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薇是從夢里醒過來的。
    醒過來時(shí)天還沒亮, 她就看見落地天窗前的椅子上坐著一個(gè)人, 他穿著白色襯衫, 襯衫扣子開到鎖骨下，手中拿著一根煙, 煙火在黑夜中明明滅滅。
    城市在他背后帶著零星的光，他靜靜看著她，似乎是看了許久。
    楊薇突然就清醒了, 她撐著自己起身, 看著面前的人, 詫異道：“你怎么不睡？”
    宋哲慘淡笑開, 將煙在煙灰缸上彈了彈：“睡不著?！?br/>     “怎么了呢？”楊薇聲音溫和，“你過來, 我?guī)湍闳嗳??！?br/>     宋哲沒說話，他看著面前神色平靜中甚至帶了幾分溫柔的人, 他心臟尖銳疼起來。
    他沒動(dòng)，楊薇就察覺出不對來，她神色里露出警惕, 皺起眉頭道：“到底發(fā)生什么？”
    “你不是知道嗎？”宋哲輕笑起來，楊薇心里咯噔一下, 她直覺不能談下去, 她從旁邊拿了手機(jī), 站起身來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明白?！?br/>     說著，她就往外面走去, 同時(shí)極快給周文發(fā)了信息：“宋哲知道了，找夏啾啾幫忙?！?br/>     如今唯一能管住宋哲的，大概也就剩下江淮安了。
    她信息才開始打，后面宋哲就冰冷出聲：“你要去哪里？”
    “喝水?！?br/>     楊薇冷靜回答，宋哲起身跟在她后面，楊薇到了餐桌前，她給自己倒了水，低頭出聲：“有什么事坐下來說吧?！?br/>     說著，她給宋哲也倒了水。
    看著她這么平靜的模樣，宋哲也明白她已經(jīng)知道了，他拉開凳子坐下來，神色有些病態(tài)的憔悴。
    楊薇坐到他對面，他們雙方在黑暗中靜靜注視著對方的模樣。
    “我以為，”宋哲笑起來，他先開口，聲音里帶了幾分嘶啞，“你是真的回心轉(zhuǎn)意了?！?br/>     楊薇用純凈的玻璃杯喝了一杯冰水，反問他：“我什么時(shí)候說過我回心轉(zhuǎn)意？”
    “那你什么意思？”宋哲捏起拳頭，“對我好，又和我說你沒這個(gè)意思，你當(dāng)我是什么？耍著玩嗎？”
    楊薇沒接話，宋哲氣息粗了起來：“你一面和我好，一面又要和周文一起出國。你和我好，你哄著我陪著我，就是為了讓周文拿獎(jiǎng)，讓我不要找周文麻煩，然后方便你今天一走了之，是嗎？！”
    楊薇環(huán)抱著胸，沉默不言，宋哲猛地提聲：“你說話??！”
    “我該說什么呢？”
    楊薇抬眼看他：“你心里，一切不都有定論了嗎？”
    宋哲捏著拳頭，他死死盯著她，他已經(jīng)狼狽如斯，然而對方卻仍舊從容平靜，如果這是一場局，這個(gè)人似乎從一開始，就沒入局。她高高在上，俯視他在局中意亂情迷。
    宋哲看著她，他心里清晰知道，這一場較量里他早就輸了。他迎著對方的目光，聽著楊薇開口：“你逼著我留下，逼著我陪你，到頭來又要怪我陪你，這是什么道理？”
    楊薇輕笑著開口：“對你好是我的不是，對你不好也是我的不是，宋少爺，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怎么樣，我做才是對的？”
    “愛我……”
    宋哲顫抖出聲，他抬起頭來，漂亮的眼里被淚光盈滿，他的唇輕輕顫抖著，克制著情緒，在開口那一瞬間，眼淚滑落下來，他出聲詢問：“愛我這件事，有這么難嗎？”
    楊薇沒說話，她低下頭，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她有些嘲諷笑開，好久后，她抬起手，將杯里的水潑在桌面上。
    “宋哲，”她低頭看著倒映著光的水面，聲音帶著無奈，“你知道什么叫覆水難收嗎？”
    “如果能毫無芥蒂愛你，”她看著他，認(rèn)真道，“我也想的。”
    “你一直覺得我是因?yàn)橛X得你還沒改變，覺得你不夠好所以對你心存猜疑?？墒遣皇堑?，宋哲，你的好，你的改變，我都看在眼里，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我只是沒有辦法再像過去一樣愛你。”
    她的話說得很平靜：“你就像我過去的一個(gè)夢。其實(shí)最近的時(shí)間，我不是真的存心利用你，我和你在一起的時(shí)候，我總是忍不住想回顧過去。我們之間有太多遺憾了……”
    “那都可以補(bǔ)救！”
    宋哲急切出聲，楊薇看著他，眼里帶著嘆息：“沒有意義?！?br/>     她說得云淡風(fēng)輕：“這些時(shí)間我們過得很好，我很高興，可是這也讓我知道，哪怕把過去的遺憾一件一件補(bǔ)起來，也就不過如此了?！?br/>     “宋哲，”她轉(zhuǎn)過頭去，聲音里帶了些落寞，“我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愛一個(gè)人的能力了。”
    “那你就不愛?！彼握苌碜游⑽l(fā)顫，他倉皇站起身來，祈求看著她，“你只要不要離開，你只要待在我身邊，我們一直在一起，愛與不愛都不重要了?！?br/>     楊薇看著外面的天開始亮起來，她抱著自己。
    黎明前那一刻總是最冷，也是最暗。
    她不敢看宋哲，她死死盯著遠(yuǎn)處的高樓，慢慢道：“阿哲，不要說假話?！?br/>     “你和我不一樣，我愛過一個(gè)人，受了傷，死了心?？赡悴灰粯?，你才愛上一個(gè)人。”
    她垂下眼眸，聲音里帶了些許羨慕：“你還需要回應(yīng)，需要愛。可我無法給你這份回應(yīng)，我不希望你在漫長的時(shí)間里，最后也像我一樣。”
    這話說得宋哲心臟發(fā)顫。
    他太清楚楊薇的話是什么意思，那都是她走過的時(shí)光，然而她在走過這段時(shí)光后，對他無怨無恨，還在盡力保護(hù)他。
    愛讓她對他的好成了本能，刻在了骨子里。宋哲看著面前的人，艱澀出聲：“我愿意。”
    楊薇轉(zhuǎn)過頭去看他，清晨的光落在她臉上，她目光里帶著詫異。宋哲盯著她，眼里帶著赴死一樣的鄭重。
    “不管未來這段感情成為什么樣子，我都愿意一直愛著你?！?br/>     “阿哲，”楊薇嘆息，“不要幼稚了?！?br/>     “我要?！?br/>     宋哲固執(zhí)出聲：“我要走完你走過的路，我要承受完你承受過的所有，我就要這么幼稚這么偏激這么固執(zhí)！”
    “我這輩子所有事都可以冷靜理智，”他慢慢放平了聲音，看著楊薇，認(rèn)真出聲，“唯獨(dú)你，我不能?！?br/>     楊薇沒說話，她低垂下眼眸。
    好久后，她站起身來，說了一句：“對不起。”
    說完，她就往屋子里走去，宋哲激動(dòng)起身，跟在她后面，慌忙道：“你去哪里？！”
    楊薇沒說話，她去取衣服，宋哲沖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怒吼出聲：“你不準(zhǔn)走！”
    楊薇抬眼看他：“如果我要走呢？”
    宋哲喘著粗氣，楊薇神色冷靜：“如果我一定要走，你要怎么樣？”
    宋哲抓住她的手漸漸收緊，楊薇因?yàn)樘弁窗櫰鹈碱^，她冰冷出聲：“放開?！?br/>     “你別這樣……”宋哲聲音里帶了害怕，楊薇提了聲：“放開！”
    “我不放！”宋哲聲音更大，他從旁邊抓了一件衣服就拖著她往客廳去，楊薇開始掙扎，她對著他又抓又咬，宋哲忍著疼痛，把她拖到椅子邊上，楊薇抬手去抓她，他就按著楊薇的手，楊薇抬腿踢他，他就用腿壓在楊薇的腿上。男女的差距在這一刻無比清晰浮現(xiàn)，楊薇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宋哲，他仿佛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力氣大得讓她感覺惶恐。
    她人生頭一次這么□□裸面對暴力，哪怕這個(gè)人并沒有打她，可這種絕對壓倒的優(yōu)勢也讓她惶恐。
    她清楚知道他在做什么，然而他的動(dòng)作卻是讓她越發(fā)兼堅(jiān)固了逃跑的念頭。
    感情不是這樣，絕不是這樣。
    她的人生，絕不該和這樣的人綁定。
    她必須走，必須逃，必須不顧一切離開這個(gè)瘋子！
    對……
    在這一分鐘，她終于清楚意識(shí)到——
    “宋哲你瘋了！”
    她大罵出口，然后在宋哲愣神間，一口咬在宋哲手上，宋哲疼得顫抖，他捏住她的下頜，她就開始拳打腳踢，宋哲神色平靜，他死死盯著她，這不僅是一場體力的較量，也是一場意志的交鋒。他的神色里看不出半分情緒，冷靜得有些可怕。
    “我不會(huì)讓你走。”
    淚痕還在他臉上留著痕跡，然而軟弱卻仿佛是被他撕咬開來，他硬生生搬開她的唇齒，將手從她的唇齒間解救出來，她聽他冰冷得有些病態(tài)的開口：“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不會(huì)讓你走?！?br/>     殺了他……
    怎么可能殺了他？
    她這輩子，怎么可能為了一份感情，成為一個(gè)殺人犯？
    “你配嗎？”
    她憤怒出聲：“讓我為你搭上一輩子，你配嗎？！”
    宋哲微微一笑，他將她的手硬生生扳倒椅子后面，開始用衣服撕成的布條纏上，他垂下眼眸，臉上帶了笑意：“你看，楊薇，你這輩子，哪里像我一樣愛過？”
    “我喜歡一個(gè)人可以愛到100%，你喜歡一個(gè)人，他能在你生命里占據(jù)50%，就已經(jīng)夠了。”
    楊薇沒說話，她不掙扎了，她喘息著，扭動(dòng)著自己的手，讓自己的手撐出一個(gè)空間來。
    她低著頭，輕輕喘息。
    她什么都想不了，滿腦子只有一個(gè)念頭。
    ——她要走，她必須走。
    這樣的宋哲太危險(xiǎn)了，她不知道這個(gè)人會(huì)做出什么來。
    于是她只能故意和他說著話，分散著他的注意力道：“所以，你一直記恨當(dāng)年我沒陪你出國，是嗎？”
    “我不記恨。”宋哲俯下身，用一種近乎是抱著她的姿勢在捆著她的手，低聲道，“我什么都不恨，我只想往前看?！?br/>     “那是因?yàn)槟悴桓彝罂?！?br/>     楊薇怒喝出聲，宋哲呆了呆，也就是那一瞬間，楊薇猛地一腳踹在他身上，宋哲受痛退了一步，楊薇猛地用力翻轉(zhuǎn)著手腕掙脫了他還沒綁緊的繩子，宋哲急得去按住她的手，楊薇下意識(shí)抓住了旁邊一個(gè)花瓶，猛地一下砸了下去！
    宋哲當(dāng)場歪了身子砸到地板上，頭上的血瞬間流了出起來，他痛苦捂住了頭部，楊薇愣了一瞬間，她看著地上的宋哲，片刻后，她猛地跳起來，沖進(jìn)臥室，一面去翻找護(hù)照身份證等證件，一面打電話給120，她的聲音都在抖，眼淚撲簌而下，她用了所有理智克制著自己，同120斷斷續(xù)續(xù)說了情況和地址。
    掛了電話后，她已經(jīng)收拾好所有必要的東西，穿上件風(fēng)衣背上包，就沖到客廳，她咬了咬牙，拿著宋哲的手機(jī)模擬著宋哲的口吻給高林發(fā)了短信，然后按著120的話給宋哲做了最基本的處理。他意識(shí)有些模糊，但在她站起來的瞬間，還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褲腳。
    “別走……”
    他沙啞出聲，楊薇捏著拳頭。她看著地上痛苦皺著眉頭的人，他用了所有力氣抓著她的衣角，虛弱開口：“別走……”
    楊薇沒說話，她感覺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她蹲下身來，宋哲的血浸在她的鞋底，她抓著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沙啞道：“這一次，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br/>     “別走……”
    宋哲感受著她固執(zhí)掰開他的手指，他急切又痛苦，卻扛不住她用盡所有力氣掰開一根手指的力量。
    然后她站起來，匆匆離開，他聽著她的鞋子踩在地面?zhèn)}皇逃離的聲音，他躺在血泊里，痛苦閉上眼睛。
    留不住。
    注定留不住的人，費(fèi)盡心機(jī)，還是留不住。
    楊薇沖出房門，躲進(jìn)了安全通道，然而在那一刻，她竟然突然挪不動(dòng)步子。
    她就靜靜等在安全通道里，直到聽到外面響起腳步聲，她開了一條縫，看見高林帶著人進(jìn)來，沒了多久，救護(hù)車也到了。楊薇看著大家忙著把他抬出去，她終于舒了口氣，在黑暗的安全通道里靜靜待了一會(huì)兒，才轉(zhuǎn)身離開。
    她在黑暗里獨(dú)行了很久，安全通道里一個(gè)人沒有，她一層一層下去，等走到停車場的時(shí)候，仿佛是過了很長時(shí)間。她從消防通道門走出來，就看見周文的車停在門口，周文站在車邊，神色復(fù)雜看著她。他什么都沒問，好久以后，他嘆了口氣，終于道：“走吧。”
    楊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他坐到副駕上，兩個(gè)人什么話都沒說，周文用了最快的速度開往機(jī)場。
    這時(shí)候，宋哲已經(jīng)被送上救護(hù)車，他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看見高林在他身邊，他伸手抓住高林的袖子，勉強(qiáng)開口。
    “去機(jī)場……”
    他聲音虛弱，卻異常決絕：“攔住她……”
    高林愣了愣，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
    他急切道：“您放心，我馬上讓人去攔住太太，無論如何都把她帶回來！”
    聽到這話，宋哲才終于放心下來，閉上眼睡了過去。
    而楊薇坐在周文副駕駛座上，好久后，才慢慢緩過神來。
    “他要攔住我……”楊薇出聲，有些語無倫次，“我拿花瓶砸了他……”
    “我和慕柔說，如果她繼續(xù)逼我，我就去死?！?br/>     周文聲音疲憊，楊薇回頭看他，周文苦笑起來：“你看，我們一直這么同病相憐。”
    楊薇靜靜看著周文，好久后，她才詢問：“開心嗎？”
    “什么？”
    “馬上就要有新的未來了，你開心嗎？”
    周文沉默下去，楊薇轉(zhuǎn)過頭，她看著前方，神色間帶了些茫然：“我沒有察覺到我以為的開心，可我很平靜，至少我知道，我不能回去。我往前走不會(huì)痛苦?？墒侵芪?，你和我，真的一樣嗎？”
    車開得飛快，周文深吸了一口氣：“別說這些了，既然是我邀請你，我不會(huì)半路反悔的?！?br/>     楊薇沒再說話，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旁邊一路往后退去的景色，慢慢道：“他會(huì)沒事的吧？”
    “等我們到了美國，我會(huì)幫你打聽的?！?br/>     這話出來后，兩人便不再說話，離機(jī)場越近，周文神色越沉凝。楊薇和他一起進(jìn)了機(jī)場，兩人都帶著墨鏡口罩，走vip通道兌換了機(jī)票，開始過安檢時(shí)，楊薇和他對視了一眼。
    “走過去了，就回不了頭了?！睏钷碧嵝阉?，“你確定嗎？”
    周文沒有出聲，他握著身份證和機(jī)票，拖著行李箱往前走去，然而就在踏過黃線的前一瞬間，他的手機(jī)驟然響了起來，他靜靜看著上面的名字。
    “慕柔?！?br/>     “接吧?！?br/>     楊薇看著他的猶豫，溫和道：“最后一通電話，接吧?！?br/>     周文抬頭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接通鍵。
    他沒有勇氣單獨(dú)接聽，開著外放，于是慕柔空寂的聲音在喧鬧的機(jī)場里響了起來。
    “周文，你過安檢了吧？”
    她聲音很平和：“你應(yīng)該在往候機(jī)廳的路上了，我想和你楊薇應(yīng)該相處得很高興。你們未來應(yīng)該會(huì)過得很好吧？”
    “你不說話，也沒關(guān)系，但我還是想聽一聽你的聲音的?！?br/>     她輕咳了一下：“對不起周文，我還是沒法放棄你。”
    “你在哪里？”周文聽出慕柔聲音有些怪異，慕柔笑起來，“沒在哪里，我在洗澡。”
    “你在這時(shí)候給我電話，做什么？”周文皺起眉頭。
    “沒什么，”她聲音沙啞，“就想聽聽你聲音。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聽你聲音了，你總說我不夠喜歡你，可是啊，你不明白?！?br/>     “周文，”她哽咽開口，“你就是我的命啊?！?br/>     周文沒說話，楊薇從電話聽到水滴的聲音，她猛地意識(shí)到不對，她腦海里閃過宋哲的話。
    ——除非你殺了我。
    楊薇微微顫抖，她抬頭看向周文，厲喝出聲：“你回去！”
    周文愣了愣，楊薇立刻道：“她在求死！你回去！”
    周文沒說話，他整個(gè)人都懵了，楊薇開始推他，怒喝道：“你回去！回去??！”
    “那你……”
    周文遲疑開口，楊薇抬眼看他：“我什么我？！我們兩相愛過，還是你辜負(fù)過我？！掛了一路念了一路，這一分鐘遲疑什么？回去?。∧阋粋€(gè)大男人，再愛了就是再愛了，輸了就是輸了，她再耍你你就走，你怕什么?。?！”
    這一通罵把周文罵愣了，楊薇猛地推了一把：“趕緊走?。?！”
    周文抿了抿唇，他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深深抱了一下楊薇，低聲開口，說了句：“謝謝?！?br/>     然后他頭也不回，沖了出去。
    楊薇站在原地，她看著周文的背影，低頭看了自己的機(jī)票。
    她忍不住笑了。
    周文不去美國了，而那個(gè)她已經(jīng)很熟悉的地方，對于她來說，似乎也沒了多少意義。
    她抬頭看向機(jī)場里的旅游招牌，歐洲。
    她抿了抿唇，背著小包，疾步走向了機(jī)場柜臺(tái)。
    “你好，”她把護(hù)照遞過去，微笑道，“我要最近一張去倫敦的機(jī)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