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絕世高手不是大白菜!
水中浮漂上沉下浮,如此往復(fù),如有重物懸掛掙扎不斷。</br> 呂不韋雙臂用力,狠狠向上一抬魚竿,一條渾身鱗片熠熠生輝,在陽光輔助下七彩斑斕的肥鯉躍出水面,正掛在那銀針之上。</br> 近十年,呂不韋竟然真的用銀針釣上來魚了。</br> 嬴成蟜雙手拍著巴掌,一臉振奮。</br> “恭喜呂叔,直針釣錦鯉,便是姜尚也未有此舉也。此先兆大吉,預(yù)示呂叔必將旗開得勝,韓地變法必將成功。”</br> “哈哈哈哈哈,愿者上鉤,愿者上鉤!”</br> 呂不韋開懷大笑,如同一個拿到心愛玩具的稚子一般。</br> 摘下銀針上掛著不斷掙扎,魚身上滴水四濺的錦鯉。</br> 滑不溜秋的錦鯉在呂不韋手中不斷抖動,想要掙脫眼前這個可惡人類的手,回歸池塘。</br> 呂不韋不在意手中滑膩膩觸感,摸了兩把錦鯉扔入水中。</br> “趙姬也通信鴿,變法韓地,咸陽不是一個宜居之地,有被發(fā)現(xiàn)之險。準(zhǔn)備一輛馬車,我親往韓地,看看這張家小子有何能力,能得蟜兒以智者號之。”</br> “不至于非要去韓地罷,趙姬還能一直盯著天空不成。”</br> 嬴成蟜皺起眉頭,有些不愿意。</br> 呂不韋如果離了長安君府暴露行蹤,將面臨嬴政和六國余孽勢力雙重追殺。</br> 嬴政差點被呂不韋拉下王位,必定會對呂不韋下達(dá)最高等級的通緝令。</br> 而六國余孽當(dāng)初被呂不韋打壓的很是凄慘,將會派出江湖人士對呂不韋進(jìn)行層出不窮暗殺。</br> 呂不韋武功很是稀松平常,出了咸陽,其安全會受到巨大威脅,這太冒險了。</br> “今晚我便趕赴韓地。”</br> 呂不韋知道嬴成蟜是為他安全著想,但他一生走南闖北,從趙王之口硬生生奪出了一位秦莊襄王。</br> 被趙國胡服騎兵追殺,被華陽太后將秦劍架在脖子上,被嬴政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br> 這位傳奇商人,秦國相邦,什么風(fēng)險沒見過?</br> 他這輩子治國行正道,做事出奇兵,為了終身夙愿,定然要將所有前期準(zhǔn)備做足。</br> 在咸陽遙控韓地事宜,與在韓地與張良爭鋒斗法,難度不是一個級別。</br> 信息傳遞速率,起決定性作用。</br> 揮揮手,呂不韋不與嬴成蟜多說,要嬴成蟜快走。</br> 老秦人從不饒舌,呂不韋居秦國數(shù)十年,早就將自己視為秦人。</br> “我讓魯公陪你。”</br> “胡鬧!你身邊沒了蓋聶,再將魯公派出,何以安身?”</br> “這天下能傷我者又有幾多?在這咸陽城內(nèi),誰能害我性命?呂叔你是瞧不起皇兄,還是瞧不起我?”</br> “趙姬這次回咸陽就是為你而來,她的手段你應(yīng)知曉。當(dāng)初若不是嫪毐為其魅功所惑,盜我之令要我門客盡出……”</br> “她魅不魅惑嫪毐呂叔你都成功不了,我跟蒙驁那老小子早就商量好了。沒我令牌,靠他那張老臉叫八千軍還行,帶著八千軍沖進(jìn)雍地?zé)o人阻攔你認(rèn)為沒我令牌能行?”</br>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要兵變。”</br> “額,呂叔,這不重要,別打別打。”</br> 呂不韋高舉的手掌重抬輕放,揉弄著嬴成蟜散亂頭發(fā)。</br> “確實不重要,你不愿為秦王便不為,如先王所言,你歡喜就好。”</br> 呂不韋怎舍得打嬴成蟜。</br> 當(dāng)初他兵變?yōu)榕组T門人沖散,被嬴成蟜帶回長安君府,也不過只是在嬴成蟜面前深深嘆息了一聲,不聽嬴成蟜解釋,獨自選了一處庭院罷了。</br> 那時心灰意冷萬念俱灰的他,都沒舍得打嬴成蟜,這時又怎會下得了手。</br> 秦莊襄王嬴子楚麾下文有呂不韋,武有蒙武,二者寵愛成蟜公子秦國朝堂上下,人盡皆知。</br> 兩人為了嬴成蟜,和秦莊襄王嬴子楚翻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br>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趙姬害你之心不死。若要魯兄隨我去往韓地,除非你能斬趙姬之頭。”</br> 嘴上說著要殺秦國太后趙姬,呂不韋聲音中卻沒有多少感情波動,這事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干了。</br> 就算沒有蘄年宮兵變,他對趙姬也沒有好感。</br> 當(dāng)初他帶秦莊襄王逃離趙國,對外說是時間緊迫來不及帶上趙姬母子,實際上并非如此。</br> 趙姬家族是趙國貴族,在趙國權(quán)勢地位很高。</br> 當(dāng)年情形是,趙王想殺當(dāng)時仍名為嬴異人的秦莊襄王,嬴異人逃跑歸秦,獨留趙姬,嬴政孤兒寡母。</br> 這種情形下,趙姬家族能在趙王怒火下保住趙姬母子,趙姬家族在趙國權(quán)勢地位可見一斑。</br> 以趙姬家族在秦國權(quán)勢,完全可以以一種更為安全的方式送嬴異人,趙姬,嬴政三人出邯鄲歸秦國。</br> 而不至于要呂不韋賄賂邯鄲城門值守趙兵,一路顛簸流離逃回秦國。</br> 呂不韋之所以當(dāng)年不帶趙姬母子回國,是因為他早便知道趙姬有多強(qiáng)勢。</br> 趙姬和嬴異人結(jié)為夫妻,是呂不韋牽線搭橋。</br> 因為在趙國,一個強(qiáng)勢的大家之女對嬴異人好處比壞處多,能在秦趙血仇的情況下保住嬴異人性命。</br> 但在秦國,這樣一個強(qiáng)勢的趙國貴族大家之女對嬴異人的壞處就比好處多了,外戚力量太強(qiáng)就容易染指主君權(quán)柄。</br> 這件事,呂不韋再清楚不過了。</br> 他給嬴異人,要其改名為嬴子楚,就是為了討出身于楚國大貴族的華陽太后歡心,從而從眾多公子中脫穎而出。</br> 華陽太后能在秦國有如此大影響力,一是因為出身楚國大貴族,二是自身強(qiáng)勢。</br> 雖然當(dāng)初嬴異人距離秦國王位還有十萬八千里之遙。但呂不韋那時便未雨綢繆,考慮嬴異人為王之后的事了。</br> 呂不韋能成為秦國相邦,偶然因素肯定是有,但更多的是必然。</br> 他本身就是一位人杰,他的眼光世所罕見。</br> 這得力于其常年經(jīng)商,需要在一堆無甚區(qū)別的器具中辯出優(yōu)劣真假。</br> 呂不韋這輩子幾乎沒有看錯過人,單論趙姬,這位秦國太后趙姬有多強(qiáng)勢呢?</br> 嬴政在歸秦之前一直是活在邯鄲,完全是趙姬教導(dǎo),千古一帝的基礎(chǔ)是趙姬所打。</br>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br> 始皇帝有多么強(qiáng)勢,趙姬就有多么強(qiáng)勢,就算不如亦不遠(yuǎn)矣。</br> 若說這不算實例,那便看真實歷史。</br> 秦莊襄王薨后,趙姬執(zhí)掌權(quán)柄一直到嬴政成年才不得已還政,可見其為人性格。</br> 呂不韋對趙姬很慎重。</br> 趙姬不死,他心難安。</br> “趙香爐再怎么說也是我阿父妻子,皇兄生母,我殺她不合適不合適。”</br> “婦人之仁,其派人殺你,可曾有一絲猶豫?”</br> “所以皇兄一直站在我這邊啊,披甲門,秦弩,咸陽宮后宮任由我?guī)θ雰?nèi)……”</br> “秦王之位本就是你讓予他,他這番應(yīng)對不應(yīng)該乎?”</br> “唉,總之,我下不了殺手。呂叔你放心,當(dāng)年我武功還不如你,身邊只有青梅,丁香,趙香爐都不能奈我何。如今我身邊披甲門環(huán)繞,幾十架琴弩維持,趙香爐又能奈我何?她被囚雍地十年,我就不信她能招攬到蓋聶,魯公這般武功絕頂高手。”</br> 呂不韋聞言,思索片刻,輕輕點頭,算是認(rèn)同嬴成蟜的話。</br> 絕世高手不是大白菜。</br> 之所以咸陽能出現(xiàn)蓋聶,魯勾踐,趙高,夏無且,章邯這些武功絕世的人,是因為這里是天下中心,匯聚天下人才。</br> 皇室和始皇帝魅力,嬴成蟜自身魅力,這才讓咸陽出現(xiàn)這般絕世高手層出不窮的感覺。</br> 實際上,天下大多所謂的江湖高手,并沒有那么厲害。</br> 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以神力著稱,被張良好不容易招攬到的大鐵錘。</br> 入了咸陽之后,輕易便被嬴成蟜門客干翻,這才是這些所謂的江湖高手常態(tài)。</br> 江湖高手面對成建制的軍隊,除了個別幾人,全部都是死路一條。</br> “呂叔你出門在外,我若是派披甲門保護(hù)你,難以掩人耳目。阿父故去前要我以父事你,你若替我賭斗非要去韓地,那必須得魯公隨行,不然我寧可輸了此局。”</br> 呂不韋心中一陣暖流淌過。</br> 為了他安危著想,嬴成蟜寧可放棄變法韓地,放棄二人幾十年愿景……</br> 呂不韋想了想。</br> 當(dāng)初為秦國皇后,出行任意不受拘束的趙姬都沒能招攬到絕世高手。</br> 如今在雍地自囚十年的趙姬,招攬到絕世高手的希望不大,極其渺茫。</br> 能夠突破披甲門和秦弩的絕頂高手,這天下也沒有幾人。</br> 愛憐地揉散嬴成蟜頭發(fā),呂不韋點點頭。</br> “依你。”</br> 呂不韋回屋中收拾行李。</br> 其消失在池塘邊后,池塘中爬出一個渾身濕噠噠,憋的滿臉通紅的仆人。</br> 仆人扒著土地大口呼吸,身上滿是魚腥味,沖嬴成蟜點點頭。</br> “自去問管家要半金,快去快去。”</br> 仆人開心地點點頭,爬上岸快步離去,地上留下了一串濕漉漉的腳印。</br> 垂直銀針,無餌釣魚,愿者上鉤。</br> 嬴成蟜不知道這種事會不會發(fā)生。</br> 但他知道,他可以人為做到此事。</br> 哪有愿意要針被釣上來的傻魚,無非是一條命苦游得慢,被抓住掛上去的肥鯉罷了。</br> “呂叔,我去與魯公說一下,先走了啊。”</br> “可。”</br> 嬴成蟜離去。</br> 呂不韋出來收拾釣具。</br> 看到地面上兩排濕漉漉的腳印,沒有意外,搖頭輕笑。</br> 他進(jìn)屋,便是為了讓池中人離去。</br> 嬴成蟜一片心意,他有什么理由不受。</br> 愿者上鉤。</br> 他和他的先祖姜子牙一樣,釣的從來不是魚。</br> “商會,老本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