇拜...
金光瑤笑道:“金麟臺可不是云深不知處,這里也沒有含光君,溫大小姐說話口氣未免大了些。”
溫渺渺面色卻輕松得很,道:“金光善是你殺的吧?!?br />
金光瑤笑容一僵又馬上恢復(fù),“即便是,大小姐也應(yīng)該感謝我才對?!?br />
“那王靈嬌呢,不是你送去給金光善的嗎?這也要感謝你?”
這次金光瑤徹底不笑了,頓了一下,“那又如何?如今也死無對證?!?br />
溫先生既然能傳來消息,必定是有證據(jù)的,可是溫渺渺并不做此打算,畢竟...她要的是萬無一失。威脅,并不是多高明的手段。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想說的是,不管你答不答應(yīng),這些事情我都不會告訴澤蕪君。我與你談的是,只要你答應(yīng)我,”溫渺渺將身后的思追拉過來,“我就讓我家可愛的思追,每月給你寄澤蕪君的畫冊和小像,告訴你他每日在做些什么,怎么樣?”
思追懵了,腦袋不停在二人之間轉(zhuǎn)動。
金光瑤思索片刻,終于笑出兩個酒窩,“好?!?br />
思追更懵了...
********
三月后正午時,藍(lán)忘機(jī)提著溫渺渺的包袱,將她送至山門口。
“藍(lán)湛,我要回家啦,就送到這里吧?!?br />
“好。”
“溫氏學(xué)習(xí)氛圍不好,思追就先放你這里啦?!?br />
“好。”
溫渺渺想了想,“可是我還是要每月來一下云深不知處,好多事情要處理的?!?br />
“你何時來,通知我,我便去接你。”
夕陽的余暈已經(jīng)快要燒完,再過不久天就要黑了,藍(lán)曦臣從山上走下來,藍(lán)忘機(jī)一手背后,一手握劍,站于山門處,望著山下,久久不動。
“忘機(jī)?!?br />
藍(lán)忘機(jī)微微側(cè)身,“兄長?!?br />
“心有不甘,為何不挽留?”
“無不甘,只是不舍?!彼凹壎希八吲d便好,回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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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溫渺渺在后院中曬太陽,小白從空中盤旋而過,丟下來一個信筒,溫渺渺打開,一下子跳起來。
“阿寧阿寧阿寧!”
“來了!”溫寧疾步而來,踏起一路塵土,“怎么了渺渺?”
“快快快!去書房,將小哥哥給我聘書取來!”
“哦哦哦?!?br />
金麟臺下的一角,溫渺渺的衣裙隨著風(fēng)飄飄蕩蕩,青絲垂肩,劃出柔和的波浪,她雙手扒在花紋繁復(fù)的石壁上,眼睛一刻不敢松懈地看著金麟臺。
有人喊:“仙督到。”
蘭陵金氏可有可無的廢物仙督莫玄羽,閉關(guān)一月,終于出來了。
那人帶著面具,一身黑衣,束著發(fā),從金麟臺一級一級地走上去,走到陽光強(qiáng)烈處停下來,抬頭,用手微微遮著眼睛,望向天空,一言不發(fā)。只一會,又放下手臂,繼續(xù)走上金麟臺。
溫渺渺踮著腳尖努力看去,淚如雨下。
夜晚,魏無羨躺在莫玄羽的寢殿中,莫名被人獻(xiàn)舍歸來,竟已是十二年后,心中悵然生畏。
面上無奈一笑,笑話自己,竟有些怕,怕去探知外面的那些人那些事。
有人敲門,“仙督,斂芳尊說,您閉關(guān)辛苦了,給您送了人,現(xiàn)在就在殿外候著呢?!?br />
“哈?”魏無羨趕緊坐起來,帶好面具,整理衣袖,“大半夜的,送什么人啊,不能明天再說嗎?”
門開了,那弟子帶進(jìn)來一個身著白紗裙的女子,低著頭,看不清容貌。
“自然是送來伺候您的人啊?!闭f完那弟子便退下了。
魏無羨驚呆了,立刻喊道:“哎哎哎,不...我不...”
“哐”得一聲,門帶上了,阻隔了一切聲響,魏無羨面上十分尷尬,想想還是清清嗓子,“呃...這個...那個...我累了...你先退下吧...退下...”
那女子不說話,反而上前一步。
魏無羨緊張了,伸手擋在前面,“你你...你別過來,我跟你說,我我我...我不喜歡女人,你死了這條心吧?!?br />
溫渺渺抬起頭,“不喜歡女人?你認(rèn)真的嗎?那我費這么大勁干嘛?”
渺渺!
魏無羨的心咯噔一下,一把跳起來,頭撞在了床梁上。
“哎呀,仙督,您沒事兒吧!”溫渺渺跑過去扶他,“別撞傻了!”
魏無羨這才恍然意識到,他...他現(xiàn)在帶著面具,是莫玄羽的身份,于是趕緊甩開溫渺渺的手。
可是...這也太氣人了!實在難以忍受!魏無羨一把拽掉溫渺渺額間墜著的明月珠,摔在地上,“這是什么東西!好好一小姑娘,戴這個做什么!”
然后又抽出她頭上的白玉云紋步搖,“還有這個東西,這又是什么!”
一頭青絲鋪散而下,襯得溫渺渺的眼眸格外明亮。
魏無羨繼續(xù)訓(xùn)斥,“還有你這衣服,好好的衣服不穿,弄這么多層紗!你...”
溫渺渺的眼眸從格外無辜到慢慢蓄滿淚水,看得魏無羨有些心慌,“哎哎哎...你別哭...我...”
溫渺渺一把摟上他的脖子,開始大哭,“嗚嗚嗚嗚嗚,小哥哥...我演不下去了...嗚嗚嗚嗚嗚嗚...小哥哥...我好想你...特別特別想...”
“渺渺...”魏無羨拿掉面具,聲音有些沙啞,手上慢慢拍著她的背,“乖...”
哭了一會,溫渺渺放開他,頂著通紅的眼睛,委屈巴巴的,“小哥哥,我還要抱抱,就是這么站著有些腳疼,我穿的這個鞋子,好不舒服?!?br />
魏無羨掀開她的長裙,果然穿著繡著不知什么亂七八糟花紋的高底布鞋。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俯身給她脫鞋,“你今日穿的些什么東西,平時也這么穿?”
“當(dāng)然不是啦,這不是為了見你在碧草那專門訂做的嘛,我是背來金麟臺,就剛剛才換上的呢?!?br />
溫渺渺晃著兩只光靉溜靉溜的小腳,又蹭到魏無羨懷里,“小哥哥,真的不好看嗎?我還挺喜歡的呢。”
魏無羨想了想,還是客觀道:“在房里穿的時候,確實還挺好看的?!?br />
“咚咚咚?!蓖饷嬗星瞄T聲,“仙督,已過三更,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
魏無羨此時并未蒙面,怕人進(jìn)來,一掌將燭火熄了,“沒事,我這就睡了,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br />
聽著人聲是走遠(yuǎn)了,房間里黑漆漆的,只有從窗紙上映襯出的微微光亮,模糊不清。
溫渺渺從魏無羨腿上跳下來,跪在床上開始鋪被子擺枕頭。
“渺渺,你干嘛???”
“當(dāng)然是鋪床睡覺啊。”溫渺渺坐在床上拽衣服,“哎呀,這個衣服我第一次穿,都打成死結(jié)了,好煩?!?br />
魏無羨轉(zhuǎn)身給她解衣帶,“你這哪里是系衣帶,分明是捆麻花?!蔽簾o羨低著頭,看不清,但是能感覺到溫渺渺一下一下輕輕的呼吸,和...在臉旁的起起伏伏...
空氣有些靜止。
“小哥哥?你發(fā)什么呆呢!”
魏無羨趕緊放開她,向后退了一些,她唇色嫣紅,長發(fā)散落,眼眸亮晶晶的,看得他有些發(fā)慌。
“嗯?”溫渺渺身子向前探了一點,“你怎么啦?”語氣中竟有了些可惜可嘆的意味,靠近他耳邊,輕聲說:“小哥哥,話本上說,那個事還是要趁年輕為好,要不然年紀(jì)大了,可能會有些...嗯...力不從心...”
這就太挑釁了,“小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彼话褜⑷送葡?,俯身問道:“不怕嗎?”
“別問,誰問誰害怕!”
“那這衣裙,只能回去給你重做一身了?!?br />
“嘶啦”一道聲響,仿佛點燃了周邊的空氣,慢慢升溫,爆發(fā)開來。
雖無紅燭,她在懷,帳暖撩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