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第 82 章
晚膳過后,兩人一個看書寫字,一個準(zhǔn)備食材,夜深以后才沐浴一番準(zhǔn)備就寢。</br> 姜舒窈記著明天與林氏寫信交談的事兒,腦袋昏昏沉沉的,不一會兒睡意就涌了上來。</br> 正待陷入夢境,忽然感覺手上碰到了什么東西。</br> 她忽而醒神,迷迷糊糊地感受了一下,似乎是……手?m.</br> 姜舒窈眨眨眼,反應(yīng)過來,睡意沒了,又無奈又好笑。</br> 自從謝珣跟姜舒窈合理牽手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悄悄牽手睡覺,這真是……</br> 她縮回手,謝珣嚇了一跳,他本以為她已經(jīng)睡著了才敢偷偷牽手,沒想著她是醒著的。</br> 想著今日似乎惹了她生氣,他還要牽她手,實(shí)在是不好,于是他小聲道:“抱歉。”</br> 姜舒窈無語了,把他的手抓起來扯到自己面前。</br> 謝珣常年習(xí)字,指節(jié)分明,手指纖長,因?yàn)榫殑陀霉P,手指上有一層薄繭,漂亮的手和他那張清雋的臉相得益彰。</br> 她把他的手拿過來揉了揉,道:“你怎么回事,就知道牽手牽手牽手,不想做點(diǎn)別的嗎?”</br> 謝珣驚道:“還、還能做什么?”</br> 姜舒窈: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像個木頭一樣!</br> 她翻過身來,支起上半身,把腦袋湊近道謝珣臉龐跟前。</br> 月光朦朧如紗,姜舒窈可以看到謝珣眼睛微微瞪大,澄澈干凈的長眸溢出驚詫。</br> “還可以這樣。”</br> 她腦子一熱,低頭往他唇上壓了一下。</br> 謝珣感覺大腦里轟鳴了一聲,一片空白,半邊身子都因酥麻而僵硬住了不知如何是好。</br> 他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她留在他唇上的觸感,溫溫的,軟軟的。</br> 姜舒窈翻身回到自己那邊,捏捏被子,出了“惡氣”,安心地閉眼準(zhǔn)備睡下。</br> 忽然,一陣清新的冷香傳來,她直覺有一種壓迫感襲來。</br> 睜眼一看,謝珣學(xué)著她的姿勢,支在了她的上方。</br> 他墨發(fā)冰涼,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垂下,滑過她的臉頰,帶起一陣癢意。</br> 謝珣大多時候都是冷著臉的,此刻也是,他垂眸的樣子顯得極其疏遠(yuǎn)冷清,似乎不好接近的樣子。濃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細(xì)碎的光芒,抿著嘴看她。</br> “干什么?”姜舒窈徹底清醒了,自己剛才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br> 謝珣極輕地喘了一下,在安靜的室內(nèi)顯得十分明顯。</br> 似羽毛撓過耳廓,姜舒窈感覺一陣細(xì)而微小的電流從大腦中穿過。</br> 他道:“可以再來一次嗎?”</br> 即便是到了這種時候,他的聲音也依舊冷靜,如泉水擊石,清越動聽。</br> 怎么可以有人用這種語氣語調(diào)問出這種問題,姜舒窈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答話。</br> 她不說話,謝珣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等著。他身上的冷香鉆入鼻腔,似草木清香,似幽幽墨香,將她渾身籠罩。</br> 四周太\安靜了,只剩下令人眩暈的耳鳴。姜舒窈攥緊手,指尖摳摳自己的手心,帶著黏糊糊的鼻音“嗯”了一聲。</br> 這一聲很小很輕,但謝珣并沒有錯過。</br> 他得了應(yīng)允,微微朝她湊近。動作很慢,有些僵硬,湊近一點(diǎn)停頓一下,再湊近一點(diǎn)又停頓一下,似乎是找不到合適的姿勢,也怕靠太近了自己心臟受不了。</br> 他感覺到了她的鼻息與自己的交纏,香甜溫軟,纏繞在他鼻尖,讓他有種渾身漂浮的感覺。</br> 他湊得足夠近了,鼻尖和她若有似無地輕碰摩擦著,最后鼓起勇氣,試探地用唇壓上去。這次比上次感覺更加強(qiáng)烈,溫軟到了極點(diǎn),甚至讓他有一些驚詫,碰觸之處升起一股酥麻的電流,一瞬間竄上頭皮,又化作熱流涌向四肢。</br> 或許是他的姿勢帶有一點(diǎn)壓迫性,姜舒窈沒由來地戰(zhàn)栗著,控制不好自己的呼吸,輕喘著氣。</br> 亂而急促地的熱氣撲在鼻尖上,讓謝珣瞬間迷失在這偏溫暖的馨香里,也被她帶的有點(diǎn)喘,本能地、輕輕地含了下她的下唇。</br> 奇怪的感覺從下唇騰起,姜舒窈發(fā)出了一聲羞恥的“唔”聲,渾身一震,連忙用泛軟的手一把將謝珣推開。</br> 她的力氣那么小,哪能推開謝珣。</br> 但謝珣感覺到了她的動作,連忙支起身子,忐忑地看她。</br> 姜舒窈沒作聲,謝珣先慌張了。</br> 他連忙說了句“抱歉”,接著迅速回到自己的那邊,僵硬地躺下。</br> 姜舒窈臉紅到快要滴血,把錦被一裹,轉(zhuǎn)身面對著墻不說話了。</br> 謝珣怕她生氣,又不敢開口問,只能安安靜靜地等著。一晚上就在這種忐忑與不安中糾結(jié),最后陷入夢鄉(xiāng)時,夢里卻只有一片溫軟的甜。</br> 翌日,謝珣醒來時天還未亮,他下意識側(cè)頭往床側(cè)看去,并未看到姜舒窈的睡眼,只看到空蕩蕩一片。</br> 瞌睡瞬間醒了,他從床上翻起來,掀開被子,穿鞋披上外袍往外急走。</br> 他動作太大,正在外間收拾的白芷嚇了一跳,連忙行禮道:“三爺。”</br> “夫人呢?”謝珣問。</br> “夫人起得早,說睡不著,便起來做早食了。”</br> 謝珣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完完全全想岔了,渾身的勁兒都懈了,走回內(nèi)間,穿衣梳頭。</br> 大清早的,兩人都奇奇怪怪的,白芷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不想了,繼續(xù)擦著桌上的茶壺。</br> 今日姜舒窈醒得早,側(cè)頭一看謝珣就想到了昨晚的事,睡意瞬間消散,干脆翻起來去了小廚房。</br> 姜舒窈和林氏都是利落不拖拉的人,既然提出了早食食攤的點(diǎn)子,就定下了開張的良辰吉日,一個忙著置辦鋪面選廚子,一個忙著琢磨吃食,都希望不要拖了對方的進(jìn)度。</br> 說到早餐,除了粥餅之外,姜舒窈還想到的是有“早餐之都”的武漢早點(diǎn),比如三鮮豆皮、熱干面、油餅包燒麥等等。</br> 今日她起得早,把本來應(yīng)在上午做的油餅包燒麥挪到了現(xiàn)在動手。</br> 油餅包燒麥?zhǔn)且环N很奇妙的組合,油餅酥脆油香,內(nèi)里的燒麥軟糯清甜,一口下去滿足感十足。一個油餅?zāi)苋滤膫€燒麥,高熱量,用料足,應(yīng)付早餐完全足夠了,十分扛餓。</br> 肉粒、香菇丁炒香炒出油以后,加一點(diǎn)提鮮的豆豉油,和蒸熟了的糯米扮勻,倒入熬成半透明半奶白的醇厚高湯,最后撒入胡椒粉、蔥花,燒麥的餡兒就做好了。包燒麥的皮搟得很薄,放入一大勺餡兒,從端部捏緊,看上去像個小包袱一樣,圓鼓鼓的,開口處似綻放的花兒一樣。</br> 將昨夜發(fā)酵好的面團(tuán)取出來,搟出一個個碗口大的圓形狀,起鍋燒油,油溫適合時,下入餅皮。</br> 伴隨著噼里啪啦的聲響,面餅周圍泛起油花,在油中晃蕩,似充了氣一樣,漸漸鼓起、膨脹,最后變成一個很泡很圓的金黃色油餅。</br> 謝珣便是這個時候進(jìn)來的,他聞著油香,疑惑道:“這是早食嗎?大清早的就吃重油的吃食,會不會不太好。”</br> 姜舒窈沒搭理他,這個時候得塞燒麥了,動作不能慢,若是油餅涼了,一碰就碎,就不好劃開了。</br> 劃開圓鼓鼓的油餅,薄脆的餅皮之中形成了一個足夠大的空腔,麻利地夾起燒麥,快速地塞入餅里,一二三四,四個全部塞進(jìn)去后,姜舒窈才得空答話。</br> “鴨肉燒餅難道不油嗎?”她問,“油餅包燒麥也只是看著油,實(shí)際吃起來一點(diǎn)兒也不油,但很扛餓,不用擔(dān)心午膳不到就餓了。”</br> 她用油紙包好后,遞給謝珣:“你嘗嘗,若是口味用料合適就可以售賣,不合適的話我再換一個,反正今早做出來本就是試菜。”</br> 謝珣自動忽略了“試菜”二字,接過油餅包燒麥,眼里綻放出光彩,這種日子終于回來了,幸福的早食。</br> 金黃色的油餅豁個大口,里面塞滿了燒麥,燒麥白嫩鮮滑,肉皮兒極薄極透,里面鼓囊囊的餡兒似乎兜不住一樣,隔著皮兒都能看到里面糯米的形狀。一股淡淡的油香鉆入鼻腔,間或夾雜著燒麥的清甜,熱乎乎的,一聞到味兒,剛才害怕太油的想法瞬間被拋在了腦后。</br> 張大嘴咬上一口,“咔嚓”一聲,餅皮碎了,伴隨著不停的脆響,糯嘰嘰的燒麥被咬開,鮮甜醇厚的高湯溢出,熱乎的香氣在舌尖縈繞,咬上以后下意識地“呼嚕嚕”往口里吸著高湯、燒麥和碎掉的餅皮,一口咬下去包得滿口都是,感覺一不注意就要從口中掉出去一般。</br> 燒麥很嫩,皮兒很薄,糯米濕軟,吸飽了高湯,混合著肉丁的豐腴香味和濃郁的胡椒味兒,泛著一層黏糊糊的濃郁光澤。高湯極鮮,鮮到透出了絲絲清甜,汁水充足,和胡椒一起完結(jié)抹去了油餅的膩,唯剩淡淡的油香。</br> 油餅酥脆油香,糯米軟糯,肉丁口感豐厚,高湯清甜醇厚,熱乎乎的匯聚在一起,瞬間將清晨喚醒。</br> 油餅外皮是脆的,燒麥被咬開以后,高湯溢出,將油餅里面那層浸軟,所以吃起來是帶點(diǎn)韌勁兒的,糯軟、韌、酥脆三種口感完美融合在了一起。</br> 早晨吃清粥素菜胃里舒服,吃油餅包燒麥卻是胃里嘴里一道滿足。油餅包燒麥得大口咬,實(shí)實(shí)在在的一口,油餅的香氣和燒麥的豐盈的口感混合在一起,那叫一個過癮。</br> “你覺得能放在早食鋪?zhàn)永镔u嗎?”姜舒窈一邊炸著下一個油餅,一邊問。</br> 謝珣口里包了好大一口,臉頰鼓鼓的,像是高嶺之花的外皮里住了一個倉鼠,他不停地點(diǎn)頭道:“能。”</br> 姜舒窈手下不停,又塞了一個油餅包燒麥,打算自己吃。</br> 謝珣探頭:“雖然一個就夠了,但是多來一個也行,謝謝。”</br> 姜舒窈:……</br> 她實(shí)在沒好意思提醒謝珣早食得悠著點(diǎn)別撐壞了,把油餅包燒麥遞給了謝珣。</br> 謝珣開開心心接過,一手抓一個,騎著馬優(yōu)哉游哉地往宮城方向去了。</br> 中途碰著了九思巷買包子的李復(fù)、關(guān)映,長街口買鴨肉燒餅的藺成,四人匯合,一起悠著馬往宮城那么去。</br> 謝珣作為一手拿一個鼓囊囊油餅包燒麥的人,在四人中格外凸出。</br> 關(guān)鍵是這么足就算了,還吃得那么香。</br> 那油餅聽著就又脆又酥,里面夾著的濕糯糯的不知道是什么,似乎還帶著湯汁,擠在油餅里,隔著一人寬的距離似乎都能聽到謝珣咀嚼時那層黏糊糊、糯嘰嘰的輕微聲響。</br> 身為東宮官員,在馬上吃餅,太不雅觀了!——藺成咬下一口鴨肉燒餅,嫉妒的眼淚從嘴角滑落。</br> 向林家隔房女兒提親的想法是不是該向娘親說說?——關(guān)映咬下一口包子……嘿,怎么全是皮。</br> 吸溜,吸溜,吸溜——李復(fù)什么也沒想,光饞了。</br> 哼哼哼,直到林家早食鋪開業(yè)那天,我都會是整個東宮最耀眼的——謝珣得意地往嘴里塞……呃,好像有點(diǎn)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