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兵法
二小姐的作業(yè)做得非常好,字寫得也好,不但寫得好,還寫得多,老師講的每一個問題,她都在下面認真的批注答案,將老師講的精言妙意,細細的記錄下來,有的地方,還標注上不同的解釋。
就不為搭訕,也該抄二小姐的,這才是模范作文。小白龍心里說。
范師爺不高興了,翻白眼,找別扭,唉聲嘆氣。云娘一看就知道他為了什么,連譏諷帶挖苦,幾句話就把他哄好了。
“別翻白眼了,再翻就改叫翻師爺?shù)昧耍憔瓦@么信不過我,信不過你自己的眼光,還信不過我的眼光嗎,孫公子一個膏粱填喂大的公子哥,少爺一個,我怎會希罕!”
“那你為什么總同他說笑起來沒完,不理他不就完了嗎!”
“孫公子不是找我,他是看上了與我鄰座的二小姐,人家笑臉殷勤的,我既便不幫他搭這個橋,好歹也借個地方讓他多湊一會兒吧。”
“什么?看上二小姐了?”范師爺?shù)故怯行┮馔狻?br/>
“這有什么奇怪的,二小姐模樣多好看啊!”云娘覺得這一對挺不錯。
范師爺卻知道,總兵大人對重慶有點這方面的意思,只是還沒有明說。
他想了想,重慶必竟官職還低,身后也沒有什么家勢,若是嚴總兵知道巡撫的公子對二小姐有意,說不定也會改了主意。
他又想了想,決定先什么都不跟云娘說,她與重慶是鄉(xiāng)里,若知道了這個意思,肯定要想法子幫重慶撮合,現(xiàn)在兩邊都八字還沒一撇,還是順其自然發(fā)展,不要先說明白了。
第二天上課,他便不再問小白龍功課了,聽云娘說了之后,他覺得這位孫二郎也沒有那么可惡,也沒有什么少爺脾氣,公子架子,整日嘻嘻哈哈,還挺實誠的。
小白龍卻坐不住了,他昨天用了一夜的功,專等著今天范先生來問,憋著要好好答對一番,在眾人面前露臉。
“先生今天怎么不叫我了,不對喲,我是先生每日的必點菜啊,難道是我今天換了衣服,先生沒認出來?”
小白龍不甘心白用了一晚上功,決心要顯擺一手,他眼睛一轉(zhuǎn),坐在座位上開始使勁咳嗽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一邊咳,一邊還晃來晃去的直扭嗒。
范先生被他鬧成了煩先生,本來覺得你順眼點了不想答理了,怎么你還上趕著討厭起來,沒完啦?
范先生又翻起了白眼,用白眼珠對著他說:“孫二郎,你怎么了?是不是內(nèi)急啊?”
“來了!先生終于問我了!”孫二郎高興極了,站起來大聲道:“對!無邀正正之旗!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要邀擊旗幟整齊的隊伍!”
說完他得意得看了看大家,見大家都扭過頭對著他笑,心里更加得意,忍不住接著顯擺道:“下面還有一句,勿擊堂堂之陣,意思是不要攻擊陣行盛大的軍隊。”
說完了又補上一句:“這是孫子說的!”
眾人哄堂大笑,那幾位公子還拍起手為他鼓起了掌。
范先生也不禁微笑,向他點頭道“好,你坐下吧。”
轉(zhuǎn)過頭又問重慶道:“你覺得孫子為什么這么說?”
做為嚴大人交待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重慶也是他每日的必點菜。
他示意重慶坐著說,重慶便在座位上道:“孫子是說,旗幟嚴明,必定準備充足,陣形盛大,必定兵力雄厚,遇到這樣的軍隊,一定要謹慎出兵。”
范先生點了點頭“嗯……”
又將下巴對孫二郎一揚:“孫公子說呢?”
“當(dāng)以數(shù)萬之眾,堂堂正正,彼來我往,短兵相接!”
“嗯?這是你說的?”
“也是孫子說的!”
“放……胡說!”范先生放下白眼:“孫子兵法中并沒有這一句,為什么這么說?”他起了好奇。
“啊?沒有嗎?”孫二郎撓起了頭,“明明有啊?”他翻起了窗課本子。
“拿來我看!”先生一把搶了去,翻了翻:“抄誰的?”
小白龍脖子短了一截,偷偷的瞟了一眼二小姐。
范先生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二小姐,把你的窗課本子拿來給我看看!”
二小姐慢慢的遞給他,先生翻開看了看:“嗯,你二人倒是見解頗合啊,二小姐,你講講,剛才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二小姐推不過去,只得輕聲的解釋道:“意思是,如果我軍兵力強大,準備充足,可以堂堂正正與之對戰(zhàn),近距離搏殺,以實力取勝。”
“嗯……”范先生這次嗯得聲音特別長,他低下頭仔仔細細的又翻起了面前的課本子,不做聲了。
大小姐不高興了,來了幾日,沒有人答理她,想逗逗重慶,反被云娘狠狠搶白了一頓,大家都老老實實的讀書也就罷了,偏偏又讓二小姐出了風(fēng)頭,這幾天書房里的人都圍著她,當(dāng)她是課代表一般巴結(jié),她這個正經(jīng)的大小姐倒被丟在一邊無人理睬,叫人怎么咽得下這口惡氣!
“我的眼光不錯吧?”小白龍得意得同那三個公子講:“我一眼就看出來二小姐與眾不同,絕不是一般人!”
“是哪班的?哪班的?”那三個人七嘴八舌地問。
“不是絕頂聰明,就是背景不凡,你們看,她是不是看起來很神秘?這就是高人氣質(zhì)!”小白龍的語氣也很神秘。
“哦……?”幾個人轉(zhuǎn)過頭偷偷的瞟了一
眼二小姐,果然,二小姐秀發(fā)飄飄的正散發(fā)著冷冷的神秘氣息。
幾個人轉(zhuǎn)回頭對視了幾秒鐘,同時打了個寒顫,“我怎么覺得有些冷?”陳彧明摸摸身上剛起的雞皮疙瘩。
“我也覺得只要二小姐在,屋子里就特別涼快。”楊圣佑也點點頭。
“看來這里的高人不少。”最后衛(wèi)元辰做了總結(jié)。
“嗯……!”四個人一起點了點頭,決定將少爺脾氣再收斂些。
先生又布置功課了,這次是分析東南戰(zhàn)事,擬議應(yīng)策方針。
先生說了,這是隨堂摸底,作業(yè)一律上交,一個也不能少。
那就沒辦法抄了,大家都老老實實的用起功來,不一會,就有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開始交卷子。
大小姐心思根本不在作業(yè)上,拿著筆比劃了半天也沒寫出幾行字。
她歪著頭看二小姐寫的認真,皺著眉頭像個老學(xué)究似得,嚴肅得很,怎么也看不出哪里好來,怎么就招得這么多人圍著她轉(zhuǎn),眾星捧月一般,真是氣死人了。
二小姐沒看注意姐姐在看她,自顧認真做完了功課,合起來本子準備交給先生。
路過大小姐的書桌時,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像那天在花園里一樣,鬼使神差就伸出一只腳,二小姐冷不防一絆,面朝下就要摔倒。
重慶正好在她身后,忙伸手去扶,手剛碰到二小姐柔軟的腰肢,也不知道怎么了,像觸了電一樣縮了回去,二小姐被他一帶,沒有趴下,晃了一晃,一下子歪倒在大小姐桌子上,將桌上滿滿的一盞茶,打翻了潑了一桌子,撲了大小姐一臉的茶水。
大小姐氣急敗壞,扯起嗓子嚷道:“我的功課!”
其實她想叫的是我的衣裳,到嘴邊臨時改了口,她覺得自己狼狽極了,眾目睽睽之下一身一臉的茶水,實在丟人,不由得急哭了:“你是故意的,要讓我在眾人面前出丑,我告訴阿爹阿娘去!”
小白龍非常生氣,大哥是怎么了,明明已經(jīng)扶起二小姐了,怎么忽然縮了手?手抽筋也不挑個方便的時候。
重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難道真是手抽了筋?還是撞見鬼發(fā)憶怔了?
大小姐哭著走了,第二天來了沒一會兒又開始哭了,“不是我,我沒有告狀!”
大小姐從來沒覺得自己這么冤枉過,哭得比昨天傷心多了。
大家都沒有理她,同門之間的事情自己解決,背后告狀可是犯了大忌,大家早就約定了誰告狀誰是王八,沒想到給大小姐先當(dāng)了。
云娘根本不理睬她,幾位公子雖然覺得她哭得可憐,也沒人敢破例去安慰,還是小白龍忍不住問:“那二小姐怎么被嚴大人叫走了?”
“我真的不知道!嗚嗚嗚……我真的沒告狀!嗚嗚嗚……”
大小姐哭得傷心極了,臉上淚水滂沱,比昨天被茶水潑的花多了。
“這真的是二小姐寫的?”嚴總兵有些不大相信。
范師爺點點頭:“你再看看她做的筆記功課。”他將二小姐的課本子遞給嚴總兵。
嚴總兵翻了翻,越翻越慢,越看越仔細,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抬頭看著師爺說:“難以置信。”
范師爺?shù)溃骸按_實,二小姐一個閨閣小姐,又才十六歲,確實不是該有這些心機的年齡,筆記倒還罷了,紙上談兵而己,這份局勢分析,應(yīng)對策略,卻是意料之外的精準中肯,你我商議布置了多日,她寫出來居然相去不遠,非常接近。”
“嗯……”嚴總兵翻著另一本書冊:“這一卷是誰寫得?”
范師爺看了看道:“這一份是重慶寫的,也接近滿分,他二人這兩計合并起來,可以說己是算無遺策,將東南戰(zhàn)局一囊而括。”
嚴總兵滿意地點點頭:“重慶這小子也不錯,難得的是驕不嬌,是個領(lǐng)兵的材料!”
想了想又道:“我還是不相信這些是二小姐自己想的,明日將她喚來,我們細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