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少時夫妻老來伴
“他堂堂一個縣令,怎么也是朝廷任命的命官,誰會為了為難他,去殺他?是不是……下一個當(dāng)縣令的人,就是殺害這位黃縣令的殺人兇手?”
禾麥似乎說到了點子上。
六郎眉頭皺了皺,沉吟著點點頭,“或許有這個可能。只是此地山高路遠,咱們是在打探不來清河鎮(zhèn)的事情。禾麥,現(xiàn)在我倒是是覺得,你不記得從前的那些事情,并不是件壞事。有很多咱們從前認(rèn)識的人發(fā)生了一些變故,你若知道,怕是會傷心極了的……”
六郎帶著些傷感的話讓禾麥也感覺有幾分不好受,她道:“那你不要著急一個人承受!都一件件一個個的跟我說出來!或許現(xiàn)在我還不能跟你感同身受,可我看到你悲哀沉默的樣子,覺得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塊大石似的。六郎,咱們是夫妻,同喜同悲,你切莫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承擔(dān)著,我只是不記得那些事,又不是成了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禾麥半是嗔怪半是心疼的話讓六郎受用不已,他嘆著氣將禾麥的身子攬過來,親吻了下她的發(fā)絲,低聲道:“都說少時夫妻老來伴,我現(xiàn)在是懂了這個理了。咱們在一起,也有四年的時間,可現(xiàn)在我越發(fā)覺得,同你在一塊生活,總是呆不夠。現(xiàn)在咱們家里又有了慕禾,你更讓我有一種感覺,若是不好好珍惜你,怕是這輩子就這么過去了——”
他苦笑著看向禾麥,“我最大的志向不是保家衛(wèi)國,也不是爭求什么功名利祿,我只想普普通通的同你,同慕禾,同爹、娘,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
“如今看,想和你平平淡淡地在一起過日子,都成了奢望。禾麥,讓你和慕禾跟著我受罪,真是對不住……”
六郎充滿愧意的話還要繼續(xù)說,下一刻就被禾麥堵住,“瞎說!咱們這日子現(xiàn)在不是很好么?一家五口人都在一起,親親密密的,我比什么時候都要高興!六郎,你說這話,實在太外道了——”
“爹不是也和你一樣,都被通緝了么?你說什么對不住的話,難不成爹也要說?咱們一家人,就是同林鳥,有福一起享,有難誰也跑不了!”
六郎看著她鄭重其事的話,忍不住笑了,“你想的倒是樂觀——你不想想,咱們大人能吃的了這份罪,那慕禾呢?她才多大?就算到了西郊,她恐怕也要隱姓埋名的過一輩子,這種日子,難道她會喜歡嗎?”
“我的女兒,我自然是有把握的。”禾麥攬住六郎的脖子,不準(zhǔn)他再說那些話,“咱們還要在一起呆好久,不準(zhǔn)你再想這些胡亂的事情了——”
她輕柔的身體緊緊擁住六郎的,讓六郎有些心猿意馬。
“禾麥……”
她黑潤潤的眼睛望著六郎,里面有著訴不盡的柔情萬千。
就在兩人你儂我儂,幾乎要拋開車廂里的慕禾不顧的時候,車廂外面鉆進來一道涼涼的聲音——
“有完沒完?膩乎的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鐘相思涼涼的眼神在車簾外,不滿地嘀咕道:“你們看不出我為了讓你們說悄悄話,在外面一直受著凍不進去么?我不說,你們還真不讓我進去!沒良心!”
六郎趕緊松開了禾麥,“夫人……娘,您快進來吧。”
禾麥很不好意思地低頭抱著慕禾,輕咳兩聲,“娘,你在外面凍著干嘛?趕緊進來,慕禾我都快抱不動了。”
鐘相思嗤笑一聲,“只要需要慕禾的時候才想起我是不是?看來兒女果然是最不可靠的,還得是自己的相公。”
她瞥了六郎一眼,“一個時辰跟你爹換一次罷,我的相公,總得有人疼著才是……”
“……知道了,娘。”六郎窘迫地答道。
行到了夜間,四處一片荒原,放眼望去看不到什么山坳山洞,只有遠處的平地與夜空相交,好似永遠也走不到頭似的。
“今夜風(fēng)大,在外面睡覺怕是要生病的,”鐘相思皺著眉頭,“可這馬車?yán)锾。盅b不下四個大人……”
燕行不在意地道:“你和麥兒進去睡,我在外面守著,沒甚事,不要怕!”
“身子再壯也禁不得這么熬。到南漠還要一個月的功夫,第一個晚上就這么熬著,誰受得了?”鐘相思不同意,轉(zhuǎn)臉望了望南邊的平原,“那邊好似有燈火,咱們?nèi)デ魄啤!?br/>
“好。”燕行欣然同意,便又趕著馬車上路了。
到了鐘相思說的那地方,眾人果然見到了一片的燈火。
零星的燈火在黑夜里如倒扣在地上的墨空似的,幽昧不明。
禾麥看著那簇?zé)艋穑唤蛄藗€冷顫。
“這里還有村莊?”六郎覺得奇異,“可怎么就四五處院落?怪不得方才在遠處不甚明顯。”
“此地距離原奉城不過八九十里,又在中平鎮(zhèn)和千葉鎮(zhèn)的中間位置,按理來說,突然出現(xiàn)的人家,應(yīng)該人丁興旺燈火輝煌才是,可只有這么零星的幾戶……”
燕行皺起了眉,“我們還是再往前行一陣子,看能不能找到別的安身之處罷。”
燕行的觀點得到了其余三人的一致同意。
可這時候,在襁褓里安靜不已的慕禾卻忽然大哭了起來。
鐘相思抱著慕禾進了馬車?yán)铮瑱z查了一番,既不是餓了,也不是困了。
慕禾圓嘟嘟的小臉不復(fù)以往白皙可愛,而是帶著一層薄薄不正常的紅色。
摸摸慕禾的額頭,鐘相思驚呼一聲,“呀,好像是發(fā)燒了!”
“發(fā)燒了?我看看!”禾麥忙給慕禾抱了起來。
懷里小貓一樣的慕禾哭得極為響亮,又尖又細(xì)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難受,聽得禾麥與鐘相思極為揪心。
門外的六郎掀開簾子,“慕禾怎么了?”
“怕是發(fā)燒了!”禾麥心疼地道。
“這么點的孩子,受了這大半日的風(fēng)寒,是支撐不住的。”鐘相思果決地看了看那簇?zé)艋穑斑M村里住一晚罷!”
眼下也只能這么辦了,燕行趕著馬車,很快便停到了那處村莊的前面。
下了車,鐘相思將自己的大氅從包袱里拿出來,裹在了慕禾的身上,匆匆地往村莊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