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活久見
簡之做慣了斯文人,在遇到突發(fā)狀況時,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跑,而是保持冷靜。
接下來一秒鐘的時間里,他的腦子里閃過了許多念頭。
首先他敢肯定這種小嘍啰不可能知道背后的指示者是安英曜,所以這時候把安英曜搬出來不會起什么作用。
再者,他不清楚這些人的政治背景。
他們可能是忠實的信徒,受到皇室相關(guān)人士的指示;也可能本身就是反皇室人士,受到不明勢力的操縱;還有可能只是無所事事的小混混,拿一次錢干一次活。
在這種情況下,想講道理都無法找到切入點。
于是一秒結(jié)束后,簡大教授還是決定開跑。
然而一秒鐘的時間看起來不長,實際上卻足夠腿腳麻利的人前進好幾米。
“抓住他!”
“站住!”
身后的喊聲明顯比剛才近了許多,似乎就在兩米開外。
簡之拔腿就跑,然而長期不運動的他哪里跑得過這些彪悍的暴亂分子?
緊湊又雜亂無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耳后,簡之繃緊了全身的神經(jīng),腦子里無法控制地幻想出一只追逐他的大手,就像五指山一樣,稍微跑慢一些,就會被抓住。
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實在不好受,簡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結(jié)果就是這一下,讓不擅長運動的他打亂了腳步,一個趔趄撲倒在地,往前翻滾了好幾下。
“自己跑摔了哈哈!”
“你倒是跑啊!”
手持鋼管的暴亂分子停下腳步,像圍捕獵物一般朝簡之走來。
簡之顧不上擦破皮的手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雙手撐在身后不停往后挪。
“你、你們別過來,打人是犯法的……”
“犯法?你讓警察來抓我啊!”
走在中間的彪形大漢上前一步,囂張地對準簡之舉起了鋼管。
簡之頓時嚇得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他生平頭一次意識到原來他所學的東西也會有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時候。
眼看著明晃晃的銀色鋼管就要敲下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簡之的頭頂突然閃過一個黑影,把動手的壯漢踹飛了好幾米。
在場的其他暴亂分子都和簡之一樣,愣了一瞬,接著紛紛回過神來,舉起鋼管朝黑影砸去。
數(shù)跟鋼管同時砸到黑影身上,但黑影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擊,而是一把拉起癱坐在地上的簡之,把他往大路口的方向推了推:“快走!”
簡之愣愣地后退了好幾步,大腦就跟漿糊一般理不清現(xiàn)在的狀況。
和暴亂分子纏斗在一起的黑影身穿一件黑色外套,外套的帽子罩在頭上,擋住了部分側(cè)臉。
他身手矯健地應對著四個暴徒,但畢竟赤手空拳不占上風,光是簡之愣神的這幾秒,他就被鋼管砸了好幾下。
簡之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雙手顫抖地掏出了手機準備報警。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目前城里暴動四起,就算報警,警察也不一定能夠第一時間趕過來。
要不去大路上找救兵?
太傻了,沒有市民會想要和暴亂分子扯上關(guān)系。
簡之心慌到不行,胸口就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扯著他的心臟往下沉。
他無論如何也保持不了往日的鎮(zhèn)定,原因無他,因為此時此刻被暴亂分子圍攻的那個黑影不是別人,正是昨晚還抱著他耍無賴的那只Alpha。
雖然外套擋住了他的紋身,帽子使人看不清他的臉,但剛才那一閃即過的對視和催促離開的聲音都明明白白地告訴簡之,解救他的人就是梵天。
“哐啷——”
鋼管與地面撞擊的聲音引走了簡之的注意力,他看了看滾到腳邊的鋼管,又看了看節(jié)節(jié)敗退的梵天,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極其荒唐的想法。
在他還在猶豫的瞬間,一根鋼管猛地擊中了梵天的腦袋,他眼看著梵天踉踉蹌蹌地貼到墻上,還沒緩過勁來,又被踹了好幾腳。
管不了那么多了。
剛才的驚慌全部轉(zhuǎn)化成了憤怒,簡之脫掉身上昂貴的西裝外套,一把抄起地上的鋼管,沖到了梵天面前。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一個大學教授,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竟然在大街上參與斗毆。
如果有外人圍觀,一定會感嘆一聲活久見。
簡之拿著鋼管在暴徒面前一通亂揮,雖然一個也沒打著,但是成功讓幾個暴徒后退了一步,給身后的梵天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然而簡之到底還是不會打架,不知道打架時手里的武器稍不注意就會脫落,于是他沒揮幾下,就一個手滑,把鋼管給揮了出去,打在墻上,又反彈回他的腳下。
空氣安靜了一秒,簡之傻眼了,想重新把鋼管撿起來,結(jié)果一個壯漢的反應更快,直接舞著鋼管砸了過來。
由于雙方的距離太近,簡之知道躲不過了,他沒有多想,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把比他高了一個頭的梵天護在懷里,硬生生地用后背挨下了這一擊。
“老師!”
“嘶——”媽的,好疼。
腳步不穩(wěn)的簡之被梵天接住,他抬起頭來,想讓梵天趕緊跟他一起跑,但是在對上梵天視線的那一剎那,他被嚇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梵天的額頭上冒著鮮血,染濕了一側(cè)額角,濕潤的鮮紅襯得他那兇狠的眼神更加暴戾,就像一頭徹底被激怒的野狼一樣。
他把簡之攬到身后,撿起地上的鋼管就朝打傷簡之的那人揮去,大有一副要把人往死里打的氣勢。
其他幾人想上前幫忙,但個個都邁出一步又后退兩步,忌憚地看著梵天那下狠手的模樣,猶豫著不敢出手。
“這Alpha瘋了吧。”
“看起來不好惹啊,先撤吧。”
打傷簡之的人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痛苦地哀嚎著,然而梵天手里的鋼管還在往人身上掄。
“別打了!”簡之心驚膽戰(zhàn)地抓住梵天的胳膊,生怕打出事,“別打了,他們要走了!”
梵天這才停下動作,把鋼管猛地往地上一扔,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和對面的幾個暴徒對視。
他微微偏著頭,下巴往里收,眉頭皺成了川字,眼神就像斗獸一樣兇狠。
摔在地上的鋼管反彈到墻邊,簡之清晰地看到鋼管上沾著血跡,不過從位置來看,血跡不是來自被打的人,而是來自梵天的手。
他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只見梵天的右手虎口已經(jīng)裂開,可見剛才有多用力。
暴亂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扶起自己的同伴,很快消失在街角,當街道完全安靜下來時,梵天的身子突然晃晃悠悠地倒向一側(cè)的墻,像是用力過度之后的體力不支。
“梵天!”簡之趕緊扶住他,“你還好嗎?我?guī)闳メt(yī)院。”
“不用。”梵天一手撐住墻壁,緩了緩,“現(xiàn)在不能去醫(yī)院。”
“你現(xiàn)在這樣……”簡之還沒說完,梵天就打斷了他。
“警察在抓暴亂的人,去醫(yī)院會被扣下。”
簡之抿了抿嘴唇,頓時有些無措。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受了傷不能去醫(yī)院的情況,一時間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彎。
不過梵天現(xiàn)在渾身是傷,還帶著兩條大花臂,如果真的被警察扣下盤問,肯定會對他不利。
“別擔心,老師。”梵天笑了笑,安撫似的說道,“我就是昨晚被你榨干了,不然干翻他們完全沒問題。”
簡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想把梵天扔在原地,但又狠不下心。
不過梵天還有心思跟他開玩笑,說明應該沒有傷得太重。
“你怎么會在這里?”簡之從地上撿起西裝外套,用干凈的地方替梵天擦掉額頭上的血跡。
還好傷口不是很深,已經(jīng)沒怎么流血,看樣子不需要縫針。
“我本來只是路過主干道,”梵天乖乖低著頭,任由簡之查看他的傷口,“看到對面有個穿白西裝的人很眼熟,就跟過來看看。”
梵天說著雙手扶住簡之的腰,把他拉近自己:“幸好我知道你今天穿什么,不然……”
親密的舉動讓簡之有些不自在,他別扭地推開梵天,把西裝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里,接著一手環(huán)住梵天的腰,另一手抬起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帶著他沿主干道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扶你,先去我家。”簡之皺著眉說道。
“好。”梵天老實地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到了簡之身上。
街道上比暴亂剛發(fā)生的時候穩(wěn)定了不少,主干道上時不時有警車在巡邏,好幾個大型十字路口還有警察在值守。
每當碰上警察時,梵天都會自覺地站直身子,不讓人看出他身上有傷。不過在第三次遇上警察時,兩人還是被攔了下來。
“身份證件出示一下。”公事公辦的警察狐疑地打量著簡之和梵天,心里的想法全都寫在臉上。
在這么亂的情況下,還有“小情侶”出來“散步”,實在是有些可疑。
簡之和梵天都拿出了身份證,在把證件遞給警察時,簡之留了個心眼,瞅了眼梵天的證件,發(fā)現(xiàn)上面寫的是林天。
也對,如果警察看到這人姓梵,指不定還要問他到底是什么人。
警察看了一眼證件之后還給兩人,問道:“你們在大街上做什么?”
梵天張了張嘴,不過還未等他出聲,簡之就率先回答道:“剛才參加了生育節(jié)慶典,打不到車,現(xiàn)在走回家。”
警察道:“邀請函給我看看。”
“沒有帶在身上。”簡之鎮(zhèn)定地說道,“我是皇家公立大學神學系的教授,皇室成員都認識我,如果不信,你可以對照邀請名單,看有沒有我。”
簡之說的都是實話,態(tài)度堂堂正正,警察明顯減輕了對他的懷疑。
“那他呢?”警察上下打量了一眼身穿黑色外套和馬丁靴的梵天,“他穿這身去參加慶典?”
“這是我先生。”簡之面不改色地說道,“他沒有去,看到新聞有暴動,擔心我,所以過來接我。”
梵天額頭上的傷口隱藏在頭發(fā)里,除了衣著和簡之不太搭之外,倒沒有別的可疑。至于簡之,看起來也確實不像是暴亂分子。
警察點了點頭,沒再多問,示意兩人趕緊回家。
等走遠之后,簡之后怕地松了口氣,結(jié)果突然放松的肌肉讓受了傷的后背愈發(fā)疼痛。
偏偏在他疼得不行時,身旁的Alpha還沒心沒肺地笑了一聲,故意逗他似的叫道:“老婆。”
簡之眉眼一橫:“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