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之 前路未知
清晨,待林瑾瑜醒來后,只見薛子騫已經(jīng)把早餐端到了小木桌上。林瑾瑜與吳承懿坐在一起,薛子騫坐在他們二人對面,卻怎樣也不愿直視林瑾瑜的眼睛,因?yàn)樗星也恢约旱陌职志褪潜凰麣⑺赖模恢雷约阂呀?jīng)家破人亡,無家可歸,護(hù)軍府不過一夜之間已經(jīng)改名換姓。
“你叫薛子騫吧。”林瑾瑜看他坐下之后,忽然問道,“哎,你們要刺殺的,是我爸爸,還是那個日本人?”見薛子騫不曾應(yīng)答,林瑾瑜繼續(xù)問道,“還是……兩個都是?”
默不作聲的吳承懿一直觀察著每次林瑾瑜問話后,薛子騫的神態(tài),他好像看出了些什么,卻一直不曾開口。不經(jīng)意間,他與薛子騫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眼,只是林瑾瑜不曾發(fā)覺這微妙的動作罷了。
林瑾瑜繼續(xù)說道,“我其實(shí)挺敬佩你們的,你看,我爸爸有那么多人保護(hù)著,你們居然敢……敢提著槍沖進(jìn)去。”
薛子騫還是沉默著,從始至終盯著桌上的早餐,卻早已沒有心情下咽。
“其實(shí)我覺得你們太莽撞了,根本傷不了他嘛!”
“你不知道!?”聽見這話,一直沉默的薛子騫忽然大吃一驚。
“知道什么?”林瑾瑜笑著問道,見身邊的兩個人都沉默著,天真的林瑾瑜更加好奇地問道,“我問你知道什么啊?哎!我最討厭說話只說一半的人!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啊,只會拎著一個破槍到處亂殺人!”
吳承懿從薛子騫的神態(tài)中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吃飯吧。”林瑾瑜說完這番話后,薛子騫不知為何心中千頭萬緒,系成一個死結(jié),而這個結(jié)好像永遠(yuǎn)也不會解開,冥冥之中,他忽然希望這件事情林瑾瑜越晚知道越好,這個真相,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知道。
“子騫,謝謝你。”吳承懿忽然開口,將緊張的氣氛調(diào)節(jié)了一些。
“為什么?”薛子騫不解地問道。
“你跟他們不一樣,非常不一樣。”吳承懿嬉皮笑臉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嚴(yán)肅,卻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反正他知道待會兒就要啟程去尋找自己那二十萬塊錢了,何不趕緊填飽肚子?于是抓起兩個饅頭就往嘴里放,嘴被饅頭填得鼓鼓地,還含糊不清地說道,“吃啊!你們怎么不吃?你們要是不吃的話我可不客氣了呀!真是餓死我啦!”
雖是清晨,可是廢舊廠房內(nèi)的光線極為昏暗,明明滅滅地燃著幾盞燈,隱隱約約地照在吳承懿的臉上,有幾束淺淺的陽光投射進(jìn)來,將昏暗的光線微微變成紅色。吳承懿的膚色本是很淺的,卻被這樣的光束照耀,露出幾分喝過酒后的微醺般,雙頰泛起紅暈來,那一對酒窩若隱若現(xiàn)。漆黑的眉毛讓光影襯得眉骨下投射出一層陰影,襯得整張臉棱角分明。如學(xué)校美術(shù)館里面擺放的幾個石膏像。
其實(shí)吳承懿的臉本就生得清秀而漂亮,身形瘦高。雖是平日里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但在不說話時,眼波流動出來的暗涌總是帶有幾分凜冽之光,一種不言而喻的威懾力咄咄逼人。初見的人若看這副皮囊定認(rèn)為他是一個不易親近的人,只有相處一段時間后,他的厚顏無恥才會徹底打消別人的第一印象。
相反的是薛子騫雖是身形高大,眉目也不輸?shù)脜浅熊舶敕郑蓞s生性木訥,不善言辭,讓人感覺略顯呆滯。但整張臉棱角分明,也不失為一個美男子。但在國外留學(xué)打拼數(shù)年,并且滿嘴長篇大論可以將對方說得七顛八倒的吳承懿這個假洋鬼子面前,自己莫名地自卑起來,而這一股自卑就連薛子騫自己都不知從何而來。回首自己這二十年,雖是不曾做過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整個人還是相當(dāng)自信的,可為何在這一刻,這份自卑連自己都難以置信呢?
早飯過后,吳承懿就準(zhǔn)備啟程。為了以防他趁機(jī)脫逃,并且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薛子騫將吳承懿的雙手綁在一起,并且用黑色封條貼在他的眼皮上,將他的眼睛蓋住,而后用繩子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一片郁郁蔥蔥樹林后。
當(dāng)薛子騫停下腳步后,吳承懿一個趔趄,險(xiǎn)些摔倒。而后被揭下眼睛上的封條,他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薛子騫說道,“回頭拿到錢,還回到這兒,我在這兒等你。順這條路走。”薛子騫指著一條路,而后拍拍吳承懿的肩膀,“好運(yùn)!”
吳承懿站在原地卻不曾邁步,臉上掠過的神情正是與剛才判若兩人。深邃的眼中充滿著凜冽的寒光,卻又是彷徨的,想了許久,終于按照薛子騫的指示邁開了步子。
因?yàn)槭虑榈恼嫦嘀挥兴蝗酥溃蔷褪沁@筆從日本歸國隨身攜帶的巨款早就在碼頭時在那一場突如其來的霍亂中不翼而飛,興許是被人無心錯拿,可茫茫上海灘,又哪里去尋得那個人呢?
也許林瑾瑜說得沒有錯,他雖是確有這筆巨款在手,但在那個時候說出,也無異于是個緩兵之計(jì),是在和革命黨那些人拖延時間。因?yàn)閷τ谀枪P錢的下落,他竟也無從找起。幸而兩天前在碼頭追趕汽車的過程中記下了那個車牌,于是他想了想,并未像薛子騫所想的那樣,往銀行奔去,而是尋著上海的汽車出入管理局走去,希望能尋得一絲線索。
而吳承懿并不知道,薛子騫一直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當(dāng)他按圖索驥,走到管理局的樓上,薛子騫一直緊隨其后,卻在袖子里面,悄悄地藏著一把手槍。因?yàn)樗⒉恢绤浅熊驳腻X已經(jīng)丟了,而且看到吳承懿沒有去銀行,這出乎他的意料。他悄悄地扣動扳機(jī),躲在暗處,觀察著正在辦公室門前的吳承懿,一旦有異動,他按下槍,吳承懿隨時會斃命,而這一切,他自己竟渾然不知。
正當(dāng)他決定按下槍時,門打開了,只聽吳承懿對里面的人問道,“請問這兒是汽車管理部么?”
“對,你找誰?”
“我找你們管事兒的。”
“請進(jìn)吧。”
話音剛落,門被關(guān)上,薛子騫被關(guān)在了外面,他躲在暗處長呼一口氣,險(xiǎn)些因?yàn)樽约旱拿ё册劤纱蟮湣?br />
當(dāng)吳承懿離開之后,薛子騫繼續(xù)悄悄地緊隨其后,卻見吳承懿走到一處花園別墅前,看門的走來,向吳承懿問道,
“先生,您找誰?”
“請問車主人在家么?”
“車主人不在家。”
“那請問你們家是不是就這一輛車?”
“對,就這一輛車。”
吳承懿悵然地離開,走在橋上,望著陰沉的天空,他知道,這輛車關(guān)系著他與林瑾瑜的兩條人命,林瑾瑜這個時候還綁在那個廢棄的廠房里面,或許將所有的希望全部傾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想象不出若是空手而歸,會有怎樣的下場。
而后連去了好幾棟房子內(nèi),看到的全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輛牌照號為17371的車。他懷著大失所望地心情一路奔走于上海灘的大街小巷中,而偌大的上海灘,他自己也心知肚明,這樣漫無目的地尋著,其實(shí)無異于大海撈針,可又無可奈何。
卻說另一頭,孟鶴年被童強(qiáng)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震懾著,卻對自己家中世代遺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志在必得,被逼得走投無路時,他決定了開始變賣家產(chǎn)。
他無奈地看著秦韋奇與汽車買方交涉著,索性視而不見,一個人躲進(jìn)房間里去,而他知道,自己是無路可躲的,因?yàn)槊魈斓奶柹穑@里的一切都不再屬于自己。
正當(dāng)此時,他忽然聽見了敲門聲,打開門,只見一年輕人站在門外,
“先生,請問您這兒是不是有輛車牌照為17371的車呀?”
“嗯?”
“我想看看這輛車。”孟鶴年以為這個年輕人是汽車買主,卻聽他繼續(xù)說道,“哦,是這樣的,我有一個箱子……”
還未聽他說完,只聽“砰”的一聲,孟鶴年將門關(guān)上,將吳承懿拒之門外,而吳承懿不甘心地繼續(xù)拍打著門,“我有一個箱子撂在車?yán)锢玻¢_門呀!”
里面卻毫無反應(yīng)。
躲在轉(zhuǎn)角處的薛子騫目睹了一切,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自言自語道,“碼頭?他的錢丟了?”
屋子里面的孟鶴年如同一個陌路人般冷眼旁觀著昔日溫馨祥和的家里面被整得亂糟糟的,搬家公司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將有些價值一應(yīng)俱全的家具紛紛向外搬去。孟鶴年的心已經(jīng)心灰意冷,而他知道,將這里面所有的東西都賣掉也不過十萬塊錢的冰山一角。
這時候,他開始整理辦公桌抽屜里面的這些文件,在地上準(zhǔn)備了一個火盆,將一些現(xiàn)在無用卻又涉及著個人相關(guān)信息的文件通通丟進(jìn)去燒掉。一時間滿屋子飄著碎紙屑,還有灰燼。透過燃燒的烈火旁,他望著懸掛在墻上的父親遺像,含著眼淚卻又用倔強(qiáng)的口吻對相片說道,
“以前我看不起你,你做生意啊,滿腦子里面都是錢。我跟你不一樣,我做生意,我有抱負(fù),我要做個能振興國家的商人。這些年我什么都試過了,但今天,我把你留下來的房子,孟家半個世紀(jì)的老宅子給賣了……和你當(dāng)初的預(yù)言一樣。”他含著眼淚,望著三炷香前的父親,“你要真是有在天之靈,你幫我一把,別讓我倒下去。”
孟鶴年悵然地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偌大個上海灘,來來往往,車水馬龍,心中悵然若失,不遠(yuǎn)處就是上海黃浦江,不知在這片風(fēng)云變幻的土地上,有多少人一夜崛起,又有多少人萬劫不復(fù),而自己,又該屬于哪一種呢?
漫無目的地奔走在街上的吳承懿看著天色漸晚,也開始灰心喪氣,滿臉倦容地一個人蹲坐在十字路口的街邊上,來往的人無數(shù),甚至有舉著冰糖葫蘆的小孩子用異樣的目光望著這個奇怪的大哥哥,而領(lǐng)著孩子的母親領(lǐng)著孩子快步走開,生怕被這個年輕人感染上一身晦氣。
放在桌子上的報(bào)紙頭條上清楚地寫著“上海林護(hù)軍遭槍手伏擊命喪碼頭”的字樣。
被綁了一天的林瑾瑜從始至終坐在一個地方,百無聊賴,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一份報(bào)紙放在桌子上,剛想探頭去看一看,卻沒想被突然回來變了臉色的薛子騫二話不說一把奪走,而后撕成好幾塊,直至面目全非的樣子。而后將自己從外面挑回來的泉水倒進(jìn)壺里面,加熱,燒開。
“哎!你有病啊!人家連看報(bào)紙都不行啊!”
薛子騫見方才林瑾瑜險(xiǎn)些得知父親遇刺的消息后驚慌失措,索性虛驚一場。這個時候,他覺得這個真相林瑾瑜最好一輩子也不要知道。而后將一本方才新買的名為《少年維特的煩惱》的書放在林瑾瑜的眼前,只是林瑾瑜犯起了小姐脾氣,倔強(qiáng)地將書扔到一邊。可林瑾瑜的倔強(qiáng)只能維持一時,終究輸給了這樣的百無聊賴,于是翻起了書,不一會兒就陷入了故事情節(jié)中。
令她不知道的是,薛子騫一直在她的身后忙忙碌碌地準(zhǔn)備著晚餐。上午跟蹤著吳承懿,傍晚還要準(zhǔn)備飯菜,薛子騫已經(jīng)是倍感勞累了,可不知為何,當(dāng)他望著陷入書中世界的林瑾瑜,那樣的靜美,那一刻,薛子騫竟也陷了進(jìn)去,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意,勞累統(tǒng)統(tǒng)忘記了。
當(dāng)飯菜擺在林瑾瑜面前時,她頗感意外,心中卻對薛子騫仍有一絲怨氣,見薛子騫已經(jīng)動筷,吃了起來,她有些不知所措,索性一直坐在那里,任憑飯菜變涼。
“不好吃就倒了。”薛子騫說道。
“……謝謝。”林瑾瑜說完,便還是吃了起來,而薛子騫一邊吃飯,一邊用碗將臉擋住,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癡癡地望著林瑾瑜吃飯的樣子。
到了華燈初上時分,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整個名曰“不夜城”的上海灘夜晚好像永遠(yuǎn)也不會陷入沉睡之中。名伶的歌聲回蕩在大街小巷,許多人的臉上都有著不同的面容,唯有吳承懿如同游魂般漫無目的地游蕩在街上。
又被綁在椅子上的林瑾瑜看著薛子騫將硬邦邦的木板上面鋪了好幾床的褥子,忽然間他轉(zhuǎn)過頭來,重重地將林瑾瑜拽起來,站在她的身前,二人四目相對。
薛子騫每走一步,林瑾瑜就后退一步,她不知為何薛子騫竟帶著一股咄咄逼人的眼神盯著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更何況林瑾瑜的雙手還被綁了起來,在這一刻,林瑾瑜的腦中閃著無數(shù)個可能,整個人被薛子騫逼著,自己后退著,卻不知后面已經(jīng)沒了路,一不小心就坐在了床上。
而薛子騫忽然又走開了,轉(zhuǎn)身燃起了微微燭火,在火光前,從懷中掏出一把槍,小心翼翼地用干凈的布摩挲著。當(dāng)他回過頭的時候,見坐在床上的林瑾瑜已經(jīng)昏昏欲睡了,她重重地低下頭去,身子也倒了下來,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薛子騫見狀,悄悄地為她解開束縛在手腕上的繩子,而后又為她找來一張被子,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生怕驚醒了她。
而后他將毯子撲在床邊的地上,將微弱的蠟燭放在林瑾瑜的窗前,弱弱的光打在那張熟睡的臉上,看著她寧靜可人的面容,薛子騫的臉上又浮現(xiàn)了與方才一樣的笑容。而后在床邊用手臂支撐著腦袋,望著林瑾瑜的面容,不自覺中發(fā)覺自己也倦了,而后輕輕睡去……
令薛子騫大吃一驚的是,早上起來,卻發(fā)現(xiàn)林瑾瑜不見了蹤影,他四下尋找,卻又遍尋不至。
正當(dāng)他心中千頭萬緒,腦海閃過無數(shù)個假設(shè)之時,卻見林瑾瑜推開門走進(jìn)來,手上還拎著一個裝滿水的小桶。見薛子騫剛剛醒來,臉上浮現(xiàn)了濃重的笑意,眉眼彎彎,“你起來啦!沒想到拎一桶水要跑這么遠(yuǎn)!”
“你……你沒有……”薛子騫很想說為什么有機(jī)會,你卻沒有跑掉,反而還回來!而這句話剛剛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啊?沒有什么?”
“哦……沒事……”
“你這個人真有意思,說話總說一半。”林瑾瑜一邊說話,一邊學(xué)著薛子騫的樣子,將桶里的水倒進(jìn)壺里面準(zhǔn)備燒開,她抬起頭,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薛子騫說道,“已經(jīng)第三天了,也不知道吳大哥怎么樣,你說,他應(yīng)該搞到那十萬塊錢了吧!?”
不知為何,像是觸碰到什么敏感字眼一般,他忽然間只想緊緊地將林瑾瑜束縛住,寸步不離。于是趁她不注意時拿起繩子,一把將她抓住,又綁在了椅子上。
“哎!哎!你干什么!我又不走!你綁我干什么!你這個人真是,七顛八倒的!”
過了許久,林瑾瑜漸漸平靜了下來,看著薛子騫一直低著頭,認(rèn)真的擦拭著自己那一把手槍。他們的對話很少,三天算起來似乎都不超過十句,林瑾瑜雖是對這個人沉默甚至略帶莽撞有些反感,卻也百無聊賴,“如果……我是說如果……吳大哥拿不回那十萬大洋……你會殺了我們么?”
“會。”薛子騫抬起頭來,想了又想,低聲說道。
林瑾瑜無奈地笑笑,用嘲諷的口吻說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所謂的革命者,根本就是冒牌貨。大事情做不了,最大的本事,就是殘殺幾個像我們這樣的好人罷了。”
薛子騫聽完這話,沒有應(yīng)答,繼續(xù)低下頭擦拭著自己的手槍。
“有時候,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用暴力呢?這個世界如果每個人都充滿愛,互相尊重,善待生命,善待上帝給予的一切,戰(zhàn)爭自然就沒有了。”
“幼稚。”薛子騫說道。
“我覺得真正幼稚的,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笨蛋!”
薛子騫抬起頭,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著林瑾瑜……
在整理著房間的孟鶴年將大把大把廢棄的文件扔進(jìn)火盆之中,曾經(jīng)那些令自己自豪過的東西瞬間成為灰燼。而后拎起身旁的一個皮箱,擺弄一番又打不開,失去了耐心的他索性也丟進(jìn)了火盆之中。而后繼續(xù)整理著剩余的文件,他無心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燃燒在火焰之中的箱子瞧著愈發(fā)眼生,他大吃一驚,自言自語道,
“這不是我的箱子!”
他迅速撥開其他東西,將火盆熄滅,而后打開箱子,翻出來諸多印著他看不懂的日本字樣合同單,卻見每張合同單的下面的字眼是中國字,是一個人名,上面寫著——
吳承懿。
他并不認(rèn)識這個人,而繼續(xù)翻著,忽然在箱子底,翻出了兩張支票。
每張支票上都寫到:壹拾萬圓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