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女兒當(dāng)自強(qiáng) 第三章 自立(一)
禾洛將那貫銅錢分散藏在了床底下的幾個(gè)書箱里,只取了二十枚備用。風(fēng)暖去了旁邊的廚房煮了兩個(gè)番薯,熱乎乎的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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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喜滋滋的咬著香噴噴的番薯,一側(cè)頭卻看見風(fēng)暖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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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你不是餓嗎?怎么不吃番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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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苦著一張臉,“我吃不下,我想喝粥,想吃米飯,想啃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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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抬手就給了他一個(gè)暴栗,“那錢得省著用,別盡想著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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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揉揉肚皮,看了眼番薯又長(zhǎng)嘆看了口氣,“可是我已經(jīng)吃了一個(gè)月的番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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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一愣,隨即泛起淡淡的心酸。“我之蜜糖,彼之砒霜”,自己覺得美味的番薯,在風(fēng)暖眼里卻是再不愿入口的粗食,這孩子,之前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啊?又想起穿越之前,被自己丟棄的那串烤肉——是報(bào)應(yīng)么?浪費(fèi)糧食的報(bào)應(yīng),亦或是為人不善的報(bào)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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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怔怔的有些出神,心里拼命安慰自己。不是的,不是這樣,那小孩若是可憐巴巴的問她要,她一定會(huì)把羊肉串給他。可是他沒有,他是用搶的,如果自己給了他肉串,他便會(huì)養(yǎng)成壞習(xí)慣,想吃什么就去搶……咬著唇思想斗爭(zhēng)了半晌,禾洛終于還是蒼涼一笑,如今計(jì)較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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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家里,有米嗎?我給你做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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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搖搖頭,“家里什么吃的也沒了,番薯還是我前兩天跟鄰居大娘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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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我們這就去買些米糧?”禾洛試探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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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啊好啊!”風(fēng)暖樂的幾乎蹦起來,“我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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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風(fēng)暖你知道米怎么賣么?我可是什么也不記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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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撓撓頭,“我又沒買過米,我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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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面面相覷,坐著嘆氣。最后,還是禾洛想了個(gè)主意,去村里找人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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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根據(jù)風(fēng)暖的描述,找了個(gè)聽起來似乎很精明的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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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喲,兩個(gè)可憐的小娃娃……@#%$&amp;a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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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青著臉聽那大嬸嘮叨了一陣,才終于可以開口,“大娘,我們姐弟只是想問問,如今米價(ji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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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米啊,我們家去年那會(huì)兒都是35文錢一石賣的。你們兩個(gè)小家伙,一斗米大概也就夠十天半個(gè)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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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石等于10斗,也就是說一斗米大約4文錢不到,不過如今正是初春,米價(jià)也許有所上漲,但應(yīng)該也不會(huì)超過5文錢一斗吧。話說這一斗米等于幾千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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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多謝大娘,我們還想買些蔬果肉蛋之類的做菜。不知那些的價(ji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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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嬸可疑的看看他倆,“我說兩個(gè)小家伙,你們莫不是消遣我吧?買米還說的過去,竟然還買肉?你們有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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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也覺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大娘,嗚,您也許聽說了,花滿前日落水身亡,可憐我弟弟,也不知費(fèi)了多大的勁,又虧了左鄰右舍幫忙,才將我運(yùn)到了集市上。也是佛祖保佑,我竟然又活了過來,一位好心的夫人見我們可憐,賞了幾個(gè)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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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說古人都很信佛,借了佛祖的名頭,自己死而復(fù)生的事兒便也不那么懸乎了。而那一貫銅錢,當(dāng)然不能直說夫人給了一貫,以免惹人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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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嬸一邊聽禾洛哭訴,一邊跟著抹眼淚,“可憐的孩子,大娘家里也沒什么,蔬菜總還有些,那,我這就去給你們摘些!你們等著啊。”說著奔菜園子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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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看著大嬸走遠(yuǎn),狐疑的問禾洛,“花滿,夫人明明給了我們一貫錢,你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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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趕緊捂了他嘴,四處看看,并沒人注意他們,遂低聲斥道,“傻小子,你不怕人眼紅,不怕遭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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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嗚哇”了幾聲,拼命點(diǎn)頭示意,禾洛這才松開手,“傻小子,我說話你聽著就是,別打岔,說些不該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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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喲,瞧瞧,多水靈的青菜,好孩子,拿著!”說話間大嬸已經(jīng)回來了,“你們倆嘀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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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什么,水嫩嫩的青菜,看著就好吃,可我們?cè)趺春靡馑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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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傻孩子,乖,拿著,別跟大娘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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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幾棵青菜到手,大嬸又跟禾洛說了一些物價(jià)行情,末了拉著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摸著,“孩子,莫怪大娘,也幫不了你們太多。哎,大娘家里有老有小,這日子也難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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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明白的明白的。”禾洛連連點(diǎn)頭,“要了大嬸的青菜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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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嬸看著她乖巧的模樣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聲“可憐的孩子!”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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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看一旁仍熱切期盼的風(fēng)暖,禾洛舉舉手中的青菜,“咱們還是先回家,去買米買菜,總得帶個(gè)菜籃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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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花了五文錢買了一斗米,三文錢買了幾兩面粉和淀粉,掌柜看他倆人小,好心遣了人送貨上門;另外又買了幾個(gè)雞蛋用去四文錢;兩文錢買了些時(shí)令蔬菜;到肉鋪,風(fēng)暖盯著滿攤子的肉雙眼發(fā)光,而禾洛算了又算,最后花了五文錢買了成人巴掌大的一塊里脊肉,張屠夫見是兩個(gè)瘦骨嶙峋的孩子,又剁了些肉骨頭給他們,只象征性的收了一文錢。如此,帶來的二十枚銅錢宣布告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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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物價(jià),究竟是算高還是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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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跟風(fēng)暖回到家的時(shí)候,天色已晚。門口擺著兩個(gè)白布袋子,禾洛知道,是那米鋪的人將米面送來了。這古代,夜不閉戶,卻是好風(fēng)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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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斗米估計(jì)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十斤米吧,也許還要多一兩斤,禾洛不懂古代的計(jì)量,只能目測(cè)估計(jì),倒的確是夠他倆十天半個(gè)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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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跟著風(fēng)暖去了廚房,油和鹽都還有小半罐,沒有酒,自然也沒有味精,最重要的,是連清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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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提著水桶出去了,禾洛則端著碗,厚著臉皮去村里人家要些酒和生姜。回來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院子的水缸積了些水,該是風(fēng)暖提來的,不過廚房里的小水缸仍是空的,禾洛不知道情況,不敢隨便動(dòng)手。看看家里并沒多少柴禾,而天色已暗,又不能上山去撿,復(fù)又出門問人家借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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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抱著一小捆柴小步的往家里走,禾洛眼尖的看見廚房有燈光,該是風(fēng)暖回來了,連忙走快了幾步,卻因?yàn)楸徊駬踝×艘暰€,幾乎摔倒。禾洛不由暗嘆,這孩子的身體,著實(shí)是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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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禾洛剛跨進(jìn)院門就大聲喚了一聲,走幾步把柴扔到灶臺(tái)前才深喘了口氣,“可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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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揉揉胳膊站起來,看著蹲在灶臺(tái)前的風(fēng)暖,“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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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準(zhǔn)備點(diǎn)火啊,沒看我手中拿著紙煤?jiǎn)幔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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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紙煤?該是點(diǎn)火的東西吧。不過現(xiàn)在就點(diǎn)火?可別啊!禾洛連忙阻止,“別急啊,總得等我都準(zhǔn)備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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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生火熱灶要好一會(huì)兒呢,現(xiàn)在還不生火,要等到什么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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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扭捏了一會(huì),“可是菜都沒還沒切呢,我動(dòng)作慢……”更何況是孩子的身體,更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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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菜,洗凈切段,放在一個(gè)盤子里;雞蛋,只拿了一只,其余的放在瓦罐里;里脊肉,取其三分之二,細(xì)細(xì)剁碎,其余抹了鹽,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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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生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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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吩咐那邊生火,這邊禾洛又切了幾片生姜,取了淀粉將肉末薄薄裹了一層。前世她并不是精于烹飪的女子,做的菜也就是自家人吃,然而現(xiàn)在——回想起前世的美味,只覺得口內(nèi)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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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火生好了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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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了好了,你淘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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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淘——米,禾洛一愣,哎呀,她光顧著收拾菜了,可不是把煮飯忘在了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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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是一陣奔忙,終于將淘好的米倒入沸水鍋中,禾洛擦了把汗,“風(fēng)暖,蓋上鍋蓋,然后呢?多久飯能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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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低頭,“我不知道啊,以前都是你做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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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無語,拍拍額頭,用慣了電飯煲,她哪里知道這燒柴的鍋灶得多久才能把生米煮成熟飯?好吧,總該有些征兆的,不然古人都怎么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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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你再去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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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吧,我去問,那你看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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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無奈的坐在灶前,總算她還有些常識(shí),野炊的常識(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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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回來的時(shí)候把白天那熱心的大嬸也帶回來了,對(duì)這禾洛倒沒什么意見,雖然她羅嗦了點(diǎn),可到底是個(gè)好人,而且又知道他們手上幾個(gè)銅錢的來歷。不然若換了別人,多嘴多舌的再到外面一嚷嚷——他們兩個(gè)小孩就真不好過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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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丫頭啊,大娘說的你可都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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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恩,記得了,飯熟的時(shí)候會(huì)暴鍋……中間不能掀開鍋蓋……燒火得注意不能太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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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duì),乖孩子!”大嬸摸摸禾洛的頭,“本來大娘幫你們做一頓也沒什么,可是,這家里的豬還沒喂呢,我出來也有一會(huì)兒了,怕我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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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娘您放心回去吧,我都曉得了!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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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千恩萬謝的送走大嬸,禾洛回來看見風(fēng)暖又蹲在灶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