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番外八
阮月微點(diǎn)了頭,趙家的老家人帶著滿意的答復(fù)回了洛陽,沒過多久,阮夫人便著人將許諾的聘禮送了過來,財(cái)帛之豐厚即便在長安的世族中也不多見。這筆錢解了闔府上下的燃眉之急,阮月微也略感寬慰,財(cái)帛雖然不能彌補(bǔ)這樁婚事的不如意,可畢竟證明了趙清暉的誠心和她的身價。</br> 因兩家先后出過事,阮月微又是二婚,兩家都贊成一切從簡,讓兩個孩子盡快完婚。婚期定在七月底,趙家迎親的人六月末就到了,本該親迎的新郎本人卻沒到場,來迎親的是他出身趙氏旁支的一個族兄。</br> 阮家人心里有些不喜,但趙家人解釋趙清暉入夏后有些微恙,又另外送了幾箱綾羅錦緞和金銀首飾來給新嫁娘“添妝”,阮家也就不計(jì)較了,趙清暉一向病懨懨的,且當(dāng)初出了那樣的事,他不愿見人、不愿來長安也是人之常情。</br> 十里紅妝是不必想了,阮月微披上喜服便上了馬車,送親的隊(duì)伍稀稀落落,除了她兄長便只有一隊(duì)奴仆。</br> 阮月微坐在馬車上,回想第一次出嫁時旌旗蔽日、鼓樂喧天,全長安爭相觀堵的盛況,只覺恍如隔世,兩相對比下更見落魄凄涼,但她更怕的是被相熟的人認(rèn)出來,在她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br> 隨著馬車駛出長安,她逐漸平靜下來,甚至對洛陽的生活生出了幾分憧憬。</br> 東都不似長安那般冠蓋云集,趙清暉這永安伯爵位在長安不算什么,在洛陽卻是數(shù)得上的,洛陽權(quán)貴高門不多,卻有許多名商富賈,這些人不缺阿堵物,就喜歡巴結(jié)世族往自己臉上貼金,也難怪她姑母遷居洛陽后手面闊綽了不少,聽說趙家在洛陽市坊里有十來間大鋪?zhàn)樱纪膺€有好幾處田莊。往后她便是永安伯夫人,姑母年紀(jì)大了,趙清暉是個殘廢,待她生下孩子,伯府還不是由她做主?</br> 阮月微想著想著,越發(fā)覺得嫁去洛陽有諸多好處,比留在長安好上許多,至于趙清暉的殘疾,忍一忍也就罷了,他自小身子骨弱,能活幾年還說不準(zhǔn)。</br> 長安至洛陽八百里,途中阮月微得了一次風(fēng)寒,又兼舊疾發(fā)作,想在驛道旁的客館里歇息幾日再走,但那迎親的趙家族兄三催四催,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她只好帶著拖著病體繼續(xù)趕路,終于趕在七月中旬到了洛陽城。</br> 洛陽城比長安小一些,但富庶繁華不下于長安,永安伯府坐落于城北,附近的人家非富即貴,有許多是長安權(quán)貴在洛陽置的園宅。</br> 趙府降了爵,門戶不如先前的公府高大,但園宅占地卻比公府還廣,只見廊廡回環(huán)、樓臺儼然,仆從如云,完全是世家大族的氣象,阮月微又暗暗滿意了兩分。</br> 馬車停穩(wěn),疏竹扶著阮月微下了車,趙家的下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兜子。</br> 阮月微被趙家的下人簇?fù)磉M(jìn)正院,她的姑母阮夫人從堂中迎出來,臉上掛著親熱的笑容,握住她的手道:“總算把三娘盼來了,暉兒天天和我念叨你,你若是再不來,姑母的耳朵恐怕都要磨破了。”</br> 阮月微先前那點(diǎn)忐忑和疑慮頓時煙消云散看來趙清暉沒把當(dāng)初那事的來龍去脈告訴母親。</br> 她微微垂下頭,臉上飛起紅暈,羞赧道:“姑母就會取笑三娘。”</br> 阮夫人挽著她的手道:“我?guī)闳ヒ娨婇L輩。”</br> 阮月微一驚,阮夫人道:“別怕,都是我們趙家的親故,他們聽說暉兒定下婚事,都迫不及待要來看看新婦。”</br> 阮月微心里難免有些不舒服,那些所謂的“長輩”八成是趙家的庶支了,就像那迎親的族兄一般,換了從前這些人她甚至懶得看一眼,如今卻要對他們笑臉相迎。</br> 但她不能表現(xiàn)出不豫,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走進(jìn)堂中。</br> 出乎她的意料,堂中除了趙家庶支的女眷,還有幾個滿身綺羅珠寶卻掩不住庸俗氣的婦人,一看神情舉止便是比趙家遠(yuǎn)房庶支更不入流的人家。</br> 她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臉漲得通紅,卻是從羞赧變成了憤怒,阮夫人仿佛一無所覺,若無其事地向她介紹,這位是某家的夫人,那位是某家的少夫人……</br> 隨著姑母一個個介紹,阮月微的臉色越來越差,這些人的身份比她想的更低,竟有一大半是商賈家的女眷,米商、布商、皮貨商……和這些人共處一室已令她渾身不舒服,沒想到這些人見了她也不主動避席行禮,只是點(diǎn)頭欠身,用估量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仿佛她是什么貨品。</br> 一個衣飾華貴的中年婦人笑道:“我原先心里嘀咕,長安第一美人不也是兩只眼睛一張嘴,再美能美到哪里去,見了阮夫人這侄女才知道天上神仙下凡也不過如此,我那幾個兒媳婦本來看著還算周正,和她一比就是燒火婢。”</br> 這話還只是正常的夸贊,立即有個粗眉大眼闊口的年輕女子接口道:“不說有沒有第二個這樣天仙似的前太子妃給你娶回家,誰有阮夫人這樣的手面,拿出五萬金下聘禮。”</br> 阮月微臉色不由一變,想發(fā)作,卻對上姑母告誡的眼神,只能強(qiáng)自按捺住,眼淚卻已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了。</br> 眾人都似沒看見,轉(zhuǎn)而恭維阮夫人出手闊綽,阮夫人笑道:“親姑侄分什么彼此。”</br> 先頭那婦人立即道:“要緊的是親上加親,免了多少閑氣,不像我家那幾個,還得我下力氣調(diào).教。”</br> 阮夫人道:“石夫人能者多勞。”</br> 眾人寒暄了一陣,那石姓婦人道:“新嫁娘大老遠(yuǎn)趕來,咱們別在這里妨礙人家小兩口團(tuán)聚。”</br> 阮月微臉上滾燙,手腳卻冰涼,已說不出話來。</br> 待人走后,阮月微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br> 阮夫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覺著委屈?覺著受了奇恥大辱?”</br> 阮月微難以置信地看著人前人后判若兩人的姑母,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嘴唇直哆嗦:“姑母……”</br> 阮夫人哂笑了一聲:“我知你看不上這些人,可你須得明白,你已今非昔比。”</br> 她的目光在她發(fā)上的金鳳釵上打了個轉(zhuǎn),又落到她簇新的羅衣上:“如今你頭上戴的,身上穿的,從頭到腳這些東西,還得仰賴你這些你看不上的人。”</br> 阮月微臉色一白,她聽說過一些傳聞,道阮夫人如今明面上是在洛陽買田莊開鋪?zhàn)幼鲑I賣,其實(shí)是靠著趙峻以前的關(guān)系給大商賈和朝臣牽線搭橋居中牟利。</br> 阮夫人接著道:“何況你看不上別人,以為別人就看得上你?”</br> 阮月微這時終于從震驚和打擊中恢復(fù)了些許,哭著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阮字,三娘是姑母親侄女,他們這樣羞辱侄女,姑母面上難道好看?”</br> 阮夫人“撲哧”一笑:“趙家出事的時候也不見太子妃和阮家理會我這個出嫁女。他們那些人雖是商賈人家,可賣的是貨物,至少有一口飯吃還不至于鬻兒賣女。”</br> 阮月微臉漲得通紅,她這才明白當(dāng)初趙家出事,姑母來東宮求她幫忙,她為了明哲保身沒有出手相助,姑母原來多有怨懟,她道:“侄女那時也是仰人鼻息,事事身不由己。姑母既然怨侄女怨阮家,又為何要替表弟聘娶侄女為妻?”</br> 阮夫人冷笑道:“誰叫暉兒喜歡你,不然呢?你以為你真值五萬金?你須得記得,我出五萬金買你回來,不是因你值這么多錢,而是因?yàn)槲疑岬没ㄟ@些錢買暉兒開心。”</br> 阮月微如墜冰窟,眼淚決堤一樣往下淌。</br> 阮夫人道:“你不必對著我哭哭啼啼,我是你姑母,不想磋磨你,但你也得有點(diǎn)自知之明,往后你和那些夫人娘子往來再像今日這樣端架子擺臉色,誤了家里的買賣,你就別怪我不念親情。”</br> 阮月微仍舊哭個不止,阮夫人皺了皺眉,向婢女道:“帶娘子回后院去沐浴梳洗,送到小郎君院子里去。”</br> 阮月微如墜冰窟,連哭都忘了。</br> 阮夫人猜到她心思,哂笑道:“難道你還想再拜一次堂?”</br> 說罷也不看她神色,不耐煩地?fù)]揮手:“去吧,識趣些將暉兒伺候好,如今你只有這點(diǎn)用處了。”</br> 阮月微走出堂屋時整個人都麻木了,明明是艷陽高照的七月,她卻覺得冷到了骨子里,然而她心里還存著最后一絲希望,雖然姑母怨她,但至少趙清暉一直對她死心塌地,阮夫人把這獨(dú)子當(dāng)眼珠子一樣疼愛,只要把趙清暉的心捏在手里,這個老婦不足為懼。</br> 她打起精神沐浴更衣,薄施脂粉,將自己妝扮得清麗絕俗,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她記得趙清暉最喜歡她這副模樣。</br> 她攬鏡自顧,心下稍定,至少她還有美貌。</br> 阮夫人身邊的婢女催起來,她放下鏡子跟著她向后園中走去,趙清暉的住處在園子西北角,隱于一片海棠林中,是闔府最偏僻幽靜的地方。</br> 那婢女將人帶到便即告退,院子里靜悄悄的,竟不見半個奴仆的身影,偌大的庭院里濃蔭蔽日,大白天的也有股陰冷氣,阮月微一走進(jìn)去便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只斷手,有些不寒而栗。</br> 她走到階前遲疑了一下,還是提起裙子拾級而上。</br> 房門前湘簾沉沉,沒有人守著。</br> 就在她躊躇時,簾內(nèi)傳出一道聲音:“可是表姊來了?”</br> 那聲音像放久的油一樣,既膩滑又黏稠。</br> 阮月微道:“表弟,是我。”</br> 趙清暉道:“我這里沒有伺候的人,請表姊自便。”</br> 阮月微只好自己打起簾子向屋里走去。</br> 屋里擺著冰山,帷幔低垂,大白天的也像黑夜一樣幽暗,她從亮處到暗處,眼睛還未適應(yīng),什么也辨不清,腳下冷不丁被什么一絆,便即有人從背后扶住她:“表姊小心。”</br> 趙清暉的身體慢慢貼到她身上,熱氣噴在她后頸。因?yàn)殚L年服藥,他的呼吸里有種奇怪的味道,阮月微身子一僵:“多謝表弟……”說著便要掙開,可趙清暉的兩條胳膊立即箍住了她的腰。</br> 阮月微勉強(qiáng)道:“許久未見表弟,我們坐下好好說說話……”</br> 趙清暉松開她的腰:“我也很想和表姊敘舊。”</br> 阮月微道:“屋子里好暗,我去將簾子拉開些。”</br> 趙清暉道:“我不喜歡見陽光,表姊若是嫌屋里暗可以點(diǎn)燈,案上有火折子,不過表姊點(diǎn)燈時小心,我擔(dān)心嚇著你。”</br> 阮月微的雙眼漸漸適應(yīng),摸索著找到火折子,把燭燈點(diǎn)燃,屋子里漸漸亮起來,她不經(jīng)意地往墻上一瞥,不由大驚失色,連連后退,差點(diǎn)沒將背后的屏風(fēng)撞倒。</br> 那堵墻上貼滿了畫,那些畫乍一看像是佛寺中的地獄變,可仔細(xì)一看,畫里那些女子受的卻不是地獄中的刑,阮月微不是未經(jīng)人事的少女,略一看便知那些是什么東西,但畫中情景匪夷所思,她連做夢都想不到。最讓她駭然的是畫中的女子無一例外是她的臉。</br> 趙清暉扶住她:“我就說過會嚇著表姊。”</br> 阮月微道:“這些……”</br> 趙清暉撫了撫最近的一幅畫;“這些都是我做的夢,我在揚(yáng)州時每日都思念著表姊,只想著有朝一日能和表姊雙宿雙棲,把這些夢都變成真的。只可惜拜表姊所賜,我沒了右手,這些畫是左手畫的,沒能將表姊的美態(tài)傳神地畫出來。”</br> 阮月微嚇得臉色煞白:“我從未叫你做那種事,我還勸你別去惹桓煊,是你不聽我的勸……”</br> 趙清暉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表姊說得沒錯,是我自己樂意為你做這些事。不過讓那奴才斬草除根殺死我的是不是表姊?”</br> 他上前一步,伸出那只沒了手掌的胳膊給她看:“我的那只右手是不是在表姊那里?”</br> 阮月微渾身抖得像是篩糠。</br> 趙清暉忽然一笑:“表姊為何這么害怕,難道怕我報(bào)復(fù)你?我對你癡心一片,怎么會報(bào)復(fù)你?我只想和表姊長相廝守、白頭偕老。”</br> 他說著又上前一步。</br> 阮月微踉蹌著后退幾步,一不小心踩著垂地的帷幔,跌倒在地上。</br> 趙清暉卻停住了腳步,笑道:“表姊放心,我不喜歡強(qiáng)人所難。你若是不愿意,眼下就可以走,房門和院門都未上鎖,阿娘也不會攔著你,你可以回長安,也可以自去謀生,不過五萬金的聘禮和為舅父救急的兩萬金,自然要請舅父原封不動地還回來。”</br> 阮月微頓時怔住。</br> 趙清暉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區(qū)區(qū)七萬金貴府還是拿得出來的,大不了多賣掉點(diǎn)良田鋪?zhàn)樱贿^表姊有沒有想過回去之后過的是什么日子?”</br> 他頓了頓道:“自然你也可以找一處寺廟出家為尼,可是表姊這樣的人天生就該衣錦饌玉,去過那樣的苦日子真是讓人唏噓。”</br>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墻邊打開櫥門,從里面捧出個箱子,掀開蓋子往床榻上一傾,只聽丁零當(dāng)啷一陣清脆悅耳的響聲,明珠美玉金簪鋪了一床,在燈火中熠熠生輝。</br> 趙清暉道:“這樣的東西應(yīng)有盡有,這些本來都是你的。出了這扇院門,你是體面風(fēng)光的伯夫人,凡是露在衣裳外面的地方,我一定讓他們完好無損光潔如玉。”</br> 他笑道:“表姊不妨仔細(xì)想想,若是你執(zhí)意放著富貴榮華不要,非去山寺里蹉跎年華,我也只好由你去,誰叫我對你癡心一片。”</br> 阮月微低下頭,撇開視線。</br> 趙清暉瞇了瞇眼,拿起一根笞杖指了指其中一幅畫:“今日就從這幅開始。”</br> 他說著坐回榻上,指了指門道:“表姊想清楚,是從這扇門里走出去,還是到我這里來。”</br> 阮月微看了看門,門簾的縫隙里有一線微光透進(jìn)來,她又轉(zhuǎn)頭看向室內(nèi),床榻上金珠寶玉耀眼奪目,與之相比那一線天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jì)。</br> 她咬了咬唇,緩緩向趙清暉走去。</br> 趙清暉嗤笑一聲,用笞杖指了指那幅畫:“表姊請吧。”</br> 阮月微幾乎將頭垂到胸前,慢慢跪下來,她只是走投無路,有什么錯呢?</br> 趙清暉向前傾身,伸出那條斷臂,用肉瘤似的東西輕輕摩挲她的臉頰:“表姊不過是想過得好些,有什么錯呢?”</br> 作者有話要說:他們倆還沒完,阮趙cp最終結(jié)局下章會寫到,不過就沒有正面戲份了</br> 感謝在2021052918:04:412021053018:21: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羲和2個;nullland、姒薇薇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藝46瓶;佛系養(yǎng)生專家、小靜靜20瓶;52122467、金剛豬腦蜈蚣怪10瓶;aprilg5瓶;閱讀者4瓶;肥新w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