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我舍不得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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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門口,蘇珊兒看到了方洛。剪短了頭發(fā)的他看起來格外精神,身子背著陽光的樣子好像還挺帥氣的,可是又有誰知道這家伙半年前還跟個小混混一樣,如今卻搖身一變,變成了二中許多女孩子私底下談論最多的白馬王子。
一想起過去,蘇珊兒情不自禁地忽略了方洛和謝縉之間的曖昧關系,她的腦海里裝的只有過往的片段和畫面,想起坐在自行車的后座上,靠著方洛的肩膀,聽著風聲從耳邊呼呼吹過,然后好像整個人像飛一樣。
“方洛,是不是上課睡覺,被老師罰站了?”
方洛轉頭,看到蘇珊兒一頭汗水,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珊兒,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走?”
天氣有點兒涼,蘇珊兒穿上外套,沒有去取自行車,而是跟方洛并肩走出校門。
“作業(yè)沒寫完,留下來補了一下。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是不是被罰站了,現(xiàn)在才回家?!?br/>
方洛搖搖頭,說:“天氣這么冷,罰站,那不是體罰學生嘛,老師們都是很仁慈的。”
“難說,看對誰,像你這樣上課睡覺,早操經(jīng)常曠操的不良分子,體罰都不過分。”蘇珊兒抬頭,不服氣地說。
方洛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給蘇珊兒,說:“瞧你出的這身汗,那像是做作業(yè)的樣子,擦一擦,擦完就變得漂亮了?!?br/>
蘇珊兒頓了一下,接過紙巾,輕輕擦拭額頭上的細汗,心里感到一絲甜蜜,方洛這家伙不是木頭,起碼懂得關心我。
“珊兒,跟你說件事。”
蘇珊兒看到方洛低著頭拿腳踢路上的石子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里一沉,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即將要從方洛的嘴里說出來。
一瞬間,蘇珊兒忽然想到很多,想得很壞很糟糕。她忽然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好像方洛的樣子,一開口,什么就都沒有了。
方洛沒聽到蘇大小姐出聲,奇怪地抬頭,卻不料看到她似乎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在看到自己抬頭后,倔強地轉過頭擦拭。
“怎么了?難道你知道了?”
蘇珊兒紅著眼,轉過頭來,奇怪地問:“知道什么?”
“我轉學的事情???”
“轉學?方洛,你要轉學?為什么要轉學?”蘇珊兒腦子一下子亂了,腦子不轉地連問了三個問題。
方洛沉默了一會兒,說:“邕城七中比二中好,我爸希望我轉到那邊,以后考個好大學,手續(xù)都已經(jīng)辦好了?!?br/>
聽著方洛的回答,蘇珊兒終于抑制不住眼淚,好像就連剛才舞蹈室里小小的愿望都再也無法實現(xiàn),心里只覺得生疼,而剛才胳膊的疼痛這時忽然清晰地傳入大腦,讓她整個人再也忍不了。失聲哭了起來。
蘇珊兒突如其來的哭聲讓方洛一下子嚇壞了,他不知道自己轉學的消息竟然讓蘇珊兒這么難過,他原本以為說開了,蘇大小姐會笑著祝福自己。
此時的校門口通往海堤路這條兩百米的路上,只有方洛和蘇珊兒兩個人,明晃的陽光毫無顧忌地將兩個人包圍,縮緊。
“珊兒,怎么了?別哭,別哭?!?br/>
蘇珊兒捂著嘴巴,眼淚如線般,沿著臉頰,撲涑地流下來,在鼻子的部位,被手擋住,瞬間積攢了一灘。
蘇珊兒看著方洛,發(fā)現(xiàn)視線越來越模糊,方洛整個人變得不再清晰,變得支離破碎,變得如同清晨的霧氣,時刻都有可能消散掉。
“剛才摔了一下,胳膊疼,難受?!?br/>
方洛不疑其他,緊張地抬起蘇珊兒的胳膊,發(fā)現(xiàn)她的袖子已經(jīng)被血跡滲得紅彤彤的。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不小心?胳膊都流血了,現(xiàn)在才知道疼,你這個傻丫頭,一點都不懂愛惜自己。”
拉著蘇珊兒快步走到海底路上,攔住一輛的士,不顧蘇珊兒的推辭。方洛拉著她上了車,讓司機直奔最近的市中醫(yī)院。
車子里比車外暖和,蘇珊兒眼淚婆娑地坐在后排,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也不說話,而方洛則是不停地晃頭看前方的路,催促司機快一點。
良久,蘇珊兒終于開口:“方洛,什么時候轉學?”
“?。俊狈铰寤仡^看了一眼蘇珊兒,再次轉頭去看路。
蘇珊兒抬起頭,用腳狠狠踩了一下方洛,直到方洛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她才說:“我問你什么時候去邕城?”
“過完年就過去,下個學期到七中報道?!?br/>
“那可不可以不走?”
這句話蘇珊兒說得很輕,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說出這么一句話,雖然從小玩到大,但是有時候,在面對方洛的時候,蘇珊兒還是有時候忍不住會緊張。
方洛嘆了一口氣,說:“我也不希望走,但是我爸決定的事,我無法改變?!?br/>
“為什么不想離開這里?”
方洛看著蘇珊兒。再透過車窗,看著路兩邊一閃而過的景色,良久才說:“我舍不得西鄰,舍不得這里?!?br/>
蘇珊兒低下頭,偷偷地笑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笑,原本難過得要命,卻在這個時候感到一絲溫暖,或許是方洛剛才說了,他舍不得這里,這里應該包括自己吧。
到了市中醫(yī)院。簡單包扎了一下受傷的胳膊,方洛送蘇珊兒回家。
在公車上,蘇珊兒抬著自己的左手,看著方洛,沒好氣地說:“都跟你說不用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回去的。”
方洛搖搖頭,說:“不一樣,你搬家后,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怎么說也應該去看看。”
“石阿姨知道,你問她不就知道了嘛?!?br/>
“那不同,我媽知道不代表我知道,而且我以后要偷偷溜出來找蘇叔叔下棋,得事先認個路,不然迷路就麻煩了?!?br/>
“真笨,西鄰就那么大,閉上眼睛我都不會迷路?!?br/>
上午和下午的課就兩個半小時的間隔時間,回到蘇珊兒家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兩點鐘,柳如夢看到方洛有些吃驚,看到蘇珊兒受傷的胳膊,便練練追問。
蘇珊兒隨便糊弄說不小心路滑摔倒了,她不想讓方洛知道她最近練舞的事情,她想在元旦晚會上給方洛一個大大的驚喜,至于五班的表演節(jié)目,六班根本就不知道,因此蘇珊兒不擔心會泄露。
由于時間已經(jīng)晚了,柳如夢把菜熱了一遍,兩個人便坐在桌子上吃,晚了兩個小時,兩人都有點餓了,方洛在蘇家從來都是放得很開,從來不忌諱什么,狼吞虎咽,沒有什么形象可言,有時候還趁機搶蘇珊兒已經(jīng)夾起來的菜,惹得蘇大小姐氣得拿筷子敲他的頭。
柳如夢笑著看著兩個人像一對冤家一樣打打鬧鬧。像極了兩人小時候玩過家家成親的樣子,但是一想到前陣子得知方洛一家要搬到邕城的消息,柳如夢一下子便有些堵得慌,這個消息她一直沒跟蘇珊兒說。
有些事情根本無法準備,它就轟隆隆地壓到了身前,就像丈夫蘇明春,勘察所好好的所長不當,跑出來成立公司,自己也被迫從水利院辭職,如今夫唱婦隨,在新公司里幫著管理賬目。而也才沒過多久,方家就要搬到邕城,原本離得很近的兩家,要漸漸離得更遠。
“媽,爸呢?他怎么沒回來?”
柳如夢恢復正常,笑著說:“你爸中午哪有時間回家,整天不是在辦公室里審報告,就是在外跑項目或視察工地,比市長還忙。”
方洛笑著說:“伯母,如今公司剛成立,正是需要大展手腳擴大規(guī)模的時候,蘇伯伯是為了公司的前途未來,相信過不久,他應該會松下來的。”
當初,方洛跟蘇明春的談話中,他就說了,成立工程公司,其實只是作為原始積累的第一步,想要走得更遠,那就改變方向,調整策略,往資本運營、實業(yè)投資、房地產(chǎn)開發(fā)、市場開發(fā)投資、基礎設施投資、城鎮(zhèn)投資建設和工程建設等多個領域發(fā)展,這是未來市場的需求,也是蘇明春成立公司,走向更大舞臺的一個必經(jīng)之路。雖然原來在勘察所的時候,蘇明春有著廣泛的人脈關系和市場洞察力,但是羅馬非一日建成,銀通工程公司也不能在短短時間內靠著蘇明春的舊有資源就能一飛沖天,成為北西省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公司,這需要蘇明春的團隊一步一個腳印地闖出來,只要前期的困難挺過來,漸漸走上正軌,那么以后的路子就好走得多了,現(xiàn)在蘇明春敢打敢拼,即使累一點,但是相信,在未來,公司做大,權力下放,他的擔子便會變輕。
柳如夢不知道方洛所想,笑著打趣道:“呵呵,方洛,說得你好像懂你蘇伯伯一樣,他這個人腦子里只有工作,哪里會舍得松下來。”
知道和柳如夢說不清楚,方洛只好笑著沒有解釋。
吃過了飯,柳如夢要去公司上班,而蘇珊兒和方洛也不休息,趕著去學校,冬天的公車總是比較難等,很多人都不騎自行車,都選擇坐公車,因此好不容易來一輛車,卻是滿滿一車子人,根本擠不上去。
不過兩人比較幸運,等到一輛比較空的車。
在車上,蘇珊兒沉默著不說話,她腦子里都是如何在這剩下的時間里好好和方洛相處,怎樣使得元旦晚會五班的舞蹈讓方洛眼前一亮。
蘇珊兒的傷不是什么嚴重的傷,方洛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想起中午和葉滄瀾的約定,他在思考下午的時候怎么跟謝縉講一起出演的事情。
外表紅色的公車在疾風中行駛著,像一只火紅的爬行動物在西鄰的大街上奔馳著,載著蘇珊兒和方洛兩個截然不用的心思,奔向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