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喜醋味的小秀才
那少年正是白遠(yuǎn)。樂文小說|
他原本想要感謝林安,結(jié)果話還沒說出來,林安旁邊那個獵戶就直接甩鞭子走人了。
白遠(yuǎn)拿著那條小蛇就走了。
他是感激林安不假,可是那獵戶也著實想太多了。
想當(dāng)年他背醫(yī)書背的兩眼發(fā)昏,只背出來幾頁書時,那個在旁邊一邊玩一邊聽他背書的林安,張口就把他只通讀過兩遍的整本醫(yī)書給背了下來,白遠(yuǎn)當(dāng)年心中難過的要死,恨不得掐死林安,現(xiàn)下想起來,還覺林安頗為可惡,又怎會對林安有那方面的想法?
白遠(yuǎn)拿著手里的小毒蛇,到了爺爺?shù)膲烆^跪了半晌,給小毒蛇喂了些好東西,就把小毒蛇放了。
爺爺,阿遠(yuǎn)給你報仇了。
雖然還差那個女人,不過……這樣也不錯。
且不提白遠(yuǎn)如何,林安卻是聞了一路的醋味。
太酸了。
林安抬頭望天,天色暗淡下來,月牙掛在天際,很是好看。
可惜美景當(dāng)前,周遭醋味太濃,小秀才賞了會景,不得不把腦袋扳回來,看向散發(fā)出醋味的那個人。
滿身醋味的獵戶恍若不覺,板著臉跟在小秀才身邊,寸步不離。
等到陳嬸把小秀才藥端過來時,獵戶也沒讓小秀才接,而是自己端了過來,然后讓陳嬸去拿湯匙。
小秀才:“……”整個家里誰不知道自從他生活可以自理后,喝藥一直都是一口悶,從來不用湯匙!這個獵戶拿湯匙干什么?難道想要用一口一口的苦藥苦死他?
陳嬸看了小秀才一眼,見小秀才只鼓著臉頰,睜大眼睛,但是沒有開口反對,就去廚房拿了湯匙出來。
獵戶一手拿著湯匙,一手端著藥碗,板著臉站到小秀才身邊,一副非要親自投喂的模樣。
小秀才:“……”
獵戶道:“乖,張嘴,喝藥。”拿著湯匙舀了藥湯,放在小秀才嘴邊。
小秀才:“……君子當(dāng)自立,我自己喝!”
獵戶道:“媳婦兒,喝藥。”
小秀才:“……我是男子,如何能用湯匙這等女兒家的東西?”
獵戶道:“媳婦兒,三哥不嫌棄你。”
小秀才:“……那個是白遠(yuǎn),他不會喜歡我的。”
獵戶:“喝藥。”爾后一頓,醋意飄得滿院子都是,“青梅竹馬,豈會不喜?”而且小秀花費心思幫那個“竹馬”的事情,他已經(jīng)知曉了。
小秀才:“……我不喜歡藥草味!白遠(yuǎn)身上都是藥草味,我才不會喜歡他!”而且,白遠(yuǎn)那個家伙都快嫉妒死他的好記性了,怎么可能對他產(chǎn)生嫉妒之外的感情?
獵戶端著藥碗,拿著湯匙,還是不語。
小秀才只好站起來,努力踮起腳,貼在獵戶耳邊,輕聲道:“我只喜歡醋味。濃濃的醋味!”
獵戶終于把藥碗遞給了小秀才,看著小秀才非常豪氣的一口悶,把藥一口喝完,唇角高高的揚(yáng)起。
至于湯匙,誰知道它在哪里?
見過劉夫子家的兩個小孩子后,回家再看到自己家的兩個小孩兒,林安難得有心,跑去書坊,將他的想法告知柳掌柜和柳師傅,說是要做些手掌大小光滑的木板,在木板一面寫字,背面描畫,字畫相對應(yīng),教剛剛學(xué)字的小娃娃識字;再畫一些幼童看得懂的簡單的畫作,可以照著三字經(jīng)的故事來畫,也可吸引人來買。
柳掌柜正在發(fā)愁這兩個月開始下降的店鋪收入,見林安說出這個法子,若有所思,這兩個法子的確能賺上一筆銀子,雖然很快就會有人模仿,但該賺的銀子還是不能少的。
林安又道:“還有借書租書一事,借書租書的定金往上調(diào)上一倍,但是如果有人愿意抄書,書坊可以供給筆墨紙硯,讓他在店鋪里抄書,用以抵償借書租書的錢,當(dāng)然如果他不需要租書借書,直接給他抄寫的銀錢,或是每抄寫一本書,可以在書坊無償待夠三日也可。”
柳掌柜奇道:“他們?yōu)楹螘胍跁焕锎俊?br/>
林安一指外面的天:“冬天到了,普通人家里燒炭燒的少,哪里能供得起他們讀書寫字?普通人家里,一到冬天,手都不敢伸出來,更何況是寫字?咱們盤下的隔壁的鋪子,燒上炭盆,擺上桌椅,可以收銀子讓那些讀書人來這里看書。當(dāng)然,他們出不起錢的話,也可以在這里抄書,換取待在這里看書的時間。”
柳掌柜沉默一會,才道:“這樣的話,東家掙不了多少銀子。”
林安擺手道:“這件事本就不是為了掙銀子才做的。”
他的根基終究太淺,而他師父雖然教出不少人才,一旦師父有所求,那些人也愿意幫忙,但是人情這種事情,是越用越少的,林安不想輕易讓他師父出手。是以才會想出這個法子。
那些讀書人考不上便罷了,一旦考上,只要有那么一兩個心中感激書坊的,將來肯護(hù)著書坊一二,林安也就知足了。
柳掌柜猜到了林安的用意,再想到這些日子,書坊的生意因著白謹(jǐn)?shù)碾x開而直線下降,便也沒說什么,當(dāng)下就和林安商議起細(xì)節(jié),后來甚至決定,在后院分出幾個單獨的房間,讓有閑錢的學(xué)子來住。除了這些,還會分出一間茶室,讓這些學(xué)子可以有休憩和斗文閑玩的地方。
柳師傅一直在一旁聽著,沒走。
他自從聽到林安說了“活字印刷”之后,腦袋里就轉(zhuǎn)過很多很多的想法,只是他卻始終抓不住,總覺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明白的這些東西,不足以讓他將“活字印刷”給做出來,便只好在這等著林安,期望林安替他解惑。
林安和柳掌柜說到行頭上,好一會才注意到柳師傅,朝柳師傅歉意的點了點頭。
柳師傅大大咧咧地道:“沒事兒!我就想找你問問,那個活字印刷,東家還知道些什么?還有,那幾個在后院幫忙的小廝,我問過他們了,他們愿意賣身給東家的,東家可以買下他們?讓他們給我?guī)兔Γ迷缧┌涯莻€活字印刷弄出來?”
買人的事情,林安當(dāng)然不介意——買下人后,這幾個人他就不用發(fā)月錢了,當(dāng)然,像主事的柳掌柜、柳師傅和食肆的廚師、掌柜還是要發(fā)月錢,收攏人心的。普通家仆,林安只發(fā)衣食,偶爾獎勵的時候發(fā)錢,平常從不發(fā)月錢!
不過像林安這么干的東家還真不少,所以他這樣做做的非常的理直氣壯,誰也沒說出個不好來。
只是買人林安不反對,可是對活字印刷術(shù),林安知道的都告訴了柳師傅,見狀只能為難道:“我也只是個想法。現(xiàn)在印書,是要把每本書都重新刻字,活字的話,則是將每一個字分別刻出來,然后按照一本書的語句順序,靈活調(diào)順序印刷。可是具體怎么做……就只能靠柳師傅了。”
柳師傅將林安的話重復(fù)幾遍,又問了些細(xì)節(jié),林安有的能說出來,有的則不能,但這也足夠柳師傅接下來的研究了。
待柳師傅神色激動的跑去后院,柳掌柜頗為意外地看向林安:“東家心善,如此信任我等。”竟不怕他們把活字印刷研究出來后,不告訴林安,反去告訴舊主白謹(jǐn)。以白謹(jǐn)如今的官職,就算真的搶了這件功勞,林安也一個字都說不出。
小秀才正色道:“活字印刷若當(dāng)真能成功,乃是國之大事。就算將來我手下之人研究出來,我也是要將此法送人,印出更多書籍,造福萬萬學(xué)子,豈會因一己之私,將這個法子藏于匣內(nèi),不見天日?”
柳掌柜一怔,待小秀才離開良久,他才反應(yīng)過來,小秀才是在借他的口向白謹(jǐn)傳話——如果活字印刷真的成功,小秀才并不介意將此法送人或者賣出去。白謹(jǐn)若有心,小秀才也愿意送給他。當(dāng)然,白謹(jǐn)若無心,小秀才也會尋到其他可靠之人,將此法造福萬萬學(xué)子,令書價不再居高不下,令讀書一事不再耗費銀錢無數(shù)。
柳掌柜從未想過這個十三歲的小東家,會給他這么多的意外。
他去仔細(xì)詢問了柳師傅活字印刷一事,見此法果然大有可為,只待時間將其研究出來。
柳掌柜回到自己的書房,研磨寫信。待寫完信,將信封上時,柳掌柜才發(fā)覺自己似乎跳進(jìn)了那個小秀才挖好的坑里。
還是不跳不行。
柳掌柜微微苦笑,卻也只能認(rèn)了。經(jīng)過此事,小秀才將會百分之百的確認(rèn),他們是白謹(jǐn)留在華陽縣看著小秀才的眼線。
雖然白謹(jǐn)只想讓人看著小秀才,省的小秀才一時糊涂,把沙果貼字一事傳出去,但小秀才心思靈敏,又頗有主見,怕是根本不肯身邊跟著這樣的人監(jiān)視他。
柳掌柜拿著信,思忖片刻,又重新放下,再次提筆。
林安去過書坊,轉(zhuǎn)道又去食肆收賬。
書坊一個月能掙上大約十幾兩銀子,只是要給柳師傅和柳掌柜一人二兩銀子的月錢,剩下的林安原本一個月也能拿回來十兩。不過這次林安要柳掌柜整修隔壁新盤下的院子,買下柳掌柜說的幾個伙計,還要給研究活字的柳掌柜留些銀兩,是以林安是從書坊空著手出來的。
好在食肆這個月入賬不少,賺了整整三十二兩銀子!
林安登時笑開,明亮的眼睛微微瞇著,再加上一雙小酒窩,就像搶到松子的小松鼠,自顧自樂著。
匆忙從山上趕來的獵戶看到這樣高興的小秀才,積了一路的怒氣,就像泡沫一般,輕輕一戳,全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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