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
神荼、郁壘成為鬼門的守門人是很久前的事情了,那還是洪荒剛剛破碎,六界初成的時候,羅酆山上的酆都城都還沒個影子。漫長的時間使得現(xiàn)在多數(shù)人只當他們是厲害的神君,掌管著神器鬼門,對他們充滿敬畏。世人稱他們?yōu)殚T神,凡界的人會將他們的形象繪制在桃木板上,以祈求邪祟退散,家宅平安。只有少數(shù)人清楚他們二人的來歷,與其說神荼、郁壘是什么掌管鬼門的門神,還不如說是被鬼門限制自由的囚犯。
鬼門是一件特殊的神器,它是在六道輪回建立之后天道降下的,連接地府和洪荒大地的各處。它在后土立下不出地府的重誓之后,便被固定在地府,無法被挪動,也無法認主。不過鬼門可以擁有“守門人”,守門人可以使用鬼門打開通往洪荒各地的通道,同時也受鬼門限制不得離開鬼門,而且一旦成為守門人,除非身死道消,不然鬼門是不會放人的。在洪荒破碎時,許多大能隕落,鬼門原本的守門人也是如此。鬼門的力量無法使用,使得地府一時間無比混亂,六界中滿是飄蕩的鬼魂野鬼,長此以往絕對是不行的。恰好這時,幾位修為高深的人在爭奪六界的管轄權利,他們就是神荼、郁壘還有后來的神仙魔冥妖的君主。凡界有大氣運,不能被占領。幾人向天道立下誓約,敗者自愿去當鬼門的守門人。
那時候修為最強的便是神荼和郁壘,他們二人同氣連枝,郁壘還有一頭實力強大的金睛白虎靈獸相助,對于其他人來說這二人是巨大的威脅。于是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先一同打敗這二人再說。大戰(zhàn)多日之后,神荼和郁壘終究是落敗了,雖說敗在圍攻下心有不甘,但他們二人也是攜手,于是便也接受了這個結果,遵循誓約成為鬼門的守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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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們一同向天道起誓,敗者自愿去做守門人,如今你這是什么意思?”北帝質問道。
郁壘冷笑一聲,回答說:“我和神荼可不曾違背誓約,萬千年來,我們可一直是盡忠職守啊。要不然你這冥界哪里能安穩(wěn)到現(xiàn)在。”
“既然萬千年來都相安無事,不知二位神君現(xiàn)在是唱的哪一出?”謝必安戲謔的聲音插了進來。他和范無救方才帶領眾無常鎮(zhèn)壓了別處的叛亂,剛剛趕回會場。
郁壘沒有回答他,而是轉了話題:“活無常,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勸你不要摻和進來。”
謝必安輕笑出聲:“呵,看在往日情分上你取我神魂?神君的情分我可承不起。”
對于謝必安的嘲諷,郁壘不以為意,“我分明有機會取你性命,卻只是拿了一縷神魂。你最是精明,不會想不通這點。”
謝必安故作受寵若驚的姿態(tài),對著鬼門虛影微微下拜,道:“承蒙神君贊我一聲精明,既然我精明,自然也想得清楚,現(xiàn)在這場面,我等雖然傷不到神君本體,可神君也無法用出全力吧?在這邊干耗著沒什么意義,不若神君回去歇息一番,來日我等率陰兵前去鬼門,同神君再戰(zhàn)。”說完謝必安直起腰來,神情中了無一絲謙卑,只有滿滿的戰(zhàn)意。然后他回頭看了一眼北帝,北帝隔空勾畫文字,書寫戰(zhàn)帖,并請?zhí)斓雷髯C。
郁壘冷哼一聲,接下戰(zhàn)帖后便撤走了,那道鬼門虛影消失之前傳出一句話:“那你莫要后悔。”
待到周圍再無空間波動,謝必安長舒一口氣,急急趕到北帝身邊,取出養(yǎng)魂珠交給北帝。北帝受的傷遠比看起來的要重,只不過有侍衛(wèi)在一旁將精純的靈氣輸送給他,讓他勉強撐住。若是郁壘再晚走半刻,北帝就要當著他的面暈厥了。也幸好郁壘不知道北帝沒有佩戴養(yǎng)魂珠,以為北帝受傷沒有太重。不然,郁壘絕對不會放過這個除掉北帝的大好時機。謝必安方才是在賭郁壘沒有辦法發(fā)揮足夠實力,雖然他把握極大,卻也不敢保證,若是他賭錯了,今日冥界說不得就要易主。還好,郁壘退去,給他們留下了緩沖的時間。
北帝也是一直在強撐,將養(yǎng)魂珠納入靈臺之后便倚在侍衛(wèi)身上昏睡過去。冥界眾人剛剛想上前攙扶,被侍衛(wèi)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不由得頓了一下,待反應過來,侍衛(wèi)已經(jīng)將北帝打橫抱起,轉身就要往羅酆山走。好幾位陰帥臉色都不好了一瞬,牛頭和馬面當即就想上前將侍衛(wèi)攔下。
“放心。”范無救出手將牛頭馬面攔住,“他不會害北帝。”謝必安聽聞這話也沒往別處想,只覺得有天道誓言在,侍衛(wèi)當然不會對北帝下手。后來他才想明白,此時范無救為什么這般說。
侍衛(wèi)帶著北帝走了,剩下的陰帥們也開始吩咐陰兵們收拾戰(zhàn)場,無常們同樣也不閑著。此番鬼門出了變故,中元節(jié)前往凡界的鬼魂們還沒有回歸冥界。現(xiàn)在鬼門不能動用,須得走其他通道才能將亡魂們帶回冥界,比起以往要費事不少。
謝必安和范無救不用去凡界,卻要去同其他陰帥們商量安排接下來開戰(zhàn)的事宜。走在路上,范無救忍不住蹙著眉頭對謝必安說:“你也太冒險了些。”
“雖說是冒險,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謝必安同樣放松不起來。“這次中元節(jié)的安排是我和北帝考慮不周,沒想到竟能借用鬼門偷襲,將北帝一擊重傷。幸好這次拖延了一些時間,我們還能再做些安排。”
聽著這人將話題說到了公事上,范無救有些氣悶,他分明說的是這人的安危。“我是說你,你就不怕那郁壘直接傷你嗎?”
“怕?”謝必安忍不住笑出聲來,“哈,我堂堂活無常陰帥,幾時怕過對手?”
“可我怕。”范無救將謝必安攬入懷中,“你有一丁點的閃失我都受不了。你傷著一點,我便會心魔叢生。”
“什么時候連生心魔都能當情話拿出來講了?”謝必安笑得眉眼彎彎,在范無救唇上輕點一下,“那今兒晚上可要我?guī)湍愠幌滦哪В俊?br /> 范無救被謝必安一句話撩撥得恨不得立時將這人帶回寢殿,還好記著尚有正事要辦,只是將他按在懷中好生吻了一會兒。謝必安只覺得自己這個不用喘氣的,都險些憋死。
此時冥界的議事廳中,牛頭撓了撓頭,同馬面抱怨道:“怎么活無常和死有分還沒到?”日游神和夜游神聞言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略顯猥瑣的笑容。
又過了一會兒,范謝二人才踏入議事廳,面具戴的妥妥當當,看不出半分端倪。沒給其他人提問的機會,謝必安直接說起正事:“北帝重傷,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醒來。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了解神荼郁壘,才好做出安排。這二人的身份似乎是樁秘辛,我同死有分不清楚這二人來歷,不知道你們中可有人清楚。”
眾位陰帥皆是搖頭,就連日夜游神也不清楚。謝必安少有的皺了下眉頭,大戰(zhàn)在即,卻連敵人的底細都不清楚,如何尋摸戰(zhàn)勝的法子。難道只能等北帝先醒過來了嗎?
就在諸位陰帥愁眉不展的時候,一個人走進了議事廳,開口說道:“本君可以告訴你們神荼和郁壘的事情,還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本君會出手助你們一臂之力。”
陰帥們朝那人看去,那張臉才見過不久,正是那抱走北帝的侍衛(wèi)。可一個侍衛(wèi),如何口稱“本君”?接著那侍衛(wèi)便解了他們的疑惑,隨著靈力波動,設在身上的偽裝法術卸下,露出的那張真實的面孔也是陰帥們認得的,不由得都是一怔。還是夜游神率先反應過來,站起身來,其余人也隨之醒神,紛紛起身行禮,“拜見魔君。”
一直跟在北帝身邊的“侍衛(wèi)”,竟是現(xiàn)任魔君云琰!最吃驚的莫過于謝必安,他先前同范無救探討過,說這人同北帝是立下了天道誓言的,如今發(fā)現(xiàn)居然是魔君,也不知道北帝是怎么做到的。不過此時這些疑惑先放置一旁,應對神荼郁壘才是正經(jīng)事。如果是魔君的話,知道這二人的來歷便不稀奇,而且魔君出手相助,勝算便要大出許多。
云琰將昔日幾位大能奪取六界君主之位的爭斗,與那個駐守鬼門的誓約說了一遍。那時參與爭斗的并非的是云琰,而是上一任魔君,云琰的叔叔云祺,所以其間的一些細節(jié)云琰也不清楚。不過現(xiàn)在知道這些便已經(jīng)足夠了,那些細節(jié)等到北帝醒來再補充也沒關系。
幾位陰帥開始制定作戰(zhàn)計劃。神荼郁壘謀劃這么多年,自然不是僅有鬼王一個屬下,比如先前的莫禹,還有靈荒山的惡鬼。想起靈荒山,謝必安便想起了卿素,那個惡鬼這些年來斷斷續(xù)續(xù)提供了些信息,多半都是些雞肋,如今他若是再不給出一點實用的東西,謝必安琢磨著趁著這次大戰(zhàn)直接把人砍了也不錯。
眼下知道了神荼郁壘的來歷,不止北帝,天帝和妖王同他們都少不了仇怨,而魔君和仙帝雖說都換了人,但是魔君已經(jīng)許諾出手,而如今的仙帝一向追捧天帝,便不愁這場大戰(zhàn)冥界會孤立無援。再者說,事關鬼門,牽扯到六界秩序,就算沒有那些往日里的因果,其余幾界也不能置身事外。援兵一定會有,問題就在于怎么請到更多,戰(zhàn)力更高的戰(zhàn)斗人員,這便需要冥界排出人去同其他幾界的君主商議談判。關于人選,幾位陰帥的目光都放在了謝必安身上,外人不清楚,他們可是知道的,活無常陰帥最精于這些事情了。就連范無救也是說了一句:“我陪你去。”言下之意,這差事必然是要落在謝必安身上的。
謝必安本就清楚他要擔這差事,不過看其余陰帥的態(tài)度,還是有些不爽,當即笑著說:“諸位放心,我必然盡力而為。待我談成諸般事宜回來的時候,還要謝謝諸位的舉薦。”
陰帥們不約而同的縮了一下脖子,怎么覺得有點冷啊,議事廳的門窗莫不是沒關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