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第131章
不知道為什么,盛兮顏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不舍,有些依戀這院子里頭的一草一木。
院子里的葡萄藤還是娘親在時,和她一起栽下的……
養(yǎng)了好些年,從去年起,才開始掛果,葡萄酸酸的,有些澀,要是再養(yǎng)幾年,說不定就會變得甜口,還可以拿來釀酒。
還有這藤椅,也是娘親讓做的,說是,以后,可以坐在葡萄藤下乘涼。
昔歸在一旁說道:“老爺說了。以后這個院子會空置著,您回門的時候隨時可以住。”
盛兮顏有些失笑,自己這也是患得患失了呀。
她說道:“藤椅帶上!”
昔歸笑了,應(yīng)道:“是,姑娘。”
大姑娘高興就好!
盛兮顏心情一下子就好了,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楚元辰昨日潛進府來,跟她約好了,一起去昭王府的。
因為趙元柔招了。
趙元柔幾天前就要招了,還主動提了條件,說是讓她離開昭王府,并恕她無罪,給她一個小鋪子,作為她以后生活所用。
蕭朔聽完,神情未變,直接就讓接著關(guān)。
直到昨天,她終于什么條件也不敢再提,只說自己愿招,于是,楚元辰就帶著盛兮顏一起來了。
再見到趙元柔的時候,盛兮顏不由驚了一跳。
距離刑場那日,這還不到一個月,趙元柔的變化太大了。
她臉上的鮮活盡失,面目呆滯,眼神惶惶,在看向他們的時候,再也沒有了從前那種高高在上的斜睨,曾經(jīng)的高傲在她的身上仿佛已經(jīng)徹底消失,眼中的驕傲也被呆板所取代代,她就像變成了她最看不起的那種人,泯滅于眾。
兩世以來,盛兮顏從來沒有見到過她這樣子。
見到盛兮顏也一同來了,趙元柔的雙目微微瞪大,她偏過頭,不太想讓盛兮顏看到她如今這狼狽不堪的樣子。
帶她過來的東廠番子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她踉蹌地跨過門檻。
番子把她帶到后,就退了下去,又關(guān)上了正廳的門,里頭就只留下了他們幾個。
蕭朔噙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說吧。”
趙元柔:“……”
她縮了縮脖子,沒有說話。
蕭朔看都沒看她一眼,慢條斯理道:“要是沒有想好,就再想幾天,本座不急。”
他這話說得平平淡淡,相當(dāng)?shù)暮闷猓陕犜谮w元柔的耳中,就像是厲鬼索命時的鐵鏈聲。
她不要再跟秦惟關(guān)在一起了,秦惟簡直瘋了!瘋了!
這些日子來,秦惟在大多數(shù)的時候,就跟往常里一樣溫柔體帖,還會內(nèi)疚道歉,求她原諒,答應(yīng)了一次又一次不會再傷害她,可是,一旦癮頭起來,就會立刻理智全無,變得狂暴不堪,對著她喊打喊殺。
等過去后,又會內(nèi)疚。
一次又一次,循環(huán)往復(fù),永無止盡。
“我說,我說……”趙元柔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是從后世來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就像是打破了趙元柔心里所有的防線。
她眼中的光肉眼可見的暗淡了下來,整個人的精氣神也一掃而光。
趙元柔神情萎靡地說完了這句話后,又道:“你們想問什么。我全都說……”
她是在某天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她知道這是她的機緣,是她的機會,她會成為主角,開創(chuàng)屬于她的人生……
這幾日,午夜夢回,她總覺得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她的人生應(yīng)該會更好才對。
而現(xiàn)在,她卻不得不經(jīng)歷一場噩夢,一場永遠也醒不來的噩夢。
“我全說……”
蕭朔氣定神閑,跟楚元辰交換了一個眼神。
……
他們從昭王府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黃昏,趙元柔說了很多,就是有些顛三倒四的,蕭朔完全不在意她到底來自哪里,姓甚名誰,甚至連歷史變遷對于蕭朔而言也并不重要。
趙元柔對很多事其實都只有一知半解,稍懂皮毛,記得最多最清楚的就是一些詩詞歌賦,偏偏,無論是蕭朔還是楚元辰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蕭朔讓她隨便說,從她的話里,只抓住他自己想問的截停追問,比如土豆,比如火藥,再比如蒸汽機……
等到問得差不多了,趙元柔就被人帶了下去,等著下次再問,蕭朔給趙元柔留了足夠的時間,讓她仔細(xì)想想,她還有什么價值。
趙元柔一臉疲憊,蕭朔的思維太厲害了,她被他的步步追問逼得不斷地回憶回憶,腦殼都像是要被掏空了。
她回到院子后,忍不住就去找周景尋,一直在正院后頭的池塘邊上,見到了人。
除了之前把趙元柔和秦惟關(guān)在一塊兒外,他們在正院里的活動并沒有受到限制。
“景尋……”她期待地喚了一聲。
趙元柔自覺受盡了委屈,想去向周景尋尋求安慰,結(jié)果她剛走過去,面對的卻是周景尋的冷臉和嘲諷:“怎么了,秦惟走了,就想到要來找我了?”
秦惟剛剛被東廠提走,帶去試藥。
趙元柔怔了一瞬,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說,自己受了這么多天的委屈,現(xiàn)在就連最大的秘密都被人挖出來了,她很害怕,她無助,她只想得到一些安慰。
而且,要不是為了周景尋,她大可以好好當(dāng)她的昭王妃,又怎么會被囚禁在這里?!
趙元柔不滿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說呢?”周景尋一想到她和秦惟單獨待了這么久,而他呢,衣服要自己洗,膳食要自己做,還要洗刷打掃,過得苦不堪言。WwW.ΧLwEй.coΜ
周景尋的心里酸溜溜,有些話不過腦就脫口而出:“我堂堂侯府世子,都是為了你才會淪落成階下囚,我娘也是聽了你的話,去給盛兮顏下十全膏,才會被抄家,我們一家子都被你給害苦了!”
趙元柔怔在了原地,她問道:“你后悔了?”
周景尋沉默了。
他原以為只要能和趙元柔在一起,無論面對什么,他都甘之如飴。
可是,現(xiàn)在,他的確后悔了。
周景尋沒有否認(rèn),這態(tài)度讓趙元柔的心徹底寒了。
原來,周景尋并沒有她所以為的那樣愛她……
她又想到了刑場那一日,她本來是能夠跑到的,要不是為了回過去叫周景尋,她獨自一個人的話是能跑掉的!
結(jié)果是周景尋出賣了她。
肯定是!
周景尋肯定早就后悔了,她一心為了他們兩個人的將來綢繆,而他的呢……
他背叛了她!
兩個人面對面而立,誰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周景尋轉(zhuǎn)身就走。
他是后悔了,可他也為了趙元柔付出了這么多,眼里心里滿滿全都是她的身影,一見到她,就打從心底里開心,就算到了現(xiàn)在,也依然無法徹底舍棄她。
他告訴自己,他們要在這里過一輩子的,以后他和柔兒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只要柔兒說幾句軟話來哄哄他,他就原諒她。
總不能每次都是他去哄她吧。
周景尋沿著池塘,走得很慢很慢,就等著趙元柔叫住他,然而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趙元柔的心徹底涼了,覺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真心都像是喂了豺狼。
她怔怔地看著周景尋的背影,這些天來所受的委屈和怨恨一股腦兒地涌了下來,她心里一發(fā)狠,猛地沖了過去,一把推向了他的后背。
趙元柔用盡了全力,而周景尋卻毫無防備,被她推下了池塘。
撲通!
周景尋不會泗水,一落水,就讓他又想起了當(dāng)日在園子里差點溺水的事,這一驚一嚇,他更慌了,死命地掙扎著,一口接一口地吞咽著池塘水。
救我!救我……
趙元柔沒有動,她呆呆地看著周景尋在水中沉沉浮浮,心里有些暢快,但更多的是無盡的悲哀。
她雙手捂著臉,慢慢蹲了下來,嗚咽出聲,眼淚不住地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她想回去了。
盛兮顏知道這件事時候,已經(jīng)是幾天后了。
昭王府里有東廠番子守著,自然不會讓周景尋死,只不過周景尋在掙扎的時候,被池塘底下尖利的石頭劃斷了腳筋,據(jù)太醫(yī)說,傷好后,會跛。
樣貌毀了,腳也跛了,又是待罪之身,周景尋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意氣奮發(fā),前途無量的永寧侯世子了。
盛兮顏多少還是有些驚訝的,真要細(xì)算起來,也就過去大半多月,這一對在小說里相親相愛,永不分離的真心愛人就走到了這一步……
看來也是他們前世受到的挫折太少,才會恩愛兩不離吧。
盛兮顏唏噓了兩句后,也就拋諸腦后了,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盛興安在說,國庫怎么在短短幾天里凈賺數(shù)百萬兩的事。
盛兮顏好奇地順著他的話問了一兩句,盛興安就跟她說起了不少。
無外乎就是皇帝好高騖遠,窮盡奢靡。
先帝喜巡游,愛狩獵,又喜歡造園子,再加之為了拿回嶺南和梁州兵權(quán)而起的幾次戰(zhàn)事,國庫本來就沒有多少盈余。皇帝樣樣都跟先帝學(xué),先是數(shù)次巡游,再是避暑冬獵,又為自己修了帝陵,建了園子,每次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銀子扔下去。
再上皇帝縱容,地方貪腐不絕,禁軍貪吃空餉,國庫連年虧空,到了前兩年,更是連賑災(zāi)銀子都拿不出來了。
當(dāng)然,盛興安沒說得那么直接,而是隱晦的很,不過,這意思還是聽得懂的。
盛兮顏也聽楚元辰說過,大榮朝的國庫這幾年都入不敷出,想來林首輔平日里為了銀子還真沒少愁白頭,盛兮顏懷疑他這滿頭花白的頭發(fā)有一大半是愁出來的。
胡思亂想著,盛兮顏一個人傻樂了起來。
她還記得上一世,蕭朔才不在乎大榮朝會怎么樣呢,一心只要毀滅一切。而這一世,他,還有楚元辰,他們是在重建!
也不管盛興安在說什么,她一個人傻樂著,直到聽到說:“我打算把你三妹妹送去老家。”
盛兮蕓沒有直接參與販賣十全膏,雖有隱瞞不報的罪,林首輔還是給盛興安打了個折,花兩萬兩白銀就把人贖了回來。
盛興安本來是想讓她在牢里多吃點苦頭,免得好高騖遠,不知分寸,不過考慮到盛兮顏就快要出閣,若庶妹還在牢里蹲著實在有些不太吉利,說出去也讓盛兮顏沒臉,思來想去還是掏了這筆銀子。
“等你出閣后,就把她送走。”盛興安做事從來就是直接,盛兮蕓留在京里,只會提醒別人,盛家有姑娘坐過牢,那還不如遠遠的送出去,徹底安生。
“我會讓人帶封信給你族叔,請他們給蕓姐兒挑門親事,以后她也不用回京了。“盛興安說完后,問道,“你覺得呢。”
盛兮顏沒什么意見:“父親做主便是。”
盛兮蕓的那些小心思,自以為瞞得很好,也不過是些上不了臺面的,她當(dāng)然一清二楚。
她并沒有放在眼里,只覺得有些可笑。
盛兮顏說道:“女兒想過了,日后就讓二妹妹來管中饋吧。”
這是盛兮顏前幾天就決定好的,也帶著二姑娘一起管了幾天家,教導(dǎo)了一番。這盛府人口簡單,只要不出什么大事,管管日常的吃穿用度并不難。
而且,盛琰也快十三了,等到二姑娘出閣,盛琰說不定也能娶媳婦了,到時候再把中饋交給弟媳也正好。
對盛興安來說,內(nèi)宅事他素來是不管的,爽快地就應(yīng)下了。
得了盛興安這句話,盛兮顏帶著二姑娘好生指導(dǎo)了幾天,等到把所有的賬冊對牌交接完,就到了三月初八,這是去鎮(zhèn)北王府送嫁妝的日子,盛府里掛起了紅燈籠,下人們也全都換了新衣,喜氣洋洋。
盛家沒有當(dāng)家主母,讓她這個還沒出閣的姑娘來操心婚禮的事宜,到底有些不太妥當(dāng),盛興安就請了幾天假,又把分家出去的二房和三房請過來幫忙。
她是盛家這一輩第一個出閣的姑娘,而且對盛家來說,盛兮顏是高嫁了,就算盛興安不叫,她們也樂得過來。
盛興安給盛兮顏準(zhǔn)備的嫁妝一共有一百二十八抬,再加上當(dāng)初鎮(zhèn)北王府送來的聘禮,也盡數(shù)并入到嫁妝里頭,這么一來,嫁妝就足有二百五十六抬,全都捆著大紅綢帶,由全福人領(lǐng)著,敲鑼打鼓,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地抬出了盛府,一路上,引來不少百姓駐足觀看。
盛興安請來的全福人是禮親王世子妃,世子妃上有公婆父母俱全,下有兒女雙全,又身份尊貴,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尋常人請不來,也就是盛興安一開口,禮親王世子立馬就答了。
作為一個朝廷三品官家的女兒,盛兮顏這嫁妝絕對是超了規(guī)制,只是,誰讓她身份特別,有那位一手遮天的義兄在,哪怕是再不長眼的御史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多說半句。
盛兮顏的小院子里幾乎空了大半,里里外外貼滿了大紅喜字,掛著紅燈籠,拉著紅稠子,一派喜氣。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喜色,走路做事都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
因著很早就要起來,盛兮顏這一日早早就歇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徐嬤嬤和馬嬤嬤喚了起來。
盛兮顏的嫁衣都是一針一線自己繡的,從里衣到裙子再到那件繡著鳳凰的大禮服,一層又一層的嫁衣,昔歸和徐嬤嬤她們幾個人一同服侍著,也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才算穿戴妥當(dāng)。
盛兮顏坐在梳妝臺前,由全福人為她開了臉。
盛二夫人鄭氏和盛三夫人孫氏,早早就帶著女兒們過來了,還有盛府幾個妹妹們,把她的小院子圍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盛兮蕓被勒令關(guān)了起來,沒有過來,誰也沒有多嘴的問上一聲,都在喜氣洋洋的對著盛兮顏連番夸贊。
等梳好了頭,戴上了那一件件華貴的首飾后,全福人親手給她戴上了九翟冠,這九翟冠是親王妃的規(guī)制,由金絲編織的,上面裝飾著的金鳳和翡翠山雞都口銜珠滴。
世子妃笑吟吟地說道:“盛大姑娘好福氣,必定夫婿體貼,婚姻美滿,兒女雙全……”
盛兮顏笑了,頰邊浮現(xiàn)起了兩個小小的梨渦,笑靨如花,明艷動人。
世子妃不由看晃了眼,心道:盛大姑娘真是一副好姿容。
盛兮顏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聽著她們的夸贊和說笑,臉上止不住的笑,心里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期待和歡喜。
在距離吉時還有一炷香的時候,有丫鬟從前院匆匆過來,喜氣洋洋地稟道:“姑娘,花轎到了,大姑爺來迎親了。”
鄭氏笑呵呵地說道:“大姑爺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不知這催妝詩做得怎么樣。顏姐兒,你的表弟們可都等著好好為難一番,多討些紅封呢。”
盛兮顏掩嘴一笑,臉上絲毫沒有羞怯之色,大大方方地說道:“那好啊,要是準(zhǔn)備的不夠,就打發(fā)他回王府拿。”
迎親的新郎官都會被叔伯們或小舅子們?yōu)殡y一二,攔在外頭,要么做催妝詩,要么給紅封,反正就別想輕易進門。
任誰都以為要等上一些時間,鎮(zhèn)北王擅武,雖不至于肚里沒有墨水吧,可要應(yīng)付這一家子的讀書人,沒點能耐可不行。
然而,說說笑笑,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候,丫鬟就又歡喜地過來了:“大姑娘,大姑爺已經(jīng)進府了。”
眾人:啊,這么快!
難道他們家這位大姑爺真就是天縱奇才,能文擅武?
就算這樣,也不應(yīng)該這么輕易就放進來吧,好歹也要為難一番,讓他知道,要討自家姑娘過門,是很不容易!
丫鬟接著說道:“老爺說,是蕭督主陪著大姑爺來迎親的。”
盛兮顏掩嘴輕笑,燦若春花,嬌似明珠。
這下,都不用旁人再多說什么,誰都明白,這哪里攔不住啊,壓根就是不敢攔吧。
楚元辰的確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其實他早早就跟人打聽過,去接親的時候會被考些什么,連催妝詩都提前做了好幾首,就算盛家人心血來潮要考策論,他也是別無二話。
一開始,幾個小的不認(rèn)得蕭朔,對楚元辰一口一個“姐夫”叫得歡,叫得楚元辰眉飛色舞,紅封一大把一大把的給,對他們的各種“刁難”都甘之如飴。結(jié)果小的拿紅封拿到心滿意足,換了幾個叔伯上來,這一下,就認(rèn)出了蕭朔,直接就傻了眼。
這盛家人怎么也想不到,楚元辰迎親,居然會把蕭朔也叫來啊,說句不好聽的,這大榮朝除了他,估計也沒別人敢,連想都不敢想吧!
盛興安聞訊后,差點沒嚇傻,好不容易在腦子一片黑之前還勉強記起來,今日是閨女大婚,蕭朔陪著姑爺來肯定不是來抄家的,這才沒失態(tài)地從椅子上滑下去。
蕭朔都來了,攔是誰也沒膽子攔,原本的層層關(guān)卡,全部縮減,楚元辰這位新姑爺只靠大把紅封開路,就順順利利地踏進了盛家的門。
本來今日來盛家道賀的人就不少,現(xiàn)在一見連蕭朔來了,這些人更是萬般慶幸自己沒有怠慢,只是,他們多少有點不太明白,這蕭督主不是盛大姑娘的義兄嗎,不是應(yīng)該是娘家人嗎,怎就跑去跟鎮(zhèn)北王來迎親了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蕭朔做的事,也不是他們能想明白的。
丫鬟一趟趟地往采苓院的方向跑,面帶喜色,笑臉盈盈。
“大姑娘,大姑爺和花轎過儀門了!”
吉時快到了。
全福人給盛兮顏蓋上了紅蓋頭,攙扶著她去了前頭,向盛興安跪拜叩別。
看著一身大紅嫁衣的女兒,盛興安不由想到她剛剛出生時的樣子,小小的一團,嬌嫩可愛,那個時候,他也是愛這個女兒的,疼若性命,也不知道怎么的,后面就跟被什么東西蒙了心,瞎了眼一樣……
盛興安忍不住落下了兩行淚,哽咽道:“往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
這本是女子出嫁時,由母親所說,而如今,就由盛興安說了出來。
“領(lǐng)諾。”
盛兮顏再次叩首,叩謝教誨,就由徐嬤嬤攙扶著站了起來。
隨后,便要由弟弟盛琰背上花轎。
盛琰雖還不到十三歲,但他是練武之人,身強體健,背著盛兮顏也是腳步穩(wěn)健,游刃有余。
“姐。”盛琰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放心,盛家還有我在,你要是受了委屈,千萬別忍著,父親不給你做主,還有我,我給你做主!還有衛(wèi)修弟弟!”
他有點羨慕衛(wèi)修了,衛(wèi)修還住在鎮(zhèn)北王府里,可以日日見到姐姐。
阿誠說了,姑娘家出嫁后,要是娘親沒有人撐腰的話,是會被欺負(fù)的,雖然他覺得郡主和姐夫肯定不舍得欺負(fù)姐姐,但是,他還是要更加努力,來日親手掙下一份前程,讓人都看到,姐姐還有他這個弟弟在,不是無依無靠的。
盛兮顏聽出了他聲音中的鄭重,眼睛微微有些溫潤,輕輕應(yīng)了一聲:“好。”
她的弟弟這輩子也會好好的,不會再因為想給她出頭而橫死。
盛兮顏的嘴角慢慢彎了起來,眼神更加的柔和。
盛兮顏被他背著,坐上了花轎,然后,花轎被抬了起來,一路上都是吹吹打打的聲音。
她坐在花轎里,嘴角始終流露著淡淡的笑意。
從盛府到鎮(zhèn)北王府,這條路她已經(jīng)走了好多遍了,只是這一次不一樣,從此以后,鎮(zhèn)北王府就會是她的家了。
鎮(zhèn)北王府早就已經(jīng)掛上了紅燈籠,朱漆大門在鞭炮聲聲中開啟,一眾王府侍衛(wèi)林立兩側(cè)。
花轎從正門進了王府,一直到正堂前停下,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地上。
楚元辰射了轎簾后,由全福人扶著她出了花轎,踩在了紅氈上。
一段大紅綢緞遞到了她的手上。
有一陣暖風(fēng)吹了過來,掀開了蓋子的一角,她下意識地抬頭,一眼就看到了楚元辰充滿了喜色的臉龐,他眼睛明亮有神,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在他的眼中,只有她。
這是一種全心全意,把她放在心上的珍視。
所有對未來的忐忑,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她笑了,鄭重地接過了紅綢,由他領(lǐng)著一步步往前走去。
哪怕她看不清前路,每一步也都走得穩(wěn)穩(wěn)的,她相信楚元辰,相信他不會讓她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