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禍降
大小姐已顧不上憤怒了,她梨花帶雨,肩膀一抽一抽的,趴在小白龍懷里,哭得很傷心:“為什么?就算我小時候欺負過她,她好歹也是在我家長大的,爹爹疼她比疼我還多,她怎么能這么做!”她的小臉已經花了,眼睛已經哭成了水蜜桃。
“二妹怎么會做這種事,你想多了!”小白龍皺著眉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揉了揉自己的,他已經哄了半天了。
“我不信!為什么她的夫君升官,卻把我父親免了職,明明立功的是我爹爹,一定是那個重慶暗地里給他栽了什么罪名,把他踩下去了,自己好頂替,小丫頭最喜歡給別人出主意,她也跑不了干系!”
“你想多了,重大哥不是這種人!”小白龍翻來覆去的就是這么兩句。
大小姐急了:“你倒底是哪頭的?我爹爹可是你的親岳父!”
“那是那是,是我親生的岳父!”
“放屁!我才是你親生的!說!倒底跟誰一伙?”
“我跟誰一伙他們倆也不是這種人啊,這滿朝上的彈劾奏折那么多,哪一份也不是他們寫的啊!”
小白龍站錯了隊,大小姐大怒:“我就知道你心里沒有我……嗚……!”
小白龍愁死了,這孩子怎么不講理啊,不哄也不行,趕緊道:“你別哭,我正托人聯(lián)絡想辦法,給岳丈說情,馬上就會有好消息!”
大小姐果然止住了哭:“是托的衛(wèi)大郎嗎?”
小白龍道:“托的馬順!”
“什么?”二小姐又瞪起了眼:“馬順是李總管一伙的,我爹爹是大學士的人,你托他想辦法,你是不是腦子里進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什么伙不伙的,重慶是馬順的救命恩人,馬順現(xiàn)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他已經答應了,幫咱們去想辦法,你就等著聽好消息吧!”小白龍的算法跟大小姐不一樣。
可大小姐就是不聽,非逼著他去找衛(wèi)元辰,他也正哄得手酸心累,忙借機溜了出去。
“二郎腦子里確實有些東西。”衛(wèi)元辰聽完了他的話,點頭道。
“有什么東西?”
“有想法!”
“是吧?”小白龍也覺得自己想得對。
“我正在奇怪,人人都知道大學士是嚴大人的后臺,他被人彈劾通敵,免了職,大學士卻一句話也不說,不但不說,彈劾的人里還有兩個是他的人,難道嚴大人得罪了大學士?沒聽說啊?”
“那你說,要不要再求求大學士去?”
“大學士不想管,求也沒用,除非我們有什么能打動他的事。”
衛(wèi)元辰說完,和孫二郎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重慶,孫二郎搖了搖頭,道:“我怎么覺得哪里有點餿味?”
衛(wèi)元辰也搖了搖頭,道:“還是你的辦法對,馬順是李總管的人,現(xiàn)在又在御前,大學士不想管的事,他反而好周旋,咱們先等等看吧。”
孫二郎答應了一聲,正要走,衛(wèi)元辰又囑咐他道:“你回去對大小姐說,我已經托付了大學士,省得她著急!”
孫二郎擺手道:“曉得了!曉得了!”頭也不回的去了。
嚴總兵沒想到,他請洪王二人吃了幾次酒,逛了逛杭州城,就被免了職。
他請那二人吃酒逛街,原是假意結交,好挑唆他們內訌,可是這些話沒辦法公之于眾,洪禾死后,王美又帶著手下反水做亂,雖然被重慶趕來剿殺了,但還是有不少頑徒逃走又下了海,他被人揪住把抦,無可辨白,只好上了密折,一再申訴求情,可是折子遞上去了,亳無反應,他不知道,早就有人知道了他的動作,正在后面等著給他落井下石。
“皇上疑心最重,彈劾,官越大罰得越狠。”李總管得意了,這次他算是出了氣,“大學士要是敢出頭保他,咱家還有后手,包庇,結黨,一樣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大學士不是敢,是故意不管,上次重慶和他小妹的事他心里一直不舒服,嚴承祖不知道知不知道這件事,幾個月過去了,一句話也沒有,他心中十分不快,。這次平倭主帥被人彈劾養(yǎng)敵通敵,皇上震怒,他也不便湊這個風口,等一等看看再說吧,他心里想,正好叫嚴承祖吃點苦頭,也好知道厲害。
“要不要把咱們那件寶貝拿出來?”師爺問。
“不用,還不到時候。”嚴總兵搖了搖頭,:“只是免職,又沒下獄,一樣打仗辦差事。”
嚴總兵沒想到,自己還是太樂觀了,低估了局勢的兇險,他剛被免職,朝廷緊接著又下了一道圣旨,“嚴承祖結黨營私,驕橫欺隱,頓兵縱敵,既刻拿問進京,聽候審問。”
晴天霹靂!這下重慶和二小姐也慌了,這圣旨中寫的,哪一項坐實了,都是殺頭的大罪,二小姐驚怒不已,她也參與了謀劃戰(zhàn)事,仗打贏了,不但沒有封賞,卻得來這么一個結果。
“重慶他們夫妻也要進京,去給皇上太后謝恩,我看他們肯定是去給大人打點官司去的。”他被押送前,師爺來見他,他知道,重慶過下個月要去兵部匯報戰(zhàn)局,現(xiàn)在急著走,肯定和自己被拿問有關。
“叫他來,我囑咐幾句,朝延還沒有定我的罪,不要這么沉不住氣。”
重慶確實是為了要去京里給岳父打點官司才提前上路的,但是嚴總兵不讓他管。
“咱們已經說過了,不要你做這些請托結黨的事,我自已留的有法寶,到時候拿出來,足以自保,眼下皇上只是暫時生氣,過了這一陣,自然就沒事了,倒是你,這次進京,照顧好茵如,你剛頂了我的職,不方便再住茵鳳家里,我在京里另有一座宅子,無人知道,以后就給你們住了,也算做如兒的嫁妝,房契給你,家火物什,你們自己置吧。”
重慶不知道說什么好,二小姐憂心道:“朝中有黑手翻云覆雨,待到定了罪,就無可挽回了!”
嚴總兵笑著撫了撫她的頭,柔聲道:“傻孩子,別慌,我不是說了嗎,有自保的法子,放心吧。”
二小姐抬起淚眼看著他,他慈愛的對她點了點頭。
李總官沒想到,落井下石的人不止是他,還有大學士,大學士不惜自斷臂膀,狠狠的砸了一磚,將嚴承祖推向了絕地。
“真是不明白,他哪來那么大的仇,競要將嚴承祖置于死地,咱家也只不過想叫他免了職,吃幾天癟子,也沒想過要他的命,他倒比咱家還狠!”
李總管想不明白:“難倒是因為上次拉攏重慶不成?不對呀,這也不干嚴承祖的事呀?打了這么多年交道,大學士這一招自廢武功,咱家倒是還從來沒有見過。”
他不知道,大學士也是不得已,他本是想袖手旁邊,先看看情勢,沒想到李總管的人太狠,居然攀咬他與嚴承祖結黨,收受賄賂,縱其養(yǎng)敵,嚴承祖正在走背字,這個包他可不敢沾,為了撇清關系,這才壯士斷腕,砸了最后這一黑磚,本來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將重慶也一并攀誣進去,只可惜重慶剛剛被皇上賜婚,金字招牌,無人敢碰,大學士也不敢冒失,只好將他先放了過去。
二小姐回到府中,恢復了平靜,又坐在棋盤前,一言不發(fā),落起子來,重慶知道,她是在思謀救人的辦法,他和她一樣,都在為總兵大人擔心。
厲貴妃的預感沒有錯,這次皇上遇上的,是一個不一樣的女人。
皇上見過無數個女人,不止是女人,所有的人見了他,都是一臉諂笑,滿口諛詞,唯恐巴結不到,馬屁拍得不響。
只有這個女人,神情自若,不卑不亢,就仿佛他只是一個普通到訪的客人,客客氣氣的,連一點多余的熱情也沒有。
不但如此,下棋的時候,她也是認認真真,聚精會神的,別說媚眼,連個白眼,他都沒看見過,下贏了,也不說一句客氣話,只靜靜的等著,仿佛是在說:“還下嗎?不下你就走吧。”
他覺得很好奇,不覺往太后宮里多去了幾次。貴妃又不干了,哭天抹淚的,直鬧著要上吊去,皇上最怕麻煩,只好收起了好奇心不再去了,老老實實的回去練丹,在他心里,還是長生不老最重要。
“皇上,這事不都說好了嗎?過幾年再辦嗎。”大學士很為難。
“不封皇子,先封王美人一個名號。”皇上也很為難,要不是貴妃又出妖蛾子,孫子才愿意提這件事。
那還不一樣嗎,大學士心里說,王美人是二皇子的媽。
“這是皇上的家事,臣不敢置喙。”大學士不敢接這個熱炭團子。
“欸!怎么不敢,你是朕的肱骨,你給朕出個主意。”皇上認準了他。
“要不,去問問太后?”大學士準備踢球。
“太后說了,讓朕自己拿主意。”皇上嘆道,太后哪怕不同意呢,朕也好有個說辭,哪用得著如此為難。
“那您就自己拿主意!”大學士真不敢管。
“不行!你必須管,”皇上生氣了,“三日之內,擬好旨拿給我看!”
大學士哭喪著臉走了:皇上啊,都說了我跟您是一伙的,您可不能這么不心疼人啊,把我用廢了,以后誰給您擋口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