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 59 章
謝珣尷尬地站在窗口,不知道該不該進來。</br> 姜舒窈率先打破這份沉默,壓低聲音道:“先進來,別被人看到了。”</br> 謝珣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連忙撐著窗臺躍進來。</br> 落地后他才忽然發(fā)覺這番動作實在不雅,還沒來得及回身關窗,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韺υ捖暋?lt;/br> “紅杏,你看看大廚房那扇窗戶是開著的嗎?”</br> 丫鬟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誒。”</br> 姜舒窈和謝珣同時一驚,十分默契地“唰”地蹲下。</br> 姜舒窈蹲著往桌角挪,瘋狂給謝珣揮手示意。</br> 謝珣本來蹲下只是下意識的反應,并沒打算蹲著走,見姜舒窈這樣,也不好意思站起身走動,只好忍著羞恥感蹲著往墻角挪了挪。</br> 兩個小丫鬟說話聲漸漸放大,走到窗戶前關上窗,嘴里念叨著明日要給管事告狀。</br> 等到說話聲越來越遠后,謝珣才站起來往姜舒窈這邊走。</br> “你找到吃食了嗎?”他借著月光看清路,準備把廚房的燈籠點上。</br> 姜舒窈攔住他:“不能點燈,太亮了外面能看見。”</br> 毫無偷偷摸摸做事經(jīng)驗的謝珣恍悟,把燈籠里的蠟燭拿出來,用打火石點燃后,捂住燭光往姜舒窈這邊來。</br> 姜舒窈在黑夜里的視力很好,已經(jīng)找到了水缸里浸著降溫的食材,正琢磨著做什么吃。</br> 謝珣把蠟燭捧過來給她照明。</br> “吃什么?”他問。</br> 姜舒窈道:“大廚房有面有米,你有什么想吃的嗎?”</br> 這個點兒來廚房,除了餓,更重要是饞。</br> 謝珣不想吃面也不想喝粥,只想吃些解饞的食物。</br> 姜舒窈看他微微變動的表情,神奇地讀懂了他的想法。</br> 兩人的想法默契地對上了,在姜舒窈看來,夜宵這種東西,不健康的才叫香,比如十二點來一碗泡面加腸,吃的就是那份負罪感。</br> “那就吃串兒吧。”</br> 她拿出一塊羊肉簡單地腌制下,使喚謝珣道:“找找有什么東西可以用來做長簽的。”</br> 謝珣把蠟燭留下,滿廚房找,小聲問:“用長筷劈怎么樣?”</br> “你能劈細的話就行。”</br> 謝珣拿回長筷,取來一把菜刀,看得姜舒窈心驚膽戰(zhàn)的:“可別把手劈了。”</br> 謝珣無語,給她使了一個“在你心中我就這么弱嗎”的眼神。</br> 他精準用力,落刀快狠,三下五除二就把筷子劈成了均勻差不多的細簽兒。</br> 姜舒窈摸了摸細簽,斷面光滑,幾乎沒有什么毛刺。</br> “哇,可以啊。”她夸贊道。</br> 謝珣有點小驕傲,嘴角得意地翹起。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驕傲個什么。</br> 羊肉腌制地差不多了,姜舒窈便開始串簽。羊肉串串簽講究肥瘦搭配,羊肉和尾油穿插著串,一般是三肉一油。</br> 串完以后,姜舒窈蹲下身子點柴。</br> 謝珣也跟著蹲下來幫忙,取了一小把干草點燃,火光騰起,瞬間照亮整個小廚房。</br> 姜舒窈連忙捏著他的手腕往灶里塞,壓著氣音道:“太亮了,小心一點。”</br> 謝珣松開手,小聲道:“怎么感覺像做賊一樣?”</br> 姜舒窈:“……我們不是嗎?”</br> 謝珣:“……有道理。”</br> 木炭充分燃燒起來后,將灶里照得紅彤彤一片,姜舒窈雙手持羊肉串,架在碳火上慢慢地烤。</br> 羊肉串受熱,漸漸冒出油煙。姜舒窈指揮謝珣用扇子扇火,以保證有高溫而無明火黑煙。</br> 沒烤一會兒香味就出來了,姜舒窈舉著羊肉串不停翻動,時不時上下交疊、抖動,保證每一顆羊肉羊油都能被烤到。</br> 羊肉串不需要復雜的調(diào)料,只需鹽、孜然、辣椒面就夠了,可惜辣椒面在被封了的小廚房里放著,今天是吃不到鮮辣噴香的烤羊肉串了。</br> 她將羊肉串疊起來,均勻撒上細鹽,互相按壓幾下。羊油受熱,滋滋冒油,撒上孜然粉后,迅速就有孜然的香味飄出,羊肉串被烤得將焦未焦的時候即使拿出,孜然香味濃郁,和還在冒出的油一起噼啪跳動。</br> 羊肉串表面焦黃,被烤得油亮亮的,孜然裹得足足的,羊油透亮,和不規(guī)則的羊肉塊串在一起,棕紅與晶瑩油亮交雜,看上去十分美味。</br> 姜舒窈把串分給謝珣一半,謝珣迫不及待地接過。</br> 羊肉串沒有羊肉的膻味,聞起來只有油香和孜然香,羊肉塊邊緣有點焦,有股誘人的碳香焦香味。</br> 呼呼吹幾口氣,并不能讓羊肉串冷卻下來,反而讓鼻尖縈繞的香味更重了。</br> 謝珣顧不得燙,一口咬在羊肉串上,往側(cè)面一扯,羊肉塊入口,一邊吸氣一邊咀嚼。</br> 羊肉塊鮮嫩可口,高溫炙烤讓表皮微酥,鎖住了內(nèi)里的水分,鮮嫩多汁,孜然完全去除了羊肉的膻,只剩回味無窮的鮮。</br> 羊油被烤化烤縮,肥油順著羊肉串流動,讓瘦肉也帶上了油香味,邊緣微焦,內(nèi)里肉汁充沛,讓人瞬間胃口大開。</br> 咬下鮮香多汁的瘦肉,再扯顆羊油入嘴,咬破外皮那層微酥脆的皮的瞬間,羊油如同在嘴里劃掉了一般,肥油迸濺,濃郁的油香立馬在口腔中彌漫開來。</br> 一口瘦肉,一口肥肉,或者是張大了嘴一口氣擼一串,將嫩而不柴的瘦肉和外酥內(nèi)水的肥肉一起咀嚼,咸香濃郁,極為解饞。</br> “若是有辣椒面就好了,多撒點辣椒,趁著羊肉串還滋滋冒油的時候吃,孜然香濃郁,辣香霸道,又辣又鮮,根本停不下來。”</br> 謝珣被她說得饞了,一邊嚼一邊跟著她幻想辣味羊肉串的味道。</br> “明日帶上辣椒面再來吃一頓怎么樣?”他提議道。</br> 姜舒窈一邊吹著氣擼串,一邊道:“辣椒面鎖在小廚房里呢。”</br> “翻窗進。”</br> “封小廚房時窗戶從里面落了銷,不像大廚房這樣能打開的。”</br> 謝珣思索了一下,道:“等會兒回去看能不能撬開,若是不行的話我就從房頂下去。”</br> 姜舒窈看他頂著那張清冷俊逸的臉無比自然地說著撬窗的話,有種好孩子被帶她歪了的愧疚感。</br> “那你取辣椒面的時候,順便把我放在醬壇旁邊的調(diào)料盒拿出來,還有放在旁邊的面包糠袋子……”</br> 謝珣一一記下了,兩人吃得滿嘴流油,利索地打掃了一下犯罪證據(jù),開開心心地翻窗而出。</br> 姜舒窈感嘆道:“擼串的時候配點酒就更爽了。”</br> 謝珣道:“你還是少喝點酒吧,哪有女子愛飲酒的。”他不會說是上次姜舒窈喝醉時一會哭一會嚎的把他嚇著了。</br> “才不要。”姜舒窈哼哼道。</br> 謝珣和姜舒窈回到院子里,趁著院子里沒下人,兩人偷摸來到小廚房窗戶旁貓著。</br> 謝珣試著撬了會兒鎖,沒撬開,干脆踩著旁邊的大缸翻身上房,揭開瓦跳進屋內(nèi)。</br> 姜舒窈在旁邊為他放風,碎碎念道:“這都是什么事呀,偷雞摸狗的,還挺有天賦。”</br> *</br> 大廚房每日菜肉都很多,少了一小塊羊肉的事無人在意。</br> 姜舒窈和謝珣組成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夜宵小分隊,第二日又去大廚房烤了一頓。</br> 可能偷偷摸摸的別有滋味,她倆硬是吃出了野炊的味道。</br> 謝珣夜宵吃舒服了,午膳晚膳也沒有那么怨念了。</br> 倒是藺成一天比一天怨念,一到了午膳就唉聲嘆氣,比謝珣還期盼小廚房解封。</br> 姜舒窈使喚謝珣把她的調(diào)料們搬運出來以后,她對小廚房解封的事更少了幾分在意,反正她可以在周氏這般做飯搗鼓美食。</br> 白天的時候她從一早上就跑二房來做客了,直到用完晚膳才會回去。</br> 姜舒窈坐在桌案面前,展開林氏為遞過來的信。</br> 雖然林氏懷有身孕,但一點在府中窩著將養(yǎng)著的念頭也沒有,整日出門看鋪面,選耕地等等,姜舒窈看她信中表現(xiàn)出的激情滿滿模樣,有點哭笑不得,看來林氏是真的很喜歡經(jīng)商。</br> 周氏拄著拐棍走過來,見姜舒窈表情柔軟,便問:“襄陽伯夫人的信嗎?”</br> 姜舒窈點頭:“她最近正琢磨著開食肆,整日滿城跑。”</br> 姜舒窈時不時會在信上透露出一些新奇的經(jīng)營理念,比如說連鎖店、小吃街等等,林氏聽了十分感興趣,沒過多久就把鋪面和街道訂了下來,恨不得立卡大刀闊斧發(fā)展美食業(yè)。</br> 林氏太激動以至于信上的話沒收住,一篇接一篇地寫。</br> 看完一篇后她就放在桌面上,周氏坐在她旁邊,目光被林氏瀟灑潦草的字體所吸引,多看了幾眼,然后就不知不覺地被信中內(nèi)容所吸引了。</br> 經(jīng)商買地這些事她都不懂,但是她能感受到寫信人激動的心情,那種為一件事激情澎湃、充滿斗志的感覺讓她感到十分莫名。</br> 她仔細想了想,在她的人生中或許只有幼年練武時才會有這種心情。后來年歲漸長,苦吃多了,劍也放下了,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連件喜歡的事也找不到了。</br> 她收回目光,撐著下巴發(fā)呆。</br> 想著信中人以經(jīng)商為寄托,干勁十足的模樣,她不自覺地將自己和林氏做了個對比。</br> 有些事情注定是要改變的,對比后有些東西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多年迷茫的內(nèi)心隱隱約約冒出了點想法,如嫩苗破土,為荒蕪帶來了一點看似微小的綠意生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