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女兒當(dāng)自強(qiáng) 第二章 回家
禾洛最終還是婉拒了寧夫人,然后厚臉皮的接過操琴取來的一貫錢和幾件衣裳,拉著風(fēng)暖回到了剛才那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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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見有一圈人圍著先前自己呆過的那個(gè)位置,走的近些就能聽見“真的活了?”“可不是詐尸吧?”“怪事啊!”……諸如此類的言談。不過那些人在看到禾洛二人回轉(zhuǎn)以后就馬上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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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收拾的也不過是那張花滿尸體曾經(jīng)躺過的破席子罷了。禾洛盯著看了半天,想到自己實(shí)際上是借尸還魂,心里有些厭惡,實(shí)在不想去拾,倒是風(fēng)暖,飛快的卷起了席子,然后滿懷期望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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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懷里還揣著之前寧夫人贈的一貫錢,雖然不知現(xiàn)今物價(jià)多少,那一貫錢能買些什么,可財(cái)不露白,眼下還是趕緊回家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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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我們先回家,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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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抱著席子的手略緊了緊,看了眼禾洛復(fù)又垂下頭,悶悶的說了聲“好”,便自個(gè)兒走在了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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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急忙跟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鄉(xiāng)間小道,心里卻在琢磨著究竟要不要把自己并非本來的花滿一事告知風(fēng)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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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走了一段路,人煙逐漸稀少,禾洛心下驚疑,又不好問風(fēng)暖是否走錯了路,只好默不做聲繼續(xù)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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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終于看見零落的幾間土房,禾洛心道:“就是這了。”果然,風(fēng)暖抱著席子,左腳踢開正屋的門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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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站在門外,略一停步,也進(jìn)了屋子。屋子里光線有些暗,“風(fēng)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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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人應(yīng)答,禾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心想把懷里的那貫錢取出來放好,又不知該藏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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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睜著眼睛站了一會兒,待適應(yīng)了屋內(nèi)光線方才注意到這間屋子的擺設(sh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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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房間并不大,也就十來平米,屋內(nèi)的光線來自正對門墻上那一扇唯一的窗,窗子挺高,她個(gè)子又小,得抬頭才看的見;而窗下是一張半舊的八仙桌;大床緊挨著右手邊的墻橫放著,床頭旁邊的位置放著一只立柜;再看左手邊,墻角雜亂的堆放著鋤頭、鐮刀一類的農(nóng)具,還有一只石臼;再過去是一只碗櫥,跟現(xiàn)代的類似,也是三層結(jié)構(gòu),這個(gè)角度看去,依稀可以看見中間那層摞著的幾只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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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風(fēng)暖在哪?禾洛下意識的找尋,終于在大床的陰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gè)蹲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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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我喊你呢,怎么也不應(yīng)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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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伸手就要去掰他肩膀,孰料風(fēng)暖只用力一掙,禾洛就因慣性往后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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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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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屁股摔的好疼,禾洛眉毛鼻子都皺到了一塊,而風(fēng)暖這時(shí)也焦急的轉(zhuǎn)過身來扶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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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樣怎么樣,可摔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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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心中有氣,這小屁孩,剛進(jìn)門就給自己個(gè)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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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你管,不是你我能摔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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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扶著她肩膀的手微微一僵,然后緩緩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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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shí),你不是花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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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一驚,睜大雙眼看著他,風(fēng)暖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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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花滿不會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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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會怎樣?禾洛悄悄側(cè)過臉看著風(fēng)暖,揣摩他話里的意思,是不會那樣大方的跟寧夫人說話,還是不會把錢藏起來不給他買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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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我不是花滿又是誰呢?你看這手這腳,聽我聲音,我哪點(diǎn)不是花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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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也許,你是,那個(gè),他們說,借尸還魂。”一句話說的斷斷續(xù)續(xù),猶猶豫豫,禾洛卻聽懂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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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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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蹲在地上,手指摳著地面,半晌才道,“你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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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是花滿,又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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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疑惑的看著禾洛,那歪著小腦袋的模樣讓人心生愛憐,禾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這始終是個(gè)孩子呀,也罷,就做他姐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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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呀,原本的確死了,過了奈何橋,還喝了孟婆湯。閻王爺說我年紀(jì)尚幼,好事壞事都沒做過,本來是可以直接再投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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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又怎么——”風(fēng)暖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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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在那些鬼差要押我再去投胎的時(shí)候,突然有個(gè)好美好美的女人,穿著白色衣裳,慢慢慢慢飄過來,然后突然摟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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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啊!”風(fēng)暖很配合的大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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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摟住我就大哭起來,說什么‘我可憐的女兒啊,你好命苦’,‘如今你也下來了,我那暖兒可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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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娘親!”風(fēng)暖突然激動的大喊,“是娘親,一定是娘親!她一直叫我‘暖兒’,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喊著喊著,眼里漸漸泛起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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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微微一笑,到底還是孩子,隨便編個(gè)故事他也能信,“我不知道啊,那時(shí)我已經(jīng)喝了孟婆湯,什么事兒也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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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那你又怎么回來了?”風(fēng)暖已經(jīng)信了幾分,對先前對禾洛的誤解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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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女人摟著我哭的肝腸寸斷,真是見者流淚,聞?wù)邆摹0ィ 焙搪彘L嘆口氣,“我那時(shí)雖然不記得前世的事了,卻也感覺那女人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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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眨眨眼,眼角猶掛著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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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閻王爺翻了翻生死簿,‘這小丫頭陽間壽命已了,如今我安排她早點(diǎn)投胎,投生在好人家不好嗎?’那女人就哭著搖頭,‘別怪做娘的狠心,可是我尚在人世的暖兒一個(gè)人可怎么活啊!求閻王爺大發(fā)慈悲,就成全小****一點(diǎn)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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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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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后來啊,后來閻王爺就放我回來嘍。”禾洛拍拍屁股站起來,“不過我完全不記得這世的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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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這樣啊。”風(fēng)暖顯然有些失望,不過比起禾洛不是真的花滿,這點(diǎn)失望已經(jīng)完全可以忽略不記了。“沒事,你回來就好了。真好,花滿還是花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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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啊,花滿還是花滿。”禾洛微微一笑。既來之則安之,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怎么生存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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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爸爸媽媽,你們寵了我二十四年,如今失去我,該怎樣痛不欲生?可是女兒其實(shí)還活著,還活著呀!活在這個(gè)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地方,前途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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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十一世紀(j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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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重重撞上了橋頭的守護(hù)石獅,手中的購物袋也甩了出去,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0肷尾呕謴?fù)神志,艱難的爬起來,揉揉已經(jīng)青紫的額頭和膝蓋,再彎腰拾起先前散落一地的東西。啊,雞蛋都碎了啊,蛋黃蛋白流了出來,把透明的塑料袋沾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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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該死,禾洛低低咒罵了一句,那傻子呢?回頭看去已經(jīng)不見他的蹤影。走了?走了也好,不然害自己搞成這樣,非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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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呀,速凍水餃似乎都要化了,得趕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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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拎起重新整理好的購物袋一瘸一拐的朝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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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事情在這里出現(xiàn)了分叉,在現(xiàn)代的禾洛摔了一跤以為沒有大礙照常回家去了,而同樣一個(gè)靈魂因了守護(hù)石獅的靈性卻借了另一個(gè)古代七歲幼女的****重生。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在上演,一個(gè)禾洛,卻生出了兩個(gè)靈魂。禾洛?河洛?這中間,又潛藏著怎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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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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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寧夫人坐在廳里望著一盆君子蘭出神,操琴端了一盤洗凈的水果過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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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仿佛是才回過神來,寧夫人揀了個(gè)蘋果,“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那小丫頭我瞧著也像是有福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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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夫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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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算命先生說,湘兒命硬,克家人,須得大難不死的人近身伺候才可化解厄運(yùn)。可世上哪來那么多大難不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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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夫人要是想,奴婢再去找那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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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難得那丫頭符合算命先生的要求,而且知書懂禮,頗合我意。只是她今日既然拒絕了,我們總不好強(qiáng)求。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如何能好好伺候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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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夫人說的是。只是今日夫人施予大恩,她必定也是記在心里了的,假以時(shí)日,或許主動找上門來也說不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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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希望吧。不過你還是吩咐下去,讓下面的人多多留意大難不死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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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