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番外
    天香最新章節(jié)
    從魏至齊的路,夏侯渝走過一回。
    那次是魏齊交戰(zhàn),他私自離開魏國,路上歷盡艱辛,不知是否能平安抵達齊國,不知回去之后會否受到更嚴厲的懲罰,前程未卜,滿心忐忑。
    這次則截然不同,雖然回去之后情形之莫測,也許比上次更甚,但這一次,即便身邊的幕僚心急火燎,夏侯渝也還力持鎮(zhèn)定,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一切,然后才帶著親隨抄小路回齊。
    魯巍那邊,對方是個謹慎小心的性子,從不站隊,夏侯渝自然也不擔心他會因為自己提前離開而去通風(fēng)報信,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知情識趣,還沒等自己提出來,他就表示可以配合夏侯渝進行掩護,不會讓這邊的人發(fā)現(xiàn)夏侯渝他們提前回去,以免走漏風(fēng)聲。
    興許他也覺得皇帝傳位給夏侯渝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提前示好來了,夏侯渝并不需要想那么多,有時候人到了一定位置,看人想事都可以盡量簡單化,不必那么傷神費腦,魯巍想開了,愿意提前站隊,這也說明他覺得夏侯渝的機會更大,這是好事。
    所以即便路上遇見裝扮成劫匪的刺客攔路,夏侯渝也并沒有像黃珍那樣兩邊眉毛皺得都快連在一起了,因為這反而說明了一件事:京城的確出了什么事情,又或者說,皇帝的病情很可能非常嚴重,或許到了不容樂觀的地步,否則某些人不會這樣急著在半道上攔他——他們選擇這個時候回來,賭對了。
    將刺客擒住,夏侯渝讓手下留了兩個活口,又加快速度,趕回京城。
    然而他們終究是遲了半步,皇帝剛剛駕崩,夏侯渝沒來得及與他說上半句話。
    長途跋涉的疲憊一下子涌上來,讓夏侯渝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麻木遲鈍,原本應(yīng)該很悲傷的心情,也變得淡淡的,于晏樂正等人拿出遺詔匣子與夏侯洵等人交鋒的時候,他也沒什么反應(yīng),眾人跪伏下來,齊聲高呼拜見新帝的時候,夏侯渝面上看著淡定,內(nèi)心依舊是疲憊而麻木的。
    直到看見顧香生暈倒,他腦海里才好像有根弦被撥動,整個人都跟著活了起來。
    太醫(yī)說她只是因為太累而睡著,夏侯渝也不敢大意,又讓另外幾個太醫(yī)輪流診斷一番,確定無礙,方才放下心。
    他也很累,握著顧香生的手,不知不覺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幾乎無知無覺,只是畢竟姿勢有些別扭,被樂正輕聲叫醒的時候腰酸背痛。
    天還沒亮,但有許多事情要做,處理夏侯洵他們都可以押后了,當務(wù)之急是先帝的喪事,白綢麻衣都要趕制起來,皇帝駕崩的事情也要陸續(xù)昭告天下,最重要的,還有新帝登基的事情。
    先帝生前沒有公開立儲,僅僅是以秘立遺詔的方式選定繼承人,所以新帝的袍服肯定沒有做,這會兒還要夜以繼日地趕工。
    幸而睡了一覺,夏侯渝方才有力氣接見一批又一批的臣工宗親。
    隆慶長公主和夏侯潛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于晏等忠于先帝的文臣自然也沒什么可說的,但除此之外,朝中還有一批人,先前并不好看夏侯渝,而更看重七皇子夏侯洵,這些人聽見新帝確立之后,匆匆忙忙趕過來,有的是為了表忠心,免得被新帝清算,有的則是為了探聽虛實,再作打算,眾人心懷各異,夏侯渝都要一一應(yīng)付,而且對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像對于晏、劉聃這等忠臣,自然是要和顏悅色,加以慰勉,暗示登基之后一切也不會大變,先讓他們安下心來。
    對馮朝葉昊這等投機分子,也暫時不宜處置,先穩(wěn)住他們,因為今晚事發(fā)倉促,他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等一切安定下來再解決也不遲。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
    夏侯渝聽見顧香生抱著肚子說自己可能要生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住了,完全不知所措,連面臨皇位危機也無法讓他這樣驚慌過,還是蘇木反應(yīng)過來,第一時間沖出去喊來太醫(yī)。
    為了這一胎,原本所有準備都已經(jīng)就緒,但那是在王府,不是在宮里,現(xiàn)在顧香生馬上就要發(fā)動,已經(jīng)不可能再回王府去了,只能在宮里生,所以人手和東西都要從王府里搬。
    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夏侯渝一直守在顧香生身邊,握住她的手不放,臉色比將要生產(chǎn)的顧香生還要蒼白,完全不復(fù)方才處理政事時的有條不紊。
    顧香生不得不從疼痛中抽出空來安慰他:“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嗯,我沒擔心,我陪著你,你別怕。”夏侯渝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雖是這樣說,他還是沒有放開對方的手。
    大行皇帝停靈于此,自然不能在這里生產(chǎn),離大慶殿最近的是大政殿,但那里之前被一把火燒掉了,就只剩下很少被使用,荒廢已久的紫宸殿了。
    紫宸殿這地方有點來歷,據(jù)說高祖皇帝在這里駕崩,后來不知怎的還傳出鬧鬼的傳言,繼位的先帝就將這里給封存起來,但事急從權(quán),也就顧不上那么多了,夏侯渝與顧香生并不忌諱這些,就將產(chǎn)房臨時安在其中一處保存較好的偏殿。
    所有人立刻跟著忙碌起來,端熱水的,送巾子的,布置產(chǎn)房的,去王府喊人的,蘇木在旁邊勸夏侯渝出去,夏侯渝卻不怎么也不肯,還很不高興:“帝王乃紫微帝星,百無禁忌,更何況即將出生的是我孩兒,這里躺著的又是我妻,哪里有不吉利之說,那不過是男人疏忽妻子給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新帝會說出這番話,樂正也來勸,說產(chǎn)房有血光,不利于帝王。
    對樂正,夏侯渝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樂內(nèi)監(jiān)不必再勸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這次我是一定要看著的,你們只管做你們的事情,當我不在便好了。”
    樂正哭笑不得:“陛下誤會了,可恕奴婢直言,您在這兒看著,醫(yī)婆和宮人都不敢放開手腳,反倒累了王妃。”
    雖然以顧香生跟夏侯渝的感情,冊封皇后是遲早的事情,但一日未冊封,她名分上就還是肅王妃。
    這話還有幾分道理,夏侯渝猶豫了起來。
    顧香生也拍了拍他的手:“你出去罷,在外面等消息就好,正好也能處理些正事,免得誤了大事,有事我會喊你的。”
    夏侯渝無法,只得點點頭:“那你有事一定要喊,我就在外頭,隔一扇門,馬上能聽見。”
    雖說女人生產(chǎn)等于一只腳踩在鬼門關(guān)上,但像新帝這樣,還沒生就活像生離死別的,也太夸張了。
    宮人們看著覺得好笑,又暗暗有些羨慕,都覺得這位新皇后將來怕是要獨寵椒房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