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女兒當(dāng)自強(qiáng) 第八章 棉花
瑩白的米熬成香糯的粥,再加入野菜,細(xì)細(xì)熬煮,當(dāng)白粥呈現(xiàn)綠色,清香彌漫的時候,禾洛知道,野菜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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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熬粥其實實在很費時間,禾洛一大早就爬起來生火煮粥,還得注意控制火候,偏偏這古代這灶比不得現(xiàn)代的煤氣灶,隨意擰擰開關(guān)就可以,而是得時刻注意添柴去柴。禾洛不放心風(fēng)暖,也有心讓他多睡會兒,是以凡事都是自己在弄。好在爐灶前還是挺暖和的,除了有些困頓,也并不覺得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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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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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一邊盛了粥往桌上端,一邊朝屋里喊,冷不防看見房門打開,風(fēng)暖穿的整整齊齊的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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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呀,你已經(jīng)起拉?正好,快來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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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粥其實還是有些粘稠的,可也不知是因為風(fēng)暖餓極,還是這野菜粥實在味美,總之,風(fēng)暖連筷子也沒用,直接端著粥碗,沿著碗沿就“呼呼”的大口大口喝,急的禾洛一個勁的喊他“小心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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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花滿,這粥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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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喝完了整碗粥,愜意的抹去嘴邊的湯汁,然后心滿意足的拍拍肚皮,“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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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微笑的看著他,“一碗粥就飽了嗎?不再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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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風(fēng)暖搖頭,便也很快吃完了自己手里這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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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些粥我盛起當(dāng)晚飯吧?只是隔了餐恐怕味道不如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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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點頭,扔下一句“我去看書”就回了屋,留下禾洛整理鍋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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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次她倒沒用冷水,因為之前煮完粥灶還是熱的,她順便燒了開水。只是用鍋燒開水其實也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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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努力回想,自己小時候去過鄉(xiāng)下外婆家,那里用的舊時爐灶跟現(xiàn)在她所見的也大不相同,雖然外形相似,但功能就差的遠(yuǎn)了。她隱約記得,外婆家的爐灶有三個鍋位,最里面那個并不常用,是用來煮豬食的;再出來兩個才是平時煮飯做菜的鍋;另外,燒開水也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麻煩,而是在爐灶里就砌好了通道,在煮飯做菜前,先在爐灶表面一個碗大的洞里灌入水,水會順著通道流入,待水灌滿后蓋上蓋子,在燒柴的時候,整個爐灶都會燒熱,那個裝了水的通道也因為受熱而燒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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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理該是這樣沒錯,可當(dāng)時禾洛絞盡腦汁也沒把其中的細(xì)節(jié)想通。畢竟那時候人還小,她就始終不懂,為什么外婆只要把熱水瓶往爐灶下一放,擰開那個水龍頭,就會有熱水源源不斷的流出來,灌滿一壺還有一壺,那些水都是藏在哪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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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哎,或許當(dāng)時該在鄉(xiāng)下多呆些時候的。禾洛不無遺憾的想。若是早知有今日,在鄉(xiāng)下多學(xué)點,總好過現(xiàn)在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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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有些惆悵的走回正屋,見風(fēng)暖果然又在搖頭晃腦的念書了,可是屋里光線這么暗,又沒點燈,他看的哪門子書?不知道保護(hù)視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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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又好氣又好笑的走過去,推推風(fēng)暖,“怎么不到院子里去,屋里多暗,你看的清字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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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頭也不回,“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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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一愣,轉(zhuǎn)眼看到風(fēng)暖此刻身上穿的是一襲單薄的舊棉衣,才想起之前寧夫人給的都是她家小姐的衣物,可哪有男孩子穿的,所以風(fēng)暖即使洗了澡,也只能換上以前的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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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低頭想想,又回頭看看床上已經(jīng)折疊整齊的被子,開口問道,“風(fēng)暖,你可知誰家彈棉花的?或者有棉花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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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這次倒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了,“你找棉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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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緊挨著他坐下,“你想啊,咱家被子都幾年沒彈了吧?睡著怪冷的,添點新棉花進(jìn)去,重新彈一床,保證又軟又暖和!還有,你看你,除了昨天那身棉襖,也沒啥保暖的衣服了——或者,你不介意穿寧家小姐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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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才不要!”風(fēng)暖臉一紅,扭過頭去,好一會才有些遲疑的說道,“可是彈棉花沒個三兩天怕彈不好,但這幾天咱們可蓋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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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又是一愣,她怎么沒想到這層。也難怪,現(xiàn)代誰家里不是大床****,蠶絲被七孔被應(yīng)有盡有——這家里也許真的只有這一床墊一床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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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也得彈!禾洛一咬牙,“什么都別說了,你就趕緊帶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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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村北的蔣老漢家就是祖?zhèn)鲝椕藁ǖ模搪搴惋L(fēng)暖二人趕去的時候,正碰上他坐在門檻上吸著旱煙,似乎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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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三言兩語交代了來意,然后一臉期盼的看著蔣老漢。蔣老漢聽了二人的來意,面上仍是一派無動于衷,只是猛抽了一口煙,然后敲敲煙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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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行,你們倆來給我打下手,老漢今天就把棉被給你們彈出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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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倆孩子能幫上什么忙,不過也就是第一步,將舊棉絮上的棉花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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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為了保證新彈出來的棉被質(zhì)量,必須把舊棉絮上的棉紗一點點分離。禾洛人小,但勝在細(xì)心,風(fēng)暖也是,他二人小心翼翼的將舊棉線一點點拉開,將舊棉一把把扯下,扔在筐里。而蔣老漢和他老伴,也忙著整理工具,布置臺面,順便拿出一些新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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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謂彈棉花,敲弓、上線是主要,后面還要經(jīng)過多次壓磨,程序其實頗為復(fù)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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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起來便是禾洛前世,也沒見過完整的彈棉花步驟。倒是有一部名叫《巧奔妙逃》的抗日題材電影讓她印象深刻。那招牌式的木頭鍋蓋,便是壓棉花用的;而那根粗長的彈弓,也是彈棉花的主要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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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過一晃神工夫,蔣老漢夫婦已經(jīng)開始彈了。只見他們用木棰頻頻擊打弓弦,板上的棉花便紛紛跳躍,然后趨于疏松,兩人就這樣將棉花拼成方形,然后用白色的紗線把棉絮的兩面縱橫布成網(wǎng)狀,固定好棉絮。紗布好后,再用木制圓盤壓磨,一點點將其壓的平貼、堅實、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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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禾洛也不過是看了一會,就拉著風(fēng)暖走出了屋子。屋里的粉塵實在很大,她很清楚那危害,但蔣老漢夫婦似乎毫不以為意,依舊辛勤的彈著棉花,嘴里還哼著歌。或許該做個口罩送給她們,禾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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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到夜幕降臨,天色完全黑下來,蔣老漢夫婦才終于將兩床棉絮彈好,這已經(jīng)是他們最快的速度了。除去中午禾洛送飯過來時歇過少頃,幾乎連水都很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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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也讓禾洛十分感動,所以在蔣老漢將兩床棉絮送回她家時,執(zhí)意要多付兩個銅錢,可蔣老漢卻連連擺手,用看怪物似的眼光看著她,“家里老婆子已經(jīng)收了新棉花的錢,怎么好意思再要?彈棉花的工錢也別再提,中午不是還吃了女娃娃你送的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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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古人果然淳樸善良。禾洛在送走蔣老漢后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然后撲到軟綿綿的床上歡呼雀躍,終于可以睡暖烘烘的被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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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風(fēng)暖也很高興,禾洛白天把新買的棉花都塞到他現(xiàn)在身上這件棉衣里,可暖和了,就好象娘親以前親手給他做的新棉衣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