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要等了
葉珈成不是A城人,不過在A城呆了多年,人脈關(guān)系查點(diǎn)事情還是不難。易欽東私下找人辦事那一撥人,他剛好有個朋友牽線搭橋,可以認(rèn)識認(rèn)識。
然后,他發(fā)現(xiàn)查易欽東這邊人。除了他,還有易霈。他查易欽東,時簡被搶包只是一個懷疑,主要還想知道易欽東會不會有什么動作。該留的底不能少,該防的萬一更是不能少。
葉珈成跟著朋友一塊過來,在九街一個老酒吧見了大名鼎鼎的“丁哥”,午后的酒吧基本沒有人,丁哥自己的酒吧,里里外外都是他們的人。葉珈成從小不怕事,只要他在意的事,更不會嫌事多。包間里,他倒酒又點(diǎn)煙,將別人對他那一套路數(shù)全部熟練地用來招呼著丁哥。
丁哥面色還算滿意,加上朋友打了包票,悠悠開口:“給人辦事,錢多錢少都不是事,最重要還是投緣。”
葉珈成陪著笑,同樣點(diǎn)了一根煙。太烈,“不小心”嗆了出來,他擰斷了煙頭,無可奈何地說:“沒辦法陪丁哥抽了,真不會。”
丁哥哈哈作笑。
在什么角色面前扮演什么角色,葉珈成不在話下。他今天找丁哥,更多想探探易欽東那邊動靜,然后丁哥將一段錄音放給他聽。
“易少,還是像上次那樣,嚇唬嚇唬,還是真做啊……行,我知道了,不過有些難下手……哈哈哈,你別急,急了容易出事……”
包間光線晦暗,葉珈成的臉隱藏在燈光下有些看不清,即使繃著一張臉,面部輪廓看著照樣溫潤雋永,眼底神色更是掩在那一片黑幽深邃里。
過了會,他挑出了錄音里的重點(diǎn),低低問了問:“迷――奸?”葉珈成控制著語氣,還是顯露了情緒,丁哥察覺了怪異,挑了挑眉毛。
朋友連忙安撫,實(shí)話實(shí)說:“易欽東要……那啥的女孩,是我們珈成的……心上人,心上人。”
氣氛微妙地遲疑了下。
“對不住,這個我們真不知道……”丁哥連忙開口,交代說,“葉少放心,我們還沒動手,沒動手。”
丁哥笑著說,作為道歉之意,說起另一件事:“這可不是易三少第一次做了。之前對付那個嘉仕鉑彈琴的女孩,易三少也是找我們辦的,那個女孩也奇怪,被害成那樣反而跟易欽東好了……”
葉珈成壓著情緒,一時沒有說話,如果他晚點(diǎn)過來,如果他沒有查易欽東這條線,小狐貍會不會就受到傷害了?他之前只是有顧慮,怕時簡會得罪易欽東,沒想到易欽東真動了心思。易欽東要怎么傷害小狐貍,迷奸?葉珈成握了握發(fā)顫的手……想殺人的心情不過如此,他更想殺了自己。要傷害小狐貍的人,不是別人,是他搗鼓房產(chǎn)的投資人,是他選擇同流合污之人。他還扯什么與世沉浮。
葉珈成面色泛白,猛地灌了一口白酒下肚,渾身冷不丁地激靈一下,他緊緊抿了下嘴角,還是說不出話來。事情還沒有發(fā)生,后怕的感覺已經(jīng)狠狠折磨著他,控制著他。當(dāng)然,事情肯定不會像他想得那樣糟糕,易霈應(yīng)該會將小狐貍保護(hù)好,那個男人一直都比他好。
不像他,傷了她,還要?dú)馑?br/>
隨后,丁哥把時簡的包放在了桌上,特意開口說:“葉少,你看看,有沒有少了東西?”
葉珈成拿回了這只白色女包,一起過來的朋友開口:“丁哥,你這話見外了,是不是,珈成?”葉珈成點(diǎn)了下頭,頓了下,把帶來的錢送上,比起易欽東給的,只多不少。
不過,丁哥拒收了。
民不與官斗,丁哥又不傻,混久了也會看人。葉珈成不是易欽東,更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即使在他面前裝得文雅無比,身上那股氣騙不了人,玩大了真得罪不起。剛剛?cè)~珈成對他客氣是有求于人,意思一下就好了,可不能真將自己當(dāng)根菜。
“都是熟人,葉少別客氣了。我這邊可以給你打包票,不會再動那位時小姐半分,有消息也會及時告訴你,不過……”丁哥把煙頭到茶色煙灰缸里,把話說明白,“易欽東還會不會找別人做這個事,不一定了。”
A城的海川大酒店,名字聽著挺正規(guī),海納百川,卻不是什么干凈的酒店,是有些有錢男人喜歡消費(fèi)的高級場所。夜色已經(jīng)深了,易欽東洗了澡穿著睡袍出來,見人還沒有過來,忍著脾氣打電話過去催,猴急猴急的。
電話剛掛斷,門鈴立馬響起,易欽東過去開門,立在門口有些發(fā)憷:“珈成……”
外面下著雨,淅淅瀝瀝,葉珈成穿著一雙黑色皮鞋進(jìn)來,還潮濕著的鞋底踏在柔軟的花色地毯,靜寂無聲。
“我過來給你送份文件,你看看。”葉珈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把文件丟掉在桌面。“大晚上的,葉少…”易欽東遲疑坐下來,不明所以,還是看了起來。
越看,一張臉越是繃不住的難看。
葉珈成開口:“你在葉茂的股份,我全額高價回收。可以現(xiàn)在簽字,或者等你律師過來,再簽字。”
易欽東丟了文件。
葉珈成一副料定的樣子,好心提醒道:“我建議你現(xiàn)在簽字,不然就沒有這個好條件。”
“葉少,你這不是過河拆橋么?”易欽東問,很生氣。
“生氣了?理解。”葉珈成傾了傾身,“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只比你更生氣。”
“珈成……”易欽東盡量笑起來,好臉色地問起來,“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何況一下子那么多錢,你哪兒來。”
葉珈成無需一一解釋:“錢不需要你擔(dān)心,你簽字了,該給你的,我一分不會少你。”
葉茂現(xiàn)在勢頭那么好,易欽東肯定不會簽字,他直接丟了筆。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葉珈成想過河彩橋,沒門!心里更加怪起了自己妹妹,連個男人都抓不住。
易欽東不想簽字,葉珈成也不急,就等著。
“珈成,我們肯定有誤會,是不是易霈對你說了什么?”易欽東琢磨了一番,猜想葉珈成肯定和易霈聯(lián)手了,一定是!他見葉珈成照樣是面不改色,講起了法律,“葉珈成,你這是逼迫,是犯法的!”
“犯法……哈哈。”葉珈成直視著易欽東,冷冷問出聲,“你跟我講法?”
易欽東咬咬牙:“葉少,就算你是市長公子哥,咱們做事還是要講法律。”
“可以。”葉珈成還算平靜回易欽東,“既然你喜歡講法,我們就講――法――”
猛的,葉珈成站起來,心中的戾氣已經(jīng)竄了出來。他卯足了勁用皮鞋地踹倒了易欽東的椅子。易欽東措手不及,連人帶椅,一塊倒在了地上。
易欽東姿勢難看地躺在地上,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一時爬不起來。
葉珈成蹲下身,然后將手機(jī)的里錄音給易欽東聽,一句易欽東自己說的話:“有本事她們?nèi)ジ嫖覐?qiáng)――奸啊!”
易欽東明白過來了。
葉珈成丟掉手機(jī),更是靠近說話:“易欽東,她們不敢告你,我敢。”
“葉少……”
“A城法院我很熟,你喜歡哪一家?”
“或者我們可以換個方式,既然你那么喜歡上法庭,你也可以上法庭告我,當(dāng)個被告多沒意思?”葉珈成扯著嘴角,真心給了建議,“比如可以告我違反合同,惡意脅迫。”
“或者……”葉珈成丟開易欽東,用皮鞋踩住易欽東的手,接著說:“故意傷害什么,會不會更好?”
張愷有一次在易欽東面前,扯了一句話:“那可是一匹來自南方的狼啊,易少一定要慎重考慮呀……”
易欽東躺在地上,起不來。葉珈成不吃虧他知道。他會選擇葉珈成合作,也是在給自己下賭注,畢竟兩人之間他比葉珈成更怕撕破臉。不過葉珈成一直是按合同條款辦事之人,外界對葉珈成有個評價非常高,尊重合同。只要葉珈成簽了合同根本不用擔(dān)心會中途翻臉不認(rèn)人。所以之前葉珈成將條件開得苛刻,易欽東也簽了,賭的就是以后葉茂能成為和易茂匹敵的房地產(chǎn)公司,現(xiàn)在葉珈成要踢走他?易欽東就算明白緣由,也不想輕易認(rèn)栽。
的確,葉珈成非常尊重合同,不會輕易變卦。葉茂獨(dú)立經(jīng)營權(quán)在他這里,原本他對易欽東完全可以選擇眼不見為凈,不過現(xiàn)在真不行了。當(dāng)然他也沒那么天真,以為說幾句話易欽東就會發(fā)慫地簽了合同,畢竟法院真不是他家開的。
該留的底不能少。葉珈成松開易欽東,還拉了易欽東一把。
易欽東:“……”
葉珈成直接把合同往易欽東手里一丟,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說起了兩件事。兩件易欽東萬萬沒想到他會知道的事。葉珈成說得很慢,似乎在給易欽東時間反應(yīng),以及選擇。
“如果強(qiáng)奸罪你不怕,后面的呢?當(dāng)然易少膽量過人,你們易家更有錢,可能也無所謂。”葉珈成掛著笑,語氣卻帶了兩分疾言厲色,“不過你既然喜歡用法律解決問題,我們就以法論法,那些數(shù)額加起來,咱們算算可以判多久?噢,再加上幾個故意傷人罪,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挺大……”
易欽東身體已經(jīng)坐直,架不住渾身冒汗。但面色仍有懷疑。
“不信我都知道?”葉珈成瞧著易欽東神色,譏誚著,“本來我是不知道,不然也不會跟你合作,不,是狼狽為奸。即使我自認(rèn)清白,個人形象也大打折扣,是不是?”
易欽東:“葉少……”
“怎么,這樣就害怕了?”葉珈成嘴角翹著,酒店房間雅白的燈光照著他澄清貴氣的眸子里,看起來無害又無賴,“易欽東,本來我也不想多事,你可以說是自己――找死,打什么惡心主意……時簡是你能動的人?”葉珈成說到這,眼底的寒氣驟然升起。他話已經(jīng)到位了,如果前面都只是鋪墊,后面才是他今晚過來的真正目的:“千萬別去惹時簡,你惹不起。”
易欽東喜歡女色,在女人這里栽過很多跟頭,無疑這次跟頭是最大的,他媽的一個破鞋破助理!他對時簡起了那種心思,一方面看不順?biāo)枪神姘翚猓环矫嫠赣H越來越喜歡她了,真怕她給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他先找人嚇唬嚇唬她,想再找時機(jī)做那事,也嘗嘗葉珈成和易霈都玩過女人。當(dāng)然易欽東也不敢光明正大來,事情安排好誰知道是他,到時候那位助理小姐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自認(rèn)倒霉。
結(jié)果事情還沒有做,先陰溝里翻了船。易欽面如土色,心里不是沒有害怕。
葉珈成冷聲發(fā)問:“明白我的意思么?”
“葉少,我真沒有,我沒有……”易欽東自然明白意思,急著解釋說,“我什么都沒做……”
“別著急。”葉珈成看著易欽東,反而和顏悅色起來,“我知道你還沒下手,所以你現(xiàn)在還好好的,不是嗎?”
易欽東氣息不自主地加重。
葉珈成輕輕一笑,面色有兩分真誠:“我們怎么都是合作一場,我不至于一點(diǎn)情面都不給你。但是欽東,你這次真踩到雷區(qū)了。”
“珈成,真是誤會一場。”易欽東見葉珈成脾氣真有些下來,趕緊扯了扯笑,“我是看那位時助理和易霈,我替你氣不過,所以我……”
葉珈成面色再次凝結(jié)下來。
易欽東不再作聲。
該說的話說明了,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了。葉珈成站起來準(zhǔn)備走,臨走前不忘貼心地將兩位年輕小姐給易欽東叫回來,拍拍易欽東肩膀,說一句:“夜晚愉快。”
夜晚愉快,這樣的夜晚如何愉快,不糟心就謝天謝地了。葉珈成走出酒店,將易欽東簽好的文件丟回車?yán)铮莺蓐P(guān)上了車門,然后用力地踢了兩下車門。
有些氣,他始終沒辦法消除,因?yàn)槟切┒际撬约旱臍狻?br/>
小狐貍……他的小狐貍,是他自己丟了她,還能怨誰?他還祝她找一個更好的人,她也找到了。如果他現(xiàn)在愿意為她成為那位建筑師先生,她會愿意回來嗎?
“你最近會生氣嗎?”心理治療室,心理醫(yī)生問時簡。
時簡搖搖頭,然后說:“……可能最近沒有事情可以生氣。”
“……時小姐,雖然我還沒有完全清楚你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的建議還是像上次那樣,不要壓抑自己。”
時簡微微垂眸,不知道怎么辦。
“其實(shí)你自己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你根本不是感受不到情緒,而是你刻意壓抑它們。你潛意識里希望通過壓抑情緒的方式來控制心情和想法……時間久了,身心自然會奔潰,覺得自己失去了感受情緒的能力。允許我冒昧地問一問,你是不是想控制自己的……感情?”
世間那些令人痛苦的感情問題,大多都是庸人自擾。心理醫(yī)生猜對了,時簡沒有什么難堪,事實(shí)差不多是這樣。她是在控制自己感情,控制自己不要愛葉珈成了,控制自己不要再想葉先生了。她強(qiáng)行告訴自己,所有事情都已經(jīng)改變,葉珈成和易碧雅在一起了,他已經(jīng)不是她的葉先生了,所以應(yīng)該快點(diǎn)放下。可是,放不下怎么辦,那就控制自己感情,感情控制不住怎么辦,那就控制情緒。只要控制好自己,她不會打擾葉珈成,解脫自己開始真正全新的生活……只要她放下,什么問題都解決。
她想法設(shè)法控制自己感情,忘了葉珈成,忘了葉先生,忘了滿天繁星的誓言,忘了點(diǎn)點(diǎn)的遺憾,忘了她和他一起改的《致愛麗絲》,忘了那些所有甜蜜的記憶和想要彌補(bǔ)的遺憾……
她之前急于求成為了葉珈成能愛上她,現(xiàn)在急于求成為了讓自己放下。她知道有些事快不得,可是她真的太痛苦了。她好怕自己,不小心,又會去找葉珈成,哭著告訴他一切。逼著他相信自己是她妻子,逼著葉珈成承受不屬于他的感情負(fù)擔(dān),逼著他回應(yīng)她的愛……
他是她的葉先生,曾經(jīng)那樣愛她疼她呵護(hù)她,她怎能自私地逼他?她又拿什么逼他,她已經(jīng)不是什么獨(dú)一無二的大寶貝,甚至從來都不是。
她不能逼他,她只能逼自己。終于,把自己逼出了問題。
時簡抽空的時候,收拾了下行李。葉珈成送她那對水晶小狐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和那塊名貴的女表放在了一起。記憶里葉先生也送她很多塊表,一方面她喜歡戴,另一方面“時簡”寓意“時間”,時間很寶貴,時簡更寶貝。
時簡坐在行李箱面前,低笑出聲。如果記憶也可以打包就好了,可是如果記憶真可以打包,她會打包丟掉嗎?答案是否定的,她很清楚。
這兩天狀態(tài)好了不少,她真的不應(yīng)該壓著自己感情。她會有放下的一天,不過需要時間。
時簡開始辦理離職手續(xù),最后一個星期,她越發(fā)把手頭的工作都處理好,交接她工作的人還沒有來,張愷說不需要。
時簡要走了,總經(jīng)辦的氣氛也微妙地變了。張愷莫名傷感,又說不出什么責(zé)備的話,時簡只是出國讀書,易總都同意了。
舍不得,是肯定的。
時簡在辦公室整理文件,張愷走過來,忍不住,拍了下時簡后腦,毫不留情。
時簡揉了下后腦,望了望張愷。
“這脾氣,怎么好了。”張愷笑嘻嘻,靠著桌邊問,“真要走啊?”
時簡一時沒說話。
哎,看來真是心意已決了。張愷攤攤手,悠悠道:“……英國不錯,易茂在那邊也有業(yè)務(wù),以后我跟著易總出差,記得請我吃飯。”
“沒問題啊,你想吃什么都行。”
時簡最后一次到易家彈琴,親自告別易老先生。易霈陪她一塊到易家,易老先生依舊在主宅的書房等她。這應(yīng)該是她最后一次來易家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見易老先生。書房里,易老先生沒讓她彈琴,反而和她聊起了易茂服飾。易茂服飾是易老先生的心結(jié),既然易老先生主動說起,時簡實(shí)話實(shí)說。
易老先生問:“你怎么知道阿霈會做好易茂服飾?”
時簡用易老先生之前的話回他:“我是易總的員工,當(dāng)然給他說話。”
易老先生先是笑了下,然后嘆嘆氣:“你既然那么信任阿霈,你還要走?”
“我……”時簡一時想不出應(yīng)答的話。好多人都問她為什么要走,可是很多事情根本沒辦法交代。易老先生看了看她,眼睛渾濁又老于世故。
“阿霈非常喜歡你。”易老先生開口說,“不過看得出,你不喜歡他。”
易老先生這話,時簡低了低頭。
“時小姐,阿霈那么優(yōu)秀都要不到你的心,易家的富足也留不住你。你的心還要往外飛。我真的很好奇,你想要的是什么?”
時簡抿了下唇。她覺得易老先生弄錯了一個問題,這跟心大不大有什么關(guān)系,冒著膽,時簡反問易老先生一句:“難道易大小姐的心很小嗎?”或者林大小姐。
易老先生不說話,望著她,目光如炬。
時簡微微頷首,以示抱歉,她沒有任何冒犯意思。
時簡走出書房,剛好撞上易碧雅進(jìn)來,似乎找自己父親商量事情。易碧雅對她笑了笑,看她的目光又有些退縮。時簡直接走了,她不討厭易碧雅,但也不喜歡每次易碧雅對她的樣子,仿佛想求得她的和解。兩人本身沒多少交情,扯那么多表面功夫做什么。
客廳,外面郭太太正在打麻將,和一幫貴太太聊天說話。時簡聽到一句話,已經(jīng)清楚易碧雅進(jìn)書房找易老先生商量什么。
“哎,老實(shí)說兩家早該見面了,如果不是葉市長做手術(shù),事情一拖再拖。”
那邊郭太太話音剛來,奉承話接二連三地響起。郭太太客套地應(yīng)答,然后又問起:“……你們說我明天穿什么好?等會你們給我一些主意,我聽人說珈成媽比較樸實(shí),如果我穿得比較隆重,反而不太好……”
“小狐貍,其實(shí)我是不婚族。”耳邊想起去年情人節(jié)溫存結(jié)束,葉珈成對她說的話。
騙子,大騙子!
“時簡,既然你決定放下出國,可以把事情完完全全告訴葉珈成。”易家的公路外面,易霈不疾不徐開口道。時簡怔了下,看向易霈。
“如果葉珈成真愛碧雅,就算他相信你的話,也不會受到影響。如果葉珈成還是不相信,那就痛快地罵他一頓,不用留情。”
時簡轉(zhuǎn)過頭,有點(diǎn)不相信。易霈在慫恿她,以他的方式,真心又誠意。
易霈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居然會給出這樣的建議。原本他已經(jīng)沒什么勝算了,現(xiàn)在真是斷了最后的可能。“時簡,你可以自私一點(diǎn),真的。”
葉珈成來醫(yī)院給葉父辦理出院手續(xù),然后安排了酒店讓父母入住。
兒子這段時間改變很大,葉母看在眼里,猜在心里。酒店套房里,葉母溫溫柔柔開口說起來:“我們要回去了,易小姐說請我們吃個飯,我們呆在A城那么久,也得到他們的一些照顧。于情于理是應(yīng)該見個面,不過我們到時候是感謝,還是道歉?你父親讓我問問你,你到底怎么想?”
“易碧雅什么時候來找過你?”葉珈成沒有回答,只是問了這句。
葉母:“……前兩天。”
葉珈成:“我和她上個月就分了。”
葉易兩家見面,時簡最后一天來易茂上班。原諒她膽子太小,還是沒有勇氣跑到葉珈成面前說出一切。易霈將她品格看得太高,比起擔(dān)心破壞葉珈成和易碧雅感情,她更怕說出一切之后,葉珈成還是選擇了易碧雅,她又該如何自處?最怕,她還會像之前那樣懷疑葉先生的愛,對葉先生不公平,對葉珈成也不公平。
時簡轉(zhuǎn)過頭看向落地窗外,天際已經(jīng)染了霞光。易茂最后一天班,也快下班了。時簡打開抽屜,發(fā)現(xiàn)易茂頂樓的鑰匙還在她這里,突然想上去看看。
或許還應(yīng)該拍張照片,留作紀(jì)念。
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出現(xiàn)“靈鳥”。好多人和事都改變了,城市會改變嗎?時簡上樓,她對著還沒有“靈鳥”的方向拍了一張照片,還沒有高樓大廈的前方,視野寬闊。時簡眺望了一會,心里依舊迷惘。
她把鑰匙還給張愷,張愷收起了鑰匙,抬抬頭,輕松道別:“再見,小時簡。”
肉麻兮兮的,時簡嘴角一翹:“張愷,再見。”
張愷失笑,心里也有些惆悵,指了指易霈的辦公室,“需要到里面道個別么?”
時簡神色一滯,開口:“……已經(jīng)道過了。”
張愷:“好。”
時簡和易霈是的確已經(jīng)道別過,昨天結(jié)束易霈送她回去的時候。昨天易霈還說了,今天她不用過去和他道別。
緣聚緣散,人合人散,都是人生常事。
有些事,張愷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再多事了,只是驅(qū)車看見時簡抱著箱子低頭走在前方,還是忍不住問問后面的易霈:“易總,需要載一下小時嗎?”
張愷的問話,易霈過了好一會,才回答:“不需要。”
張愷立馬不再多話,將車緩緩地從時簡對面開過,匯入了川流不息的車流里。車來車往,尾號06的黑色奔馳車其實(shí)不怎么顯眼。張愷心里是遺憾的,他都遺憾了,阿霈又怎能沒有遺憾?
一秒,兩秒,三秒……
紅燈仿佛有感應(yīng)的亮起,車子停了下來。易霈還是側(cè)了側(cè)頭,回頭看了一眼。時簡已經(jīng)走到路口,她似乎往某個方向望了望,仿佛習(xí)慣性般,因?yàn)槟沁呌腥~茂。
很多次,他坐車?yán)铮伎梢钥粗咴诼房诘臅r候往葉茂的方向看,就像那里有她另一個世界。她不是找不到方向的人,踟躕前行只是背負(fù)著一腔情深。不累么?所以昨晚他建議她同葉珈成說出來,她想了很久還是搖搖頭,理由同樣是之前他給她的那個:“既然決定走了,還是不要說了。”
他能明白了她的想法,只是作為觀看的旁人,他希望她輕松一些。可是有些感情,大概注定沒辦法輕松。她比他想得更愛葉珈成,更愛那位只能活在她心里的愛人。
“如果不打算說了……時簡,我有個不情之請。”
“易總,你說。”
“如果有一天你考慮結(jié)婚了,可以考慮下我。”
“易總……”
“我會等你十年,時簡。反正你說了,我十年后還沒有結(jié)婚。”他開著玩笑,為人所難,還強(qiáng)詞奪理。
“易總,如果我們可以在一起……我不會讓你等十年。”
她還是拒絕了他。等一個人太辛苦,她連等的機(jī)會都沒有給他。她還笑著說:“易總,你看我都不等了。”
她真的不等了,所以她選擇徹底離開。
每一次他述說心意,她都能將心比心地給他最好的安慰,猶如天邊明月,照著人心底明亮……易霈收回了視線,如果有一天月亮失去了明亮,作為趕路人的他,最希望還是期待她恢復(fù)光芒那天,即使以后只能盈盈如水的掛在他的視野里。
所以沒必要了,最該留她的人,從來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