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篇:仙柰、水鏡、魔神心
澹臺燼避開仙門弟子走到無人處,捧出了袖里躲藏的小玄鳥,玄鳥展翅一躍,在半空中恢復(fù)人形。
“一萬年過去了,變化可真大啊。”時月腳踩圍欄,登高望遠,環(huán)顧四周,難以想象如今這個像魔域一樣幽暗陰沉的地方,是昔日神明之所在。
“都變了啊。”他有些失落的嘆息道,心里說不上是惋惜還是難過。他們想要故地重游,現(xiàn)實卻是,人非過去的人,景非過去之景,昨日已去,往事不可追。
眼見著時月眸子里的光芒黯淡下來,澹臺燼不忍他難過,走近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慰道“還有靈臺,玉傾宮和仙柰樹沒看過,總會有不變的。”
“嗯。”時月點點頭,眨眼間調(diào)整好心情,神色恢復(fù)如常,他笑嘻嘻拉住澹臺燼,帶他往玉傾宮花園方向走“我們?nèi)タ纯茨强脴溥€在不在。”
慶幸萬年過去了,仙柰樹不但還在那里,長勢還很好,在這廢墟般的上清神域里,一如既往地開花結(jié)果,絲毫不受環(huán)境變化所影響。
時月撩起衣擺爬到樹上,摘了兩個紅紅的仙果,洗干凈后遞給澹臺燼一個,自己拿著另一個吃“原來是這個味道,我總算知道了。”
該說不愧是幾萬年的仙柰樹,結(jié)的果子脆甜多汁,口感似蘋果,卻比蘋果甘甜細膩,難怪當(dāng)初桑酒沒事就上樹摘果子吃。
心愿達成的時月吃完果子,在仙樹旁挖了個坑,把他和澹臺燼吃完的果核埋了進去,拍拍手打量著萬年長青的仙柰樹“難得來一趟,要不要多摘一些回去,給白羽和你師父師兄們嘗嘗。”
這人啊,發(fā)現(xiàn)了好東西就想分出去,倒是半點不藏事。
本就是陪人過來追憶散心的,澹臺燼自然不會反對他做任何事,順手解決了幾個亂竄的精怪妖靈,收入鎖妖囊中,語調(diào)輕松的打趣道。
“你就是把它都摘了,我又能說什么呢。”
一聽這話,時月如得赦令,撒歡似得躥到樹上,手腳麻利的摘果子,看那架勢,是要把他看順眼的都帶走。
樹上的人上躥下跳活潑的像個小猴子,樹下觀望的人心情愉悅,笑得合不攏嘴。
沒過一會兒,仙柰樹上紅彤彤的果子幾乎都被摘走了,心滿意足的小蝴蝶拍拍手,輕飄飄的一躍下了樹,落地轉(zhuǎn)身,頭頂樹葉笑得燦爛“大豐收啦。”
那孩子氣的活潑笑容感染了澹臺燼,他笑著走過來,替人拂去身上沾的草木樹葉,用清水打濕帕子擦干凈每一根手指,表情溫柔。
“玩夠了?接下來想去哪里?”
“去大殿找找看那東西還在不在。”
“遺澤嗎,我在衡陽宗找到了神物志,上面沒有冥夜帶走遺澤的記錄,它應(yīng)該還在上清神域。”
“嗯,護心麟也有感應(yīng),就是不知道在哪兒。難道神器也會長腿跑掉嗎?”
“說不定呢。”
兩人說笑著走向玉傾宮大殿,一白一藍的身影像極了萬年前的冥夜與眀幽,幽暗荒廢的神域,因為他們的到來,逐漸恢復(fù)了昔日的清圣。
彼時彼刻,亦如此時此刻。
此時,偽裝成紫宿洲弟子的姒嬰驚滅,正在上清神域四處游走,尋找著魔神之心洗髓印的封印所在,即便他們刻意避開人群,還是會遇上捉妖驅(qū)邪的仙門弟子,驚滅把跟人寒暄的事交給姒嬰,自己在一旁裝啞巴。
公冶寂無便是其一,他依照衢玄子的指示,仔細觀察每一位擦身而過的修士,時刻注意著袖封中水晶珠的變化。
原本應(yīng)該陪他一起行動的黎蘇蘇,因為身體不適,留在涼亭里休息,公冶寂無想讓她先回去,被黎蘇蘇拒絕了。
自五日前她從景京回來后,就經(jīng)常面色蒼白的捂著胸口,問了就說沒事,衢玄子為她診脈,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毛病。
方才也是,好端端的說這話,突然臉色煞白快昏過去了,可把公冶寂無嚇得不輕,勸說無用后,他只能傳音給同門師妹過來照顧她。
要不是還有任務(wù)在身,他是真不想離開黎蘇蘇身邊。
花園長廊拐角處,公冶寂無與姒嬰驚滅兩人不期而遇,三個人三種手勢,相互見禮。
擦身而過時,公冶寂無感覺到袖封中的水晶珠在隱隱發(fā)燙,他走上高處轉(zhuǎn)身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取出傳音符,口念咒語,通報師門他已尋到二魔。
衡陽宗里的各派掌門收到消息后,立刻通知本門弟子離開上清神域,兆悠和衢玄子準備前往上清神域協(xié)助誅魔,岑掌門卻不想讓他們搶占風(fēng)頭,找了個理由讓衢玄子留下,自己替他去上清。
兆悠暗自翻了個白眼,拎著酒葫蘆走進陣中,先他們一步來到上清神域,恰好看到公冶寂無放上天的信號彈,立即御劍前往。
紫色的煙花神域上空炸開,以公冶寂無為首的仙門弟子持劍布陣困鎖二魔,面對層層包圍的姒嬰驚滅輕蔑一笑,因調(diào)戲姒嬰反被擒住的岑覓冷汗直流。
“姒嬰,你先走,我來會會他們。”不再偽裝的驚滅恢復(fù)本相,蛇一般陰冷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的臉,笑的森寒詭異,他轉(zhuǎn)動脖子,召出骨笛吹奏出魔氣森森的曲調(diào)。
姒嬰在驚滅的掩護下,掐著岑覓的后脖頸堂而皇之的離去,即便有神域的清氣壓制,年輕弟子們也不是驚滅的對手。
一萬年的修為差距,豈是一個地利就能彌平的。
深知這一點的公冶寂無沒有去管脫逃的姒嬰,而是集中力量維持住陣法,困鎖驚滅直到兆悠他們趕來。
玉傾宮大殿上,澹臺燼手持護心麟,閉目感應(yīng)神戟遺澤所在,守在他身邊的時月看到了射向天空的煙花信號,知道二魔已經(jīng)被找到了,現(xiàn)在正是去靈臺解封洗髓印的時機。
“你去吧,注意安全。”澹臺燼睜開眼看向時月,目光堅定溫柔,為了防止洗髓印逃竄到他身體里,他們商量好了,一個解封洗髓印,一個尋找遺澤,通過締命相互感應(yīng),他們能第一時間知道對方狀況,進行支援。
“放心,我?guī)Я藘砂俣鄰埛垼懿坏舻摹!睍r月走上前來抱住澹臺燼,拍拍他的后背,松手走向大殿盡頭,懸空的玉龍之前,口念咒語,化身玄鳥飛入玉龍之中,在一陣水波漣漪中消失不見。
澹臺燼通過漣漪感覺到冥夜的神力,他握緊護心麟,壓下心中擔(dān)憂,集中注意力釋放靈力進入玉龍之中,試圖從這道連接玉傾宮與靈臺的通道中,找到被藏起的神戟遺澤。
這件蘊含了諸神之力的神器,將是此次誅魔計劃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而當(dāng)前唯一有可能將它召喚出來并使用的人,只有繼承了冥夜記憶與意志的澹臺燼了。
時月穿過空間門來到靈臺之上,一眼便看到了干涸的水鏡中封印的洗髓印,他回憶著冥夜封印洗髓印的過程,用仙門術(shù)法一點點解開水鏡的封印將洗髓印隔空取出,盡可能地保持洗髓印的封印完整。
耗時費力的把洗髓印取出來,這小東西立刻感應(yīng)到魔胎位置,想要逃跑,被時月眼疾手快的抓住,貼上層層符紙再用布袋裹起來。
忽然,一陣破風(fēng)之聲從背后傳來,時月本能的低頭閃躲,一把黃紅傘從他頭頂旋轉(zhuǎn)飛過,黑發(fā)紫裙的姒嬰五指大張抓向他的后背,時月向前一躍又躲了過去。
“她怎么來的這么快!”時月將裝有洗髓印的布袋收口扎緊,往腰上一別,左躲右閃的避開姒嬰的攻擊,想盡辦法與她拉開距離,符紙跟不要錢一樣飛出,往往還沒發(fā)揮效應(yīng),就被兇狠的魔女撕碎了。
姒嬰方才感覺到洗髓印的魔氣,毫不猶豫的將岑覓重傷,以此拖住岑掌門的追擊,而后毫無阻礙的來到了靈臺。
她自信滿滿地笑著,黃紅傘在身后轉(zhuǎn)動,這樣一個美艷妖嬈的人,心腸可比蛇蝎狠辣多了。
“你把東西乖乖交出來,我就留你一個全尸。”
她看出來了,對面這個滑不溜手的家伙根本不是人類,說不定跟他們一樣,是從哪兒混進來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姒嬰懶得深究,當(dāng)務(wù)之急是殺了他拿回洗髓印。
“你要我就給啊,那我多沒面子。”
時月嘴上逞強,實際卻在姒嬰迅疾猛烈的攻勢下步步后退,眼見著被逼到靈臺邊緣了,他面上狼狽閃躲,繞著靈臺跑了幾圈,心里在和澹臺燼傳音,商量怎么收拾這不速之客。
“小孩兒,姒嬰跑到靈臺來了,你得幫幫我。”
“我要怎么做?”
“我把她引到玉傾宮,你來揍她。”
“好,我已布下劍陣,你帶她來吧。”
靈力注地,踏步成陣,金木水火土五行符紙脫手而出,飛落在相應(yīng)位置,時月咬破手指滴血開陣,清圣耀眼的金色光柱沖天而起,圍困其中的姒嬰一時睜不開眼。
陣外的黃紅傘受到感應(yīng)飛旋著回到姒嬰手里,姒嬰拔出傘中劍劈開陣法,光芒褪去,靈臺之上已不見時月身影,只有一道時空門留下的裂隙。
姒嬰想也不想的鉆入裂隙中,眨眼便來到玉傾宮,她踏前一步,又一次踩中陷阱。
地上光芒閃動,早有防備的姒嬰一腳踏碎了地面,破壞了陣法紋路,使陷阱瞬間失效,但這只是時月布置的障眼法,真正的殺招是來自于澹臺燼的逍遙劍陣。
天上云中仙鶴持劍而立,觀其相貌清俊端莊,身形筆直,像一把藏鋒的利劍。
如今,利劍出鞘,劍氣化云,劍意如虹,飛虹流云間,殺意盡顯。
“逍遙劍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