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玉回來那天，是十月底的早上。</br>　　顧黎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她在那天來了月經(jīng)。</br>　　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勢洶洶，顧黎白天在家疼得死去活來，侯瀅給她熬了點(diǎn)紅糖姜茶，顧黎喝完之后都吐了，吃什么吐我們，整個人虛弱的不行。</br>　　侯瀅就沒見人來月經(jīng)反應(yīng)這么大的，當(dāng)即嚇得發(fā)消息給董艷，傅總說過，顧小姐有什么狀況要第一時間聯(lián)系。</br>　　董艷回復(fù)傅青玉在開會，她會轉(zhuǎn)達(dá)之后侯瀅才收好手機(jī)，伸手探了探顧黎的額頭，沒有發(fā)燒。</br>　　“顧小姐，現(xiàn)在怎么樣了？要不我送你去醫(yī)院吧。”</br>　　顧黎整個人埋進(jìn)了被子里，氣若游絲的說：“第三個柜子，止疼片。”</br>　　“好。”</br>　　吃完止疼片之后顧黎好了點(diǎn)，還是不能吃任何東西，晚上她要下雨，她讓侯瀅先回去，自己窩在床上繼續(xù)睡覺。</br>　　病怏怏的睡了一天，醒來時不知是幾點(diǎn)幾分，只知道屋內(nèi)昏暗，有點(diǎn)口渴，掀開被子要下床喝水，被一只手摁住。</br>　　“上廁所還是喝水？”</br>　　顧黎如夢初醒，她睜開眼，只見一道高大的人影坐在床邊，也沒看清臉，純粹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和他的聲音，心跳倏地漏了一拍。</br>　　“傅青玉。”</br>　　傅青玉扶著她坐起來，又把床頭燈打開，“有沒有好點(diǎn)？還疼嗎？”</br>　　有了燈光，顧黎才看清自己的書桌上多了一臺電腦和幾份新文件，她舔了舔唇：“不是很疼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br>　　“五點(diǎn)到的。”</br>　　“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br>　　“六點(diǎn)半。”</br>　　傅青玉看到了她起皮的唇，去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她喝了半杯水，突然就很委屈:“傅青玉，我痛經(jīng)了。”</br>　　“我知道。”</br>　　董艷都告訴他了，所以連夜趕了回來看她。</br>　　傅青玉手熱了，換了個方向坐在她身邊，連著被子將她抱住：“這次好了去醫(yī)院檢查一下。”</br>　　“嗯。”</br>　　顧黎靠在他懷里：“我想上廁所了。”</br>　　傅青玉說我抱你去。</br>　　還是跟上次一樣，小孩把尿的姿勢抱著她。</br>　　有了第一次，顧黎這次已經(jīng)沒那么羞恥了，但還是很不習(xí)慣，她都二十多歲了。</br>　　出來后臉都是紅的。</br>　　傅青玉笑她：“你臉皮不是很厚嗎？這就臉紅了。”</br>　　顧黎沒什么力氣的捶他：“換我扶你看你還能這么理直氣壯。”</br>　　傅青玉覺得她這個主意好：“等會可以試試。”</br>　　顧黎：“！”</br>　　傅青玉是真的臉皮厚，顧黎都要甘拜下風(fēng)。</br>　　當(dāng)然，后來還真是她扶著的。</br>　　這么一鬧，顧黎是徹底清醒了，她揉了揉眼睛：“你還要工作嗎？應(yīng)該一夜沒睡吧，不困嗎？”</br>　　傅青玉笑著曲指勾了勾她的下巴，真細(xì)。</br>　　他道：“先陪你睡會。”</br>　　顧黎自覺的把自己的床讓了一半出來留給他。</br>　　傅青玉上來后，又十分自然的將她摟進(jìn)懷里，溫厚的大掌蓋住她腹部，吻了吻她的頭說：“睡吧，醒來給你下面。”</br>　　“好。”</br>　　顧黎咬了咬手指，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變了。</br>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br>　　她不斷回想，發(fā)現(xiàn)這樣的變化，其實比紅亭軒那件事還要早，從今年年初就開始了。</br>　　年初新春，她回老家過年，傅青玉深夜給她打來電話，祝她新年快樂。</br>　　他問她:“今天吃了什么。”</br>　　“餃子，韭菜豬肉餡的。”</br>　　她故意這樣說，因為傅青玉不吃韭菜。</br>　　傅青玉沒計較她的小把戲，問道：“吃到硬幣了嗎？”</br>　　“你怎么知道？”顧黎突然覺得自己太小氣了，她有些心虛。</br>　　他便笑：“不早了，別守歲太晚。”</br>　　她才反應(yīng)過來，他踩著點(diǎn)和她說新年快樂。</br>　　“那我先去睡了。“她說。</br>　　“好，晚安。”</br>　　“晚安。”</br>　　“阿黎，新年快樂。”</br>　　隱約中，她好像聽到他又說了一句，可她手太快，已經(jīng)把電話掛了。</br>　　再接著，就是半個月之后她回漢城，她坐的高鐵，當(dāng)時傅青玉也出現(xiàn)在高鐵站，說他正好來這邊辦事，可他一大總裁，高鐵站有什么事可辦的呢，要去也是去機(jī)場啊</br>　　那時候她沒有多問，就和他一起回了梨園。</br>　　當(dāng)天晚上，他們接吻，他難得溫柔，抱著她不松手，還幫她抹身體乳，每一寸都抹到了，格外細(xì)致。</br>　　那時候房間里都是身體乳的味道，她嗅了嗅，卻在玫瑰的味道里聞到了一股檸檬草的香味。</br>　　她問:“是董姐選的精油嗎”</br>　　“嗯。”</br>　　第二天，她問董艷精油買的什么牌子的，她覺得不錯，想多備幾個香味的。</br>　　董艷卻說:“是傅總選的。”</br>　　她愣了愣，還是沒把這點(diǎn)細(xì)節(jié)放在心上，當(dāng)時以為傅青玉給每個情人都送了瓶，還想他真大方。</br>　　在她慣有的認(rèn)知里，傅青玉在她身上投入的精力，都是為了他自己，她是要用自己回報的。</br>　　她是情人，在他身邊的目的就是為了取悅他，這個認(rèn)知根深蒂固，她抹不去。</br>　　即便后來，這樣的細(xì)節(jié)越來越多，她仍是不以為然。</br>　　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醒來時傅青玉已經(jīng)將面做好端進(jìn)了房間。</br>　　“還疼不疼？”</br>　　傅青玉問她。</br>　　顧黎卻出神的想，傅青玉脾氣真的越來越好了。</br>　　“不疼了。”</br>　　“吃完面去蘭姨那邊住。”</br>　　他要辦公，顧黎這太小不方便。</br>　　顧黎沒意見。</br>　　她吃完面后，傅青玉已經(jīng)把她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還幫她把衛(wèi).生.巾塞進(jìn)了他的行李箱。</br>　　傅青玉又將碗拿去洗，回來后顧黎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br>　　“走吧。”他伸來手。</br>　　顧黎點(diǎn)點(diǎn)頭，把手交了過去。</br>　　傅青玉開的車，車內(nèi)，顧黎看著外面流動的車影，嘆了口氣。</br>　　“好端端的，嘆什么氣”</br>　　她垂著眼：“你讓侯瀅回去吧，留在我身邊，怪大材小用的。”</br>　　傅青玉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以為，你不喜歡她待在我身邊。”</br>　　葛佳宛心口一緊，聲音略干：“哪里，你說什么呢！”</br>　　他卻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知道了，我會讓董艷安排的。”</br>　　—</br>　　喻谷蘭的那套公寓離南國花園近，顧黎和傅青玉一連住了幾天，每天都是蓋著被子純睡覺，什么也不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