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昆山縣由我來守護!
毫無疑問,這是一把燧發(fā)槍。
準確的說,這是一款在轉(zhuǎn)輪打火槍基礎(chǔ)上,誕生的撞擊式燧發(fā)槍。
所謂轉(zhuǎn)輪打火槍是由德國鐘表師約翰基弗斯發(fā)明的,世界上第一款不用點燃火繩就能擊發(fā)的槍械。
它將火繩手槍上的火繩夾,替換成一個源于鐘表的帶發(fā)條鋼輪。扳動擊錘,發(fā)條擰緊;扣動扳機,發(fā)條帶動轉(zhuǎn)輪高速旋轉(zhuǎn),摩擦火門上的燧石擊發(fā)火花點火,引燃火藥,砰,發(fā)射子彈!
這種槍的機構(gòu)復(fù)雜、昂貴、難以修理。問世不久便被西班牙人改進成,趙昊手中這種撞擊式燧發(fā)槍了。
它取消了轉(zhuǎn)輪打火槍上那套蝸牛狀的發(fā)條鋼輪,在擊錘的鉗口上夾一塊燧石,又在傳火孔邊安裝了個小小的擊砧。
射擊時扣引扳機,燧石在簧片的作用下,重重地打在火門邊的擊砧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藥,砰,發(fā)射子彈!
這種撞擊式燧發(fā)槍大大簡化了射擊過程,提高了發(fā)火率和射擊精度,使用方便。而且較之于轉(zhuǎn)輪發(fā)火槍,成本大大降低,利于大量生產(chǎn)。
趙昊記憶中,此時法國人馬漢應(yīng)該也發(fā)明另外一種燧發(fā)槍。相較于西班牙式槍機,法式槍機有更可靠、更完善的擊發(fā)發(fā)射機構(gòu)和保險機構(gòu),是這個時代性能最好的槍了。
但相應(yīng)的,法式槍機的結(jié)構(gòu)更復(fù)雜,需要更多的精細加工、更多的螺絲釘,還要在阻鐵上加工復(fù)雜細小的凹槽,這對工匠水平和制造工藝的要求太高。以致于西班牙人在短暫的換裝法式槍機僅一年,就換回了制造簡單、成本更低的西班牙式燧發(fā)槍。
目前,大明兵器局的制造水平比起西班牙人來還遠遠不如,在兩種槍機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前提下,該作何選擇,不言而喻了。
趙昊將火槍遞給高武,沉聲道:“別忘了提醒我,回去拿給士禎?!?br/>
高大哥重重點頭,他萬萬沒想到,公子的記性比自己還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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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縣預(yù)備倉。
林巡按在袁方和邢司吏的陪伴下,仔細勘察完被燒的甲字倉。
結(jié)果完全驗證了徐羊等人的說法,這場大火的疑點實在太大了。
他背著手立在燒得漆黑的倉庫里,仰頭看著僅被熏黑的屋頂,幽幽問道:
“一萬六千石糧食被燒成灰,整個庫房才被熏黑?連屋頂都沒事兒?”
“回按院,本縣預(yù)備倉是工部監(jiān)造的防火糧倉,這甲字倉的壁高超過三丈,房頂還做了防火處理。里頭的糧食燒光了,也不會點著倉庫的。”邢司吏硬著頭皮解釋道:“這樣就算不小心著火,也只能燒掉一個倉,不會波及到別的倉庫。”
“哼哼,那么多糧食燒出來的炭灰呢?還有剩下的糧食呢?怎么也不可能一粒不剩,全燒光吧?”林巡按哂笑一聲。
“救火的時候,順道全清出去了,剩下的糧食送去堤上吃掉了?!毙纤纠魞墒忠粩偅恼f這都是什么鬼話?可他也只能照著徐渭的吩咐說了。
“哈哈哈,好一個查無對證啊!”林巡按仰頭大笑,然后問那親隨道:“袁方,你怎么看?”
“大人,屬下以為昆山縣有毀滅證據(jù),掩蓋真相的嫌疑?!庇H隨便沉聲道:“看來那徐羊等人所言,倒也未必是謊話。昆山縣預(yù)備倉縱火案,怕是另有隱情!”
“不錯?!绷盅舶蠢淅湟恍Γ蛐纤纠舻溃骸斑@卷宗是你所出,如此明顯的疑點,你這個刑房司吏就絲毫沒有察覺嗎?”
“這……”邢司吏忙解釋道:“小人不過是個捉刀的,當然是上面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寫了?!?br/>
“哦?這么說,是上頭有什么人,對你施加壓力了?”袁方幽幽問道。
“那倒沒有。”邢司吏趕忙擺擺手。
“胡說!”林巡按兩眼一瞪,指著火燒火燎的甲字倉,厲聲質(zhì)問道:“沒人強迫你,你能放著這么明顯的疑點不問,直接就出結(jié)案文書?”
“小人連日在堤上抗洪,今天才被叫回來寫文書,哪顧得上看現(xiàn)場啊?”邢司吏哭笑不得道:“再說勘察現(xiàn)場是快班、是四老爺?shù)牟钍拢@不是該刑房管的事兒?。俊?br/>
“哼,推脫!”林巡按明知對方說的是事實,卻依然盛氣凌人道:“立刻讓能說了算的人來見我!”
“我家大老爺去鄰縣拜會易知縣,暫時回不來。”邢司吏小聲道。
“縣丞呢?”林巡按黑著臉。
“何縣丞去府里催糧去了……”邢司吏賠笑道:“真是不巧哈?!?br/>
“那你縣里現(xiàn)在誰管事啊?”林巡按強抑著怒氣道。
“就是早先迎接按院大人的吳先生?!毙纤纠粜÷晳?yīng)一句,卻沒有透露徐渭的存在。
這是青藤先生怕自己名氣太大,嚇到林巡按,才特意叮囑邢司吏的。
才不是憋著壞心思想陰對方呢。
“要不,小人這就去將吳先生喊來?”邢司吏試探著問道。
“滾!”林巡按揮揮手,也不知是單純讓他滾蛋呢,還是讓他滾去把作家喊來。
反正邢司吏先滾出去是沒錯的。
待到他一出去,袁方便輕聲對林巡按道:“大人,這是個機會啊?!?br/>
“嗯?!绷盅舶从窒霐n須,又摟了個空,便摸了自己光溜溜的腮幫子一把?!澳闶钦f,正好沒人礙手礙腳?”
“對?!痹近c點頭道:“疑點再多,也需要有確鑿的證據(jù),不然沒法推翻縣里的原判?!?br/>
畢竟縱火的是徐羊那幫人,這一點說破天也改不了。想要在縱火案里給縱火犯脫罪,沒有強力的證據(jù)怎么成?
“怎么找證據(jù)?”林巡按一個上任不到一年的年青官員,心里哪有那么多章程?。?br/>
“屬下相信徐羊的說法,縣里就是沒糧了,所以才要借他們放的這把火,將只存在于賬面上的那一萬六千石糧食,一筆勾銷掉?!?br/>
只聽那袁方沉聲道:“那么那一萬六千石去哪了?趙守正才剛上任,又家財萬貫,貪污這些糧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br/>
頓一頓,袁方沉聲道:“那么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昆山縣根本沒進那么多糧食!所謂每天來五艘糧船,只怕是為糊弄人心的障眼法!”
“啊,你是說……”林巡按眼前一亮?!澳切┘Z船里,根本沒那么多糧食?”
“十成十是這樣。”袁方斬釘截鐵道:“稍稍一算就知道,他們每天起碼虛報一千石糧食。那么五艘糧船上,最多只有一半的糧食。至于另一半是什么……”
說著他踢一腳滿地的沙礫?!斑@還用說嗎?”
“一定是沙子!”林巡按雙手重重互擊,激動道:“這滿屋子的沙礫,根本不是他們用來滅火的,而是袋子里本來裝的就是沙子!”
那一刻林巡按自覺成為大明狄公,興奮的滿臉通紅,達到了顱內(nèi)高潮!
他便猛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從現(xiàn)在開始,每一船運入昆山的糧食,本院都要親自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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