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肯要我做你的媳婦么?
在徐姜家的門外,禾麥呆呆的站在門外,腦袋里面嗡嗡的叫響著。
盛夏時節(jié),她卻如墜冰窟,渾身冰冷。
“六郎摸到了老虎洞去,不想被兩只棕熊給堵在里面——欸,本來斗完兩只棕熊抽身而退也沒什么,偏偏六郎割熊掌的時候,那老虎回來了!所以……”田大成緊皺著眉頭,也是一臉的憂心。
馬二嘆了口氣,瞅了眼禾麥白的嚇人的臉龐,忙又寬慰道:“放心!徐姜的醫(yī)術(shù)好著呢!六郎的傷勢也不算嚴重,傷口在背上和臉上,旁的地方?jīng)]事兒!”
禾麥沒說話,馬二撓撓頭皮不知再怎么寬慰才好,只得將那只裝著一堆熊掌的布口袋拿出來:“弟妹,其實、其實獵人遇上這事兒也正常!可能這次的熊掌太過珍貴,換了往常六郎知道這情況不妙,鐵定將這熊掌一扔,獨身而退是沒問題的,好在這次沒傷到性命……”
他也不知說了什么,禾麥的眼淚驟然流了出來,心里泛著一股濃濃的自責(zé)。
就像馬二說的那樣,經(jīng)驗老道身手敏銳的楊六郎,就算遇見再棘手的危險麻煩也能抽身而退,這次他為什么沒有舍得拋下這一袋熊掌?
是不是……是不是為了她說的要去鎮(zhèn)上買宅子?
他這么拼命,這么舍身忘險,是為了她說的一句話?
禾麥心痛又懊悔,自責(zé)極了!
這世上除了楊六郎,怕是再也沒有能為她一句話而舍身忘險的男人了!
偏偏她還不知足,從來不知道珍惜!
馬二手足無措的看著崩塌了淚腺的禾麥,毫無法子。
“他什么時候能醒過來?”禾麥帶著哭腔問。
“不、不知道啊,徐姜在里頭處理呢,一會兒出來問問就、就……”
門推開,徐姜滿手血污的從里面走出來。
“六郎怎么樣!”禾麥撲過去。
徐姜喘了口氣,“失血過多,暈著呢!”
“他有沒有大礙?”禾麥急的眼淚都忘記了流。
“當(dāng)然沒事,就流了點血,”徐姜古怪的看看林禾麥,“你因為這個哭?那怕是你不知道從前六郎……”
他的話說到一半止住了,“呃……反正他沒事兒,就是破了相。”
馬二啊了一聲,“破相了?”
徐姜點頭,“嗯,破相啦!”跟著他回頭看禾麥,“六郎破相了,你還要他不?”
“要!他變成熊瞎子我也要!”禾麥頭都不回的喊了一句,便小心的關(guān)上房門,進了里屋。
楊六郎臉色雪白,安靜的閉著雙眼。
他左邊的臉頰裹纏了一圈厚厚的紗布,躺在平日徐姜睡覺的那張炕上,
禾麥習(xí)慣了平日身強體健人高馬大的楊六郎,這會兒見他虛弱沉睡的模樣,心里疼的都快要掉下肉來了。
心尖已經(jīng)不知心疼出了多少個水泡,向外汩汩的流著血。
“六郎……六郎……”她從被子里摸到楊六郎冰冷冷的手,小心的攥在掌心。
“六郎……”
她將頭抵靠在楊六郎的身邊,用額頭去碰他柔軟的手臂。
還有一絲溫暖,她的心稍稍安了些。
他經(jīng)歷了一場險境,身負重傷,最終能熬回家,這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禾麥小心的捧著六郎的手,眼里滑落一滴淚。
“六郎……”她喃喃的喊著,卻不知他什么時候能醒。
這一刻,她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抵過六郎的痛哭,叫他快些蘇醒……
“若你醒了,我再也不推開你了……”她流著淚,在心底默默的說。
……
……
徐姜給他縫傷口的時候給六郎喂了一些麻草藥,一時半刻六郎還醒不過來。
秦氏得知六郎的消息也顫顫的趕過來了,禾麥勉強打起精神勸慰老太太放心,六郎沒什么大事,到了晚上應(yīng)當(dāng)就能醒了。
“這孩子命大,遇上那三四頭兇獸還有命回來,這就是有福報啊……”秦氏抹了把眼睛,嘆著氣說,“你就甭費心安慰我了,現(xiàn)在六郎不能隨意搬動,這一兩日你少不得要在徐姜這兒看顧著,我回去給你收拾些簡單行李,跟晚飯一塊送來。”
禾麥紅著眼睛應(yīng)了。
徐姜家也只有一間屋子一張炕,是以,徐姜今夜只能暫且搬到秦氏原來住的茅院去湊合一宿。
秦氏送來了晚飯,禾麥草草吃了一口便進屋里照看六郎。徐姜吃罷了飯,兩人在屋里守到掌燈十分,又檢查了一番六郎的情況,徐姜便準備回去了。
“怕是麻藥的勁兒還沒過去,夜里就會醒的,不要緊。”徐姜細細吩咐著,“明兒一早我就過來。”
送走徐姜后,禾麥回屋里去。
六郎身上那身血染的衣裳已經(jīng)被馬二他們七手八腳的換下來了,上面斑駁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衣上猙獰的血爪印足以重現(xiàn)六郎遭遇危險時的心驚肉跳。
禾麥多看了幾眼眼眶發(fā)酸,趕忙放下了衣裳。
六郎的面色依然蒼白如雪,雙手也帶著一股冷意。
禾麥靠在床邊守了一會兒,有些受不住,便拖鞋上炕,輕輕依偎著六郎的身體躺下了。
六郎現(xiàn)在的胡子被剃掉了一半,左邊臉頰到下巴光溜溜的纏著紗布,左邊卻依然是一片胡髯。
側(cè)著躺在他身邊細細的看他的鼻梁眉眼,禾麥又忍不住泛起一股濃烈的心酸。
那雙眼睛沖她閃著點點笑意的時候,曾是多么的明亮,可現(xiàn)在卻緊閉著,不再看她一眼。
她忽的發(fā)覺她好像一個傻子。
從始至終都知道身旁的男人是一座寶藏,可卻總是抱著那丁點可笑又可憐的倔強不肯承認她的心意。
她不是早就喜歡上他了么?不是很早就對他動心動情、依賴依戀了么?
為什么非要固執(zhí)的撐出一副不冷不熱的面孔,不肯多朝他多笑一笑,直白而熱情的告訴六郎,她喜歡他呢?
她將頭輕輕靠在六郎的肩膀處,喃喃輕語:“六郎,我真傻……”
“你這么好,給你當(dāng)媳婦,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可我卻不肯……”
“六郎,你肯要我做你的媳婦么?”微微的淚光中,她小聲的問。
空氣中泛著一股淡淡的草藥氣味,苦而郁。
她盈盈的睜著一雙期待的眸子看六郎,可這一次,回答她的只有屋內(nèi)無限的寂靜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