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節(jié) 重大抉擇
    北京西山望月閣，此時西山幽徑戒備森嚴(yán)如臨大敵。不少軍政實權(quán)大佬云集于此，預(yù)示著華夏大地將有大事發(fā)生。
    一個月前，安致遠因閻真之事訓(xùn)斥了龐永剛，告誡龐家要顧全大局，該收斂的要收斂一些。此事如果放在五年前，龐永剛肯定會虛心接受息事寧人。但是，隨著時局的變化，龐永剛對安致遠的告誡非常不滿。安致遠已經(jīng)卸去大任，加上龐永剛手握兵權(quán)，他覺得如果連一個小小的副部級官員都懲治不了，有何顏面再去面對家族親朋。
    半個月前，龐永剛在家族的壓力之下，終于在一件軍方人事處理方面，與安致遠面對面發(fā)生了爭執(zhí)。可以說，這種行為在政治高層不亞于一場大地震。
    這么多年來，安致遠雖然器重龐家，但他并非沒有防備。安致遠用抽絲剝繭之術(shù)，一點一點在消除龐漢在軍中遺留的威望。甚至連當(dāng)年西部軍區(qū)司令員蘇啟林的調(diào)任，也是安致遠借故政治需要，明升暗降掌控了西部軍區(qū)大權(quán)。雖然蘇啟林現(xiàn)任軍委委員總后第一副部長，但是與西部軍區(qū)實權(quán)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安致遠已是古稀之年，針對龐永剛的不滿他可以隱忍，到了這把年紀(jì)，安致遠沒必要再為自己爭什么。但龐永剛卻認(rèn)為安致遠的隱忍，是無力掌控軍方大局的表象。在這種情況下，龐永剛冒險走了一步讓安致遠不可原諒的過錯。
    海南軍區(qū)司令員康震因生活腐敗，以及私自倒賣過期軍火問題，被軍紀(jì)委直接報到了安致遠案下。康震曾經(jīng)是龐漢的警衛(wèi)隊長，絕對的龐系。但軍法無情，這種案子必須要嚴(yán)肅處理以正軍綱。
    令安致遠意外的是，康震不但沒有悔過自新，還膽大妄為扣押了軍紀(jì)委執(zhí)行人員。后來經(jīng)查詢，安致遠才知道居然是總長龐永剛的指令。這一下，安致遠感覺出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已經(jīng)超出他隱忍的范疇。
    身為一名軍中大權(quán)在握的參謀司令部總長，這種行為不亞于要自立為王。中國政治三大體系，黨和政都可以有人站出來自己山頭，唯獨軍方不可，這是自軍權(quán)組建以來總結(jié)出血的教訓(xùn)。軍權(quán)只有掌握在黨的核心絕對領(lǐng)導(dǎo)下，中國才不會出現(xiàn)亂局。不管是當(dāng)年的龐漢還是安致遠，他們都是黨內(nèi)絕對核心人物，軍權(quán)掌控在他們手里不會迷失方向。軍內(nèi)實權(quán)干部不能自成體系，這是黨內(nèi)高層的共識。
    龐永剛的行為與軍情白贊晨不同，軍情是投向黨內(nèi)另外一位核心，而龐永剛則是想成為政治中的一極。安致遠不能允許這樣的錯誤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他調(diào)派國安李龍與軍紀(jì)委執(zhí)法部聯(lián)合行動，就是要告誡龐永剛在錯誤的路線上及時回頭。但事與愿違，龐永剛居然電令海南軍區(qū)一切以總參司令部命令為準(zhǔn)，其他不予理睬。龐永剛這道命令，讓安致遠徹底的震怒了。
    自建國以來這種狀況極為罕見，別說是軍界，即便政界也不會允許此事發(fā)生。安致遠當(dāng)即召集軍政兩界大佬，針對龐永剛的行為展開秘密討論。
    望月閣內(nèi)，軍方四總部一把手來了其三，加上衛(wèi)戍區(qū)武警總部，以及兩位副總長和海空司令，可謂將星云集。政界方面倒是來的不多，海南軍區(qū)的消息還沒有外泄，中央高層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幾位少數(shù)政界大員中，瞿輝是必不可少的人物。加上國安羅志森，中紀(jì)委副書記楊子驊，以及掌控情報的卸任大佬宋志成和白贊晨，這種陣勢，足以改變歷史的進程。
    在眾人的討論聲中，大多數(shù)人認(rèn)為應(yīng)立即拿下龐永剛，防止出現(xiàn)重大的歷史性災(zāi)難。中國軍隊自成立至現(xiàn)在，也出現(xiàn)過幾次重大問題。這些血的教訓(xùn)，令在座的大佬們不敢掉以輕心。不過安致遠反對了這種非白即黑的作法，他認(rèn)為龐永剛的過錯還沒到那一步。再者說，突然拿下參謀總長，這在政治及國際影響上都非常大，安致遠也有所顧慮。最后安致遠決定，調(diào)任龐永剛?cè)来髮W(xué)，釋去手中兵權(quán)。
    雖然安致遠做出了決定，但是執(zhí)行起來難度不小。誰也不敢保證龐永剛會不會做出意外的舉動，另外來說，解除總長職務(wù)需要在中央和軍委會議上通過才行。這期間會發(fā)生什么突變，誰也不敢保證。
    安致遠不愧是久經(jīng)考驗的政治家，在重重顧慮下果斷做出決定。安致遠下令明日上午召開軍委特別會議，在會議上直接扣留龐永剛，直至中央會議做出決議再做安排。另外，北京衛(wèi)戍區(qū)與武警部隊進入一級戰(zhàn)備，直接受命望月閣指揮。河北天津及山東駐軍，也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隨時準(zhǔn)備入京。海南方面，安致遠以軍委主席的身份電令云廣駐軍立即集結(jié)，及海軍空軍南部戰(zhàn)區(qū)進入備戰(zhàn)。用強大的軍事威壓防止康震所部的突變，迫使其就范。
    羅志森與白贊晨也秘令李龍以及軍情方面有關(guān)人員，密切監(jiān)視康震所部一舉一動，一旦有所變故，不惜一切代價進行斬首行動。
    安致遠布局完畢，現(xiàn)在讓他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在政治上會造成多大的影響。突然拿下一位手握兵權(quán)的軍方大員，在政治上肯定會引起大地震。在這件事上，安致遠不但要得到田振文何作義等人的支持，還要找出一個合適的借口。不然的話，龐系其他大員肯定要聯(lián)合起來聲援龐永剛。
    安致遠不能把實情通告給各部委大員，那樣一來打擊面太廣，甚至?xí)?dǎo)致一次軍方大整頓。安致遠只能把矛盾焦點轉(zhuǎn)移到龐永剛個人身上，重罪輕罰才能安撫住其他龐系大員。
    制造罪責(zé)，這對政治高層來說輕車熟路，瞿輝與羅志森很快就編制了幾大罪狀，那一條都夠下地獄的。瞿輝知道光有罪名還不行，要讓政治大員們接受認(rèn)可，必須要有個輿論發(fā)酵的過程。
    想來想去，瞿輝想到了沈斌。昨晚沈斌剛與譚志清接觸，這個消息如果讓人們知道是出自譚家，更有它的權(quán)威性。因為譚正林卸任之前主抓全國政法，名義上也分管國安。這種重磅消息出自他這樣的卸任大佬之家，沒人會懷疑罪名的真實性。
    北京石景山，國務(wù)院督查辦公室內(nèi)。沈斌坐立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該把這個消息告訴岳父謝援朝。另外來說，要想通過譚志清之口散布出去，沈斌也需要國安的幫助才行。事關(guān)重大，沈斌不敢擅自做主告訴謝援朝。思索了一番，沈斌決定先去國安找一找羅志森。
    沈斌驅(qū)車來到了他既熟悉又不想進入的國安總部，沈斌剛一出現(xiàn)，值班人員立即通知他去最高機密室，說是潘瑞部長正等著他。沈斌并不奇怪，這么大的事件潘瑞肯定知道他會過來。
    空曠的機密會議室，只有潘瑞一人在看著電子屏幕。沈斌看了看電子壁墻上顯示的信息，走過去輕聲說道。
    “潘部長，我來了，有事想見一見羅部長。”
    沈斌不清楚潘瑞是不是得知這些事，他覺得還是先與一把手商量一下為好。
    潘瑞嚴(yán)肅的看著電子墻，指著其中一塊分割屏說道，“沈斌，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
    沈斌看了看，屏幕中顯示的是幾名校級軍官，正在緊張的忙碌著。
    “潘部長，那里應(yīng)該是某個演習(xí)指揮部吧？”
    “不，你錯了，那里是望月閣。此時羅部長和瞿副總理都在那里，可以說平靜的北京城，很少有人知道望月閣已經(jīng)進入臨戰(zhàn)狀態(tài)。”潘瑞表情嚴(yán)肅的說道。
    沈斌一驚，“什么，臨戰(zhàn)狀態(tài)？”
    潘瑞轉(zhuǎn)過身看了看沈斌，“瞿副總理已經(jīng)給我來過電話，他安排的事你必須盡快去辦。沈斌，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我只能給你簡單說一下。”
    潘瑞把前因后果簡單的告訴了沈斌，沈斌這才明白，原來李龍跟韓成兵不是去海南處理‘家內(nèi)事’，而是配合軍紀(jì)委的行動。
    “潘部長，不會出什么大事吧？”沈斌擔(dān)心的看著潘瑞，他知道龐家在軍方實權(quán)大員可不少，真要是弄出一場軍事嘩變，那可是世界性的災(zāi)難。
    潘瑞繃著嘴，看了一眼電子屏說道，“一個小時前軍委召開了特別會議，三十四分鐘之前，龐永剛參謀長剛剛進入。根據(jù)望月閣傳來的消息，已經(jīng)成功的將他拘禁，由和尚王世安等人嚴(yán)密看管。沈斌，預(yù)計這個消息會封鎖一天半的時間，只等海南康震拘捕之后，軍委就要呈報給中央政治局。所以，你要趕在軍委呈報之前把消息散布出去。時間緊迫，你必須盡快展開行動。”
    沈斌震驚的看著潘瑞，“潘部長，我就不明白了，這么重大的事情，譚志清敢亂說嗎？”
    “沈斌，你太不了解這個圈子了。那些無所事事的太子黨，說白了就是政治上的寄生蟲。這么重要的消息，對他們來說是無限商機。只有這樣，才能顯示出他們在圈子里的地位。”
    “那他要賣給軍方人士，不會壞了大事吧？”沈斌擔(dān)心的看著潘瑞。
    潘瑞重重的喘息一聲，默默說道，“上面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老頭子是想讓軍方知道，龐永剛是個人行為，不牽扯派系清理。”
    沈斌心中有點沉重，他覺得這些政治人物太過可怕，一言一行，甚至一個小道消息，都在他們的算計之內(nèi)。
    “那好吧，潘部長，我需要知道譚志清的行蹤。”沈斌說道。
    “根據(jù)情報人員的消息，譚志清下午兩點與京都汽車俱樂部的經(jīng)理會面。他訂了一部蘭博基尼，下午要去看車。沈斌，你可以在那里與他偶遇，至于細(xì)節(jié)方面，相信你自己會把握好。”
    沈斌點了點頭，“盡量吧，對了潘頭，龍叔那邊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潘瑞眉頭微微一皺，“軍紀(jì)委的人已經(jīng)被扣，好在國安是在暗處配合。至于有沒有問題，那就看天意吧。”
    潘瑞也不敢說一切順利，雖然中國的軍方配置還有政委以及政治部主任牽制，但海南軍區(qū)大都是龐系直屬，這些人會不會抱成團破釜沉舟，誰也不敢打包票。
    沈斌心情沉重的離開了國安總部，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沈斌不禁苦笑了一下。不管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倒霉的永遠是這些不知情的普通人。
    下午兩點多一點，譚志清帶著一名保鏢來到了京都汽車俱樂部。經(jīng)理王寧青早早的等待在大廳，一看譚志清進來，匆忙的迎了過去。
    “譚總，我們都準(zhǔn)備好了，絕對會讓您眼前一亮。”王寧青恭敬的說道。
    “老王，別弄些水貨來蒙我，不然你這家店就別開了。”譚志清帶著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
    “譚總放心，這次訂購的絕對是概念版，全球也沒幾輛。”王寧青說著，做了個請的動作，要帶著譚志清去豪車展區(qū)。
    就在這時，一名保安慌張的跑了過來，“王總，有人要買車，指名要您來接見。”
    王寧青臉色一變，怒斥道，“混蛋，沒看我正接待貴賓嗎。”
    保安畏懼的看了譚志清一眼，小心的說道，“我說了您正忙，可是他說他叫沈斌，是公安部車輛管理局魏局長介紹來的。我不敢做主，所以給您請示一下。”
    王寧青剛要說話，譚志清忽然一抬手，“等等，你說那個人叫沈斌？”
    保安一愣，趕緊點了點頭，“他是這么說的。”
    “還站著干嘛，快請他進來。老王，你來貴客了。”譚志清心說這還巧了，借機送沈斌一輛，也算是拉拉關(guān)系。
    王寧青頭腦靈活，一聽譚志清這么說，就知道對方的來頭肯定不小。更何況，是魏局長介紹的人，他根本就得罪不起。
    沈斌跟隨保安走了進來，大老遠看到譚志清，沈斌裝出一愣，“吆，譚哥在這啊，這么巧。”
    “呵呵，沈斌兄弟，這就是緣分。怎么，你也來看車？”譚志清和藹的笑道。
    “來北京一直借別人的車開，確實不方便。這不，跟同事一說，他們介紹了魏局長，老魏說這家的車不錯。”
    “那你可來著了，這里的車盡管挑，算我送你的禮物。”
    沈斌一聽，趕緊擺著手，“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怎么，你還怕我告你索賄啊。”譚志清開著玩笑。
    “怕到不怕，只是這禮太重了，我怕還不起。”
    “你要看得起哥哥，就收下，看不起我，你盡管自己花錢。”譚志清仗義的說道。
    沈斌為難的笑了笑，“譚哥，您要是這么說，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沈斌知道這種情況在普通人眼里看的很重，但對這些太子黨來說只不過是送份人情而已。反正他也不是真購車，答應(yīng)下來也沒什么。
    “這就對了，走，一起去豪車展區(qū)看看。”譚志清豪爽的笑道。
    沈斌擺了擺手，“不不，我只是找一輛二十來萬的代步工具。太貴重的車，我在單位也不方便開。”
    譚志清不屑的搖了搖頭，“那好吧，隨便你。不過，可不能太丟人。”
    王寧青一看這架勢，趕緊找來一名值班經(jīng)理，陪著沈斌去選車。不過王經(jīng)理的好意被沈斌拒絕，他想單獨瀏覽瀏覽。
    兩大車區(qū)中間隔著玻璃墻，沈斌看的很仔細(xì)。譚志清這邊也很滿意，定完之后，譚志清一個人帶著笑容向沈斌所在的車區(qū)走去。王寧青知道自己不夠格，雖然很想巴結(jié)一下，但也只能遠遠的看著。
    沈斌背對著譚志清，感覺他距離自己十幾步的時候，沈斌悄悄一按，手機響了起來。
    一聽沈斌有電話，譚志清停下了腳步。沈斌拿出電話看了看，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爸，我正在選車，您有事嗎？”
    “哦~我不是怕開公車影響您的形象嗎~嗯嗯~不會買太貴的。”
    譚志清一聽，知道是謝援朝打來的，剛想后退幾步避避嫌，忽然聽到沈斌嗓門突然一高。
    “啊~不會是真的吧？嗯~放心~我身邊沒人。什么，是國安查出實據(jù)？爸，龐永剛身為總長，出賣核機密這可是間諜重罪。嗯！嗯~我明白，好~好的，我馬上去國安。”
    沈斌‘掛斷’電話，仿佛很震驚的樣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在他的意念中，譚志清的表情更是驚恐。仿佛是怕沈斌知道的樣子，譚志清趕緊后退了幾步。
    厚厚的地毯掩飾了腳步聲，譚志清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如果說是別人打的電話，譚志清斷然不會相信，但是出自謝援朝之口，這個信息量太大了。更何況，幾年前就傳出沈斌是國安外圍的身份，譚志清早就知道此事。
    譚志清平靜了一下，高聲喊道，“沈斌兄弟，看中那一款了？我來一起付賬。”
    沈斌茫然的轉(zhuǎn)過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不起譚哥，我還有事，先走了。”沈斌說完，帶著一臉的驚恐，匆匆向外走去。
    看到沈斌失魂落魄的樣子，譚志清更加相信那個消息的真實性。
    經(jīng)理王寧青與保鏢看到沈斌突然離去，兩個人趕忙走了過來。
    “譚總，那位沈先生他怎么~！”
    沒等王寧青說完，譚志清對著保鏢厲聲說道，“阿燦，馬上去車位提車，回家！”
    譚志清沒了購車的興趣，這么重要的消息他必須馬上告訴父親。另外來說，這對譚志清也是個巨大商機。他出賣情報不是為了錢，而是讓軍方某些大員欠他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