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 40 章
謝珣下值回來時,踏入院門后便看到院中姜舒窈常乘涼的地兒放了張桌子。</br> 他走過去一看,桌上全是姜舒窈寫的菜譜。</br> 字跡凌亂,缺胳膊少腿的。</br> 看來不學無術是真的,半點兒沒夸張。謝珣無奈地搖頭,拾起一張慢慢認字。</br> 此時姜舒窈從小廚房出來,手里托著兩個碗,后面還跟著兩個小不點,像長了串小尾巴似的。</br> “三叔。”謝昭大嗓門喊道。</br> 謝珣放下紙張,對他點點頭,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你們怎么來了?”</br> 這不是廢話么,當然是找三叔母啦。</br> 謝昭支吾一聲,沒有回答。</br> 心中悄聲道,抱歉了三叔,你在我心頭的地位已經(jīng)被三叔母擠走了。</br> 姜舒窈放下手里的碗,感嘆道:“他們剛剛才做完今日的功課,難得有閑,便過來了。”</br> 難怪謝國公府從老到少都文采不凡,原來從孩童時期在讀書上就管得這么嚴。</br> 剛才謝昭這么一說,她就像只要見著小孫子讀書就直呼辛苦的老奶奶,立刻沖進廚房給他們倒騰好吃的。</br> 小孩子嘛,當然要吃甜品了。</br> 姜舒窈本來想做一道炸鮮奶,但因為最近沒有烤面包,沒有面包糠的炸鮮奶是沒有靈魂的,所以她便換了個做法。</br> 前面的步驟依舊類似,牛奶倒入鍋中,加入糖和淀粉慢慢攪拌,直到牛奶凝固攪拌困難時,將濃稠粘黏的牛奶漿刮入碗中放涼。</br> 接著炒熟黃豆,加糖研磨成粉狀。黃豆粉細膩微甜,用來做紅糖糍粑或者是驢打滾都是極美味的。</br> 姜舒窈挖起一勺糯軟的牛奶凍,放入黃豆粉里一滾,牛奶凍黏稠的表面沾滿米黃色的黃豆粉便可以享用了,看上去操作簡單,但味道一點兒也不差。</br> 謝昭眼巴巴地看著,見狀連忙伸手,姜舒窈把勺子遞給他,他立馬開心地把牛奶凍放入口中。</br> 黃豆粉清爽香甜,咬開表皮后里面的餡兒濕軟粘牙,糯糯的,嚼起來奶香味兒十足。</br> “嗯~”謝昭點頭,“三叔母真厲害,下回兒我也要廚娘這樣做牛乳給我們吃。”一邊說一邊伸勺繼續(xù)挖牛奶凍吃。</br> 謝曜在一旁看著,他身子骨弱,性格也極其靦腆,文靜話少,姜舒窈不主動讓他吃,他就不會撒嬌來要。</br> 按理說病弱的孩子更應該受到偏愛,但實際上大家更容易關注到活潑嘴甜的謝昭,哪怕是徐氏,也會在心疼謝曜的同時,分給謝昭多一份的寵溺。</br> 姜舒窈看著謝曜安靜地在一旁不說話,把他拉到自己旁邊,問:“想吃嗎?”</br> 謝曜眨眨眼,看看哥哥又看看牛乳做的甜食,輕輕點頭。</br> “那為什么不開口呢?”</br> 謝曜小臉清瘦,讓一雙黑葡萄似的清澈雙眸顯得更圓更大了幾分,他疑惑地看向姜舒窈,不明白她的意思。</br> 姜舒窈揉揉他的腦袋,把勺子遞給他,他小聲地道了聲謝,斯文地舀起牛奶凍。</br> “下次要學會開口,知道嗎?”她溫柔地勸道。</br> 謝曜還未點頭,謝珣卻忽然開口道:“阿曜生性靦腆,不必強求他像阿昭那般活潑開朗。”</br> 姜舒窈聞言辯駁道:“我不是強求他活潑,我只是覺得他這樣很容易被人忽視。”</br> 謝珣蹙眉:“他是大房嫡子,哪會有人忽視他呢,你多慮了。”</br> “我不是責怪誰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他這樣不太好。”尤其是哥哥還是嘴甜黏人的小太陽。</br> 姜舒窈默默嘆了一口氣:“算了,我隨口說說罷了,我也不懂什么育兒經(jīng),只是怕他因不愛說話而被人忽視了他的想法,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隨時隨刻去猜小孩子的心思的。”</br> 謝珣在她旁邊坐下,再次道:“應當不會的。”謝曜可是謝國公府所有人捧在手心怕化了了的寶貝。</br> 姜舒窈觀察著這倆兄弟。謝曜一邊注意他倆的談話,一邊小口小口吃甜品;而謝昭大大咧咧的,完全沒關心他倆說了什么,自顧自吃得歡,包子臉鼓鼓的像個倉鼠。</br> 兄弟倆性格完全走了兩個極端。</br> 她忽然覺得有些疑惑:“我瞧著阿曜雖然用食不多,進食也慢,但平素里用食還是很乖的,不至于瘦弱成這樣啊。”</br> 謝珣還在想剛才姜舒窈隨口提的那句話,聞言答道:“他從小到大就是泡在藥罐子里長大的,是藥三分毒,喝多了傷胃,他一項不愛吃飯用食,也就是在你面前每次都有些胃口而已。”</br> “嗯?”姜舒窈微微睜大眼,把謝曜往她身邊一攬,“這么給三叔母面子嗎?”</br> 她這種投喂狂魔受到了肯定,自然是無比開心的。</br> 謝曜很少被人這么親密的抱過,謝珣每次舉高高的只有謝昭,老夫人抱在懷里喊乖孫的也只有謝昭,哪怕是徐氏,也因為他體弱脆弱而小心呵護著他,很少抱他。</br> 謝曜睫毛微微顫動,點點頭,小聲道:“三叔母做飯好吃。”</br> 姜舒窈瞬間心都化了,忍不住摸摸他瘦消的臉頰。</br> 那邊謝昭把碗底刮干凈了,放下勺道:“三叔母,越吃越餓了。”</br> 姜舒窈被他逗笑,吩咐白芷:“去把廚房煲的粥端過來。”</br> 白芷應是,領著丫鬟們?nèi)N房端粥。</br> 晚膳姜舒窈也不想回屋內(nèi)吃了,初夏時節(jié),院里吃飯可比屋內(nèi)閑適安逸多了。</br> 丫鬟們擺上飯,一鍋粥,四個碗,晚飯就這么簡單。</br> 作為一個一天不鼓搗美食就難受的人,姜舒窈早就在小廚房旁擺了一溜自制的腌菜和醬缸,做皮蛋和腌鴨蛋這些事自然也不會忘掉。</br> 土法做的皮蛋比普通法子容易失敗得多,做出來也稍微稀一點,但勝在用材簡單且不含鉛。</br> 今日她取出一顆皮蛋磕皮,見鴨蛋內(nèi)部已經(jīng)凝固了,就一時興起熬了這鍋皮蛋瘦肉粥。</br> 謝珣沒見過喝粥直接把砂鍋放在桌子上的,他看看手里的空碗,又看看冒著熱氣的砂鍋,一時有點懵。</br> 姜舒窈給兩個小的盛了粥,又給自己盛了一碗便低頭開吃了。</br> 謝珣被無視了,擺手示意上前欲為他盛粥的丫鬟不必伺候,默默拖袖給自己盛了一碗。</br> 砂鍋煲的粥比一般煮出來的粥更加香軟,大米晶瑩軟爛,粥面上撒著翠綠的蔥花,瘦肉丁融于米間,棕綠色的皮蛋丁格外顯眼。</br> 謝珣第一次見皮蛋,問:“這是何物?”</br> 姜舒窈對他解釋了一遍皮蛋的做法,謝珣聽完有些詫異,對皮蛋的味道十分好奇。</br> 咬起一勺皮蛋瘦肉粥入口,米極其軟糯,被砂鍋煲得似要融化了一般,瘦肉鮮香,有點嚼勁,因為下了姜絲和蔥花,沒有一絲絲腥味。</br> 皮蛋的奇異醇香味讓粥帶著一股淡淡的厚重口感,大米也有種柔滑鮮香的味道,比起一般的肉粥多了幾分醇厚悠長的堿香味。</br> 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皮蛋的味道,但煮在皮蛋瘦肉粥的皮蛋卻不一樣,米粥淡化了皮蛋的刺激甘澀味,只剩鴨蛋自身的綿長蛋香。</br> 皮蛋蛋白部分彈牙清香,蛋心稀軟醇香,配上清淡香甜的白米粥十分合適。</br> 他贊賞道:“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種味道,難以道明滋味,這皮蛋留下的醇厚蛋香真是回味無窮。”</br> 叔侄口味類似,謝珣喜歡的,兩個小家伙也不會討厭。</br> 謝曜安安靜靜地沿著碗邊粥喝,粥煮得軟融,入口不用多嚼,一抿就爛了,只剩下鮮香的瘦肉丁和堿香的皮蛋,一咬,醇香在嘴里悠悠散開。</br> 他臉上露出舒心的笑意,慢條斯理地用食。</br> 謝昭就不一樣了,在他心中似乎沒有不好吃的東西,不待吹涼了就往嘴里塞,趁熱喝粥,連蔥花都是清新回甜的。</br> 姜舒窈見狀連忙攔住:“不要太心急,吃太燙的對身子不好。”</br> 謝昭委屈巴巴地看著姜舒窈,乖乖地慢下了速度。</br> 謝昭吃完兩碗后,謝曜才將將吃下去半碗。</br> 砂鍋里煮的多,四個人吃綽綽有余,眾人吃飽喝足后還有小半鍋。</br> 皮蛋瘦肉粥潤肺養(yǎng)胃,喝下一碗胃部暖融融的,渾身都舒坦了,配著院里新鮮的空氣和剛剛西沉的夕陽,實在是愜意。</br> 謝昭踮起腳來瞧瞧鍋里,朝姜舒窈撒嬌:“三叔母,這半鍋粥可以讓我?guī)Щ厝幔俊?lt;/br> 沒想到姜舒窈一口拒絕:“小孩子少吃皮蛋。”</br> 謝昭嘟嘴。</br> 姜舒窈接著道:“下次給你們做鮮蝦粥或者生滾魚片粥,想喝粥還不容易嘛。”</br> 謝珣正想調(diào)侃謝昭兩句,余光瞟到了謝曜,想起了姜舒窈剛剛說的話,把目光投在他身上。</br> 謝曜今天難得吃了整整一小碗粥,要知道平時他光是喝小半碗也得勸著吃。</br> 謝珣開口關心道:“阿曜可有吃撐了?”</br> 謝曜還在聽哥哥向姜舒窈約定下次下廚的時間,沒想到謝珣會開口跟他說話,搖搖頭。</br> 又想起姜舒窈勸他多開口說話,便道:“不撐,飽了。”</br> 謝珣點頭,內(nèi)心驚訝,原來阿曜并不是胃口極小,大多數(shù)時候怕都是沒有吃到合心意的飯食。</br> 姜舒窈和謝昭約好下次煲粥的時間,聽到謝曜答話,笑道:“不錯嘛,居然吃了一小碗,我們阿曜只要繼續(xù)堅持這個食量,過不了多久就會長肉的。”</br> 姜舒窈幫他擦擦嘴角:“小孩子還是要肉一點才好呀。”</br> 謝昭插花:“三叔母是在夸我嗎?”</br> 姜舒窈哈哈大笑,戳他腦門:“是是是。”</br> 謝曜看著這幕,不知不覺被感染,抿著嘴角靦腆地笑著,黑白分明的大眼亮晶晶的。</br> 謝珣把視線從謝曜身上挪到姜舒窈臉上。</br> 或許對于阿曜來說,不僅僅是因為飯食合心意,更多的是因為做飯的人合心意?,,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