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番外之成親
林安一意定下下個月十六的日子成親,獵戶又豈會有半分不滿?
當(dāng)下就把自己的家產(chǎn)全部清點一遍,然后認(rèn)認(rèn)真真,一遍又一遍,一連寫了四五遍,才終于把最后要拿給林安的聘禮單子給定了下來。
拿著大紅色的聘禮單子,獵戶除了高興,就是高興。
另一邊,林安早早就把自己的家產(chǎn)整理好了,之前又把要交給林平和秦茂的東西都給了他們,如今剩下來的都是他的“嫁妝”,因此倒也好整理。
只是好整理的是“嫁妝”,不好整理的是他真的要和獵戶成親的心情。
真的,要成親了。
林安把臉埋在被子里,傻笑許久,然后再一次把獵戶趕出了房間。
要成親了,兩個新郎好像不宜經(jīng)常見面了。
雖然讓他們兩個不經(jīng)常見面有點難,但是……不睡一個被窩,這個好像不算難。
于是林安干脆利落的趕了人出門。
獵戶:“……”他忽然覺得,做奸.夫.**.夫,也沒甚不好。
林安和獵戶要成親的消息很快在州府傳了開來。
不少人都傻了眼。
他們都知道這位知州大人是有個未婚夫的,也都知道那個未婚夫去軍營當(dāng)了幾年兵,剛剛回來,更知道知州大人面如冠玉,學(xué)富五車,是本朝唯一的三元,而且還是在先帝時,明明有著男男婚約還做了官的三元。
可是,他們顯然沒想到這位知州大人竟然要成親了。
哪怕是之前,誰都知道這知州大人和他的未婚夫定是早早就有了首尾,而且還住在了一起。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只要這位知州大人一日沒有成親“嫁人”,他們就可以把知州大人當(dāng)普通男子看,當(dāng)成高高在上的一州之長。
然而這位高高在上的知州大人,下個月就要成親了。
嫁給一個男人。
“怎么會真的嫁人?”有人納悶道,“這林三元也是個糊涂的,朝廷就算是修改了戶婚律,可是這都連著幾個皇帝了,全都看不上男男成婚的。先帝更是最鄙視這些,先帝不喜歡,先帝教出來的兒子能喜歡這些?我看我,林三元這一嫁人,官運也就到頭啦!”
“就是就是!林三元真是糊涂啊!成親做甚?他和那個未婚夫,就是沒成親,不也照樣過日子?反正男的又生不來孩子,他們就這么過著不就行了?這一成親啊,別說咱們看他的眼光變了,就是上頭那一位……哪里能讓一個跟女人似的嫁了人的男的繼續(xù)當(dāng)官?估計過不了多久,朝廷的彈劾奏章就得雪花似的送到那一位的桌上,這林三元啊!嘖嘖,傻啊!”
“傻!簡直是傻透了!傻透頂了!”
……
林安和獵戶自然也聽到過這些言論。
林安自是不在乎。如果是早些年,他還要為著兩個妹妹著想,要去在意名聲,連跟獵戶正大光明的住在一起都不行;可是現(xiàn)在,兩個妹妹都嫁了人,林婉跟著張燦外放去了外地,林姝已經(jīng)為了李家生了一個嫡孫,現(xiàn)在肚子里還懷著一個,她們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一個哥哥的名聲,自然也就不太能影響到她們了。
至于林平和秦茂……兩個男孩家,只要讀書的本事在,將來能立得住,當(dāng)?shù)闷鹨患抑鳎蜎]人會無聊到用這種事情去影響這二人。
且戶婚律都改了,就算嫁了人,他林安還是林安,他照樣還能做他自己,掌管自己的家產(chǎn),做他想要做的事情,成親對林安來說,并不需要付出甚么代價。
如是說來,林安又豈會在意那些人的閑言碎語?
當(dāng)下除了傳信給師父師娘和一些認(rèn)識的人,就是去查看他和獵戶將來兩個單獨住的房子了。
獵戶原本擔(dān)心林安生氣,后來見林安果真不在意那些,他自己便也不在意了。
世人愚昧,卻不意味著他也愚昧,會把即將到嘴邊的小狐貍,因著旁人的愚昧而推開。
林姝和李長寧頭一個上門來說恭喜,還抱著林姝的長子。
李長寧正在州府讀書。他家境原本就不錯,現(xiàn)在又娶了個會管家的娘子,李太太又因他在州府讀書,除了束脩外,額外每個月多給他十兩銀子的月例,再加上娘子和兒子的月例,他們一家再不需要他去額外賺錢。當(dāng)然,每個月去善堂做一次夫子,攢得好名聲的事情,他還是會去做的。
“恭喜哥哥,恭喜秦哥。”林姝挺著四個月的肚子,喜笑顏開,“正好這段時間家里也沒甚事,哥哥和秦哥的婚事,家里的布置什么的,就都交給我好了。”
她是誠心來幫忙的。
從前她不懂,可是現(xiàn)在長大了,成親了,連孩子都有了,林姝也漸漸明白哥哥和秦哥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又有多么難得。從前因著她和大姐兩個,哥哥要顧忌著她們的名聲,不肯和秦哥太過明顯的來往,現(xiàn)在她和大姐都出嫁成家,戶婚律也改了,哥哥和秦哥還依舊喜歡著彼此,打算正式成家,她有甚可攔的?
為著她們幾個,哥哥已經(jīng)犧牲了這么多,林姝只盼哥哥將來喜歡做甚么,就去做甚么。
至于那些無謂的名聲……林姝目光微閃,她在李家已經(jīng)站住了腳,大姐和大姐夫的感情更不必多說,平哥兒和茂哥兒又不是靠著名聲過活的女子,那些東西,對他們又有什么重要的?
只要哥哥高興,那就足夠了。
林安見妹妹肯祝福他,還主動請纓來幫忙,當(dāng)下也笑了:“你拿著紅包來做客就好了。家里的事情,有福嬸在,她會打理好這些的。你們那一天,只管來吃酒就好了。”
林姝猶豫了一下,才說:“那親事的章程怎么來,是家里和秦哥家里各自擺席么?還是只擺在秦哥家里?”
林安這才皺了眉,想了一會才道:“只擺在三哥家里罷。咱們家我走了,除了兩個小的,還有誰?家里老宅那些,我是斷斷不想他們來參加親事的。”
林姝默默地點了點頭。雖說哥哥成親,不叫家里人不好,于名聲或許有礙,但是哥哥連男人都嫁了,難道還俱損的那一星半點的名聲?
當(dāng)下就只管聽哥哥的話,哥哥說甚,那就是甚。
有了林姝來恭賀,劉夫子夫妻帶著兩個孩子也都過來了。
林安正要抽空去接,就見林平已經(jīng)興奮地往前頭跑去,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去接岳父岳母和大舅子未來媳婦兒了。
林安頭疼一會,就只得認(rèn)命的去見劉夫子夫妻。
劉夫子夫妻自不必多說,提早過來,也是為著幫林安準(zhǔn)備婚事的。
這時候成親,酒席請客,招待客人,還有送聘禮,送嫁妝,曬嫁妝,還有一應(yīng)其他瑣事,真真是麻煩的很。
劉夫子知曉林安上面的長輩要么沒有了,要么就是不親厚,當(dāng)下只得自己過來,看著林安莫要把親事搞得一團(tuán)亂。
林安卻不在乎這些:“師父師娘太小心了,那些儀式差不多就好了,不必太過深究。至于請客……那些事情倒是要好好忙一忙。不過其他的就算了。如今戶婚律都改了,難道還真要我像從前那些男子出嫁一樣,還頂著紅蓋頭成親么?我又沒甚不可見人的,當(dāng)然是要和三哥一起騎著高頭大馬,一起游街回家,見客人。還有回門什么的,我和三哥早早就……哪里還需要甚么回門?”
劉師娘微微皺眉,劉夫子聽了卻大笑:“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戶婚律都改了,子默要成親,哪里還能按照那些老規(guī)矩來?子默愿意怎樣成親,就怎樣成親。說不得,你和那秦止成親的法子,就是后人模仿的先例了!”
林安嘴角抽了抽,倒沒想到這些,只道:“那些我們自不在乎。我和三哥,只是想辦個婚事,也好告訴世人,我們也是成了親的人了。”
也好讓那些還不肯死心的人徹底死心。省的再給他活著秦止送甚么男的女的。
劉夫子大笑。
獵戶卻捉住林安的手,側(cè)首看向林安。
深邃的眸子里,只剩下林安一人。
下個月十六很快就要到了。
雖然林安一開始還不許他同房,但獵戶素來不在意那些婚事的“規(guī)矩”,且他知道林安其實也不在乎那些,只是想故意折騰他而已,于是勉強在門外候了兩日,算算林安的怒氣大概消了,這才默默地跳窗而入,壓著林安狠狠做過一夜。
被翻紅浪,求饒聲不絕于耳。
到了第二日,他的林安果然不提不能同房的事情了。
當(dāng)然,他后背上也多了好幾道抓痕。
都是他的小狐貍給他的。
獵戶絲毫不把那些抓痕當(dāng)回事,唇角勾了勾,拿起京里的來信看了看,就開始皺眉。
來信是他那位將軍二哥的。
邊境和敕拉一族戰(zhàn)后,朝廷大勝。他那位二哥心里有所牽掛,早早就培養(yǎng)了人看守邊境,敕拉一族一投降,邊境情形穩(wěn)定下來,二哥和他就雙雙離開了。
獵戶自個兒自是回到了林安身邊,而那位二哥,則是去了京城。
這次二哥來信,一是恭喜他即將大婚,二就是讓他把婚期往后延,他要來參加弟弟的婚事。
獵戶微微皺了下眉,就把信給燒了。
這聲恭喜他收下了,至于改婚期……莫說這個月十六后沒有合適的好日子,就是真的有,他也不會為著這一位二哥去改婚期,讓他的小狐貍受委屈,讓他自己難過的。
他等了那么多年,才等來能和林安成親的日子,又豈會因著二哥的一句話,就會推遲呢?
于是這信上的話,獵戶不但沒有照著做,甚至連告訴都沒有告訴林安。
林安自是不知此事,等到了這個月十四,就又開始趕人。
獵戶板著臉不語。
林安比獵戶的臉板的還難看:“成親前兩三天都是不能見面的。現(xiàn)在我沒說不讓三哥和我見面,只是說晚上不見,這樣也不成?”
獵戶自是一日都不肯和林安分開,聞言擰眉道:“難道不是前一日不能見面?”
他原也不太在意這個,后來聽人說得多了,又關(guān)乎他和林安的快活,心道若只是一日,倒也無妨,這才記了下來。
林安:“……那就提前一日,你要搬出去!”
獵戶:“……”原來林安也是知道的。可是林安還在成親前三天就要趕他。
林安看到獵戶的目光,微微有些心虛,可還是清咳一聲,道:“這種事情,我一個男人,知道的可不多。只是……聽說了那么一兩句,然后才記混了。哎,一天就一天,那十四那天,你就搬出去罷。”
獵戶幽幽地看向林安,道:“三哥沒記錯的話,媳婦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么多的書本都記下來,并且從未記混過。怎的這么一句話,媳婦兒就記混了?”
林安:“……”這的確是個好問題。
可惜這個好問題的答案,林安是給不出來的。
于是這一晚上,林安又被獵戶折騰的不輕。
他其實只是想過最后兩三天的單身日子而已,可惜事實卻是如此的艱難!
也罷也罷,林安被折騰的全身無力的躺在浴桶里,感受著身后男人放在他背上的大手,還有偶爾的親吻時,心里只得嘆道,罷罷罷,想他上輩子單身那么多年,這輩子就少單身那么幾日,大約……也是無妨的。
有了獵戶,這也就足夠了。
林安這樣想著,坐在浴桶里,沒過多久,就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
獵戶給林安擦干身子,又把包起來的頭發(fā)放了下來,這才把人用被子抱著,從小門里往隔壁房間走去,同時拉了小門門口的鈴。
這鈴鐺是和仆人房的鈴鐺相連的,拉了鈴鐺,就會有家仆過來收拾房間。
獵戶則是陪著他的林安一起睡著了。
沒有林安的時候,他還會偶爾失眠,有時甚至還認(rèn)為睡覺是浪費時間,他一日只需睡兩個時辰便足矣。
可是有了林安,他卻覺得,有林安在身側(cè),做甚么都不算浪費時間。
獵戶抓著林安的手,睡得沉沉的。
這個月十四,林安果然又開始趕人了。
還是一大早睜開眼睛就開始趕人。
“該走了該走了,十六成親,十五一天都不能見,現(xiàn)在都十四了,三哥你該走了!”
獵戶哭笑不得,知道林安請了白遠(yuǎn)過來,還備了好酒,當(dāng)下也只得應(yīng)道:“晚上莫要喝太多酒,否則三哥還會回來的。”
林安瞪了瞪眼,這才把人給瞪走了。
他的婚假是從明日開始請的,因此今日還得去衙門上班。
白日里倒也清閑,下面人也都知道他要成親了,不曾拿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來煩他,只拿一些必須要他處理的事情出來。
待到晚上,白遠(yuǎn)就在府里等著他。
亭子里掛著數(shù)只燈籠,又是十四之夜,圓月高掛,院子里亮堂得很。
桌上擺了四熱四冷八道菜,還有兩壺好酒。
林安到的時候,白遠(yuǎn)已經(jīng)自斟自飲了起來。
見林安來了,白遠(yuǎn)不客氣的道:“你可來了,再不來,我就要麻煩你的下人再去給把這些菜熱上一熱了。”
林安坐下道:“我請你來陪我吃酒,你卻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主人,真是好不自在。該罰不該罰?”
白遠(yuǎn)才不理他:“你這酒不錯,要慢慢品,慢慢喝,要是一下子都當(dāng)水似的喝完了,那才真真是可惜。”
林安哼了一聲,二人繼續(xù)吃酒吃菜。
待到酒足飯飽,林安招來人把桌子清了干凈,二人又一人一張?zhí)梢巫谠孪拢庞终f起了話。
“你當(dāng)真要走?”林安漫不經(jīng)心道,“這天下雖說安穩(wěn),可是,山野之間,總有些人不長眼。”
白遠(yuǎn)道:“我又不似你,尋到了一個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的人,便想著就此安定。我獨自一人,無牽無掛,只一條小蛇相伴,只醫(yī)道一事縈繞我心,去哪里不是去?至于不長眼的人,這世上每一處都有不長眼的人,我還有些拳腳功夫,總能對付得了他們。若是對付不了,還可用毒,若毒也不成,就用小蛇。實在沒法子了,我總有法子自盡……放心,我會過得好的。”
林安見白遠(yuǎn)打定主意要獨自去看這世上的大好河山,而且還是不老到走不動就不回來,他心知再勸也勸不動了,只得道:“你既下了決定,我也不攔。不過還是那句話,萬事小心,安危為重。”
白遠(yuǎn)喝的酒更多,半醉半醒間道:“放心,放心,我會活得比你要久的多……唔,還有你成親的賀禮,我給了那獵戶了。我看那獵戶歡喜的很,還跟我買了方子,我可是賣了老高的價錢給他,說實話,要不是他給了那不少錢,我還真沒這底氣說走就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白遠(yuǎn)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只剩下林安一個,心里忖度,賀禮?方子?真不知白遠(yuǎn)到底送了甚么東西。
待到第二天,林安有心想再去問白遠(yuǎn),白遠(yuǎn)已經(jīng)離開了。
“三江五岳,四海山水,吾心向往之,縱因之喪命而不悔。弟莫牽掛。”
林安將白遠(yuǎn)留下的紙條看了看,嘆了口氣,只得放下這件事情。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譬如白遠(yuǎn),對情之一字向來不看重,所求乃醫(yī)道和山水,如今便也去求,不惜付諸性命。外人雖看不懂,林安卻知道白遠(yuǎn)如此才會高興。
正如他堅持要和獵戶成親一樣。
林安微微一笑,又跑去看看自己成親的喜服,認(rèn)認(rèn)真真翻看了好幾遍,這才走了。
只待明日一早,和那獵戶成親了。
翌日,林安在家中換好了喜服,就坐在堂上和一干親戚等著獵戶前來。
獵戶來了之后,二人便騎著高頭大馬,當(dāng)下就往二人成親的宅子里去。
三拜天地,不等送入洞房,就有一大胡子男人闖了婚禮。
“圣旨到——”然后就念了一串新帝表揚林安這個知州和忠勇伯的話,還賜了不少東西,恭喜二人成親。
林安先時不懂,待看到那來傳圣旨的人眉眼間有些眼熟時,他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這一位,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將軍二哥。
那個坑了他的獵戶的二哥。
那大胡子男子忽然脊背一亮,心中頓覺不妙。