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蛋連續(xù)問他幾句話。那個矮個子還是抱了腿縮在床邊上，他一雙烏黑的眼睛從袖筒間露出來，骨碌碌一轉(zhuǎn)，看了陳二蛋一眼，又低下頭去，只是不作聲。
    難道他真的如肥翠所言，是個小啞巴？
    陳二蛋又問他兩句，只是不吭聲。陳二蛋沒有再問什么，說一句：“店錢我給你交了吧！你有什么難處需要幫助，可以去找我。我就在三樓208房間。”說完，轉(zhuǎn)身從小木屋里出來，到一樓去算房錢。
    到樓下時，還沒有出樓梯口，聽大堂里，伙計會來正與老板娘肥翠說著什么，陳二蛋耳力特好，不需要專門去偷聽，那些對話還是灌到耳朵里來。
    老板娘胖翠姐：“這個小叫花子別看看起來臟，真要洗吧洗吧，倒飭一下，再換套新衣服，小模樣還真不錯。就賣到花柳四那邊去，起碼得這個數(shù)？”
    “六千？那也不夠我們房錢啊！”一個陌生的聲音，陳二蛋不知道這人是誰，他正好從前面一個玻璃柱子上，可以看到這個男人的模樣，五短身材，一身油膩，穿著狐貍皮的坎肩，還圍了一個油乎乎的圍裙。聽后面的對話，知道他原來是肥翠的丈夫瘋狗張朋。
    “去你個王八蛋的。六千誰賣？我說的是六萬！低于這數(shù)咱就不上算了！”肥翠咔咔的磕著瓜子：“這你們男人就不知道了吧？這女人漂不漂亮那得看衣裝打扮。眼前這個小叫化子看起來臟兮兮的，但她底子里相當(dāng)不錯，那是要盤有盤亮，要條有條順。人們一幫子臭男人知道什么，只知道看外表，我這一雙眼兒可是可以看到骨子里去。”
    怎么回事？那個小叫化子，就是剛才在樓上的那個臟兮兮，縮成一團(tuán)打哆嗦的小個子是個女孩子嗎？
    這一點(diǎn)，陳二蛋剛才還就真的沒注意。他只看那孩子挺可憐的，縮在那里發(fā)抖，一身可憐相，并沒有注意到他是男是女。
    又聽外面那群人接著說。
    肥翠：“你們這幫臭男人知道什么。看那女孩子的表情，走路時的走動，我就知道，這還是沒開.苞的雛兒。要趕上有識貨的，就這初.夜權(quán)就能賣上兩萬。給花柳四要六年，便宜他了。”
    伙計會來涎著臉過來：“嫂子，那您別便宜外人啊！就把這個雛兒賞給我吧。兄弟我在您手下辛苦這么多年，連個正經(jīng)老婆還沒討來，眼下有這好事，你不照顧我一下？”
    肥翠一巴掌打在他頭上：“卻你媽的騷包貨！你在我這里沾了多少便宜，你當(dāng)我不知道？每年有大姑娘小媳婦在這里住店，你不沾便宜？半夜里給人家點(diǎn)薰香，迷昏了人家，你白嫖了多少？你當(dāng)我不知道？”
    伙計會來訕笑著：“什么事也瞞不過嫂子。不過，送上來的肥肉，您吃肉，我喝點(diǎn)湯又怕什么。反正也少不了她們什么，第二天一覺醒來，就當(dāng)做個美夢，什么事也沒有！只是，只是……真正的雛兒我還沒享受過。今天，您就賞給我吧！”
    肥翠罵道：“不行！不剛剛告訴你了嗎？我們就指望這個雛賺點(diǎn)錢。你他媽的一過手，掉價了。也不是錢的事，就你那狗騷的身子，再給染上什么病了，人家誰還敢要？”
    瘋狗張朋也插嘴道：“就是。真要有那好事兒，也他媽的輪不到你啊！”
    肥翠反手一巴掌呼在張朋的臉上：“你什么意思？你還想從中插一棒子不是？有那本事給老娘施展啊，現(xiàn)在他媽來勁了，還想打點(diǎn)野食不是？看我不把你小腿打折了？”
    張朋無意間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挨了打，也不敢還嘴。旁邊會來捂著嘴，幸災(zāi)樂禍嘿嘿直笑。
    張朋給自己找個臺階，岔開話題：“我們先不要說那些，剛才來的那個年輕人，做什么二蛋的？不知道這家伙什么來歷？看起來是個有錢的。對了，你剛才還說他要替那個小叫化子來付房錢。他若一會真的下來付錢，我們怎么辦？”
    肥翠瞥了他一眼：“怎么辦？涼扮！有人送錢來還有不要的？錢我們要，命我們也要。看他敢不敢替人出頭，真要敢出頭，就連他一起拿下。”
    “怎么說？”
    三人說話聲音本來不大，現(xiàn)在又壓低了聲音。如果按一般人的耳力，一米之內(nèi)都難以聽得清楚。但陳二蛋耳邊極強(qiáng)。他又運(yùn)起木皇真經(jīng)，把聽力調(diào)焦，認(rèn)真聽來，十米之外，幾人密謀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陳二蛋出手大方，反而引起那幾人的貪婪。他們商量著，今晚要用迷藥把陳二蛋迷翻，而后從他身上搜出錢財。肥翠想到陳二蛋英俊的臉龐又健碩的身材，忍不住嘬了牙嘆口氣，“可惜啊可惜！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jìn)來。小伙子怪只怪你太有錢了！”
    他們甚至商定，如果從陳二蛋身上能搜出三萬塊錢的東西，連同那一車獸皮子，就算他的買命錢，留他一條生路。如果除了那張銀行卡搜不過值錢的東西，那就趁了這迷藥勁的勁沒過，干脆直接把他就丟到旁邊樹林子里去，野狗餓狼就把他分著吃了。
    就算警察查起來，就說晚上出去不小心迷了路了，被狼叼了，這在大小青白山是太過正常的事情。一年發(fā)生十來起，都上不上當(dāng)?shù)匦侣劇?br/>     看來，這個黑店用此種方法害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躲在樓梯口的陳二蛋暗自冷笑：“好啊，虎無傷人意，人有害人心啊！本來我不想節(jié)外生枝，惹什么麻煩，看來這幾個家伙真是自己嫌命長了。”
    想到這里，他沒有現(xiàn)身，輕輕退回樓道。腳下如貍貓般的無聲無息，又回到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diǎn)多鐘。往窗外看，月黑風(fēng)高，青白山橫亙于遠(yuǎn)方，幾乎遮住星月之光，整個世界漆黑一片。
    他把屋內(nèi)燈光熄了，穿了睡衣，盤膝坐在床上，心里也默默祈禱一番：“神啊佛的，你們有好生之德，就讓那幾個惡人老實(shí)一些吧，真若他們自尋倒霉，非要前來尋死，那也怪不得我了。”
    他正默默絮叨著，聽到外面有輕輕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已經(jīng)足夠輕，但還是逃不過陳二蛋的耳朵。聽腳步已經(jīng)從門前過去，又慢慢折返回來，停在門前沒了動靜。
    又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還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