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有比較才有差距,鄭伯深刻體會了這句話的意思。</br> 跟羅韌相比,木代是太乖了,自己話說的點到即止,她就立馬幫著鳳凰樓忙這忙那去了。</br> 羅小刀呢,話都說的這么白了,他還是那兩字:不去。</br> 他說,一個燈箱,我為什么要開車去拿,去拉燈箱,你考慮過悍馬的感受沒有,讓他們租輛車送過來不行嗎,租車費我出。</br> 鄭伯氣的差點吐血,打電話給木代告狀。</br> 他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最近頻繁向木代告羅韌的狀。</br> 木代說:“我回去說說他。”</br> 鄭伯氣沖沖的:“是要說他!一身毛病,早上不起、晚上不睡、逃避勞動,不殺殺他的威風(fēng)他就要上房了!”</br> 木代在那頭笑,背景音很亂,哧拉哧拉的,裁紙的聲音。</br> 鄭伯想起正事:“你那頭怎么樣了啊,快了吧?”</br> 木代說:“快了,我們待會就回去。”</br> 掛了電話,木代過去看工人包裝,墻紙都是一筒一筒卷好了的,外頭用氣泡塑料膜包好,木代怕買少了不夠用,特意多訂,又同店主商量用不完的能不能退。</br> 門口停了輛小面包車,虧得連殊同店主有交情,店主同意了讓店里的車幫忙送這趟貨。</br> 工人們把墻紙裝車,看看接近午飯時間,木代問連殊要不要先吃飯,連殊說怪耽誤時間,不如隨便買點東西車上吃。</br> 說話間,對面燒烤攤的香氣飄過來。</br> 連殊提議吃燒烤。</br> 木代想過去買,剛好被店主叫住了開票算錢,連殊笑了笑自己過去,木代忽然想起什么:“我不要辣啊。”</br> 連殊早走遠了,也不知道她聽見沒有。</br> 一切妥當(dāng)之后上車,司機先把車往城外開,連殊給木代解釋,車上裝了兩票貨,先還要送另一家。</br> 一邊說一邊把一塑料盒的燒烤遞給木代。</br> 打開了看,滿眼紅彤彤的辣,木代心里暗暗叫苦,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只好拈著釬子盡量抖落辣粉。</br> 辣粉夠勁,吃了兩口就吸拉著氣,覺得嘴唇都燒起來了,羅韌打電話來的時候,她一直用手在嘴邊扇風(fēng)。</br> 羅韌好笑,問她:“說話怎么怪怪的?”</br> 木代說:“我吃了燒烤,好辣。”</br> 一邊說一邊噓氣,連殊給她遞水,她擰開了咕嚕咕嚕就是一大口。</br> 羅韌不知道該怎么說,腦補她辣的滿臉通紅的樣子,覺得怪可愛的。</br> 想了想問她:“你一個人去的?”</br> “連小姐跟賣家熟,帶我一起來的。”</br> 連殊?原來她也跟著一起了?羅韌覺得不大舒服,想想連殊可能就在旁邊,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吩咐木代盡快回來,掛電話的時候,說了句:“也別跟那個連殊太親近。”</br> 為什么呢?木代不好問。</br> 她抓住后座邊上的把手,看窗外的街景變換,又想起鄭伯說的話。</br> ——羅韌啊,好像跟這個連小姐不太對路。</br> 不喜歡一個人,總是有理由的吧。</br> 木代偷偷轉(zhuǎn)臉看連殊,她坐在邊上,闔著眼睛,頭靠著車枕休息,邊上的車窗開了道縫,風(fēng)把她的頭發(fā)揚起來,露出精致秀氣的臉龐。</br> 長的怪好看的,羅韌為什么要把連殊拉進房里鎖門拉簾子呢?那天晚上,她本來想問的,誰知道被羅韌三兩句灌了迷湯,忘了。</br> 待會回去,要審羅韌,狠狠的審。</br> 車子顛了一下,木代打了個呵欠,覺得很困。</br> 眼皮漸漸的好像有千斤重,她摩挲了一下脖子,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靠到了車枕上。</br> 連殊慢慢睜開了眼睛。</br> ***</br> 今天鳳凰樓就兩件事,貼墻紙、上燈箱。</br> 燈箱會晚點送過來,墻紙還在路上,瞅著這個空檔,一萬三和曹嚴華炎紅砂去找了趟羅韌,打聽扎麻那頭的情況。</br> 答復(fù)是:一切如常。</br> 真如常嗎?這第三根兇簡,他們可是連水影都沒畫出來。</br> 幾個人在屋子里一籌莫展,曹嚴華看那根邊緣模糊的兇簡,又指水里淡粉色的鳳凰:“按理說,第三根都收回來了,等于兇簡收了一半了,這鳳凰,怎么著也得再長出一截,不能一點變化都沒吧?”</br> 他提議:“要么,咱們找神棍問問?”</br> 神棍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羅韌沉吟了一下,把自己早上的推測跟幾個人說了。</br> 如果野人的玩伴是個正常人,那就難找了。誰知道那個寨子里的人后來搬到哪去了?天南地北的,中國這么大,哪都有可能。</br> 炎紅砂嘆氣說:“這跟大海里撈針一樣呢。”</br> 對,就是這個詞兒,大海撈針。</br> 羅韌苦笑,看到地圖上四寨的位置還是根藍色的摁釘,順手撿了根紅色的去替換。</br> 曹嚴華去到桌邊擺弄羅韌的電腦,點開對比照片看,再開一個文件夾,里頭都是按日期排列的視頻。</br> 他之前聽羅韌說過,這間屋子放了攝像頭,估計拍的是按天分布的24小時監(jiān)控。</br> “不刪嗎,占空間的。”</br> 羅韌說:“你快進拉一遍,沒什么異常就刪掉吧。”</br> 曹嚴華點進今天最新的,往前拉了幾秒就看見他們自己在屋里討論的模樣,覺得怪有意思的,他看看屏幕又看炎紅砂:“不是說上鏡會胖二十斤嗎?紅砂妹妹,你上鏡了好像還跟平時一樣。”</br> 一邊說,一邊嗖嗖往前拉進度條,直到眼前倏的晃過一個人影。</br> 那個人,不像是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任何一個人。</br> 曹嚴華的心砰砰跳起來,他咽了口口水,重新找到合適的進度位置,正常播放,又把音量調(diào)到了最大。</br> 窸窸窣窣的聲音,開門的聲音,一萬三和炎紅砂忍不住湊過來,站在地圖邊的羅韌也被聲音吸引著轉(zhuǎn)過頭來。</br> 炎紅砂先認出來:“這不就是那個店……那個坑人的店的女人嗎?她怎么會進來?”</br> 她一邊說一邊回頭看羅韌:“你請她來的?”</br> 羅韌死死盯住屏幕:“不是。”</br> 屏幕上,連殊站在魚缸邊上,胸前的衣服里,有什么在泛著光澤。</br> 炎紅砂嘴唇發(fā)干,她碰了碰身邊的一萬三,低聲說:“看她脖子。”</br> 連殊脖子上,有一根黑色的掛繩。</br> 曹嚴華也幾乎是在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了,他覺得匪夷所思的荒唐:“這……不可能吧?”</br> 世事有這么巧嗎,剛說找這個人像大海撈針,她就在屏幕上出現(xiàn)了,而且,居然是熟面孔。</br> 黑色的掛繩,隔著衣服泛出光澤的掛墜,那是剩下的胭脂琥珀嗎?</br> 羅韌的臉色有些灰白,說:“打電話找木代。”</br> 沒人動,一時間,沒人理解他的意思。</br> 羅韌又說了一次,這一次,臉上帶了幾分煞氣。</br> 他厲聲:“趕緊打電話給木代啊!”</br> 炎紅砂被嚇住了,掏出手機撥木代的電話,曹嚴華也跟著撥。</br> 通了,都沒人接。</br> 炎紅砂試了幾次,小心翼翼地說:“要么,過會吧,她可能正好聽不見。”</br> 羅韌沒有說話,屏幕上,連殊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動屋里的任何一件東西。</br> 羅韌開始自己撥電話,斷了再撥,撥了又斷,臉色越來越難看。</br> 過了會,他說了句:“木代是跟著連殊走的。”</br> 一萬三后背發(fā)涼:“所以,野人的那個玩伴是……連殊?”</br> 羅韌沒說話,他死死盯著手機,不祥的預(yù)感陰云一樣罩頂。</br> 其實,早就有模糊的線索的,一開始就有的,各地的掃晴娘都不同,但是,只有連殊店里的掃晴娘,跟那個寨子里看到的,是形制一模一樣的。</br> 羅韌覺得腦子里嗡嗡的,他聽到曹嚴華說:“完了完了,我早說了,剩下的胭脂琥珀,就像個小的接收器一樣,連殊掛著它,是一定會受到兇簡的影響的,就好像女野人掛著胭脂琥珀,就會特別聽那個女人的話一樣……”</br> 是的,以前沒有異樣,是因為連殊離的太遠了,但是今天不同,恰恰就在前一天,他們趕回來,把第三根兇簡收進了魚缸里。</br> 而今天一早,連殊就帶著墻紙的樣版,來找鄭伯。</br> 第三根兇簡不完整,戾氣在四下掙扎,連殊感應(yīng)到了,所以她上了樓……</br> 難怪聘婷早上重復(fù)了好幾次“姐姐上樓”,她親眼看到了,卻沒法表達清楚。</br> 炎紅砂也察覺出事情的嚴重性了,她語氣有些發(fā)抖,但還是努力向好的方面想:“木代她會功夫,連殊應(yīng)該不是對手,也許,待會就回來了……”</br> 她說不下去了,自己都不相信這話,功夫是真刀實槍的硬拼,可是,如果連殊使陰招呢?</br> 曹嚴華臉色有點發(fā)白,重新去撥木代的電話,手指頭抖索索的,總是觸不準(zhǔn)鍵,他說:“事情是大家伙一起做的,為什么先找我妹妹小師父下手,要找也找我啊,我這么沒本事……”</br> 羅韌忽然打斷他:“不是的。”</br> “那個女人,被殺了兩次。第一次殺她的是炎老頭,她把炎老頭吊死了。第二次殺她的,其實是木代。我不知道兇簡給了連殊什么樣的影響,但是,如果她要報復(fù)的話,首當(dāng)其沖的,一定是木代。”</br> ***</br> 很快到了晚上,但木代始終都沒有消息。</br> 她的手機一直打不通,連殊也沒有再回店里,至于那家墻紙買賣的公司,鄭伯說不清楚,只說是連小姐的朋友。</br> 羅韌發(fā)了狠,讓一萬三找來黃頁,所有跟墻紙買賣有關(guān)的公司門面,一家家打電話去問。</br> 幾個人就在鳳凰樓里,挨個撥打電話,鄭伯約略有幾分明白,知道事情不對頭,慌慌地問:“怎么了啊,發(fā)生什么事了?”</br> 沒人給他解釋,聘婷坐在角落的椅子里,手指頭一遍遍摳著桌面。</br> 就在這個時候,羅韌的電話忽然響起來了。</br> 來電顯是木代。</br> 接通了,那頭很吵,不祥的吵,雜音,救護車的聲音,羅韌反而平靜下來。</br> 那頭說話了,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br> “我看了一下,最近幾個小時,手機上的電話幾乎都是你打的,你跟機主,是什么關(guān)系?”</br> 羅韌說:“她是我女朋友。”</br> 那頭哦了一聲,報給他一個號碼:“請你盡量聯(lián)系家屬,到市立一院去一趟,到了打這個號碼,會有人接待。”</br> 羅韌覺得腦子里一片空,他問:“發(fā)生什么事了?”</br> 對方沉默了一下:“車禍。”</br> “人怎么樣?”m.</br> 這次,對方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你們還是先到醫(yī)院再說吧。”</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