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明白了什么
“怎么回事兒?”
出事了。負責訓練的趙橫行連忙朝郭金章敬了一個禮,然后撒腿就跑到了那些機槍手身邊此時的機槍手也已經停止了射擊,看到班長來了之后,趕緊按照命令朝著土堆跑了過去。然后不久,兩個士兵就抬著一個不停地大呼小叫,穿著迷彩軍服,頭上卻拖著老長一根辮子的家伙從土堆后面走了出來。
“被打傷了?”
遠遠地看著那人,榮祿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那家伙身上正不停地淌著血,顯然是受了傷再想想剛才那些機槍手對著土堆的周圍不停地掃射的情景,這哪是訓練?擺明了就是拿人命不當回事兒么。
“趙橫行,怎么回事兒?”郭金章也微微皺眉。他雖然下過命令要對這些清朝的軍官進行嚴格訓練,還說過要讓那些家伙懂得什么叫做軍紀,可現在當著榮祿等人的面把人給弄傷了雖說不是多大點兒事兒,總也影響不好。畢竟,這些家伙只是清軍,不是他們紅色兵團的人。
“報告長官,是李立勛,這家伙從土堆側面偷看,被子彈掃了到了大腿動脈!”趙橫行跑過來答道。
“趕快送醫(yī)務室。”郭金章吩咐道。
“是。”
“壽元、那桐、葛鄰,你們給我過來。”丟人。雖然不滿趙橫行等人的訓練手法,可身為這里清軍一方的最高長官,榮祿對自己人的表現同樣很不舒服。躲在土堆后面居然都能被掃到雖然不知道什么叫大腿動脈,可看那血流如注的模樣,估計就是什么大血管兒什么的。這也太不小心了。可是。榮祿沒有想到。明明聽到了他的呼喊,在不遠處列隊的那些軍官居然沒有一丁點的反應,尤其是被他點了名字的壽元、那桐、葛鄰三人,更是老老實實的立正站在隊伍中間,目視前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豈有此理!”
曾經的九門提督拉不下臉了。那幾個小子居然敢無視他的存在?可是,榮祿也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從大清到西雅圖,他在船上跟壽元等人也有過接觸。雖然不怎么看得上這幾個小子,但也知道這三個人不是那種膽大妄為的家伙,現在聽到他的招呼卻動也不動他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郭金章。
“東寶,把壽元、那桐、葛鄰叫過來。”郭金章吩咐道。
“是。”李東寶應了一聲,轉身,“壽元、那桐、葛鄰,跑步過來!”
“是!”
遠遠的,壽元三人大聲應道,各自出列,然后排成一列縱隊。跑了過來。再然后,三人又很自然地在郭金章和榮祿等人面前排成了一列橫隊。
“這”
丁汝昌看到這個情形止不住地兩眼放光。他是和這些家伙一起來的,對那桐和壽元兒這些人的脾氣也有一些了解。那葛鄰也就罷了,壽元和那桐可都是皇親國戚。雖說這兩人也不能算是完全的紈绔,但脾氣也都不小,對要來到美國接受一群“草民”的訓練本就感到非常的不滿,甚至還商量好了要讓西雅圖的“土包子”們看看他們爺們兒的本事。可現在,才兩個月,這兩個家伙居然就這么老實了這紅色兵團是怎么訓練的?
“剛剛李立勛是怎么回事兒?”榮祿的腦子不比丁汝昌慢。甚至還要快過,對壽元三人的表現也極為詫異。但與丁汝昌只是好奇和贊賞不同,他的心里卻多了一份提防。才區(qū)區(qū)兩個月,皇上和皇太后精心挑選出來的人就被紅色兵團的訓練的這么聽話,連他這個真正的上司的話也敢不聽,長此以往,
“報告榮大人,”壽元可沒有榮祿那么多想法。雖然他們也知道自己對榮祿的“怠慢”可能會得罪這位上司,但他自己身份特殊,又是光緒親自挑選出來的宗室親貴,并不懼怕對方發(fā)難,大不了回去繼續(xù)做他的鎮(zhèn)國公去,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過,榮祿沒有發(fā)火什么的,只是問話,他就必須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榮大人,剛才李立勛在土堆后面發(fā)現了幾位大人,想趁著槍聲停頓的時候看一眼,可他太不小心,所以”
“這個李立勛膽子挺大嗎?”郭金章插嘴問道。
“報告,李立勛膽子不大。”壽元還真沒見過郭金章,可經過兩個月的軍訓,他深知郭金章肩上杠著的那兩顆星代表著什么整個紅色兵團,好像就只有一個人有資格扛著這樣的兩顆星星。雖然對方讓人難以想象的年青,可想想那些教官提起過的事情,他不自覺地將郭金章放到了比榮祿還要高的位置上。
“膽子不大就敢冒著槍林彈雨伸腦袋?他不怕打的不是他的大腿,反而爆了他的腦袋?”郭金章又問道。
“這報告長官,我不知道。”壽元想了想,答道。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錯,跟我想象的滿清軍官不一樣。”郭金章看著他點了點頭,又轉向了李東寶,“平時的訓練那個李立勛表現的怎么樣?”
“中等!”李東寶答道,“不過這人脾氣有點兒急,受罰的次數在受訓團里面倒是數一數二的。”
“郭將軍,本官想跟壽元兒他們聊聊,您看”榮祿看了一眼郭金章,道。
“隨便。”郭金章點頭,“東寶,給榮大人他們安排一間會議室。”
“是!”
“榮大人,我不想受訓了,你趕緊給朝廷發(fā)封電報,讓我們回去吧。”
基地某會議室,大清軍官受訓團的成員們終于放下了在郭金章和李東寶等人面前的偽裝,一個個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地擠在榮祿四人的面前,而那桐等人更是直接嚎叫著要榮祿趕緊把他們接走。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們剛才不是挺好的嗎?就李立勛倒霉了點兒。”袁世凱對眾人的表現很是不解。從靶場到會議室這一段路上。受訓團的這些軍官都是排著整整齊齊的縱隊走過來的。那軍姿,讓他看得心里火燙燙的,直為郭金章的安排感到不公榮祿不就是跟西太后的關系近一點兒嗎?憑什么就讓他領導這樣一支軍隊?他袁世凱差在哪兒了?可他沒想到,這幫在他眼里表現的不錯的家伙,一關起門兒來居然就想當逃兵。
“什么好啊?袁大人,這些紅色兵團的家伙可就沒一個好人。他們這哪是什么訓練?這壓根兒就是要人命啊。”那桐大聲叫道。
“他們怎么要了你們的命了?你們不都挺好的嗎?”劉永福冷冷問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另一個叫安平的軍官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屑,“你劉大將軍一開始就被人家接走了。好吃好喝的供著,可咱們呢?m的,出了碼頭就被那什么警察抓住罰款這先就不說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基地,可人還沒喘口氣兒,就被那什么李東寶扔到操場跑圈兒榮大人,您不知道,那就不是個人啊。”
“怎么不是人了?”想著自己跟李東寶并不多的兩次接觸,丁汝昌不解地問道。那小子除了喜歡吹牛,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呀。而且。人家說的那些好像也并不是吹牛。,
“丁軍門,咱們上午到的碼頭,你們被接走了,我們到了天都黑了才到了這兒。可那李東寶根本就不管這些。一進門兒,就讓咱們背著行禮圍著操場跑圈兒,三十圈兒啊,二十多里地,你說這”
“這是他們的下馬威!”劉永福不屑地一笑,“不過。才區(qū)區(qū)二十里地,你們就不行了?”
“你才不行呢。”安平瞪了他一眼,“這行軍打仗,靠的是騎射的功夫,哪有練跑的?老子又不是逃兵!”
“行了,安平你個混蛋丟不丟人?”一旁的壽元聽到這話突然就火了,“都兩個月了。你他m的還騎射騎射的得卜什么?騎射?老子給你找來十萬騎兵,你看看夠人家的機槍‘突突’幾回的還騎射?有種你就去找匹馬,老子拿把步槍蹲那兒,咱們對射,看是你這個騎射先死,還是我先死!”
“騎射功夫早就已經過時了,尤其是面對那些威脅無窮的機槍,千軍萬馬的沖鋒更是找死”袁世凱悠悠地看了眾人一眼,突地又是一笑,“壽公爺看得很準。”
“我這算哪門子準?人家紅色兵團在那什么河邊兒上,幾百挺機關炮,就足足葬送了三萬美國兵,整個戰(zhàn)役連一個時辰都不到可咱們大清跟那些洋夷打打和和的這么多年,打死的洋鬼子加起來有人家這一場戰(zhàn)役的半數沒有?沒有!再看看人家對著美國,對著英國,對著法國的時候的硬氣,咱們就得承認,咱們比不上人家。”壽元站起來,對著一幫軍官,尤其是那桐等人連連冷哼:“現在,難得有機會跟人家混在一塊兒受訓,你們不爭氣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跑?你們自己看看,人家是故意為難咱們的嗎?人家隨便一個小兵,早上起來不吃飯,先就要背著槍,打著包,跑上十里地咱們現在才跑五里,你們就他m的哭爹喊娘的,丟不丟人?”
“咱們當然比不上您壽公爺了。您是咱們大清的鎮(zhèn)國公爺,還是皇上親封的,跟西班牙人打完之后,回去那是要執(zhí)掌九門,拱衛(wèi)京畿,說不定到時候連親王的位份都能掙到。可咱們算什么?咱們就只是來當兵吃飯的,可不想飯沒吃上,就先把小命玩沒兒了!”那桐身后的一個軍官不陰不陽地朝壽元撇了撇嘴,“您自己看看,今天李立勛那是蒙著皇上和皇太后福佑,這才沒被掃到腦袋,可他要是稍偏一丁點兒,這吃飯的家伙可就沒啦!”
“他們?yōu)槭裁匆銈冞M行這種訓練?”袁世凱問道。
“咱們差勁兒唄!”壽元翻了個白眼兒,“剛來的時候,也是一樣的土堆,咱們躲在后面。人家一通掃射。結果。這么多人,嚇癱了一小半兒,尿褲子的仨兒,一大半兒都嚇得大呼小叫人家一看,直接就告訴咱們,就咱們這樣的兒,上了戰(zhàn)場就是送死的命。先得把膽子練好,在槍林彈雨里面鎮(zhèn)定自若。這才能指揮軍隊從容應對現在這還只是開頭兒,說是等到了那什么巴拿馬,還得拿炮轟呢”
“這些人這么舍得下本錢?”袁世凱臉上微微失色。拿子彈不當錢也就罷了,還要拿炮轟這就是自己未來的職位?那得得罪多少人?那郭金章還承諾讓他來當這幾十萬大軍的領袖m的,該不是故意騙著他玩兒呢吧?
“就這樣,你們覺得受不了了?”榮祿陰沉著臉問道。他現在也是牙根兒發(fā)酸。讓士兵頂著子彈躲在一邊,這也就罷了,還要拿炮轟這幫唐州人也太拿錢不當錢了。可他的心里也禁不住有些憧憬,這樣訓練出來的兵應該比大清的那些所謂的兵勇要強的多吧?光是看看壽元、那桐剛才在靶場的表現,槍林彈雨也沒變色。再加上行如風、站如松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至少不比他自己差他現在想想趙橫行等人拿著機槍不停朝自己掃射的情景,就忍不住從心里發(fā)寒氣。,
“要只是這樣。多來幾次也就慣了。可那些家伙的手段還多著呢,”那桐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榮大人,您不知道,咱們的人只要稍一犯錯,他們可就把咱們直接往小黑屋里扔啊”
“小黑屋?那是什么?他們對你們用刑了?”丁汝昌他看到那桐說出“小黑屋”這個詞之后。其他人,包括壽元在內,居然都有些色變,禁不住皺了皺眉。
“用刑又如何?”劉永福翻了個白眼兒。跟法國人的戰(zhàn)爭,他算是站在左宗棠一派的,跟主和的李鴻章一派不對路,自然也就看不上李鴻章親信的丁汝昌。“想要打勝仗,就得軍紀嚴明。別說用刑,必要之時,砍頭祭旗也是應當。”
“砍頭?哼!”那桐看著他冷哼了一聲,“要是砍頭那倒痛快了。那可是小黑屋!劉大人你自己問問,這兒有誰不怕的?”
“難不成他們還準備了酷刑?”袁世凱仔細打量了一下那桐,這家伙挺健康的,除了比來的時候黑了點兒、壯了點兒,也沒見受過刑的樣子呀。
“小黑屋,又叫關禁閉。”壽元長出了一口氣,“咱們剛來的時候,老是犯規(guī)矩,人家也不打不罵咱們,就是把咱們關進一間黑不見光的屋子里自己呆著”
“那也沒什么呀。”丁汝昌奇道,“你們害怕什么?”
“剛開始的時候當然沒什么,可緊接著就不行了。”壽元微瞇著眼睛,身子禁不住開始發(fā)抖:“你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里,看不見光,看不見人,也聽不見什么聲音,只覺得空蕩蕩的我被關進去那回,撐不到半個時辰就忍不住自說自話、唱歌,可一會兒就煩了。沒多久,就開始胡思亂想,還痛哭流涕,再接著,就開始像籠子里的困獸一樣不停地在里面走來走去。再之后,開始產生幻覺,整個人都差點兒絕望,只想著趕緊死了算了他們把我放出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虛脫了,差點兒就爬不起來,以為這輩子完了”
“這么厲害?”袁世凱不信,可再看看周圍其他受訓的軍官那一張張發(fā)白的臉,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一問很多余。
“不信你可以自己試試。”果然,安平流著冷汗看了他一眼,咬牙說道。
“那個還是算了吧。我相信大家的話。”袁世凱陪笑道。眾人的臉色讓他禁不住有些心里發(fā)毛。可他還是不明白,不就是沒聲音、沒光么?真就那么可怕?晚上睡覺的時候不就是這樣樣子嗎?居然能讓那桐那些人嚇得想不顧西太后等人的指令回大清?
“本官知道大家都受苦了。”壽元的話也影響到了榮祿,雖然和袁世凱一樣也猜不出小黑屋有什么可怕的,可他能感受得到壽元、那桐等人心里的恐懼那幫家伙,肯定是吃了大苦了。可是,不管怎么吃苦,不能把任務給丟了呀。他雖然可以用職權把這些家伙都扔回大清,可是,這些家伙都是千挑萬選才找出來的,以后的大清棟梁,就這么扔回去,不說自己的任務砸不砸,太后和皇帝的臉面肯定就放不下來因為這么多人失敗而歸,人家會說大清沒人了。他怎么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吃苦,是好事兒!沒吃過苦的人,恐怕成就也有限大家伙兒都是朝廷的棟梁,身負太后和皇上的重托,都是一時的人杰,怎么能這么就打了退堂鼓?再者,此次與西夷之戰(zhàn),明里是為了花旗國,可暗里,那就是咱們大清的揚威之戰(zhàn)這時候犯了慫,你們回去就不怕人家指著你們的脊梁骨罵你們沒骨氣?”
“打仗拼命咱不怕,可那些唐州人根本就不把咱們當人看老子都被扔進小黑屋兩回了,榮大人,您說說,這還讓人怎么安得下心來?”安平叫道。
“這事兒本官會去跟郭金章說,讓他把訓練之事交由咱們自己”榮祿看了一眼眾人,又突然伸手指向了袁世凱,“袁世凱袁大人,日后就是咱們的訓練部長這是已經定下來的事兒。他肯定不會像唐州人那樣對付你們的,你們放心”
“袁大人”
訓練部長?眾人愣了一下,突然都把注意力投射到了袁世凱的身上,目光之中,居然還有不少的討好之意而看到這個情景,袁世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未完待續(xù)。)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