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呂不韋的疑惑!
張良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為漢初三杰之一。</br> 但這個時期,張良充其量也就是韓國張家的幼龍。</br> 和奇貨可居,滅亡周朝,戰(zhàn)退五國,名滿天下的呂不韋相比,那是一個地底九幽下,一個一個天空云闕上。</br> 呂不韋不懂,為何嬴成蟜如此看重張良,在張良還沒入長安君府時就為張良取了智者這個外號。</br> 能在長安君府中有外號的,目前是酒鬼李牧,商人呂不韋,莽夫荊軻,結(jié)巴韓非,掃地僧魯勾踐,劍客蓋聶,全都是享譽天下的人物。</br> 憑什么一個幾乎沒有聽過名字的小兒張良,能和他們比肩?</br> 嬴成蟜急忙跑回來,用手撥開呂不韋雙眼,讓呂不韋能看到他一本正經(jīng)的臉。</br> “他牛逼啊。”</br> “……說人言。”</br> 呂不韋自嬴成蟜出生就陪伴在嬴成蟜身邊。</br> 但過了這么久,這位以商人之身成為大秦相邦的傳奇人士對嬴成蟜話語還有些懵逼。</br> 比如牛逼這倆字,呂不韋知道是什么意思。</br> 但他怎么也不明白,為什么牛逼能是厲害的意思,因為大?</br> “劉邦說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陳平說他智足決疑,量足包荒,才足折沖御侮,德足輔世長民。諸葛亮說他仰其像不威,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成帝王之師……”</br> “……你走罷。”</br> 呂不韋好些時候是真的想爆錘嬴成蟜一頓,這些詞他沒有不認(rèn)識的,但說這些話的人他一個不認(rèn)識。</br> 什么劉邦,陳平,諸葛亮,哪來的阿貓阿狗?</br> 他們說的話有什么參考價值?</br> 要是將這些人替換成屈原,白起,荀子,呂不韋還能覺得有些意思。</br> 嬴成蟜很無奈。</br> 我都說了,但你聽不懂我有什么辦法。</br> 我要是繼續(xù)說什么明修,暗度陳倉,你肯定以為我在編小說。</br> “唉,呂叔你就信我罷,這張良絕對是個大才。不能放跑了啊,我眼光什么時候出過錯?”</br> “此話倒是不假。”</br> 呂不韋坐起身,整理被嬴成蟜弄亂的衣物。</br> “你要以韓國賭斗,叫韓非去不是更容易。韓非為韓國王室,張氏一族在韓國聲望再隆,也不能與王族相比。”</br> “若只是要張良一人,確實是韓非適合。但韓非入韓要敗張良,仍是以貴族敗貴族。此不合我之意,我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張良,我要整個韓國。”</br> “你要圖謀韓地以興天下?不可!我?guī)湍銧幪煜乱彩窃谙剃枲帲诓粍訐u秦國國本情形下。你若要以韓地起刀兵與嬴政相戰(zhàn),輸贏天下都是大亂。”</br> “我爭什么天下,直說了,皇兄不同意我變法,只允許扶蘇在西北搞試點。那樣效率太慢了,我打算偷偷搞。”</br> 嬴成蟜將那日與嬴政在章臺宮的政變之爭,事無巨細地盡皆講給了呂不韋聽。</br> 講述過程中,呂不韋眼睛越來越亮。</br> 嬴成蟜講述完畢后,呂不韋左拳重重砸在右手心。</br> “可!”</br> 秦國在呂不韋為相邦時,曾有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br> 那時咸陽商會云集,還有仿稷下學(xué)宮的咸陽學(xué)宮,廢除了不少嚴(yán)苛刑罰。</br> 呂不韋召集天下名士,就如何治理天下,寫下了一本《呂氏春秋》。</br> 書成之日,呂不韋高懸《呂氏春秋》于咸陽鬧市,公告天下:</br> 若有人能增一字,減一字,改一字,賞千金。</br> 這就是著名的一字千金典故。</br> 呂不韋創(chuàng)立了諸子百家中的雜家,自稱雜家是兼儒墨,合名法。</br> 《呂氏春秋》,是雜家代表書籍之一,也是呂不韋的治國之道。</br> 呂不韋執(zhí)政那十幾年,是秦國唯一一段不純粹以法治國的十幾年。</br> 呂不韋曾提出秦國要培養(yǎng)本土人才,不能一味地吸納六國人才。</br> 要以教育目的為核心,將其運用在治國的重要領(lǐng)域,強調(diào)疾學(xué)尊師、環(huán)境習(xí)染、取長補短和虛心學(xué)習(xí)。</br> 這完完全全與《商君書》中的愚民,弱民等政策相違背。</br> 所以在嬴政上位平叛后,《呂氏春秋》成為一部禁書,呂不韋的所有政策幾乎都被推翻,秦國照樣行商君之法。</br> 而這,也是呂不韋一心要推嬴成蟜上位的原因之一。</br> 他和嬴政道不同。</br> 在嬴政沒回秦國之前,呂不韋治國理念被嬴成蟜驚為天人,嬴成蟜高度認(rèn)同。</br> 上一世沒有看過《呂氏春秋》的嬴成蟜,與呂不韋談過幾次后,甚至懷疑呂不韋是不是也穿越來的,這思想太TMD超前了。</br> 兩人相見甚歡,嬴成蟜還在呂不韋編撰《呂氏春秋》中提了不少建議。</br> 到了今日,嬴成蟜想要施行的變法,基本上就是呂不韋想要施行的變法。</br> 兩人意見高度一致。</br> 是以在知道嬴成蟜要偷偷摸摸施行變法時,呂不韋立刻同意了,這也是他的夙愿。</br> “那就請呂叔以韓國為基點,以點破面。先變韓國,打掉韓國貴族世家。”</br> 呂不韋重新拿起釣竿,半轉(zhuǎn)身,目視水平面。</br> “蟜兒,我一直未曾問過你。當(dāng)初我為趙姬所迫提前發(fā)動兵變,準(zhǔn)備雖不充分,但擒嬴政還是綽綽有余。適時蒙驁八千軍還有一刻鐘才會沖進蘄年宮,你若不以披甲門沖散我軍隊,這天下就是你的了。</br> “你不愿多做事,那你便坐在王位之上,我來變法,就如同我服侍先王一般,不好乎?世人皆說我呂不韋為權(quán)臣,將嬴政當(dāng)做牽線木偶,你也是這般認(rèn)為?你是怕你上了那個位置,也是個傀儡乎?”</br> 呂不韋目視著魚漂,眼中卻沒有魚漂。</br> 他背對著嬴成蟜,聲線有些顫抖,魚漂有些亂顫。</br> 這番話,他憋在心中好多年了,一直沒有問出來過。</br> 自入了長安君府,他就坐在這池塘邊釣魚,釣了一年又一年。</br> 快十年了,一條魚沒釣上來過。</br> 就算如此,他依舊在釣。</br> 他給李牧出言,要李牧試探趙高,是替嬴成蟜試探趙高是否有二心。</br> 這是忠君之事。</br> 又在嬴成蟜不在府上時,要李牧自行說話,這是為嬴成蟜試探。</br> 這是為臣之道。</br> 哪怕他明白蓋聶在始皇帝身邊,這試探瞞不住心思剔透,只是平常不愿多想的蓋聶。</br> 一旦蓋聶告知始皇帝,他這個叛賊之首將有性命之憂,但他義無反顧。</br> 好在最后蓋聶并沒告訴始皇帝,只是斬斷他魚竿,作為警告。</br> 他處處為嬴成蟜著想,就像是毫不在意當(dāng)初那場兵變一般。</br> 但怎能不在意呢?</br> 那些橫沖直撞,刀槍不入,他一手訓(xùn)練給嬴成蟜的披甲門。</br> 在嬴成蟜的指使下,沖碎了他呂不韋幾十年的夢,幾十年的忠。</br> 他呂不韋不是貪戀權(quán)勢,非要架空嬴政。</br> 而是嬴政的治國理念與他不符,與先王秦莊襄王不符。</br> 他呂不韋若是聽從嬴政的話,改回商君之法。</br> 那就等于承認(rèn)秦莊襄王和他呂不韋這對君臣,這些年都是錯的。</br> 他不認(rèn)!</br> 他沒錯!</br> 這個天下,本就不能如此治理!</br> 呂不韋從來不想當(dāng)王。</br> 在為一個商人時,呂不韋想的是權(quán)勢。</br> 在為一國相邦后,呂不韋想的是名聲。</br> 呂不韋,姜姓,呂氏,名不韋。</br> 姜子牙,姜姓,呂氏,名尚,字子牙。</br> 呂不韋是姜子牙的第二十三世孫,他想像他那位先祖一樣,青史留名。</br> 讓秦國安好,讓天下安好,讓后世萬世都行雜家之道,永記住他呂不韋。</br> 變法韓國之前。</br> 呂不韋想要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會讓他心傷難受,他也想要。</br> 當(dāng)年小秦王你為何要攔我?</br> 旁人不知我呂不韋,可以。</br> 你小秦王怎能不知呢?</br> 你我是知己啊……</br> 雖然無論這個答案是什么,都不耽誤呂不韋為嬴成蟜變法韓國。</br> 呂不韋正感傷呢,一個大腦袋斜著湊到他眼前不足一尺,眨巴著眼睛。</br> “呂叔你抖什么,你冷啊?怎么還要哭了呢?”</br> 呂不韋瞬間破功,沒好氣地一抖魚竿,悲意散了大半。</br> “快說!”</br> “很簡單啊,雜家和法家相比,在一統(tǒng)天下這條路上,確實是法家牛逼。霸道一統(tǒng)天下,王道治理國家,外儒內(nèi)法嘛,咱們雜家牛逼的地方現(xiàn)在才開始。”</br> 呂不韋將信將疑。</br> “真是如此?你怎么斷定商君之法比雜家之道更容易一統(tǒng)天下?”</br> “……我就是知道!”</br> “真不是怕莪把你架空?”</br> “我怕個屁啊,阿父當(dāng)了幾十年甩手秦王,我也想當(dāng)啊!你看你兵變你也不和我商量,要不你攢攢人馬,再來一場兵變把皇兄拉下來扶我上去?這回我肯定不攔著!”</br> 呂不韋無言。</br> 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長安君府的垂釣老翁,哪里還有什么影響力。</br> 和當(dāng)初門客三千,權(quán)傾秦國的相邦差的甚遠,哪里有能力再行兵變。</br> 沒有嬴成蟜支持,現(xiàn)在的呂不韋X100也撼動不了嬴政位置。</br> 嘴角翹起,呂不韋心結(jié)盡去。</br> “小秦王安心,我呂不韋不能為你拿下秦國,只能為你拿下韓地。小小張良,必為小秦王座下門客也。”</br> 嬴成蟜拍拍呂不韋肩膀,語重心長。</br> “呂叔啊,下次你糾結(jié)你就早問啊,你憋著干什么?你城府那么深,我又沒讀心術(shù),我哪能看出你想什么?”</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