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 17 章
謝珣沒有用午飯,空著肚子辦事,忙得腳不沾地。</br> 姜舒窈與他全然相反,中午吃飽了,下午閑著沒事干,又開始鼓搗小吃。</br> 她從廚房角落里拿出壇子,放在廚臺上。</br> 丫鬟們這些時日跟在她身旁享受到了各式各樣的美食,見她又有新的點(diǎn)子,期待地看向壇子。</br> 然后就見到姜舒窈揭開蓋子,用筷子挑出了一塊黑灰色的豆腐干。</br> 丫鬟們不由得瞪大了眼,饞蟲瞬間沒了。</br> 臭豆腐干成功發(fā)酵,姜舒窈無比滿意。</br> 臭豆腐,聞著臭吃著香,味道霸道,隔著老遠(yuǎn)就能聞著那臭香臭香的怪味,可謂小吃街的一霸。</br> 要制作一份臭豆腐,首先是調(diào)醬汁。將曬干了的香菇蝦米碾成粉末用以提鮮,剁蒜切蔥放入碗中,加入茱萸油,適量糖、醬油、鹽、水,攪拌均勻待用。</br> 起鍋燒油,待油溫升高后,下入臭豆腐干。</br> 丫鬟們嚇了一跳,連忙阻止:“小姐,那豆腐是壞了的,可不能吃了。”</br> “對呀,都生霉了。”</br> 幾人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地勸道。</br> 姜舒窈還沒來得及解釋,熱油一炸,臭豆腐的怪味立馬溢了出來,丫鬟們紛紛被臭得啞了一瞬。</br> 隨即便更加焦急地阻攔:“小姐,這、這味道這么……不能吃啊。”</br> “太難聞了,小姐,您要琢磨新鮮吃食,也不能取這壞掉餿掉的豆腐作食材啊。”</br> 有丫鬟退后幾步,拿出手帕捂鼻子:“小姐,您快過來,別把身上浸上那味兒。”</br> 姜舒窈能體諒丫鬟們嫌惡的心理,但她這個臭豆腐狂熱者光是聞著味兒就開始咽口水了,怎么可能被她們輕易阻止呢?</br> “相信我,這臭豆腐只是聞著臭,吃起來味道卻鮮香誘人。”</br> 丫鬟自不可能任她“胡鬧”,主子若是吃壞了肚子,她們一個也逃不了罰。</br> “小姐,就只聞這味兒就知道不好吃了,您千萬不要入口。”</br> “而且都餿了,您瞧這色,黑黢黢的,我還沒見過餿成這般的豆腐干。”</br> “好啦好啦,你們不喜歡這味兒就出去吧。”姜舒窈一心二用,一邊和丫鬟們說話,一邊夾出炸好了的臭豆腐干放入碗中。</br> 見她一個接一個挑出來了,丫鬟們更著急了,但姜舒窈前身的“余威尚在”,沒有丫鬟敢大膽上去阻止她的動作。</br> 臭豆腐的醬汁做法很多,口味紛雜。姜舒窈比較喜歡醬汁稍微勾芡的,不會太濃稠,卻剛剛能夠在豆腐干上掛住芡,讓鮮香麻辣的熱湯充分包裹住臭豆腐。</br> 她吩咐燒火丫頭取柴燒小火,將醬汁倒入鍋中,加入淀粉,稍微熬一下,微稠的芡汁便做好了。</br> 在炸好的臭豆腐上用筷子戳幾個小洞,澆上芡汁,熱湯順著小洞緩緩地浸透臭豆腐。</br> 撒上蔥花和芝麻,灌湯臭豆腐就做成了。</br> 姜舒窈咽下口水,端盤轉(zhuǎn)身,嚇得四個丫鬟齊齊后退。</br> “小姐!”白芷一張臉都要扭在一起了,“吃不得啊。”</br> 姜舒窈沒想到她們會擔(dān)心成這樣,無奈地笑道:“當(dāng)然吃得,這可是油炸過的。而且那不叫餿不叫壞,是發(fā)酵,你們平常吃的醬油不也要發(fā)酵嗎?”</br> 白芷反駁道:“那怎么能一樣呢?”但見姜舒窈成竹在胸的模樣,稍稍放下了心。</br> 姜舒窈聞著臭豆腐的味兒,饞得直咽口水,不待丫鬟們阻攔,挑起一塊放入口中。</br> 咬開焦香蓬松的臭豆腐皮,滾燙的芡汁從臭豆腐里溢出來,內(nèi)里鮮嫩的豆腐很好地保留著剛出鍋的熱氣,燙得姜舒窈眼淚都要出來了。</br> 她一邊哈氣,一邊痛快地嚼臭豆腐,越嚼越有味兒,香辣滾燙,每一口都帶著臭豆腐獨(dú)特的醇香的鮮味兒。</br> 她辣油放的多,又燙又辣的臭豆腐吞咽入腹,熱度傳到胃里,那叫一個爽。</br> 見她吃得痛快,丫鬟們?nèi)即糇×耍恢绾问呛谩?lt;/br> 姜舒窈不是那等吃獨(dú)食的人,自己過了嘴癮,也不會忘了別人。</br> “你們吃嗎?”</br> 丫鬟們連忙搖頭拒絕,又怕姜舒窈惱怒,頭也不敢抬。</br> “真的很好吃,信我!”</br> 她正勸著,小廚房門口竄進(jìn)來一個小團(tuán)子,奶聲奶氣喊著:“什么好吃?什么好吃?”</br> 一眨眼,就竄到了姜舒窈面前。</br> 姜舒窈低頭看著謝昭,仿佛看見了以前在現(xiàn)代養(yǎng)的那只哈士奇,一碰零食塑料袋,它就能飛快地沖過來。</br> 只是謝昭跑得太快,到了跟前兒才聞著臭豆腐的味。</br> 他噠噠噠地后退幾步,皺起臉仰著脖子看姜舒窈:“這是什么呀,怎么聞著怪怪的?”</br> 幾個丫鬟痛死腹誹:這是聞著怪嗎,明明是臭……</br> “這是臭豆腐,聞著怪,吃起來很香的。”姜舒窈不厭其煩地解釋的道,見只有他一人,抬頭找尋謝曜的身影。</br> 果然,雙胞胎一項形影不離。</br> 謝曜扒在門框上,露出半個臉,遲疑著沒有邁進(jìn)小廚房,一副“暗中觀察”的模樣。</br> 姜舒窈哭笑不得,揉揉謝昭的腦袋:“這盤太辣了,我重新給你們做一盤。”</br> 她動作麻利,熱油炸臭豆腐,重調(diào)醬汁,重復(fù)剛才的一套動作,很快熱氣騰騰的五香味臭豆腐就做好了。</br> 謝昭正處于對于萬事萬物都好奇的皮猴階段,本來有些嫌棄臭豆腐的怪味,一見姜舒窈下鍋炸豆腐熬芡汁,那份嫌棄便被拋之腦后,只剩好奇。</br> 姜舒窈彎下腰,把瓷盤遞給他,慫恿道:“嘗嘗?”</br> 謝昭細(xì)細(xì)嗅了嗅,這豆腐干初聞臭味撲鼻,可再聞又覺得隱隱有香味。</br> 他也不猶豫了,接過筷子挑起一塊臭豆腐送入口中。</br> “小心燙。”姜舒窈連忙提醒道。</br> 大丫鬟們看得心一揪,小姐本就在謝國公府沒什么地位,若是做的吃食吃壞了大房小公子,這府里還真沒人能護(hù)住她。</br> 姜舒窈絲毫不知她們的憂慮,期待地看著謝昭:“怎么樣?”</br> 五香味的臭豆腐更突出一個鮮味,芡汁中裹著香菇蝦米碾成的粉末,鮮香清淡,蒜泥帶著不刺激的辛辣,起一個提味的作用,完全不會掩蓋臭豆腐本身的醇香味,且這香味越嚼越醇厚,外酥里嫩,美味至極。</br> “唔……”謝昭燙得直哼哼,一邊哈氣一邊支吾不清地道:“好吃好吃。”</br> 這動作和姜舒窈如出一轍,看得丫鬟們默然無語。</br> 謝昭大口大口嚼著,還沒咽下,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夾第二塊。</br> 白嫩的小胖臉一鼓一鼓的,像藏瓜子的倉鼠一般。</br> 姜舒窈心都化了,看他這捧場的模樣,不由感嘆道:“你可真像我的親弟。”</br> 謝昭眨眨大眼睛,對姜舒窈憨憨一笑。</br> 扒門框暗中觀察的謝曜抬起腿跨進(jìn)來,慢吞吞地走過來,小聲道:“亂了輩分,不能是親弟。”</br> 姜·怪阿姨·舒窈彎下腰,戳戳謝曜的小臉:“阿曜要吃嗎?”</br> 謝曜糾結(jié)地捏捏袖口,看了眼旁邊毫無吃相的哥哥,又看了眼姜舒窈,不知道想了什么,半晌小聲應(yīng)道:“嗯。”</br> 謝昭捧著盤子吃得歡快,吭哧吭哧的,惹得幾個丫鬟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照看,生怕他噎著了。</br> 謝曜這邊就只剩姜舒窈了,姜舒窈蹲在他面前,捧著盤子,看著謝曜水汪汪的眼睛,母性大發(fā),想要親手喂他。</br> 謝曜雖然體弱,但徐氏沒有嬌慣過他,是以他已經(jīng)很久沒被人喂過了。</br> 他正想要說“我自己來就好”,姜舒窈已經(jīng)挑起了臭豆腐送到他嘴邊。</br> “小心燙,先吹一下,小口吃。”</br> 謝曜抿了抿嘴,還是咽下了那句話,在姜舒窈灼灼的視線下吹吹臭豆腐,輕輕咬下一口。</br> 他吃東西的模樣和謝昭有著天壤之別,極其斯文,倒有些像他的三叔。</br> 他慢慢地咀嚼著,黑葡萄似的雙眼一亮,漸漸涌上驚喜。</br> 姜舒窈咧著嘴看他,小團(tuán)子長得漂亮,連小小的表情變化都讓人萌化了。</br> 待謝曜吞下這一小口,嘴里沒東西后才張口說話:“確實很美味。”</br> “還吃嗎?”姜舒窈舉著筷子問。</br> 謝曜點(diǎn)頭,剛剛張開小口,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吼:</br> “姜舒窈!”</br> 姜舒窈手一抖,臭豆腐掉落盤中。</br> 謝珮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聞著滿屋子的臭味兒,看著姜舒窈蹲在謝曜面前給他喂東西,氣得胸膛劇烈起伏。</br> 她方才聽丫鬟說今日姜舒窈又往壽寧堂送早膳了,想起了自己昨日在壽寧堂出的糗,越想越難堪,這份難堪逐漸轉(zhuǎn)化成了羞惱,遂跑來找姜舒窈出氣了。</br> 自從姜舒窈嫁過來后,她便憋著氣,但一直沒有放下那個身段來跟這種滿京城聞名的草包計較,如今見她在謝國公府過得滋潤自在,更是不痛快,趁著這股怒氣便沖過來找茬了。</br> 見到謝曜面前那盤黑漆漆的東西,找茬的心思瞬間消失,只剩下滿腔的著急了。</br> 她跑過來將謝曜一把拽開,生氣又焦急地對姜舒窈吼道:“什么污的臭的,你也敢給阿曜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