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算計
謝必安表面上還保持著平靜,范無救卻是已經(jīng)煞氣翻涌了。盡管早就知道神魂是被郁壘取走,也明白多半是無法再取回,但是親眼看到謝必安的神魂被當做補品一般吸收,還牽連了無數(shù)業(yè)力,范無救便恨得只想沖過去將罪魁禍首碎尸萬段。但他偏又清楚,此時不容他輕舉妄動,而且他也不是郁壘的對手。
謝必安伸出手拍了拍范無救的肩膀,讓他將煞氣收斂一些。范無救在意他,謝必安是高興的,只是被這人心魔折騰怕了,見他情緒不對,便要出手提醒。
“我無事,不必擔心。倒是你,劫數(shù)在身,小心一些。”范無救一瞬間收斂了煞氣,轉(zhuǎn)過頭來對謝必安說道。語氣溫柔的和方才判若兩人。
站在兩人前方的北帝對身后發(fā)生的事情感知的一清二楚,覺得一陣牙酸,考慮著回去是不是頒布一條法令,禁止鬼差們工作時間秀恩愛。
北帝覺得氣不順,自然要對別的人發(fā)泄一番,眼前的郁壘就是個現(xiàn)成的靶子。
“早年間神荼郁壘二位神君感情深厚,可現(xiàn)在看來,二位神君卻似乎就如今之事并未達成一致,”北帝似沉吟般一頓,“不知是為何啊?”
郁壘知道北帝在激他,但仍是雙目生赤,手中一把長劍直指北帝,“若不是因你們這些奸詐之人,神荼如何會困守鬼門,直至心生魔障消磨神魂,到如今成了個只記得守門的空殼!”
北帝心中一轉(zhuǎn),便透過郁壘的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看向郁壘的眼中也帶了一絲悲憫,心生魔障之人,何止神荼。
當年幾方大能爭奪六界掌控之權(quán),神荼郁壘被另外幾人聯(lián)合起來最先擊敗,當時爽快認輸,同鬼門結(jié)契,此后數(shù)十萬年鎮(zhèn)守鬼門。
郁壘本是心性豁達,加之修行之法是屬于陰煞一類,于鬼門處并無什么不適。但是神荼修行的是正陽之法,在鬼門處借陰陽相生雖說不妨礙修行,但總歸是不適應,加之落敗之事影響道心,久而久之,心生魔障。
神荼本就不是活潑開朗的人,所以郁壘最初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對,當他發(fā)現(xiàn)時,神荼已經(jīng)神魂受損。郁壘情急之下從鬼門里截下幾只亡魂,想要神荼用他們修補神魂。但那時神荼神智尚存,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如同惡鬼般吞噬神魂。以至于神魂越發(fā)消磨,到了后來神智不存。這時普通的鬼類即便是被郁壘喂給神荼,卻也因為帶有陰氣而被神荼的正陽之力排斥。
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在神荼最初生出魔障時未能發(fā)覺,以至于到了如今的境地,郁壘對自己感到憤恨;又因為摯友神魂受損而自己無計可施,郁壘對自己充滿懊惱。在這種心情的折磨下,郁壘最終也是道心不穩(wěn),被心魔鉆了空子。
和神荼消磨自身的心魔不同,郁壘的心魔因神荼而起,所以他的所做所為皆是為了神荼。
既然普通的神魂不能被神荼吸收,那就用至陽的神魂。既然神荼是因為困守鬼門而生魔障,那自己就為他解決當初那些合謀擊敗他們的人。
因為執(zhí)念極為強大,竟以自欺欺人的方式瞞過了同鬼門的結(jié)契,郁壘可以利用鬼門的力量為自己行事提供便利。
至于至陽的神魂,對別人來說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對郁壘來說只需要等待機會。無常平時受天道庇護,但是歷凡劫時天道只會給他們降下災劫,這是最方便下手的時機。因為怕打草驚蛇,郁壘籌謀千年才將自己的勢力運作起來,之后等到的第一個歷凡劫的白無常就是謝必安。
郁壘最初猶豫了一下,他和謝必安在這么多年來算是略有交情,不過很快這點猶豫就被心魔壓了下去,和謝必安再有交情,也沒有同神荼的交情深。謝必安對于郁壘來說,一個不錯的小輩而已。更值得他考慮的是謝必安在冥界的地位和影響。
郁壘最終還是覺得對謝必安下手,無常歷凡劫的時間不定,誰知道等下一個要等多久,神荼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耽擱。而且從另一些方面說,也沒有比謝必安更合適的了,一是他神魂強大,滋養(yǎng)效果比其他無常好的多;二是一旦冥界出現(xiàn)動亂,其他無常可以繼續(xù)守著搭檔,范無救卻是要回冥界把持局面的。
只一分神魂遠遠不夠修補神荼的虧損,但已經(jīng)沒有機會再得到更多。郁壘只得翻閱自己在洪荒時期收集的典籍,試圖尋找解決辦法。最后真的讓他在一套陣法中得到啟發(fā),做出了當日謝必安他們在靈荒山所見的聚魂陣,用以收集其他神魂的魂力。再加以過濾陣法,去除其中的陰氣,雖說仍不純粹,卻也能夠被謝必安的殘魂吸收,再由殘魂釋放給神荼的,便是至陽之氣了。
說來也是巧合,若不是謝必安遭了情劫,郁壘想取神魂只怕也會被天道阻攔,郁壘終究是被心魔迷惑,對于天道并未揣度清楚,神魂受損已經(jīng)越過了天道對凡劫劃分的限度。而且如果當時郁壘將陳和整個劫走,抹殺神智,天道也是會阻攔的。
只有恰好的這一分神魂,應在了謝必安的情劫上,讓他借陳和殘留的意念解開多年前對自己情感的封印,和范無救兩情相悅。
而若不是因為謝必安神魂受損,冥界也不會這么快覺出異常,不會在沒有傷筋動骨的情況下和郁壘面對面的對戰(zhàn)。所以說郁壘真的瞞過了鬼門,瞞過了當年立下的天道誓言嗎?
諸般巧合,不過是天道的算計罷了。
北帝回望身后的冥界軍士,如何不明白他們這是被天道當做刀,來斬那已經(jīng)不合格的守門人
“速戰(zhàn)速決吧。”北帝說道,隨后他邁出第一步,向郁壘攻擊過去。論修為,在場的人只有他可以同郁壘比肩,就連魔君也受修煉時日所限,無法同郁壘正面對戰(zhàn)。論身份,他是北陰酆都大帝,冥界之首,理當身先士卒,庇佑這一界之地。
緊隨著北帝,參戰(zhàn)的陰帥們率領(lǐng)著陰兵沖殺過去,神魔妖三界援軍也按照計劃同敵方對陣。
無常殿這一戰(zhàn)只來了謝必安、范無救和白玖、黑拾。其余無常需要繼續(xù)勾魂的工作,因鬼門無法使用,他們就算在穆奚所率領(lǐng)的魅的幫助下,依舊是很忙的。
謝必安和范無救彼此配合無間,在戰(zhàn)場上少有能在他們手下走幾個回合的。再看陸川、白洛南他們,陸川入了戰(zhàn)場就仿佛換了一個人,平時稱得上內(nèi)斂的他現(xiàn)在就像是出鞘的神兵,率領(lǐng)神界的兵士所向披靡。白洛南不像陸川那般沖殺,但是他放出幻術(shù),使那些惡鬼邪魔陷入幻境,只能任人宰割。而魔界的魔將們看見陸川驍勇善戰(zhàn)的樣子自然不甘落后,砍起敵人來很是積極。
謝必安抽空往北帝那邊看了一眼,北帝同郁壘交戰(zhàn),明顯是落了下風,即便有魔君在一旁配合掩護,也只是堪堪拖住郁壘。殺再多的雜兵也沒用,若不能擊敗郁壘,今日的戰(zhàn)斗便是失敗的。
謝必安看向敵人后方那座高聳矗立的鬼門,鬼門那半扇未打開的門扇前,是被法陣困住的神荼。
謝必安看向范無救,眼神示意下范無救明白了他的意思,二人和敵方打斗的同時,朝白玖黑拾的位置靠攏過去。
謝必安要去破了困住神荼的陣。此處是鬼門,郁壘能得到力量的加成,北帝論打斗數(shù)十萬年前便比不過郁壘,現(xiàn)在更是支撐的辛苦。可是現(xiàn)場除了魔君,其他人的修為都不足以參合進他們的戰(zhàn)局。但是謝必安想到,還有一人,必然可以克制住郁壘,那就是神荼。
就算神荼現(xiàn)在失去神智,但是他仍然記得看護鬼門,將神荼放出去后,他必然會去攻擊郁壘,同時可以干擾鬼門對郁壘的支持。到時候北帝和魔君還是無法擊敗郁壘的話,謝必安覺得這么丟臉,你們干脆把冥魔二界讓給郁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