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126
五天后, 聞時禮經(jīng)過各項檢查后,醫(yī)生準許他出院。
出院那天剛好立夏日,路邊樹木綠意深濃, 天空驕陽似火,無一不昭顯著夏的味道。
駱子陽訂好回間蕓的三人機票。
晚上八點。
那件事發(fā)生后,陸蓉到學校接宋枝回蓮慶, 請的一周的假, 時間剛好也到了。
回到家中。
進門前,聞時禮俯身在宋枝耳邊,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話:“枝枝, 你可得保護哥哥。”
宋枝沒明白他的話,正要回頭問時,就見宋長棟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沉著臉問:“你還把他帶回來做什么?”
“”
還沒和宋長棟解釋那件事情。
宋枝忙開口,說:“爸爸, 你聽我說, 時禮哥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才接的石齊越那案子。”
宋長棟面無表情:“然后呢?”
“他答應(yīng)我會處理好的。”
“你就這么相信他?”
宋枝毫不猶豫點點頭:“相信。”
宋長棟無話可說。
見狀,聞時禮主動上前親自解釋:“宋院長, 我接下那個案子的時候并不知道宋枝是受害者之一, 要是知道的話, 我是不會接的。”
宋長棟很清楚一點,那就是聞時禮不屑于撒謊, 無論好壞, 所有事情都坦坦蕩蕩。
更不會在這種正事上撒謊。
宋長棟臉還板著, 但語氣稍有緩和, 問:“那你怎么不早說?”
聞時禮斯文溫和地笑道:“不是您沒給我機會嗎?”
宋長棟:“我沒給你機會?”
“您忘了?”聞時禮不介意做替人回憶的事情, 他腳尖輕輕一點,“那晚就在這,一開門您就揪著我的衣領(lǐng)揍,還”
宋長棟虛咳兩聲,打斷他:“行了,進來吧。”
一旁,宋枝很為驚訝,一把拉住宋長棟的衣袖:“爸爸,那天晚上你揍他了嗎?”
被這么一問,宋長棟多少還是有點心虛,尷尬道:“輕輕揍了幾下吧。”
怪不得那晚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宋枝皺眉:“不輕吧?”
“哎呀。”宋長棟撇開她的手,往里面走,“爸爸當時也在氣頭上嘛,哪里還有心情聽他說話。”
對此,聞時禮表示理解,溫和道:“沒事,枝枝。”
宋枝回頭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湊過去小聲說:“放心,我爸要是再揍你,我會保護你的。”
聞時禮忍著笑嗯一聲。
關(guān)上門,兩人進到客廳里。
陸蓉從廚房里洗一盤水果端出來,招呼道:“小聞,吃點水果。”
聞時禮頷首,笑道:“謝謝阿姨。”
在得知兩人的機票在晚上八點后,宋長棟才想到一個事情,放下手中茶杯,說:“枝枝,晚上約了你陳叔叔吃飯的,說談案子那事。”
在宋枝收到石齊越短信的那天下午,他就聯(lián)系上老陳,兩人在電話里大吵一架。他責怪老陳教出的好學生聞時禮要給欺負枝枝的人當辯護律師,老陳卻一口咬死,說聞時禮絕不是那樣的人。
宋長棟當即在電話里質(zhì)問:“真的是怎么辦!枝枝都收到挑釁短信了!”
老陳沉默良久。
最后,老陳咬牙說:“那我給枝枝辯護行吧?”
宋枝對此并不知情:“你什么時候和陳叔叔說的?”
宋長棟:“就你收到那個畜生短信的那天下午。”
一時沉默。
宋長棟覷一眼正在抽煙的聞時禮,問:“你怎么看?”
一縷青煙消散在男人指間,他慢條斯理地平靜道:“就讓陳教授做枝枝的辯護律師,我到時候會整理好證據(jù)以及辯護思路給陳教授。”
宋枝一怔,轉(zhuǎn)頭看見男人清絕的側(cè)顏:“你哪來的證據(jù)。”
也不避諱她的爸媽在看著,聞時禮抬手親昵地捏捏她的臉頰,笑道:“放心,該有的證據(jù)一樣都不會少,你只需要信任我就行。”
宋枝露出乖順的笑容,說了個好。
一截煙灰被聞時禮磕掉在玻璃缸中,他說:“你把那天的事情經(jīng)過給我詳細說一遍。”
宋枝點點頭。
她重述一遍所記得的事發(fā)經(jīng)過,盡量不放過任何一點細枝末節(jié)。
聽下來后,聞時禮已轉(zhuǎn)為沉冷,眸底暗涌翻滾,他抬手抽一口煙,在吞云吐霧的間隙冷冷問:“確定有人錄了像對吧?”
“對。”宋枝說,“但他們?nèi)慷紕h了,那天警察已經(jīng)檢查過他們的手機,沒有發(fā)現(xiàn)有相關(guān)視頻。”
聞時禮:“沒事。”
宋枝啊一聲,沒懂他什么意思。
聞時禮沉默下來,顯然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聽她重說一遍時,心揪著般疼,讓他沒有聊下去的。
宋枝倒也沒有再問,而是關(guān)心起另一件事:“那還去和陳叔叔吃飯嗎?”
聞時禮:“去。”
由于晚上八點的飛機,得早點到機場走流程,只能將吃飯的時間往前挪半小時,定在六點。
花一個小時吃飯去機場剛好合適。
地點訂在一家陳廣軒和宋長棟常去的中餐廳,招牌菜是東陂肘子,配上兩碟炸花生,拿來做下酒菜最好不過。
以前沒錢就喝二鍋頭,現(xiàn)在有錢,兩人喝五糧液或者茅臺。
兩人以前都是窮光蛋小子,誰能想到二十多年后,能不眨眼地花大幾千喝一瓶白酒呢?
尤其陳廣軒,寒窗苦讀十余載,讀研讀博,再成為知名的法學院教授,一路艱辛自然不言而喻,他這人打小也就好強,不喜歡輸,就愛贏。
當他許下要給宋枝做辯護律師的諾時,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將面臨怎樣的挑戰(zhàn)。
對手律師可是聞時禮。
聞時禮是他最得意的門生,是他給每一屆新生開堂第一節(jié)課必講到的人,只要說到聞時禮這三個字,就總也離不開夸贊。
卻沒想到有一天會成為對手。
陳廣軒很喜歡聞時禮的那句個人座右銘,那就是“盡力而為,問心無愧”。
他想自己也理應(yīng)這樣,無論最后結(jié)果如何,竭盡全力即可。
有著這樣的思想覺悟,卻在看到聞時禮的那一瞬間有點沒繃住,陳廣軒看著跟在宋枝旁邊的男人,訝異道:“你怎么來了?”
聞時禮彬彬有禮,主動伸出手去:“陳教授,好久不見。”
陳廣軒回握住,看一眼宋枝,又看一眼他:“怎么回事?老宋和我說,你和枝枝分手了,還接了欺負她那人的案子。”
“”
聞時禮松開手,拉開桌前的椅子,伸手一引:“坐下慢慢說。”
陳廣軒帶著不解坐下。
聞時禮又替宋枝拉開一把椅子:“枝枝,你坐這。”
宋枝點點頭,坐下。
“小聞你自己坐下吧,我們自己來。”陸蓉拉開兩把椅子,拉著宋長棟一同坐下。
“好。”
服務(wù)員帶著菜單過來,放在桌上,手里拿著紙筆準備記錄,禮貌詢問:“請問各位來點什么?”
宋長棟:“開瓶茅臺。”
服務(wù)員:“好的。
只有五個人,點太多吃不完,點的六菜一湯。
席間,陳廣軒將來龍去脈聽完,包括聞時禮后續(xù)會給他整理好的證據(jù)等等,不禁發(fā)出一聲惋惜的嘆氣:“可惜了,能和小聞成為對手律師,我還挺期待的。”
“沒什么好期待的。”聞時禮懶洋洋靠在椅靠上,喝過兩杯白酒的緣故,冷白的臉上泛著點紅,眼睛微微瞇著,說話也沒了把控,“和我做對手不明擺著輸嗎?”
陳廣軒:“我好歹是你老師。”
聞時禮輕笑一聲,語氣輕慢卻沒有不屑,只是開玩笑的語氣說:“老師怎么了?老師也不能讓你輸?shù)皿w面些。”
陳廣軒:“”這小子醉了吧。
這也是宋枝所想的,這男人醉了吧?
還沒見過他喝白酒。
算是第一次。
可這酒量未免太差,她忍不住湊過去小聲道:“你平時說話狂就算了,怎么喝醉了更狂。”
聞時禮沒聽清,將頭偏過去,醉意惺忪地問:“嗯?”
“我說——”宋枝稍稍一頓,索性改口道,“你酒量好差,喝不了就別喝。”
聞時禮像是聽到什么可笑的事情,英挺的眉一挑:“我酒量差?”
“你這酒量還不差?”
“”
聞時禮伸手,握住茅臺的瓶頸部分,拿到面前,指著酒精度數(shù)53°那處,對她說:“看見沒?就這點度數(shù),我還能喝一整瓶。”
宋枝嗤笑一聲:“吹牛。”
聞時禮倏地轉(zhuǎn)過臉,含笑眉眼正對著她,唇角彎出玩世不恭的漾蕩一弧笑:“沒吹牛怎么說?”
還沒等她開口,就見聞時禮抬手一招:“服務(wù)員,這”
宋枝將他的手一把按下,制止住他再叫酒的行為:“行了,你不能喝了。”
聞時禮面帶認真:“那可不行,得給你證明,你才知道我的厲害。”
“”
這是真的醉了啊。
怎么一下就變成個幼稚鬼。
對面,爸爸和陳叔叔在喝酒聊別的,媽媽也在專注聽二人講話,并沒有注意到這邊。
宋枝借著這個空檔,對聞時禮低聲說:“不用證明,你厲害行了吧?”
他像個沒要到糖的小孩似的,在桌前握住她的手腕,慵懶笑著追問:“哪兒厲害?”
宋枝囫圇應(yīng)道:“方方面面都厲害。”
也不知道為什么,宋枝在說話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不禁落到他小腹下方的位置。
還被他及時捕捉到,“你往哪兒看呢?”
“”
聞時禮拖著尾音懶懶啊一聲,無比意味深長地說:“你是覺得哥哥這兒厲害?”
宋枝刷地覺得臉熱,收回目光也撤回手,低頭吃菜。
才沒有呢。
一塊紅燒雞肉落進碗中。
余光里,有男人冷白色且指骨分明的手,正拿著筷子,耳邊傳來男人含笑的低語:“枝枝,吃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