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軍功重賞
兩軍交戰(zhàn)與痞子打群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br> 痞子打群架靠的是人多勢眾,誰能搶占先機,誰能用暴力手段震懾和打擊對方的士氣。</br> 而兩軍交戰(zhàn),需要考慮的方面太多了,后勤糧草,排兵布陣,謀略計策,還有天時地利等等,任何一個錯漏之處被敵人抓住了機會,便是萬劫不復(fù)的下場。</br> 顧青前世只有痞子打架的經(jīng)驗,反正不管自己被多少人圍毆,揪著對方其中一人猛揍,直到把他揍趴下甚至廢了他,對方就會被嚇到灰溜溜敗逃。</br> 眼下這場戰(zhàn)爭,顧青首先調(diào)整的是自己的心態(tài),反復(fù)在心里告誡自己,這是兩軍萬人大戰(zhàn),不是前世的痞子打群架,一定要有主帥思維,不能盲目地比拼武力。</br> “此次是兩軍埋伏遭遇戰(zhàn),無法列陣對敵,咱們一萬五千人皆是騎兵,又在茫茫沙漠平原交戰(zhàn),而據(jù)斥候來報,敵軍兩萬左右,大約只有五千騎兵,其中有一部分是騎的駱駝,其余皆是步行,所以咱們的優(yōu)勢是騎兵,一定要揚長避短,將咱們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br> 眾將用力點頭。</br> 常忠笑道:“跟著侯爺果真錯不了,幸好當(dāng)初侯爺離京時從朝廷要來了一萬五千匹戰(zhàn)馬,末將還以為戰(zhàn)馬太多,負(fù)擔(dān)它們的草料太麻煩,沒想到于闐軍袍澤來了以后,恰好每人分到一匹馬,湊齊了一萬五千人的騎兵。侯爺高見。”</br> 眾將一陣馬屁送上,顧青眼睛卻只盯著沙盤,對眾人的夸贊渾若未聞。</br> “交戰(zhàn)時如何安排就看各位將軍的了,我不摻和具體的交戰(zhàn)細(xì)節(jié),你們皆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領(lǐng),兩軍對陣比我有經(jīng)驗。”顧青淡淡地道。</br> 常忠看著沙盤,道:“既然都是騎兵,自然要以快速突防為主。兩翼穿插,打亂敵軍的陣型,來回兩三次沖鋒后,他們的前軍應(yīng)該已亂,那時咱們兩翼會合,集結(jié)成陣向中軍發(fā)起沖鋒,后面的伏兵再從后方直插而入,這場交戰(zhàn)的勝負(fù)差不多便已見分曉了。”</br> 顧青點頭,道:“可以,只要敵軍進了埋伏圈,便可發(fā)起突襲……”</br> 目光一轉(zhuǎn),顧青望向于闐軍的沈田,道:“沈?qū)④?,你的五千人馬埋伏在后方,待敵通過后迅速出動,將他們的后路封死,然后向敵人后軍發(fā)起沖鋒,有把握嗎?”</br> 沈田抱拳,昂然道:“末將領(lǐng)命。”</br> 顧青又道:“你們于闐軍是新加入的,與這些袍澤還未培養(yǎng)出戰(zhàn)場上的默契,有什么問題現(xiàn)在趕緊提出來,到了戰(zhàn)場上莫給我添麻煩,要記住,這群吐蕃賊子正是攻陷于闐城,害你們主帥和袍澤戰(zhàn)死的仇人,今日便是你們于闐軍報仇之日,給我打起精神來!”</br> 沈田猛地站直了身子,圓睜著通紅的眼睛咬牙大聲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末將發(fā)誓,絕不放過敵軍一兵一卒!”</br> 頓了頓,沈田又道:“侯爺,末將有個建議,既然遣我于闐所部封死后路,那么末將可否對敵軍的糧草輜重動手?敵軍遠(yuǎn)涉,直穿沙漠,糧草便是他們的軍心,糧草一燒,敵人軍心必亂。”</br> 顧青點頭,道:“好,后路交給你,具體如何交戰(zhàn)是你的事,我不插手,唯一只有一個要求,不能放過敵人一兵一卒。”</br> “末將領(lǐng)命!”</br> 大致部署完畢,顧青環(huán)視眾將,沉聲道:“此戰(zhàn),是守土之戰(zhàn),事關(guān)大唐王師榮耀,絕不容??!諸位皆是食大唐君王俸祿之將領(lǐng),皆有守土抗敵之責(zé),豪言壯語我不多說,你們自是清楚利害。”</br> 眾將凜然抱拳。</br> 顧青忽然笑了,笑容滿是森然:“還有,此戰(zhàn)我亦有私心,我與諸位都還年輕,我至今仍嫌自己的官職不夠高,爵位不夠顯赫,我需要將敵人血淋淋的鮮血鋪成紅毯,我要沿著這條紅毯走下去,得到更多的榮華富貴,敵人的每一顆頭顱都是我升官晉爵的一份戰(zhàn)功!”</br> “諸位將軍與我一樣,你們難道不想繼續(xù)升官嗎?你們難道不想累積戰(zhàn)功封個顯赫爵位光宗耀祖嗎?如果你們想,那就給我拼命的殺敵,殺它個尸山血海,博它個世代公侯!”</br> 一番話仿佛點燃了火藥桶,眾將頓時炸了,久違的熱血在胸腔中翻涌沸騰,一股凌厲的戰(zhàn)意瞬間沖天而起,節(jié)度使府前堂內(nèi)殺意重重,半空中籠罩一團寒意森森的陰云,像打開了鬼門關(guān),釋放出千萬縷厲鬼冤魂,縈繞在眾人頭上經(jīng)久不散。</br> 一片甲葉撞擊聲轟然而響,眾將重重朝顧青抱拳,然后一同舉起右拳,異口同聲暴喝。</br> “殺?。?!”</br> …………</br> 龜茲城一夜之間戰(zhàn)云密布。</br> 城外大營,將士們已開始拔營整備,前鋒三千騎隊已離營開拔。</br> 城內(nèi)的百姓們已深深感受到戰(zhàn)爭即將來臨的氣氛,連空氣都仿佛阻滯起來,每個人心頭沉甸甸仿佛壓了一塊巨石。</br> 這場戰(zhàn)爭的勝負(fù)與每個人的命運息息相關(guān),如果唐軍戰(zhàn)敗,那么等待龜茲城百姓的命運必然是城破人亡,城里的每個人都沒有資格做旁觀者。</br> 左衛(wèi)和于闐軍將士已在將領(lǐng)們的軍令下有序地離開大營,城外的營盤很快被拆除干凈,留守的兩千將士站在城頭,神情警惕地盯著遠(yuǎn)方的沙漠。</br> 顧青領(lǐng)著親衛(wèi)們最后一批離城,騎馬剛到城門口,便見無數(shù)穿著各異的百姓靜悄悄地站在城門前,見顧青等人策馬而來,百姓們紛紛躬身而拜。</br> 顧青一愣,然后下馬朝百姓們回禮。</br> 一名年長的老人走出來,先朝顧青行禮,然后恭聲道:“老朽與龜茲城子民恭祝侯爺旗開得勝,凱旋而歸。”</br> 身后的百姓們異口同聲道:“恭祝侯爺旗開得勝,凱旋而歸。”</br> 顧青扶起老人,謙遜地道:“長者禮,不敢當(dāng)。各位放心,全城老小生死系于一身,將士們定會為大唐為你們浴血而戰(zhàn),絕不后退半步。大唐必勝!”</br> “大唐必勝!”</br> 老人忽然握住顧青的手,深深地道:“全城老小的生死便托付給侯爺了,侯爺千萬要小心謹(jǐn)慎,大家都等著侯爺和將士們凱旋。”</br> 顧青笑著點點頭。</br> 嘈雜的人群中,皇甫思思的身影赫然在列,見顧青披甲的威武模樣,皇甫思思忽然高聲道:“侯爺,你若得勝歸來,砸妾身客棧的事我便不計較了,還請你飲酒,妾身陪你飲!”</br> 人群轟然大笑,皇甫思思說完后羞紅了臉,轉(zhuǎn)身飛快跑遠(yuǎn)。</br> 顧青沒笑,只是扯了扯嘴角。</br> 菜做得那么難吃,居然好意思請我飲酒,不反省一下自己么?</br> 呵,毫無覺悟的女人。</br> …………</br> 出城后策馬一路向東南方向奔行,二十里后來到一片沙丘地帶。</br> 一萬三千名將士騎在馬上整裝靜立,每個將士分別手執(zhí)長戟,弓箭或橫刀,黃茫茫的沙漠中黑壓壓的一片,耳邊只聽到呼呼的風(fēng)聲,和馬兒偶爾不耐煩的噴一個響鼻。</br> 顧青環(huán)視將士們,經(jīng)過長久的獨特操練,左衛(wèi)的將士們不知不覺間已變了模樣,說不清哪里變化了,但從他們的精氣神和煥發(fā)的昂然戰(zhàn)意來看,這支兵馬氣質(zhì)與過去相比大不相同。</br> 手中有這么一支精銳兵馬,顧青只有兩個感覺,安心與信任。</br> 至于另外五千于闐軍兵馬,精氣神比左衛(wèi)略有不如,但每個人騎在馬上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顯然今日他們已卯足了勁要報于闐城破之仇。</br> 顧青打量片刻后,對身旁的常忠道:“多余的廢話我不說了,馬上讓傳令的軍士告訴將士們,此戰(zhàn)首功者,賞五十貫,戰(zhàn)功前十者,賞三十貫,戰(zhàn)功前百者,賞十貫。不跟他們說什么保家衛(wèi)國,什么守土抗敵,咱們實際一點,重賞就在龜茲城等著他們,立功歸來,賞金馬上兌現(xiàn),就是這么簡單。”</br> 常忠抱拳領(lǐng)命。</br> 傳令兵將顧青的話迅速傳播到陣列中的每一個將士耳中,很快將士們的神情都激動起來,一股凜然的殺意漸漸凝固成形,每一雙眼睛都透著無比的興奮。</br> 重賞之下,這里不再是戰(zhàn)場,而是每個將士的獵場,他們圍獵殺死的每一個敵人,都是屬于他們自己的軍功,都是錢。</br> 顧青滿意地點頭,然后下令:“按原定的部署,所有將士馬上進入既定的埋伏位置,去吧!”</br> 一萬多將士有序地?fù)苻D(zhuǎn)馬頭,在將領(lǐng)們的帶領(lǐng)下悄無聲息地離開。</br> 顧青劃定的戰(zhàn)場方圓數(shù)十里,只要吐蕃軍進入既定的埋伏圈,每一步都將充滿了殺機。</br> “再遣斥候打探,注意不要暴露行跡。”</br> 顧青領(lǐng)著親衛(wèi)們策馬飛奔到一處最高的沙丘背面,凝視前方遠(yuǎn)處一片沙漠,看著己方將士黑壓壓的人馬飛快消失在各個事先劃定的埋伏地點,沙漠在一陣人馬喧囂后很快恢復(fù)了平靜,一陣熱風(fēng)拂過,沙地上的腳印也被熱風(fēng)撫平,看上去仍是一片無人涉足的荒蠻之地。</br> 兩個時辰后,斥候飛馬來報,敵軍主力已在五十里外,正緩緩朝埋伏圈行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