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歡喜,滿滿是愛
自圍剿亂葬崗后,世家之間來往甚少,姑蘇藍(lán)氏也有十多年沒有辦過聽學(xué),不過仍是有不少小輩慕名前來與藍(lán)氏弟子一起上課,比如年年都被金光瑤拉來的金凌小朋友。
溫渺渺手里拿著白玉戒尺,在一排排眼眸里含著求學(xué)渴望的小弟子們桌前,走來走去,“那今天,我們就來講一下各個世家的發(fā)展史?!?br />
金凌眼里滿是不屑,“怎么今天是她講啊,不是含光君的課嗎?害我起個大早?!?br />
景儀托腮眼神疲憊,“別提了,昨晚給她做教案,我熬到三更。她不就喜歡上這種課嘛,她想上,含光君會說不嗎?”
也是啊...天下人誰不知道,含光君最是護(hù)著溫渺渺,什么都縱著她,真是瞎了眼...
“金凌!站起來!”溫渺渺用她的白玉戒尺拍拍桌子,很有先生模樣,“來來來,請講出你們金氏的故事?!?br />
金凌無奈站起來,“我們家名聲不太好,出去吃頓飯要換普通衣服,要不然很有可能被打出來,我跟我小叔叔被趕出來過...六次...嗯...六次?!?br />
其他小弟子面色尷尬...這孩子真實誠啊...
溫渺渺瞬間有點同情,“好了好了,坐下吧,思追思追,你來讀下這段?!?br />
景儀對他豎起來大拇指,“金凌,能屈能伸,在下佩服?!?br />
“唉,那怎么辦呢,我大舅舅以前退過她的婚,她那么小心眼,不慘一些怎么會放過我...唉...”
課后,溫渺渺又抓住了他,“金凌小寶貝,過來過來,快快,來來來!”
“干...干嘛啊...”
“你娘給我?guī)У陌滋歉饽兀≡趺礇]見你拿出來!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我我我...”金凌有點慫,“我沒忍住...但是我娘做的蓮藕排骨湯還在...對了,還有小魚干,我拿給你!”
蓮藕排骨湯...
小魚干...
溫渺渺腦子里沙沙啞啞開始接收著聲響。
“你是想我還是想你的小魚干?”
“小哥哥,你吃!”
“乖,等抄完帶你去捉魚。”
金凌高興地端來吃的,神神秘秘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給你看個東西,我在云夢書房找到的呢?!?br />
溫渺渺從里面抽出一張紙,展開,是一幅畫,畫中男女四目相對,眉目含笑,塘中蓮花繁盛,有蜻蜓點在花瓣上。
腦中聲音來回盤旋,溫渺渺抓著腦袋。
“好畫!多謝老丈!”
“不謝不謝,一兩銀子。公子若不想要就算了,老朽還趕時間?!?br />
“好...我要我要...”
溫渺渺實在擺脫不了這些聲音,忙喊:“金凌...我...”
金凌正在盛湯,“嘩啦”一聲手上東西都扔了,趕緊接住溫渺渺,“怎么了?怎么暈啦!”金凌欲哭無淚,“娘!這可怎么辦呀,你讓我別惹她生氣,我直接把她氣暈了,就一塊白糖糕至于嘛!嗚嗚嗚嗚,娘,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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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的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溫渺渺,終于找到你了。”
是系統(tǒng)的聲音...記憶如呼嘯的潮水般洶涌而來,她終于...醒了...徹徹底底。
溫渺渺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慢慢蜷起腿抱著自己,她把頭埋在膝蓋上,有眼淚滴在被子上。
系統(tǒng)的最后一句話,“恭喜你,現(xiàn)在開啟你的積分福利局?!?br />
藍(lán)忘機(jī)匆匆趕到的時候,溫渺渺正坐在桌邊,看她與魏無羨一起畫的那幅畫,上面畫著一個大大的肉夾饃,寫著“渺渺小餅鋪”,旁邊有魏無羨、她、江澄、江厭離、溫寧和聶懷桑,還有一個踩著香蕉皮,打滑的藍(lán)湛,最上頭是拿著戒尺的藍(lán)啟仁。
溫渺渺將畫放在桌上,鋪平整,“藍(lán)湛,這幅畫我從藏書閣拿回來,看了十三年,直到今天才看懂...”
藍(lán)忘機(jī)放下劍,跪坐在她身邊,將她摟在懷里,“我與江澄還在找他,你別傷心?!?br />
第二日一早,溫渺渺抓住了晨練的思追,“別練了,帶上劍,帶上琴,還有帶上吃的,姑姑帶你去夜獵?!?br />
“?。窟@么著急嗎?”
金凌與景儀趕緊跑過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br />
溫渺渺氣場爆棚,“老老實實上課去,什么時候課業(yè)成績超過思追了,老娘再帶你們出去!”
“老...老娘...景儀...她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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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渺渺邊走邊翻思追背著的小包,抽出來一塊大餅,“思追啊,你們平時出來夜獵都吃這些東西嗎?”
“不是的,我們通常都去鎮(zhèn)上吃?!?br />
溫渺渺怒了,“也就是說,平日我在云深不知處啃白菜蘿卜,你們出去下館子!這是人干的事兒嗎!”
思追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那個那個...渺渺姑姑,我們要去哪夜獵呀。”
“去岐山。”
傍晚時分,二人御劍停在岐城城門前,大門緊閉,早已不似從前那般綠植環(huán)繞,郁郁蔥蔥。
溫渺渺指著城門口的土地,“溫氏的大公子溫旭,也就是你叔叔,為了護(hù)岐城百姓,戰(zhàn)死在此,思追,你要記著?!?br />
“嗯,思追謹(jǐn)記?!?br />
溫渺渺推了推城門,沒有推動,于是思追也跟著伸出雙手推門,依舊紋絲不動。
“別費力氣了,有封印?!?br />
溫渺渺拔出隨便,還沒有施法,劍便脫手飛出,自己在空中畫了個符,打在了城門上。
“小哥哥...”看來這封印是魏無羨留給她的,為什么...
城門緩緩打開,溫渺渺與思追抬頭望進(jìn)去,城里四處人來人往,一片繁華景象。
“這是!”溫渺渺忙跑進(jìn)去,有個守城的弟子看到她,“大小姐!你回來啦!”
“你!怎么會...”溫渺渺眼中濕透,她站在城中環(huán)顧四周,一切都沒有變,街角的包子鋪也還在那里,飄出誘人的香氣。
她哭著拉住思追,“你看到了嗎思追?你看到了嗎?”
他們走在岐城中,這里每一處都如此熟悉。
“大小姐好。”
“大小姐你回來啦?!?br />
“大小姐,要吃點什么進(jìn)來啊!”
溫渺渺邊走邊流淚,她覺得這像夢一樣,不敢答話,只怕一個聲響,泡沫便全碎了。
“渺渺!過來過來!”
溫渺渺回頭,是渺渺小餅鋪的老伯伯,再也忍不住了,她哭出了聲,“怎么回事,伯伯,您怎么在這里,這都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在啊...”
他拿出一個肉夾饃遞給她,“嘗嘗看,味道變了沒?來,阿苑,你也來一個?!?br />
“小姐小姐!”溫渺渺回頭,是碧草,她挽著髻高興地蹦過來,“小姐,你回來啦,剛才聽他們說起,我還有點不信?!?br />
溫渺渺抱住她,“碧草,你也在啊,你...”她發(fā)現(xiàn),碧草渾身冰冷,脖子上是暗紅的修羅印,溫渺渺并不怕,她伸手去摸,“碧草,這是...”
碧草不在意揮揮手:“噢,沒事,除了難看一點點,沒什么關(guān)系?!?br />
城里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有,但他們?nèi)菝残袆优c常人無異。
碧草拉著溫渺渺的手,“我與相公在后面那條街開了間成衣鋪,小姐,你沒事來挑挑衣服吧,我親手做的,可好看了?!彼焓帜竽笏甲返哪槪斑€有我們的小阿苑,都長這么大啦?!?br />
思追也很高興,眼里紅的跟兔子一樣,笑得有些靦腆。
“小姐,你快去山上看看宗主吧,他見著你一定很高興?!?br />
溫渺渺幾乎要跳起來,“我爹嗎?我爹也在?”
“在的,快去吧小姐。”
溫渺渺一口氣跑上山,不斷有弟子向她行禮問好,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慢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溫若寒真的在大殿里坐著,與許多年前一樣,翻著書,只是眼睛似乎沒那么好了,看著看著,就要將書拿遠(yuǎn)一些。
“爹!”
溫若寒抬頭,高興地站起來,與那時一樣,同她招手,“渺渺?快來,來爹這里坐。”
溫渺渺奔過去,撲在溫若寒懷里,“爹!真的是您?。∧娴脑诎。〉?,我好想您...”
溫若寒拍著她的背,“好了好了,別哭了,都多大人了,爹爹不是說了嗎,只是去遠(yuǎn)游,遠(yuǎn)游當(dāng)然是要回來的?!?br />
“爹,您一把年紀(jì)了,還騙小孩子?!?br />
溫若寒笑話她,“你可不是小孩子了,阿苑才是小孩子,來,阿苑過來,給爺爺看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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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黑了下去,岐城中和岐山上,熙熙攘攘點著燈,真的如那么多年前一樣,靜謐而美好。
溫情與溫渺渺在藥圃旁的躺椅上賞月,月光灑下來,溫柔和諧。
溫情邊想邊說:“當(dāng)年你失憶時,總纏著我問魏無羨整天在忙些什么,為什么不陪你。憋了十三年,現(xiàn)在我終于可以告訴你了,他那時在收集靈識,岐山上每個人的靈識,他都一點一點地裝起來,供在了祠堂里?!?br />
溫渺渺回想起那時他蒼白的臉,那時剛剖完丹的虛弱,她卻一無所知。
溫情繼續(xù)道:“后來魏無羨回來的三年里,每日都在研究各種什么走尸兇尸活尸,他想給你重建一個岐山,怕你有天全都想起來,變得無家可歸了?!?br />
“嗯?!?br />
“渺渺,你哭了?”
溫渺渺轉(zhuǎn)到一邊去,聲音悶悶的,“哭一下也不丟人。”
“靈識保全下來就可以肉身不腐,你看大家,雖然冷冰冰的,卻與常人沒什么差別,他們每一個人都要耗費魏無羨很多心血,我與溫晁看著都很累,他卻堅持下來了,渺渺,他真的很愛你,你挑夫君的眼光真不錯。后來啊,覬覦溫氏的那些玄門世家,都被他滅了,他把我們趕回岐山,自己卻跳崖了,到最后,他也沒去找你?!?br />
溫渺渺蜷縮在躺椅上,這個夜就像以往岐山的每一個夜一樣,一場夢醒來,家還在,真好。她的小哥哥,親手給了她一個家,她心生歡喜,滿滿是愛。
“姐姐,我會把他找回來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